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庭院深深

庭院深深_分节阅读_6

    这是真一本正经地谈了项目?还是……???他们真的不敢往下猜。

    黄园出了门不奇怪他们俩守在门口,但是奇怪为什么那样一幅表情。浦江倒是当作没注意他们的异样,直接开口说要回家了。

    强子听说浦江这么早就要离开,只当是黄园没伺候好,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忙招呼来其他人一起挽留。

    浦江坚持要走,强子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簇拥着送去楼下。

    黄园见浦江被人包围着,也没空隙留给自己上前道别,自己也不想像其他人送佛一样跟着,就干脆拉着陈子骥扭头进了他们原来的包厢。

    作者有话要说:  给第5,6章的俚语做了备注。

    ☆、8金凤凰

    “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究竟谈什么了?”

    黄园和陈子骥把门一关,同时沉着脸问对方。

    “你他妈快说你们刚才谈怎么样了?”陈子骥根本等不了,生怕黄园给自己惹麻烦。

    黄园想想本来是来接私单的,结果被正服务的客户逮个正着就蛋疼:“谈……挺顺利的。”

    黄园也不瞒陈子骥,把两人本来就是甲方乙方的关系说了,因为项目做下去,陈子骥迟早会知道。

    “册那!你这运道太老卵(牛)了!不过听你这意思,江哥没计较?”

    “嗯……以后就按公司流程来。”

    “还好还好,不然老子也要被你拖下水。诶不对!那刚才江哥哇啦叫什么?我们以为……以为你们……”

    “叫什么?我又不可能打他。”黄园翻了个白眼,也不看看他现在什么身板敢和对方打。

    “不是打!啧!我的小黄公子,你们俩单独开一间,还在里头瞎叫唤……”

    “打住!你们这都特么什么突破天际的脑洞!他自己脚麻了给爽的!”黄园把脸一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想哪去了。以前大家瞎混的时候,两人或几个人看对眼了,也是这么单独开间,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被当作被“临幸”的那个了。

    “……”陈子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说这黄园本来皮相也不差,现在黄家衰败了,今天又是有事求着来的,就让他们想歪了。

    “你还没说他什么背景,能让你们一群像孙子似的供着他。他是本地人,但是以前从没见过,你刚才说是我们高中的?国外回来的?”他只听公司里的人说是本地郊县的暴发户。

    “高中确实是跟我们一个学校的,比我们大两届,但是你应该没见过,家里就是乡下普通种田的,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我爸的学生。”

    黄园听到这,挑挑眉。陈子骥的父亲好几年前就开始在高校里挂名教授,每年象征性地招收一名研究生,一般都是推给别的教授顺手带着,学校有重要活动或者毕业答辩的时候他只需要出席意思意思就行了。

    所以,成为陈子骥父亲的学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是师生那么简单,因为陈子骥对他父亲那些想攀附的挂名学生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他大三的时候就考上我爸的专业,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我爸开始对这个学生重视起来,而且只花了两年就毕业了。毕业前就开始跟着我爸他们做项目,听说他家走了狗屎运碰到大规模的拆迁卖地得了不少,后来就一边和我爸他们合作一边自己出去单干了,一开始好像是做农场农家乐什么的,还有民宿酒店,没几年已经是城里有名的暴发户了,听说这两年还做进出口农贸的生意,在国外已经有自己的农场和葡萄庄园。”

    陈子骥对浦江的发家史显然也知道得不多,黄园猜测应该是他父亲本来就一直嫌弃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现在又器重这个学生,还让他跟着人家学习,所以他心里有嫉恨也很好理解。

    只是表面还是忌惮他父亲,再加上浦江确实有过人之处,跟着陈子骥的父亲做,肯定都是跟土地和农贸相关,虽还不至于成为一方巨贾,但现在身家也是不可估量。所以还一直往家里伸手要钱要资源的陈子骥,在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他父亲合作伙伴的浦江面前,只能乖乖伏低做小。

    “他开始发达的时候你正好在国外,回来的时候你家又……总之,你别想神知无知(胆大妄为)地在他面前捣浆糊搞花头,收拾人的手条子(手腕手段)多得很,你能攀上他最好,攀不上就给我躲远点儿!强子那个拎不清(不识抬举)的,就让他自己去作。”

    不就是学霸凤凰男么,呵呵。

    黄园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更加确认以后和浦江要注意保持距离。虽然黄园生长于大家族,但是从小被过度宠溺,这其实是另一种保护,围绕利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都没有经历过,也自认没有本事应对。他现在和将来只想像普通人一样平淡安稳地过日子,直到蕾蕾成年,直到完成父母的养老送终。

    黄园想到这,就想撤了,正好碰到强子他们送人回来。

    “江哥说他很期待你的设计方案,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强子冲着黄园说得咬牙切齿。

    “……”黄园和陈子骥一听都怔了一下,这话刚才浦江不说,却让强子来转达,其间的用意,大家心知肚明。

    “呵,园子哥真是路道粗,以后别忘了给兄弟们做牵头(牵线搭桥),一道享福。”强子扬着下巴嫌恶地瞟了眼黄园的下、身,阴阳怪气地夸了一句,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

    黄园知道强子的脑子里肯定都是些龌龊的东西,但也懒得和他解释,反正有了浦江这句话,短期内强子是不会来找他麻烦了。

    黄园回到家,上网查了下,在陈子骥的说法上多了些了解。浦江原来是川沙人,除了跟着陈子骥父亲,发家第一桶金的来源就很好理解了——市政府和闻名遐迩的跨国公司合作开发亚洲最大的主题乐园,选址就在川沙。

    而浦江家里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民,有自己家的一小块田地,随着郊县越来越多青壮劳动力往市区工作,留守的人越来越少,大量农田和农宅被闲置,甚至荒废。看采访里提及的时间,浦江是在上大学后第二年,就开始说服家里拿积蓄买下或承包更多的农田和周边当时无甚价值的空屋,开始规模化地发展农场和农家乐,后来扩展到周边景点的民宿。这比他考上研究生还要早两年,也许这就是陈子骥父亲看上他的原因之一。

    在他读研期间,主题乐园项目定址,浦江家已经拥有当地最大规模的农田和农宅,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农民用地,他的产出和经济效益都不能按普通赔偿来计算,再加上陈子骥父亲的帮忙加码,浦江就这样成为名副其实的拆二代土壕。

    与其他容易受到诱惑的年轻人不同,浦江拿到钱没有马上开始奢靡的挥霍生活,也没有入城买房成为城里人,而是将与陈子骥父亲的师生雇用关系转变为平等的合作关系,有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支持,只要用心,生意越做越大拦也拦不住。高学历农家子弟白手起家,真真是农田里飞出的金凤凰。

    看完采访和本地论坛上的讨论,黄园也不得不佩服浦江过人的胆识,这也让黄园对浦江有了新的认识,他并不是一个视野狭小的传统暴发户,财富的积累也并非飞来横财,纵然有运气的成分在,更多的是个人独到的眼光和执行的魄力。

    黄园在了解这些之后明白这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糊弄的土壕,浦江是一个有独特品位和明确需求的高端客户,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一定要做到。

    这些认知让黄园压力倍增,对待手头的工作也更加谨慎。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他是混成绩的;回国后的这两年,为了生存,别无所长的他只能逼自己从头研习自己的专业,十几年的学渣并不代表他的智力和学习能力有问题,每逢考试虽都是临时抱佛脚,但也都磕磕碰碰勉强通过得到了学位,所以并不是一无所学,回国后也在短时间内适应了工作。

    现在浦江的刺激,让生活和工作都已经平稳下来的他再次燃起了钻研的斗志,深夜的黄园翻过一页书,自嘲地笑了笑,十年前的自己肯定想不到这两年的自己竟这样刻苦好学。

    模糊地想起曾经有个人对自己说:“你很聪明,只要你愿意学,即便没有我,也一定能学得好。”

    当时的自己对妈妈重金聘请的家庭教师嗤之以鼻,嘲讽道:“那你不就失业了。”

    结果对方却笑了:“我没有把教你当作我的事业。”

    那抹温和的笑看在那时的黄园眼中,却刺眼无比,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掀桌摔门而去。现在想想,可真幼稚!那个补习教师现在应该有不错的事业了吧,肯定比现在的自己过得好。只是当时的自己对这位老师心怀排斥,所以已经全然忘了对方的模样,只记得有一副老气的方框眼睛,和永远微扬的嘴角,似乎自己再怎么不配合学习,再怎么挑衅嘲弄他,他都不甚在意,总是等自己发完脾气,就继续讲课,时间到了就自觉地拿钱走人,让气走无数个老师的黄园憋气不已。

    连续两周不分白天黑夜地画图,翻查资料和案例,厚着脸皮找同事和领导求教,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完成了初稿设计,但是严重缺乏休息和睡眠,饮食营养也没跟上,黄园毫不意外地在公司图纸打印室里倒下了。

    同事们把黄园送到医院,挂上了点滴。到了和浦江约好的时间,只能由领导代替他去,但是很快接到领导语气不佳的电话,浦江拒绝了领导的解说,只留下了图纸,要求黄园亲自过去做设计提案。

    黄园等药水挂完,恢复一点精神和体力,匆匆办了出院,赶往浦江家。

    ☆、9纯色系

    等头昏脑胀四肢乏力的黄园艰难地撑着赶到浦江家,看到院里热火朝天的混乱场面,当场以头抢地再次昏厥了过去,完全失去意识前,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喊着“小园”冲自己跑过来。

    “哥?”只有家里人才会叫自己小园,但是这两年已经没有人叫过了。

    等黄园悠悠转醒,就着床头微弱的台灯灯光,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身下软乎的大床和身上轻柔的薄被,还有适宜的空调温度,让他全身骨头都软了,舒服得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舒适又深沉的一觉了。

    睁着眼睛适应了五分钟,才看出房间似乎很宽敞,不可能是房间窄小的自己家或是医院,窗外是婆娑的树影和墨蓝色的天空。

    黄园挣扎着坐起来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有一块纱布,压了压还挺疼,黄园想了想,可能是昏过去之前磕到了。

    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突然感觉下半身被空调风吹到顿时凉飕飕的:“我操!”

    什么情况!

    黄园扯了扯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衬衫西裤都不见了,身上是一件明显大一号的白色t恤,只有合身的小内内还是自己的那条,让他没有感到惊恐是因为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和不适,只有得到休息的松快感,但是很久没有进食,有些脱力。现在的状况还是令人惊诧不已,他大概知道自己应该还在浦江家,可是没有人需要做到这样。

    扯着薄被将自己下、身包住,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的衣物,只能根据家具轮廓找到衣柜,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衣柜放置整齐的衣裤,上半部分的衣架上挂着一排纯色系t恤和polo衫,下半部分叠着几沓裤子。

    这是主人的房间和衣柜???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随便拿了最上面一条裤子套上,到膝盖的休闲裤,大了点,又拉开小抽屉,抽了一条皮带扎上,牢牢扣紧。

    摸索着找到门,打开出去,却不是预想的走廊或厅堂,而是另一个房间,同样一盏不太明亮的台灯旁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泛着荧光的屏幕后面坐着一个人影。

    人影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问:“醒了?”

    “对不起”和“谢谢”在黄园的嘴里绕了几圈,还是没决定先说哪个,就这么堵住了。

    “我不希望我的设计师在项目完成之前被自己苛待倒下,我不喜欢换人,这是第三次。”那人又说了一句,像是开玩笑,但冰凉的声音更像是不满的投诉,空气渐渐冷了下来。

    但是说到这个,黄园想到自己二次倒下前看到的那个画面,马上问:“您的院子已经开工了?”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一说话还像针扎一样刺痛,说完随即又后悔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质疑客户的选择。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开了:“你以为我找了别家?”

    黄园撇开头,尽管光线不明,自己也知道脸上估计红得发黑。

    “原来是气急攻心。我找人翻地让你误会了,是我的不是。”对方站了起来,向他走来,周身的冷气突然又消失了。

    “不!不是……”黄园着急否认,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伸手虚扶着门框。

    他的设计费和张总设比起来只算低廉,浦江这个单子,公司看重的是这位客户的名望和后面的全包施工。

    浦江走近,黄园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跟着自己的身体突然被腾空抱起,三五步的距离,自己又回到了床上,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按着肩膀压下。

    黄园憋屈得很,这两年他强撑着,除了胃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吃点药,根本不敢让自己生病,所以现在病来如山倒却仍不想承认自己竟突然这么娇弱,即使从高处跌下被人当众奚落,也没觉得比现在被浦江一把公主抱这么难堪。

    “我去给你拿吃的。”浦江给他重新盖上被子,满意地看着黄园别扭地把头埋进被子里,走之前按下床头附近的开关,房间中央暖白的大灯随即亮起,等黄园的眼睛适应光亮,宽敞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浦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