下部:《野玫瑰》- 十九
在那条没有灯的楼梯里,许文强找到了制服妹。
…她侧坐在二楼三楼间漆黑的阶梯上,只有她一个人,而那个施暴的中年男人已不见蹤影。
黑暗中,制服妹像尊死气沉沉的石膏雕像,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她靠着墙,或者说黏着墙,周遭的空气与尘埃一概因她而静止,她彷彿睡着了。
许文强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忽然发现,两次与她的关係有重大突破时,都是发生在自己揹过她之后,每次她必然满身伤痕,也没有鞋子穿。……
好比去年半夜揹着她走到马偕医院。
好比今年半夜揹着她回到他家去。
一切是否冥冥注定?─────许文强后来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他总以为那年那晚揹回家的,是一个极其需要自己、需要好好呵护的女人。
……楼道内响起许文强步步向上的脚步声,皮鞋踩出的声响,叩搭、叩搭─────
凭借微弱的视线,他蹲在她面前,制服妹却没有任何反应,上半身都靠在水泥墙上,头歪在一旁。
那一刻,许文强心里掠过一抹惊疑,不自主屏住气,像是忽然不确定了,她是不是还有呼吸?……
小心伸出手,怕惊到她似的,他轻抚她的髮,先是抚了一阵,才开启温柔的诱导,他说:「……我带妳走,好不好?」
狭长的楼梯间,有接近死寂的静谧,许文强的声音似乎为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带来一丝曙光。
过了好久,许文强才听见她平静中又带疲倦的声音,缓缓地问:「……你看见啦?」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许文强没有回答,只像去年那样,站起来,转过去,背对着她蹲下。
──────许文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是四月一号。
他想像过无数次将她带回家里的场景,却万万没有想过这一种。
可他终于还是将她带回了家。揹回去的。
两次趴在他背上的制服妹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乖巧。有时许文强会想,她怎幺这幺矛盾呢?明明是戒心那幺重的一个女孩,却又总在关键时刻,给了他託付身心的信任。
他经常觉得自己对她的事一无所知,实际上反过来说,她对许文强何尝不是一无所知。
他们俩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太多。
可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任一个了解不多的男人,将自己揹回一个陌生的房子,没有半点慌乱,与怀疑。……
许文强的衣柜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他只好拿了件自己的衣服与新的四角裤给她,让她去洗澡;她接过衣服,没说话,就转身进了浴室。
她在浴室待的时间非常久。久到许文强几度怀疑她是不是在里面出了什幺事。
隔着道门,许文强坐在床边,一边抽菸,一边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家,此时此刻,他却有种莫名的压抑,与苦恼。……
四十分钟后,门开了,她走了出来。
浴室中晕黄的灯光打在她身后,还有一层向外扑散的迷濛水气,她身上套着许文强以前那件打球的t恤,穿在她身上,直接变成了裙子,下面是两条又白又细的腿……
她静静看着许文强,白皙的脸庞印着暴力之后的伤痕,眼角边紫了,嘴角也破了,她还洗了脸,未乾的水珠滑至下巴,要落不落的吊着,可人却如旧的沉静,沉静到有些滑稽──────彷彿那些伤口只是画上去的一样,既没有感觉,所以算不了什幺。
这样的她,多少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许文强发现自己有些不能接受她的平静。好像这一切都已很平常、很习惯似的。
这让他体内燃起一股阴郁的火,烧得他浑身难受,却无法浇熄。
许文强瞥到她手里除了一条浴巾和原本穿在身上的睡衣外,还有一件他刚刚拿给她的四角裤。她只穿了许文强的衣服。却没有穿那件四角裤。
她没有穿任何内衣裤,身上就只有一件宽大的男人的衣服。她都二十了,那起码也是一具发育完整的女人的躯体。
许文强本能地在她胸口扫了一眼,就没再往那个地方看。没敢,总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
明明应该是她要感到窘迫,却是许文强先感到了尴尬。
他也没问她怎幺没穿那件四角裤、是不是不合适,只是拍了拍床边,说:「过来。」
……他帮她擦药。
那些脸上的伤口,看得他刺目。
许文强坐着,她站着,俩人面对面,她闭着眼睛,许文强动作很轻,不时问她痛不痛,痛了告诉我……
制服妹从头到尾只是闭着眼,像没听见,又像是真没知觉,就连许文强擦过她嘴边乾涸的血块时,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从踏进这间房子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都是许文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像个安静的好学生,乖得很。许文强沉默了ㄧ会儿,还是问她:「身上有伤口吗?」
制服妹睁开眼,她站得离许文强很近。那两排睫毛像把扇子,若有似无搧出一阵迷风,这阵风煽进了许文强心里,掀起了阵阵古怪的疙瘩。
……俩人沉默的对望,后来制服妹在原地转身,背对着许文强,此后的时间,彷彿就被按下了慢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近在眼前的制服妹,缓慢而笃定地脱下了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服。
许文强的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
就跟他想像的一样。那件衣服底下,什幺都没有。
就跟往日数个日夜里做得那些梦一样。她的身体苍白、纤细,许文强的视线像一根缓缓坠落的羽毛,延着她的脖子、脊骨,一节节地往下扫过;从背脊中央凹陷出一条长而浅的沟壑,向下延伸、延伸………
气氛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制服妹出奇不意地举动,像是给许文强无形开了一枪,那颗子弹就此留在他的身体里,震惊、怔愣,给他的血肉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
那幕画面既寻常又震撼。
女人脱衣服的模样许文强看惯了、看烂了。
可制服妹就这样静静把衣服给脱了,这幺轻易,这幺奇异。让许文强恍然有一种自己从未认识过她的错觉。……
从那件衣服落地的瞬间,就注定燃起一片燎原的火。
……许文强忍不住伸手覆住了她右腰侧的两到红痕。他的手掌够大了,却还是盖不住那两道不知道是撞出来的、还是抽出来的痕迹。
她的皮肤很凉。他贴在那块区域,不敢轻易移动,想让它暖和。
后来,始终沉默的制服妹反手抓住那只停留在自己腰后的许文强的手掌,当它在她的皮肤上开始细緻的摩擦时,她抓住了它,让它贴在自己的身躯上,带着它,从背后慢慢滑到身前。
她站着不动,不说话;许文强坐着不动,不说话。
气氛点点旖旎起来。
许文强则任她牵着,感受指腹下那片柔滑的肌肤,她帮助他的手,在自己赤裸的身上四处游移,她彷彿能感觉到男人心里所求,于是她决定帮许文强一把────带着他做了件他犹豫不决的事情。
她领着那只带茧的手,熟悉自己的身体、安慰自己的伤痛、爱抚自己的心………
许文强看不见她表情。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她身前缓缓向上移动,手掌划过她平坦的腹部、指尖擦过她微凸的肋骨,她紧按着他的手,像怕它逃脱似的,再向上……终于来到了属于女性独有的、那片柔软的区域。
制服妹抓着他的掌心,让那只手盖毫无隔阂地贴在自己左胸口。
这时,她向退了一步,主动将自己埋进许文强的怀抱中,她压着许文强的手背,看着像是探测她的心跳,又像情色地搓揉她的胸部……
……许文强讶异她的大胆,却又深陷在这样的意乱情迷中。
这一晚,何尝不像他过去做得那些春梦,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或许这真是一场梦,也许等等他就会醒来。醒来后,他人还在小丽的套房里,身边只有风骚的小丽,而不是眼前这个像是脱了一层皮般、变得诱惑无比的制服妹。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个女人。她只是碰巧跟自己的制服妹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可确实又被这个女人勾住全副的心神,每一颗毛细孔里都盛满一个男人如何渴求某个女人的慾望。
这样的慾望在他体内引起地震,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慄。
难怪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说得太对了。
许文强已经被这水深火热的感觉煎熬的失去思考能力。
她坐到他的腿上,带着许文强的手,不断搓揉自己的胸口,她仰头枕在许文强的右肩窝,脖颈因此绷出一道紧緻优美的弧度,只有女人做得到的动作───许文强终于看清她的脸。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一道水痕从眼角划到耳际,隐没黑髮间。她在哭。哭得无声无息。赤条条地窝在他的怀抱中,像只垂死的白天鹅。
……这画面太诡谲了。诡谲到让许文强感到久违的心痛。
他早勃起了,却依然任她在自己身上扭动、磨蹭,也还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手几乎已被她带领着摸遍了她的全身。
制服妹忽然侧过脸,用鼻尖投入地磨蹭许文强的脖子、耳垂;许文强用额头回应她,与她像对交颈鸳鸯缠绵厮磨太可怕了!一切都超乎了许文强的料想。她轻咬住他的喉结,伸出一手抚摸许文强刚毅的脸,后来俩人激情的热吻,他重重舔过她带伤的嘴角,「…嗯……」制服妹被亲得呻吟出声,神情分不出是痛苦还是舒服,她像条蛇似的,不停地在他身上蹭动,接着又一下猛烈起来,她放开按住许文强的手,两手都放开了,她向后抱住许文强的头,侧过脸一下一下亲着所有能亲到许文强的地方,眼角、眉毛、下巴……
不顾一切的激情,像是有了今天就无明天,
这回失去了她的带领,许文强的双手已自动她柔软的裸体上揉捏起来。
激动的。压抑的。
「嗯」陌生而淫靡的气息爆发开来,许文强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无缺,他紧紧抱住赤裸的制服妹,埋在她颈窝里深呼吸,贪图这如梦似幻的一刻。
─────他疯狂了。这是作梦都在幻想的一刻。
黑色的髮丝凌乱的贴在她脸上,她幽黑的眼珠从髮隙透出来,还能隐约看见一层水光,许文强听见她在自己耳边立体的喘息,恍惚间,她似轻笑了ㄧ声,他听见她颤抖地说:「……今天我就做你的女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