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爵摆摆手:“很多事你不明白,你还小。”
霍德希汶听他将自己排除在外,顿时犀利的自嘲到:“不错,我在你眼中永远只是个小孩。”
森爵又弄不懂他的情绪了,烦闷的问到:“又怎么了,最近你真的很奇怪,如果是青春期,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做得不要太过,毕竟你是一国储君,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很重要。”
霍德希汶埋头沉默着,森爵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霍德希汶抬头,一言不发摁断了通讯。
喂……森爵有些忧郁的想着:霍德希汶呢真是长大了,心思完全猜不透啊。他那时处在霍德希汶这个年纪,根本没有这么情绪化!
☆、54帝国往事
青春期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森爵闲暇之余专门找了下资料,他没有应付的经验,对于霍德希汶,如果单将他看成一个小孩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是一国储君,该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早就安排,容不下别人指手画脚。
何况他还是一个全血,思维模式说不定和半血不一样,这完全是森爵勿用担心的理由,可森爵还是像个新手家长一样,手忙脚乱的对付着成长中的小希汶。
霍德希汶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快活,他自己可以掩藏好情绪,以为和森爵少说话就可以缓解心中的困惑,其实这些都是完全是徒劳,心中郁闷慌张的感觉太陌生了,他从未感受过,越是抗拒越是滋生。
原来爱去的公爵府变成了煎熬,坐在森爵家的沙发上他四肢不知如何安放,听见森爵谈论黎洛或者佩兹,他总是克制不住想要发火。
太奇怪了……两个人几乎在同时想着。
森爵抽时间去见了见涅耐,那孩子和家中每个人都不一样,性格乖张外向的可怕,随时随地挂着笑脸,可说出的话确是另一种感觉,好像心里埋藏着一汪滚烫的岩浆,一触即发。森爵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位长辈了,他尚不能在各种角色中自由转化,这让他有些挫败。
这天森爵备完课,看了看时间,霍德希汶要满170岁了,这是一个重大的人生坎儿,再过不久他就将成年,同时,他们在军校的理论课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们即将开始新的征程——没完没了的军事模拟任务,就像他们当年,马不停蹄的清扫一个又一个渺无人迹的小行星。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毛病,这生日必须庆祝。当天霍德希汶肯定是走不掉的,要为他过生日的人太多了,森爵将庆祝挪后一天,礼物正在制作,不过去什么地方已经决定了。霍德希汶不是对漂亮东西很感兴趣吗?那英仙座闪闪发光的流星雨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森爵花了一点时间,填了一张卡片邀请霍德希汶,希望通过这小小的生日礼物,缓解一下两人之间越发别扭的相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生疏了多么可惜。
霍德希汶在书页中发现森爵夹好的邀请卡,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他的生日很快来,皇家的宴会并不像寻常人家庭那般合乐融融,更像一场zz交流会。当今皇帝突然在生日宴上表示,自己早已迫不及待等着退位过悠闲的小生活,引起场上一片哗然。
宴会后,霍德希汶的母后葛罗亚和皇帝大吵一架,两个人性格不同,霍德希汶的母后生性冷漠不苟言笑,心思深沉为人强势。而霍德希汶的父皇则温顺没主见,平日大事小事依赖内阁,参议院,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太多。
皇帝做的太累疲惫不堪,想早些退休下台,漫游星际过他的小生活,皇后与之相反,她不愿离开塔玛星,更喜欢身居高位掌控一切。
两人大吵大闹之后,皇帝气呼呼的扔下一句:“希汶,不论如何,你得快点适应即将到来的新身份。”
皇后颤抖的指着皇帝的背脊:“你还没死就想安排后事了吗我看不起你。”霍德希汶安静的坐在原地,喧嚣的怒火在他身边炸开,庆幸此地只剩他们三人,皇帝早就不想做皇帝,皇后不甘心退居幕后,这真有意思。
皇后看着皇帝消失的身影,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冲霍德希汶说:“这算什么事?他才多少岁,就打算颐养天年了?”
霍德希汶勉强笑了笑。
“做皇帝也会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身负多少责任?太儿戏了。”皇后发冠气歪在一边,这想法不是皇帝第一次提出,她从未在意,以为只是个他随口抱怨,谁知今日他居然摆在台面上。
“希汶,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还太小了,接管一个帝国并不如你所想那么简单。”皇后腾出手扶了扶自己的头冠,一脸精致妆容掩盖不了颓败脸色。
说实话霍德希汶不太了解他的母后,这位皇后平素繁忙,和皇帝出行访问,参与国家大事,出席每一次会议,她忙碌的身影从未停歇,并乐此不疲,留给他的时间太少。
霍德希汶端坐在原地,平静的说:“母后,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这担子注定要提前放在我身上,我也只能挑起来。”
“你也迫不及待了?”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我只听从安排。”霍德希汶无奈的说。
“你……”皇后说了一个字,突然闭上嘴,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是啊,她再挣扎有什么用,再喜欢光环围绕众星拱月,她总有黯淡的一天,难不成能长生一辈子么,痴人说梦。
“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意见。”霍德希汶说完,捧着桌上一堆别人送他的礼物,往行宫走去。因为这位严格的母后,他已经放弃自己爱好多年,她说男孩子要大气,他便丢了小时候收藏的漂亮东西,她说男孩子要博学多才,为国奉献,他十分认同,用尽一切办法逼迫自己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还说……她说过的东西太多,完全影响了他整个童年,相聚的时间不多,他几乎对她每一次的发话言听计从。
老师却完全不一样,他很随意,也很温和,他从不会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但只要他想做什么事,森爵都会在旁边鼓励他,帮助他。在他成长的途中,森爵是唯一一个关心过他的人,是唯一一个对他表露出担忧和心疼的人。
霍德希汶叹了口气,生在皇室如果注定要承受这些,他希望身边永远这么一位老师。
霍德希汶将乱七八糟的礼物摊在床上,这是他第一次拆礼物,以前完全没有兴致,今天他只想躲在屋里。他并没分析自己异常的行为,只是机械的拆开一个个礼盒,大部分是他毫无兴趣的贵重礼品。也有稍微用心的,送了整个英仙座的缩小模型,霍德希汶将它们推到一边,突然从一堆礼物中挑出一个相对质朴的盒子。
豆沙绿的盒子被缎带装点着很是小巧可爱,在一堆高档包装中显得格格不入,霍德希汶将盒子拆开一看,一组树脂模型整齐的码放在里面,居然是缩小的全血玩偶。
霍德希汶挂上笑容,将一个个形态迥异的全血小玩偶掏出来,放在手心。小小的全血张着血盆大口,细长的尾巴往上翘起,浑身细密的鳞片活灵活现。霍德希汶将底部的卡片抖落出来,仔细一看,眼眶微微发红。
那是森爵亲手写给他的——送囫囵吞枣的小希汶,希望你胃口永远这么好。霍德希汶捂住眼睛,老师的字很蹩脚,像他本人一样常没睡醒,可他恰到好处的祝福,是霍德希汶最希冀的,也是从未得到过的——最寻常的祝福。
他开始期待明天。
森爵开着飞船载着霍德希汶,一路上他兴致勃勃的对霍德希汶说:“我已经很久没出来了,遇上飞尘颠簸起来你可别不满意。”
霍德希汶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说到:“不会。”
“昨天开心吗?”森爵随意的说着。
“很好……”霍德希汶吸了一口气。
森爵敏感的发觉他不太开心,问到:“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为何,他就是能从霍德希汶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各种端倪。
霍德希汶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憋在心底的烦闷一股脑倾倒出来:“父皇想提前退位。”
森爵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那挺好的,你要做皇帝了。”
霍德希汶哼了一声:“我并没有准备好。”
“这不需要准备,等你上了那个位置,一切自然而然都会。”森爵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霍德希汶做了皇帝,他们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再呆在一起了,他也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吧,霍德希汶摇摇头,他心中的彷徨森爵同样不懂,忐忑,期待,怀疑,他甚至在畏惧着。
“好了,又没说明天就当皇帝,放轻松,今天我们去为你庆祝生日。”森爵打了个哈欠,只怪英仙座流行雨来得太晚了。
“你的礼物我看见了,谢谢。”霍德希汶低着头说。
森爵说到:“哦,那个啊,是我凭着记忆请人做的,还可以吧?”
霍德希汶答到:“很逼真,我全部摆在书桌上了。”
“好。”森爵又打了个哈欠,霍德希汶看他困得挤出眼泪,主动提议:“我来开飞船吧。”
“不用,你还没成年,去给我倒点水喝。”森爵说到,霍德希汶点头起身。
他们目的地是一颗小行星,因为太小,那里除了一个停靠飞船的平台和一颗巨大的宇宙植物,几乎没有别的空间。那颗植物很大,合适坐在树底靠着树干,正面是星雨的最佳观测点。
森爵下了飞船拎了一把小椅子,二话不说贴着树干坐着椅子开始补瞌睡,霍德希汶比他慢几拍,下来时发现森爵已经闭上眼了。
霍德希汶看着广袤的太空,高高的银河悬挂在天际,近处有几颗璀璨的繁星,四周的寒星在对比下黯然失色。
霍德希汶又转头看着身边并排而坐的人,他好像特别疲倦,眼下有圈淡淡的阴影。森爵的眉眼此刻在夜幕下显得很清淡,很多时候他都保持着慵懒的姿态,除非在操场上活动起来,或者是说到他喜欢话题,他才会从静态变得生动,那时候他的眉眼都会充满跳跃的情绪,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那么神采奕奕。
霍德希汶喜欢看见那样的他,当然这样安静的森爵也不差,他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霍德希汶看着森爵熟睡的脸,忍不住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在他嘴角留下一个忐忑,稍纵即逝的吻。他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心底弥漫的窃喜包裹着他,即使此刻像做贼,他也不在意了。
☆、55帝国往事
第一颗星片从辐射点开始迸发,它的内核发着深蓝,裹着一身金色光芒划过太空,由冰与尘埃组成的碎星片逐渐增多,它们的尾巴组成接连不断的光线,星陨如雨,它们带来的光芒照亮了一片天空,像宇宙里的烟火,短暂而璀璨。
这瑰奇场面并没等候多时就到来,可森爵一直闭着眼睡觉实在是太煞风景了,霍德希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推着对方膝盖,“别睡了,快看。”
森爵蹙着眉头,他睁开双眼,一脸深不可测的看着天外。
“真美。”霍德希汶靠在树边,扬起脖子,发出由衷的赞叹。
森爵表情复杂的望着远处,乘着霍德希汶没注意,他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霍德希汶的脸庞在时起时伏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青涩中隐约透着一点成熟,森爵不知想到了何处,有些拘谨的抱着手臂作为保护。
其实……刚才他并没有睡着,只是靠着树干打个小盹儿。霍德希汶偷偷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森爵无比混乱,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这样的感情让他有种的错觉。怎么会有这个吻,那一刻他是脑子不清楚了?
森爵随即意识到霍德希汶这个年龄是可以谈恋爱了,或许自己对他的关心令他产生了误差?应该是弄错了吧,森爵克制自己坐在原地,才不至于落荒而逃。他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只能在脑中建设,又推翻,如此反复。
一场星雨落下,照亮的不仅是太空,还有一个疲倦的灵魂,那一瞬间,一切蛰伏的情感破土而出,无所遁形,有什么东西完全不同了。
这段时间要塞的空气非常干燥,为了维持居民的正常生活,政府每日进行人工降雨。被水洗过的草坪显得格外青嫩,森爵坐在高处的风口上盯着训练场,他额前的发丝因为疏于打理长得过于细碎,微风一卷,碎发遮住视线,显得十分忧郁。
“老师。”从训练场出来的霍德希汶抱着头盔,一眼望见了他,跨过层层楼梯,坐在他身边一派熟练的拆手套。
森爵双手搁在身后作为支撑,他垂目望着低处的训练场,学生们陆陆续续从里面涌出来,他夸奖到:“你今天很棒,一个人挑战三个对手,赢得漂亮。”
霍德希汶笑笑没说话,同辈的学生跟他体力不在一个层次,他挑战三个也算是在欺负人,所以他并没因为胜利感到高兴,反而很放松很平静,这只是他进训练场的常态。
“真的很棒。”森爵又说。
霍德希汶答到:“他们太弱了,我可能更适合和全血战斗,不过帝国的全血哪有那么多。”
森爵唔了一声,随意用手指勾勒着地面,状似无心的说:“我教的这届有很多女生,长得不错脾气也不错。如果你不喜欢女生,很多男生同样优秀,你有没有考虑过。”
“考虑什么。”霍德希汶皱眉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