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啼笑万古春

啼笑万古春_分节阅读_2

    往好处想了,怕是大佬想要听曲儿,又不愿显得和普通人一样入俗,装模作样的让我为他唱一曲罢。

    叫裘老三备好戏服油墨,开嗓入宴。

    宴上怕是狼虎,也要任他咬我,还不得口。

    chapter 4

    “源爷,候您多时了,您里边请。”小厮笑的乖巧,接过裘老三手里的帖子,乖顺的在前面带路,“我们主子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有幸得您赏脸。”

    “你可别折煞我了,下三九流的东西,高贵得到哪去?倒是入了你主子的眼,让陆某好不惶恐。”谈笑着周旋,却是暗叹,到底是大家手里的下人。

    穿过小园林,再绕几个回廊,这才第一次正眼见到这个被渝城老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白景。

    “白某恭候源爷多时了。”

    这身军装是日本改制过来的,褶子笔直,两个胸前的口袋服服帖帖,在加上这一身英气,当真是个了得的人物。

    “白二爷说笑了。”拱手低头,算是与他寒暄。

    “源儿可瞧见我?今日这一身装扮好不惹人注目。”半带嘲讽的语气入耳,扭过头去,“竟是十二少,陆某眼拙,倒是疏忽了。”

    源儿。

    陆源可是男儿郎,又非那女娇娥,他金浙浩把我当什么人了。

    “哦?浙浩你与这山水戏班当家的这么熟稔?说起来我与浙浩本是表兄弟,那就顺着浙浩的口,唤当家的一声源儿了?”

    无赖。

    不要脸。

    无耻至极。

    笑着点头应是。

    推杯换盏,又有谁能想得到如今戏子能和军阀头子坐上一桌,谈古论今。

    月上梅梢,酒过三巡,我这油墨和戏服都还没排上用场,就听见白景在赶金浙浩走了。到底也没想通这人叫我来做甚。

    “陆源儿。”正思忖该如何脱身,就听见这人喊我。

    “浙浩给我说,你是这山城最好的戏子,不如唱一段来给小爷听听?”

    这宴席都快散场了叫我唱戏?

    “爷说笑了,陆某怕是入不了爷您的眼。若您真要看,还请爷容我去准备一番。”他是爷,管他哪个时间,若是他真的要听,也由不得我。

    “这般麻烦?罢了,下次有机会在听源儿你唱。”语毕,手却极不规矩的搭上了我的肩。

    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规规矩矩的行一个礼,“爷您自重。”

    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喝醉了的军阀子,倒是比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迷人。

    “你这戏子,倒是有趣的很。”军阀头子笑的时候咧了咧嘴,手更加过分,居然伸过来揉我的脑袋,“与你说正事,借你戏园里的人一用。”

    “做甚?”

    “我自是有我的用处。”

    半晌寂静。

    “爷您手下的人,可比我手下的西贝货机灵的多,想必怕是爷您醉了。陆某今日叨扰,该告辞了。”

    “躲什么躲?”白景起身捏住我的肩膀,“告诉你也无碍。”

    “湖南易家少爷和日本鬼子勾结上了,”白景摸出杆烟,“也就是没用的狗东西,贴日本人贴的紧。”

    “怎么,战火要烧过来了?”我皱着眉看面前的人抽大烟,呛的不得了。

    “托易家那个二世主的福,狗屁日本人要来重庆,指名要你戏园给他唱戏。所以我才想借你的手,把这个日本人给弄死。”

    “怎么?我一个戏子还有机会做民族英雄?”我调侃的看着面前的白景,“怕是到时候不仅仅是我,我整个山水戏园的老小,都要陪这日本人送命吧。”

    “陆源儿你没得选。”白景碾掉手里的烟,“不过你要相信我。既然开得了口,就护的了你周全。”

    “借您吉言。不过白二爷您大烟还是少抽些好,身子可是自己的。到时候身体垮了,别说是保护我了,怕是您自身都难保。”

    chapter5

    锣声起,登台唱罢,一出又一出戏。

    白景倒是打那之后常来梨园坐,一壶清茶,半日浮图。

    “您到底是不得忙?天天在我这里坐什么?”卸油墨时白景自然而然推门进来。

    “源儿你别调侃我,”白景端着茶坐在椅子上,“今天这出是贵妃醉酒?‘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你还听出个一二,”我看着镜子对面的那个人,“倒也算是我的荣幸?”

    “这源爷撩人欲醉,不觉来到山水园。”王俊凯笑着接过我手里的帕子,自顾自的开始帮我卸妆。

    挣扎着要夺回帕子,却被一把按住,“别动。”

    “我之前听金浙浩说他看上了个唱戏的,就觉得他脑子坏掉了,”白景竟然开始对着我絮絮叨叨说起来,“在我心里那戏子都跟女人似的,抛头露面,上不得台面,他倒是给我据理力争那叫文化艺术,毛病。”

    “之前在北平就听过你的名字,说是唱功了得的,北平那边的几个爱听戏的老先生常提起你,遗憾你不愿到北平去。”

    “陆源儿,给之前我的看法向你道个歉。”

    “你是山水戏班的源爷,不是磨磨唧唧的娘们儿。“

    “好了,搞定了,你看卸的干不干净。”口气里带着三分邀功和得意,难得看到这个人笑,跟孩子似的,还露出两颗虎牙。

    “戏子到底是戏子,我之前不是给金浙浩说过么,到底是下三九流。”我看着镜子里的军阀子,“您看的起,是抬举了。”

    “我有时候就不爱得你对我这么客气!”白景跟个孩子似的赌气把帕子重重甩在桌上,“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二爷,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我好笑的把帕子丢进水里,“如今看着巴蜀两地,老百姓还指着您的脸色过日子。”

    “哪有那么可怖,”白景不屑的撇撇嘴,“你可是陆源儿,不一样的。”

    “荣幸至极,”把水里的帕子拧起来,“可是我担不起。”

    “担得起!”

    又不是小孩子了,冲动易怒,脑子里想着什么就去做了,也不去想会有什么后果,便是当下自己开心最重要。

    可是这白景就跟小孩子似的,不讲理的很。

    说罢就欺身吻了上来。

    屋子外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应该是武生在表演吧,听欢呼声就知道。也不晓得这几个小孩有几分把握就敢做这么危险的表演,到时候伤了身子,亏得可不是戏班子长短的收益,而是影响这几个孩子一辈子的戏路。

    嘴被人咬了一口。

    推开身上压着的人,退后一步。

    “白二爷,我到底是男子。”

    “我晓得,我喜欢的也是男子。”白景直直的盯着我,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的眼睛会这么亮,好看的很,“我原先是很讨厌你的,可是,陆源,现在你让我心生欢喜。”

    “可,我还是高攀了。”

    转身,我走出房间。

    chapter 6

    大红横幅,上面提着大字,‘巴蜀山水,千古公子’。

    西洋运回来的席梦思床,软得很。

    上海老师傅定制的凤冠,用的是稀缺的不得了的材料,上好的水晶猫眼石,金银贴片。

    北平师傅制的戏服,丝线手工,百鸟朝凤。

    白景到底是白家少爷,是个舍得钱的主。

    收礼收的手软。只可惜我不是红楼那些女儿家,这千金一掷的豪情还没让我花了眼。

    “爷,这是白二爷给的帖子。”裘老三把帖子恭恭敬敬的递过来了,“说是家宴。”

    “不去,明儿个还有一场演出。”

    “你就爱拒绝我。”白景推门而入。

    我瞥了一眼裘老三,“裘老三,到底什么牛鬼蛇神你都放进来了?”

    “我不是牛鬼蛇神!”白景向裘老三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人便是退下。那人倒是自得的翘着二郎腿坐到我身边,“陆源儿,你把东西退回来我也没地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