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前些天咨询的问题。
“若是再想起曾经的经历，或许会有一点改善，但是不保证还会不会变成以前那样。”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这几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他的。”
肖呈在电话的这头沉默，良久又道：“只是怕自己这些年做的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对方也跟着沉默了，随后又道：“按理来说是这样，但这也有一种时间的冲击性，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几年你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你的感情自然在持续升温，只要这份感情比他曾经经历的事情浓烈，那就比较好说了。”
“肖，我以为你当初既然选择了往这个方向走，就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是了，他一直都是勇往直前说一不二的人，只是，只是因为对方是张黎啊，他从来不敢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闪失。
已经做了一次，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床上的小家伙还安稳的躺着，看起来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肖呈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发，又沉默的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双手之间。
张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还在上学，不是大学，是一所中学。
私立的，算得上精英学校。
一般这种学校里面不是贵族子弟就是各种成绩好的不像话的人。
张黎在梦里面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成绩，他似乎不属于那种成绩好的不像话的那类，而是，家里面有钱的贵族子弟。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嘿！张黎，打球去不去啊！”
教室门口有个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张黎茫然的抬头，阳光从门口照进来，那人正站在逆光处，看不清脸，只能看清楚那人的身形，高大清瘦，身材修长。
张黎脑子里面还在想这是谁，就见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站了起来，冲着门口的那人回道：“好！”
然后将桌子上的书本随意一收，跟着那人跑去了篮球馆。
“今天还是你哥来接你啊？”走到了非逆光处张黎依旧看不清面庞的人说道。
张黎笑嘻嘻的说着，脸上因为提及了他哥带着一种耀眼的幸福：“是啊！”
“你哥对你真好。”
“嘿嘿，再好那也是我的，谁让你家里面不给你找一个哥？”
“什么叫不给我找一个？这种关系是能随便找的吗？而且你哥对你那真的是没话说！啧啧，上次咱们一起出去玩，你爸管你都没那么用心吧？感觉你哥完全就是把你当媳妇儿养。”
张黎的表情在对方提到他爸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可是又因为最后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笑着跳起来拍了拍那人的脑袋：“什么叫当成媳妇儿养啊！会不会说话呢你！”
张黎看的有些痴迷，那个时候的某种欢愉与简单的幸福似乎也充斥了他的胸膛，让他有些流连忘返。
只是还没去到篮球馆，眼前的景象就突然间变了，变成了放学的时候。
他跟那个男生一起走出校门口，远远的便见一辆车停在门口，男生对着他道：“看！你哥！”
张黎抬眼看去，果然那辆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张黎觉得这人很眼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那人又说道：“你说你哥每次接你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下车啊！你看你哥长得那么帅，旁边经过的那些小妹妹都要被勾走魂了，哎，校园里面的美女都喜欢一个不是咱学校的人，你说，像我这种帅哥以后不会是要配一个恐龙吧！”
不受控制的张黎用手肘抵了他的胸膛一下，瞪了他一眼，然后走掉了。
那时候他的心里似乎是有些不好受的，有什么闷闷的心情在张黎的心里炸开，只是在走进那人的时候又变成了一种欢愉，张黎看着自己的身子向前跑去，停在那人的前面：“哥！”
对方也笑着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嘞！”
他欢快的坐上了副驾驶。
只是这边还在看着这一切的张黎却是有些意料之内的震惊。
肖呈，是他哥？
他们以前，果然见过？
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张黎想要靠近些去看看那个年轻了几年的男神，只是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依旧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上面。
张黎心里憋闷的难受，只是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偏偏找不到发泄口。
正憋闷时，面前的场景又是一转。
在某个庭院里面，阳光正好，似是盛夏。
张黎见着自己正跪在门口，痛哭流涕的拉着某个人的裤脚，撕心裂肺的呼喊：“哥！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她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哥，哥！你要找的话找我，我比她值钱！我比她重要！你找我！我替她！！”
嗓子里面声带的撕扯，带起火辣辣的疼痛，跪在地上的自己心里的绝望渐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等张黎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这副身子了，他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在抬头的时候就看见肖呈正以一种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冰冷模样看着他。张黎抓着他裤脚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置信的缩了回来。
对方此时面无表情似地狱来的恶魔一般，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张黎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心底突然间迸发出来的冰凉与绝望还有无止境的难受正一点点侵蚀着他，他早已经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只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神色木然，眼神空洞，像是在看着面前的人，又像是在看着别人。
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几次，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面前的肖呈似乎也被他吓到了，伸手想来过来将他扶起来，张黎却狠狠地往后面缩了一下。
肖呈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痛苦。
张黎这时候却毫无预兆的扯了一抹笑，哀莫大于心死。
张黎从地上自己一个人爬了起来，期间几次跌倒，肖呈想过来扶一下都被他给躲了过去。
虽说地上没有泥泞，但是等他爬起来的时候也是狼狈不堪。
他一个人绕过肖呈，准备往屋子里面走。
却突然被肖呈从后面抱住：“别去！”
张黎眼角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没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只是静静地任由肖呈抱着。然后看着几个男人进去，不多时抬出一具尸体，用白色的布条遮着，但是那担架上面中央处显眼的凸起还是让张黎几近崩溃！
那个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啊！那是他期待了好久的！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带着他玩什么的亲弟弟啊！！
胸腔里面的悲伤与凄凉瞬间侵蚀了张黎整个身体，他整个人抽噎了一下，瞬间晕了过去。
面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张黎孤独的处于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前的路，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喜欢自己的，讨厌自己的，利用自己的，呵护自己的，以及自己期待的。
都不在了啊。
不，或许还有一个。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张笑着的，站在校门口每天都等着自己的身影，又闪过那个冰凉的，好像器械一般没有温度的，冷冷的看着自己绝望嘶吼的身影。
或许，是还在乎的吧？
只是，自己的存在也是他的绊脚石吧？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家里面的人怎么会同意这样一个人跟他生活在一起呢？
他那么骄傲，那么有原则，谁也不会放过，连那么小的生命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带走就带走，那么，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活着给人负担，死了或许更好吧？
不都说，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吗？
死后说不定还会遇到在下面的弟弟与小妈，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吧？
自己死了，他会不会悲伤？
不，不对！他还在乎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不连同自己一起带走？！
像是找到了一抹光亮一样，黑暗中闪烁起了一抹光，只是还未等张黎看清楚，又急速的湮灭。
在乎又怎么样？！他在乎了你就能为所欲为吗？！
舍不得恨，舍不得放手，贪恋着一切，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点。
张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再度陷入昏迷中，这一次，是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窗外的阳光不是很好，今天是个阴天，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站在窗边看的时候外面一片朦胧，但是有几分江南烟雨朦胧的唯美感，只是那外面全都是高楼大厦，不是江南的凉亭垂柳，诗意盎然。
肖呈从外面买了粥回来之后就见那个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起来了，还站在窗户边上。
他心里一阵惊喜，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急切的走了过去。
一张惊喜的脸上面还来不及说什么开心的话，就生生的顿在了嘴边。
小家伙，看他的眼神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