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告诉我:果然,只有他,别人都不行。”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黄园愣住了。
浦江的眸色暗了暗瞬间变得认真又凌厉,捧起黄园泛起水红色的脸颊,深深地望进他怔怔的眼中,沉声道:
“所以,我不仅想靠你近一点,我还要把你拉进我的世界,将你困住,把你豢养。”
作者有话要说: -
算是正式的告白吧。
☆、36诡异蓝
中秋前一天傍晚,黄园没有让浦江的司机去接蕾蕾,而是亲自开着电光蓝去了蕾蕾的学校,将车子停在离学校不远的公共停车场里。
等黄园领着蕾蕾走到车位旁,蕾蕾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小叔……这不是……您的车?”
“是你小江哥哥的车。”黄园帮蕾蕾拉开车门,像小时候一样,扶着她的后背,照顾她坐进车里,然后扣上安全带。
“天哪!小江哥哥果然和我们有缘分,这么巧!连车牌都没换……诶?他是不是知道是你的车,才买回来的啊?小江哥哥这人真是……真是……”蕾蕾也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浦江,就感觉这世上居然还有人那么在乎他们一家人,难以置信。
“真是有钱任性呗!”黄园嘁了一声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当黄园知道浦江买这辆车的价格时,直呼浦江败家:“你不是奸商吗?被宰了知不知道!?这么多钱就买这辆又破又旧的车?”
“就当买了块上海车牌嘛,现在车牌可难拍了。”浦江无辜。
“就这带9又带4的破号码,能值几个钱啊!?你花的钱能买十块这样的铁皮了好吗?”大哥当时选了自己的生日4个完全不同的数字做车牌号,可不是什么靓号。
“只有这辆车配这个车牌,才是完整的你的车。如果错过了,被拆卖了,花再多钱也凑不回来。”
其实是浦江在朋友圈看到有朋友转发了这辆车的转手信息,当即脑子一热就联系朋友直接秒了,支付宝直接转帐,砍价都没有。去提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况并不好,卖家也算是朋友的朋友,有眼力见地见浦江当即黑了脸,马上说:“当时就是挂着试试,没想到您这么爽快,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我再送您三年保险好伐?”
浦江瞥了对方一眼,扯过钥匙,直接上车,喷了那人和朋友一脸的尾气。浦江把车开到相熟朋友的改装店里,又花了大价钱让人把车子从内到外好好修整了一番,这才有了黄园现在重新开着的安全舒适的“电光蓝”。
而浦江的父母看到儿子开了这么一辆泛着诡异蓝光的骚包车回来,吓了一跳还纠结了一阵,儿子事业虽有成,但是从没有别的年轻人那些骄奢淫逸的坏习惯,现在却买了这么辆中看不中用的车——一家人都坐不下么!
但是观察了一阵,儿子并没有在外继续挥霍,让老两口略为安心的同时,在猜想是不是儿子有了喜欢的人,想用这车去引起人家的注意,这个猜想又让做父母的暗自欣喜了几天。可是儿子却只把车停在车库里,时不时去擦擦洗洗,就像收了一个把玩的宝贝,既没有另一个男人也没有女人出现在这辆车上过,两个老人只能叹了口气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这辆车上。
黄园载着蕾蕾到达浦江的别墅,浦江站在车库上来的小门处迎接,陆医生让人送来的专业吊带,黑色的立体袋将前臂到上臂中位处完全托住,宽厚的肩带挂在脖子上,这副装备特别引人注目。
“小江哥哥?你怎么受伤了???”蕾蕾看到人轻呼了一声,跑过去上下前后瞧着关心,黄园摸摸鼻子假装倒水,走开了。
“不小心在工地摔了一交,别担心,半个月就能好了。”
“怎么会摔了呢?”蕾蕾急得都快哭了。
“别着急啊,医生让我吊几天保护一下,过几天就能拿掉了。你看,我的手一点事没有的。”浦江把左手臂从托袋里举起来,揉了揉蕾蕾的小脑袋。
“别别别,你别动。小江哥哥你快坐,小叔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黄园认命地端了杯水过来递给她:“告诉你,他也不能马上好啊。”
“我能请张妈来照顾你们俩啊,你又不懂得照顾人的。”
谁说的……都当几天老妈子了都。黄园撇撇嘴,决定不和小姑娘计较。
“就是不想让张妈他们担心,所以不让你小叔告诉你。”浦江帮着黄园解释:“你也别打小报告啊,不然张妈就不能安心工作了,你爷爷奶奶也不放心把你小叔交给我照顾了。”
“小叔你也该学着照顾人了,不然谁愿意当我婶婶啊。”现在的蕾蕾教训起人来,和一个月前怯生生的样子完全不同,倒像回到了小时候,骄纵却不惹人嫌。
“你对你婶婶有什么要求啊?”浦江问。
“嗯……以前觉得要漂亮的,现在觉得要能和小叔互相照顾的,还有……不嫌弃我们家的,漂不漂亮都无所谓了。”蕾蕾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黄园和浦江忍俊不禁,同时感叹小姑娘长大了,择偶观都成熟了些。
浦江又陪蕾蕾聊了会儿天,黄园已经叫好了外卖,大闸蟹也送来了,黄园弄好了蒸锅,竟把大闸蟹的麻绳给拆了,要不是浦江出手及时,黄园的手指差点被夹个正着,又被蕾蕾做了半天教育,最后按着浦江一步步的指导,把剩下的大闸蟹放进锅里一一码好,再放上姜片。
手忙脚乱之后,也摆出来一桌子菜,开动前,浦江取下保护吊带,三个人开视频和在醍醐谷的父母、张妈还有黄家父母一起视频聊了一会儿。
浦江在给自己父母介绍黄园的时候,和上次介绍给陆医生一样简洁:“这是黄园。”
黄园紧张地绷紧了脖子,老老实实又礼貌地冲着摄像头僵硬地点点头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对方是一对很朴实很精神的老头老太太,年级看上去比黄家父母要大上几岁,视频里的他们似乎也有些紧张,似有所悟地对视一眼,再冲着黄园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好。”然后竟冲着一旁的黄家父母说:“哎呀,老黄你们家儿子长得真好!”
囧得黄园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自己父母的精神起色看上比半个月前好很多,不由放下心来。
三家人隔着手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句:“大闸蟹都凉啦!”才都止了话头。
视频结束,蕾蕾眼中含着泪光,扬着嘴角直喊这是这几年最团圆开心的一年中秋节。
浦江微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上楼拿了一份文件下来递给蕾蕾:
“你的中秋礼物。”
☆、37蟹黄肥
“你的中秋礼物。”
蕾蕾放下螃蟹,擦了擦手,不明所以地接过文件打开,看到第一行标题就愣住了,等翻到最后一页,终于抑制不住抱着文件颤抖着肩膀喑呜地哭了出来。
黄园皱起眉头:“什么文件?快给小叔看看。”
虽然不信浦江会害她,但是大过节的把人弄哭算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从蕾蕾怀中将文件抽出,翻到第一页黄园也瞬时顿住了,大哥从小写得一手好字,他当然认得。
这厚厚一沓文件是一份服刑人员减刑申请书面材料的影印本,前几页是由个人填写的申请表格和情况说明,后面是层层递交审核的过程,从监狱开始,先送考核办,然后送政科、监狱考核委员会,通过监狱长办公会议的合议并签字后,再送驻监狱监察院审核,公示7天无异议后送监察院,再报送中级人民法院审核后,下达减刑裁定书和执行减刑通知书,送回驻监狱法院,由驻监狱法院宣布,考核办保留执行通知书和裁定书,最后个人给裁定书副本——上面裁定减刑三年。
裁定书上的减刑理由前面几个很平常,无非是确有认罪悔改表现、认真遵守监规、接受教育改造、积极参加劳动等,最后竟是“有立功表现”。
黄园看到这心里一惊,“立功”两个字更是刺得他倒抽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看向浦江,大哥的案子水深得漆黑不见底,两年前四处奔走的他毫无办法,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给大哥带来生命危险。
坐在对面的浦江一边熟练地用工具拆蟹一边扬扬下巴,示意黄园继续往下看。
上报的材料写得很详细,记录了大哥在接受劳动改造的时候,碰到了两个新进服刑人员起冲突,那两人用劳动工具互相攻击,事发突然,监管人员赶到之前,场面已经激烈得失去控制,关键时刻,黄轸挺身而出,救了另一位年迈且无力逃脱混乱现场的服刑人员,而他自己因此受了伤。
鉴于黄轸一直表现良好及这次英勇救人,成功制止并化解了一场冲突,特申请减刑。
申报材料写得就好像一部香港经典的监狱风云,黄园对剧情发展表示震惊,手里的材料抖得哗哗响:“我大哥……”
“没事,就是擦破皮受了一点小伤,在监狱医院舒舒服服休养了半个月。”
浦江拆好的堆成小山似的蟹肉往黄家叔侄面前推了推:“秋风起,蟹黄肥。快吃吧,吃不完明天给你们做蟹粉豆腐。现在母蟹的黄多,过段时间公蟹的膏多了,再蒸给你们吃。”
蕾蕾用力抹了两把红通通的眼睛,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抓起一只大闸蟹:“不,我要自己拆!”
蕾蕾爸爸一共判了八年,已经服刑两年多,现在还剩两年多,生活有了近在眼前的盼头。
晚餐后,浦江告诉蕾蕾三楼书房里有一架专业望远镜,可以看月亮,虽然今年月圆是在农历十七,但是今天天气好,蕾蕾高兴地蹦跶上楼了。
黄园收拾了餐桌,泡了壶土茶,两个人坐在小会客厅里聊天。
“你怎么办到的?”这不是光靠有钱就能办成的事,而且怎么看这事都像是黄家大哥捡了个便宜,就算真立了大功,这一套审批流程走下来,没个半年一年的,肯定办不下来。
“你大哥救的老人家可不是一般人。”
“我大哥可不是热心的人。”
黄园才不信什么英勇救人的立功表现,出事以后一家人的生存原则就是明哲保身,缩小存在感,卑微地活着,大哥更是。说他服从教育改造,他信,大哥从小就爱窝在书房图书馆里看书,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从来没有帮人的热心肠,更没有义勇的正义感。
而且那场冲突也感觉不寻常,那里面鱼龙混杂,黄园不信新人有这胆子敢这么挑事。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黄园忍不住问,还有大哥“救”的那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
浦江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黄园知道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也不再纠结了,也许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根本无法想象。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黄园上楼叫蕾蕾下楼睡觉,在书房门口看到蕾蕾正站在窗边望着头顶的月亮打电话。
“妈,是真的,我都看到裁决书了,爸爸很快就能出来和我们团聚了……爸还给我写信了,他说……可、可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妈……您这是不要我和爸爸了?……我……妈?喂?妈!?”
黄园等了一会儿走过去,拍了拍捧着手机发呆的蕾蕾,蕾蕾转过身,把脸埋在小叔的胸前痛痛快快地嚎哭了一场。
黄园抱着蕾蕾一直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冷静下来。
“前”嫂子的这番绝情举动,他早有预感,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蕾蕾去沟通这件事,本来那沓文件的最后一页,是大哥写给蕾蕾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父亲对女儿的爱和愧疚,黄园扫了一眼,心想也许这封信能帮助蕾蕾稍稍缓解突遭家庭变故所造成的心理创伤,度过这波动痛苦的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