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杯绿茶好吗？”她又是用同样的语气，果然，也还是绿茶。
“好的，请您稍等。”
同样的对话，出现在我与她之间，她还是和初见时的一样美。这只是个很小的咖啡店，也只有我这个半吊子咖啡师做出的咖啡，味道也不怎么样，我不明白她规律来这里的理由，不是自谦，而是我在的这个店实在太烂了。
话是这样说，活还是要做的，我很快泡好绿茶，给她送过去。
“打扰，您的绿茶，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还是一样的话。
她却迟疑了片刻，似乎在纠结什么的样子，微微蹙了眉，但不得不说，她蹙眉也是挺好看的，别样风情。
我不多问她，因为我很早就学会了不该管的不要管。但现在我也分不清这是该管还是不该管的时候，美色误人呐。
她应该是极有教养的人，没有让我多等，迟疑着说道:“如果不忙的话，可以陪我坐会儿吗？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但是我会支付相应的酬劳，请问可以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过有钱拿，我才不会管那么多。
于是我很快反应过来，答道:“当然可以。”然后在她的对座坐下。
她道谢，然后只是一直慢慢喝着绿茶，并不看我，也不再开口说话。
我陪她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正看着窗外，余光见到她看我，于是转过头来，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我从前从未细细看过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现在看到了。我想她一定是江南的女子，眉目才可温婉如画，眼中才能有那样的江南烟雨。
她开口了，我本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她却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沉默了片刻，答道:“谢谢。”
我不在乎我自己的样子，却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而后气氛就又沉默起来，不久后就到了她平常离开的时间，果然，她起身了，却顿住了，从包里拿出了几百块钱，说:“谢谢，这是说好的酬劳，希望不算太少，和你一起很安心，希望还能见到你，再会。”
说完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我想她也许不会再来了，人生第一次挣到钱却没那么开心，我想我也有点奇怪了。
第4章 二傻子
我走在路上，华灯初上。
这是座不大的城市，这个季节也天黑的很早，不是繁华忙碌的，只是同样有人为生而挣扎。
路边的灯有些老化了，明明灭灭，投下树叶稀疏的影，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摇曳满地。
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这座城市，只是太过熟悉，只是习惯了。我早已习惯了这座城市，习惯了这里的节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太多人擦肩而过萍水相逢，每天上演相遇和别离，可我最近却总是想起那抹身影，想起那个奇怪的女人。我也习惯了去选择性的遗忘许多事情，当忘便忘，这是我的人生准则，可偶尔不经意还是会想起她坐在窗边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第一个这样的要求，第一次有人想我陪她安静的坐一会儿，说和我一起很安心。
可笑，一个就见过几面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我却也许忘不了她了。
她真特别。但我更想苟延残喘继续这样的人生。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太过如死水般平淡，她添了一抹惊鸿亮色。
她和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摇摇头笑笑，笑自己多想，回去的路程已经过了半数，因为没钱，租的房子离咖啡厅很远。
所以穷算不算原罪，想着想着我就想笑出声来。
得到的结果是，我真的不自觉的笑出来，抱着如此中二又实诚的想法，路过的行人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好嘛，二傻子就二傻子吧，那我也是个看破人生真理的二傻子。
第5章 烟火
白驹过隙，时间真的很快。就这么过去了两年，按照我的年纪本该在上大学了，但是因为没钱，还要按时孝敬那市侩老太太，读完大一就退学了。
我也一直都没有恋爱，没有合适的人，也没有恋爱的心思。不过我的工作兼职一类总算是好多了，不再做那半吊子的咖啡师。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裹着板厚的大衣走在街上。
这个日子这个时间导致街上实在没什么人，冷清的可以拍鬼片了。商场餐厅一类的地方也都关了个透，愣是没一家开着的。
但我想我还是有点幸运的，前面有家7-11便利店还开着。
除了路灯就只有那里透出一点光亮来。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这样的日子都还要值班守着店，等待偶尔有像我这样的衰人光临片刻。
我推开门走进去，那柜台的人被吓了一跳。
是个嫩生生的小姑娘，面上还带着点点惊惶，像只受惊的兔子。显然不觉得这时候还会有人来买东西。
小姑娘连忙抢在我之前开口，说:“欢迎光临！”
我对她笑笑，就去挑选些食材用品去了。没办法，过年的时间显而易见的不会有人还随时开着餐馆，我不太想是饿死的。
选好东西之后，我刚想结账，就看到摆在一旁的伏特加。生活太无聊了，总得找点趣子和刺激的东西。
很明显，酒就是其中一种。
我不嗜酒，只是一个人太难打发时间。况且醉酒的感觉也不错。
于是顺便提了几瓶，结了帐。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刚上手，手忙脚乱的，她真的很像兔子，找不着食儿的兔子。
我转身出门，听到她说的谢谢惠顾，心情不知怎么就变好了一些。纵使难，也有人在努力的活。
我回去的时间总是很晚，这会儿已经快到凌晨了，路上渐渐变的漆黑，稍微偏点的地方破路灯总是不修。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公园，平时也没什么人，顶多也就是有些做早操跑步的老大爷老太太。因为人太少，总是显得阴森森的，甚至还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我是不怕，但我着急回去，于是加快了步伐。
很快就到了那个公园，我经常经过这里，可谓是熟门熟路。
看着这天色，吹着冷风让我有些沉思，从前都是绕过去的，但今天真的很想犯个懒。
于是打定主意，从公园里穿过去。
我轻轻推开了铁栏门，大概是没有保修上润滑的缘故，发出兹啦兹啦的噪音，不知是谁忘了关上门栓，年纪大了记性容易不好吧。
我踏进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里面走去。
啊，忘了说，公园里没有灯，吝啬的连盏小路灯都没有，建这公园的承包商一定是市侩老太太的亲戚。
天下守财奴铁公鸡都是一家，作风真像。
我越走越深，越来越看不到外面路灯能够投射进来的微弱光亮。直至走到漆黑一片的花园中心，彻底没了外面的灯光。
眼睛还没能彻底适应眼前的黑暗，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个殷红的小点，还在上下晃动。
心中猛然一跳，慢慢把手机的灯光照射过去。
却听到一个温柔暗哑的嗓音轻轻说道:“别怕。”
心却是不受控制的再悸动了几拍，这个声音，好熟悉……
我一定在哪听过，于是手上动作不停，调低了亮度，照到那个人身边。
虽然不是多么清晰，极微弱的光亮映出那个人大概轮廓，一瞬，就想起记忆中的身影。
我从没有想过，还能与她再度相逢。人的一生太短了，短到再来不及遇见；人的一生也太了，长到竟再不能相见。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认出了她，但她应该是不会记得我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大半夜待在这里，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我更关心她这会儿应该回家，一个女子，料是怎样都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可我们只是见过几面的陌路人，没有资格去多余的关心她。
想了想，把手机移开，问道:“在这里做什么？很不安全的……”我并不擅长于言辞，也是我第一次有些讨厌自己的不善言辞。
她轻笑一声，说:“只是一个人过年，不想待在家里，出来走走，就到这里了，你也是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沉默了片刻，说的话让我惊讶，她说:“那……你能陪陪我么，像上次一样。”
我真的很惊讶，问她:“你还记得我？”
她又笑了，回答我:“你不是也还记得我吗。”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记得我，这么快就认出了我，不过，本来就是一个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个年夜，不想还能与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