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国的话中事态严重,因为这不仅仅涉及孟沈两家的未来关系,涉及公司生存,还牵扯到一个无法忽略的人。
孟越啃西瓜的速度慢了下来,想到刚刚送他回来的人,只挣扎了一小会儿便直言不讳:“有了。”
“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林月华轻声试探问。
“是曲平青。”
晚上林月华把这段对话念给丈夫听,孟越坚定的语气在脑海里惟妙惟肖,她却不能模仿半分,孟宪国听后叹了口气:“他喜欢就好。”
生意上的话向来说一半留一半,偏偏那日曲平青撇开酒桌上的惺惺假意,晓以理据,他不能掺透那一席话饱含多少真实成分,但能想到的每个空隙都被严实缝合起来,他根本找不到空洞的点来反击。
曲平青这一招以退为进看似温柔,实则风格狠辣不留余地。而他一辈子做事沉厚持重,很少铤而走险,如今既然所有旗帜都飘向一边,那他就试一试。
这件事成了心头大患,几天后他把沈淄做的事抖落到老友面前,话虽讲得明白,其实保留了情面,说得千回百转,有点投石问路的味道。他不确定沈家是否知道沈淄那些破事儿,把路打探清楚了,才好选择该怎么走。
沈父沈代军听晓此事,脸黑成一片。沈淄从小起点高,一直优秀,常是亲戚朋友口中夸赞的对象,是榜样,正因为放心才对他实行放养模式,沈母更是偏于溺爱处处维护,家里一些贵重东西不翼而飞,只当他拿去送人,训了几句就被沈母混淆过去,竟不曾想一向心高气傲的孩子堕落至此,还学会掩耳盗铃。
沈代军气得手抖,找人调查明细,当即回家并派人叫回沈淄就要盘根问底,哪知找到人时沈淄正赌得尽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沈父抓个现行,吓得腿软,颤巍巍跪在家里的地板上。
说来奇怪,沈淄什么都不怕,就怕沈代军。自记事起父亲的眼神就如同刀子一般,稍不注意就会鞭笞他抽打他,只要一想到沈代军凌厉的眼神,沈淄就无法变成一个熊孩子,或者说无法光明正大地变成一个熊孩子,这种阴影大概与生俱来,时间根本不能替他抹掉这种害怕。
本来沈代军还抱有希望,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成了照片里那副鬼样子,没多久手下的人传来消息说在赌场找到沈淄,巨大的挫败和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
一副畏缩的模样沈代军见了更加来气,恐怕这身好皮囊也发霉发臭了,想不到这种丑事还要外人来告诉他,拿出鞭子“家法”伺候。
沈代军年轻时候当过兵,下手重,一鞭子抽下去疼得沈淄嗷嗷直叫,大喊求饶,可这次连沈母也无能为力,她几乎是与沈淄同时到家的,电话里沈代军愤怒不止,一句话就让她怼不上去。
她的孩子染上赌瘾,欠下巨债。
看着背上一条条血痕,沈母失望且心疼,强势的面容有了泪,最终忍不住出手阻止。
第18章
终日沉迷游戏的丁觉都发现了孟越的可疑踪迹,上课爱走神就不说,晚上经常都夜不归宿,有时不知跟谁打电话,一来就是半小时以上,还避开寝室躲到阳台上去,照这节奏,难道是恋爱了?
“靠,你反应能不能再慢点,打游戏脑子都给打乔了是不是?”当他把这个惊天想法说给林长鑫听的时候,对方投以“傻逼”的眼神外加一个大白眼。
丁觉把电脑往边上一放,来了兴趣,八卦问:“哎是谁呀是谁呀?哪个小姑娘能把咱小越越勾了去,平时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孩来往啊。”
林长鑫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几分钟后颇为语重心长:“掐指一算,老夫也不知道。”他只是有一回路过,不小心听到孟越说了一句“要怎么亲啊”,声音都要甜出水了。
孟越在他们寝室算是最温文的一个,但是用这种暧昧语气说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不是恋爱的酸臭味是什么。
“林半仙你去问问呗,这孟越不厚道啊,这么大事儿都瞒着我们,是该好好给他上上课了,一找到对象人就没踪影了,不知道课程重点已经发下来了嘛。”
丁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摇晃林半仙的身体越说越激动:“再说我们可以替他把把关,顺便见一见小姑娘长个啥样,哎哟可好奇死我了。”
林长鑫嫌弃地擦掉脸上飞过来的唾沫星子,甩开他的手,他们被闷在葫芦里,就算现在想问当事人也不在啊。
因为孟越昨天就被曲大老板接走了。
自两人确定关系进入恋爱模式后,孟越才发现曲平青黏人得很,把他的课程盯得死死的,一有空就要立马钻到他身边来。
晚上摆成羞人姿势在床上任曲老板宰割一番,事后温存曲平青说:“明天有朋友回国,要聚一下,你跟着我一起去。”
“啊?”激情过后脸还有些潮红,发梢贴在额角沾了热汗,孟越身体软绵绵,声音也软软的:“那我就不去了呀,要期末了,看会儿书也可以的。”
曲平青自作多情,在他话里听出了一种欲拒还迎的意思,心里受用:“每次和他们喝酒,都要喝得醉醺醺的,很难受,现在有了你,只要摸摸你亲亲你就不难受了。”
低头在他颈间一吸,前半句话脸皮是城墙倒拐,后半句真情实意:“他们对你很好奇,你不愿意见见吗?我倒是很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低沉的声音似乎有电流,从耳廓传到心尖擦出火花,孟越被那句“你是我的人”诱惑到:“愿意的。”急忙澄清后又有些担心:“可是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啊?”
“他们喜不喜欢很重要吗,我喜欢你还不够?嗯?”曲平青低低问道,听不出喜怒。
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但这样表白的时候并不多,他的话让孟越红了脸,往曲平青怀里挤呀挤,也不害羞紧紧相拥了,小声说:“很够啦。”
聚会安排在晚上,白天里曲平青忙得不可开交,前几天和小家伙放浪形骸,会议等琐事全都堆积到一处不可再推,秘书廖媛媛在老板烦躁到发怒前识趣地退了出去,曲平青揉揉眉心,耐着性子完成最后一个远程会议。
“知道了,过几天我会过来一趟。”
挂掉视频,终于有时间给在家里等着他的人打电话,一下从冰渣子掉进棉花窟窿,温柔带了笑意开始哄人:“乖,老公好饿,给我送爱心午餐好不好小家伙?”
“!”
孟越呼吸慢了一拍,那俩字说得猝不及防,听得他耳根手心都在发烫,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你乱说什么啊?”
早上走的时候曲平青让他一起去公司,他觉得好招摇,影响工作又帮不上忙,还是乖乖等他回来好一点,就赧颜说不想去,曲平青知道他面浅就没有勉强他,让他等自己回来一起吃饭。
结果饭是一起吃的,就是地方换了。
孟越提着“爱心午餐”到公司大厦的楼下,被前台小姐告知有预约才能进去,正发愁要不要给曲平青打个电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女人淡定走过来,一脸掬笑很有礼貌:“请问是孟越……先生吗?”
孟越第一次被称为先生听着有些不习惯,不自在挪了一小步:“是的。”
“请跟我来。”
廖媛媛是个圆脸,个子不高,做起事来却和可爱的外表完全不同,之所以能做到曲平青的得力秘书,就是她在每一件事上都严而不疏,精益求精正是曲平青所需要的,女生独有的细腻会省很多事,各方面来看都是被重用的最佳人选。
就在刚才,老板风风火火叫她到楼下等一个人,还特意叮嘱一句话:“把他带上来,态度好点,别吓到他。”
廖媛媛:“……”我一直很温柔的好吗老板!!!
第19章
廖媛媛知道自家老板喜欢男孩子,就是没想到禁欲太久居然换口味了。以前能爬上他床的那些哪个不是妖艳贱货,身后这个是白净清纯的小白兔,以致于她在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就是她要等的人。
一路上镇住自己燃烧的八卦之魂,出专用电梯后带人到办公室门口,微笑得像个天使:“进去就可以了。”
“谢谢。”孟越不知道她心里的六七八九,感激一笑,直接推门而入。
廖媛媛:“……”小祖宗你忒大胆了,好歹敲个门再进去啊。
意料之中地怒斥声并没有响起,透过还未来得及关上的门缝,她居然看到老板……的脸上是,春风和煦般的笑容???
她跟在曲平青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这么有温度的表情除了对待家里人,几乎很难见到。如果这个笑容是对着她,或者对着任何一个起歪心思的人,也许早就城门失守了,可惜并不是。
廖媛媛转身离开,心想说不定这次终于来对了风,吹起冰山老板的一池春水。
曲平青真饿的话哪用得着让他的小家伙折腾一中午,只是忙碌一阵后很想听听声音见见人,不过在打开食盒盖子饭香扑鼻那一刻,想到这是小家伙跑这么远给他带的东西,就觉得胃里有头饿狼在蠢蠢欲动。
十分期待里面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美滋滋揭开隔层,入眼的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玉米肉末炒饭,上面盖了一块金黄色偏糊的煎蛋。
一看就不是周姨的厨艺。
孟越屏息凝神观察着曲平青的反应,紧张到手心出了汗,自己做得这么糟糕,会不会很让人失望?
只一秒曲平青就笑眯眯抬起他两只手仔细看了,确定纤白的手指毫发无损才问道:“自己做的?”
小家伙腼腆点头:“你说爱……爱心午餐,我就自己做了。”他只会做简单的炒饭,又让周姨教他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煎蛋,“我第一次做,浪费了好几个鸡蛋。”
话里夹杂了些抱歉,曲平青绕到对面坐在他身边,按耐不住心里某处的小小荡漾,不管不顾倾身吻下去。
“嗯唔……”
孟越已经习惯他在这种事情上不分场合,攀着他的肩膀乖乖抬头迎合,这个吻温柔绵长,无声无息,凝滞空气里冒着粉红,两个人分开时自嘴角牵出银丝,拉长后断裂,孟越红了脸,被口水呛了一下,无力地看着这个接吻狂魔。
曲平青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大义凛然道:“没事,老公补偿给你不就好了,我这里有两个,怎么用都不会坏掉,不存在浪费的问题。”
“你又在胡说什么?”孟越先是一懵,紧接着脸颊火速烧起来,他讲不过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再不吃饭都要凉了。”
曲平青心情大好,拿起勺子大口吃,炒饭味道一般,煎蛋满嘴糊味还偏咸,这是曲平青吃过最不雅致的一顿饭,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津津有味,他一口,喂孟越一口,欢欢喜喜很快就吃光光。
“我……”眼看最后一块蛋饼就要落入曲平青嘴里,孟越有些难以启齿:“我想吃这个。”
整顿饭下来他连蛋饼的味道都还没尝到。
曲平青哪能答应,味道就不说,蛋饼里有碎屑蛋壳,怕把人肚子吃坏了,铁了心不让他碰,干脆残忍地将它们全部吃下去,还不忘心满意足投了个得意的眼神过去。
孟越:“……”
下午曲平青继续手头的工作,底下送上来的几份合同都是投资这块的大头,涉及美国那边的市场调和。新市场刚起步,需要注入更多精力,他必须一一过目,算计,抉择,竞争,每一步不允许出分毫差错。
忙完已经快到四点,打开办公室里另一扇门,里头的小家伙睡得正香。
这里是他的专设休息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曲平青平时累了就会在这里闭目小憩,很方便,没想到今日会有第二个人踏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