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
这刘家不愧是当地大户,回廊蜿蜒,假山流水,甚是美。
小厮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念叨他家少爷这段时间如何如何魔怔,我在后面听的这般这般头疼。走走停停,终于到达正厅,小厮进去通报,将我们天上地下真神仙的一通夸,那刘老爷果断的就请我们进了门。
刘老爷看上去倒是极年轻,一把山羊胡子乌黑乌黑的,说话中气十足。我们进去了他不说话,先上下打量我们一轮。
这老头,自己妻妾成群,负心薄情。使的自己儿子不肯讨夫人,现在着急?晚了!
杨戬从未经过这种凡间牵线搭桥之事,站在一旁静默不语,任由我胡掰瞎扯。
刘老爷拱手道:“两位先生应该已知晓,小儿的情况了罢。”
我背手沉声道:“刘公子身上所发生的奇异之事,吾都已略略知晓,若想治好贵府刘公子倒也不难。”
刘老爷大喜,双目几乎要放出光来:“果真能治好?”
我点头:“只是,须得事事听吾吩咐,不得有异。若成,吾保你家公子有一段好姻缘。否则,另请高明。”
刘老爷许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疑有他道:“自然自然,全都听先生的。老夫这就请人安排房间请二位在寒舍住下。”说话间就开始招手,吩咐两名丫头两个小厮前来伺候。
我拦道:“勿要麻烦,吾与杨公子不在你府中住。”
刘老爷不甚明白,我补充道:“天机不可泄露。”
此句真是万用良句,遇到任何不想说的话,只消这六个字便可搪塞过去,凡人大多敬畏天神,更遑论敢去私自打听天机,我此时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半真半假的忽悠一通,那刘老爷更加坚信不疑了,就差跪下感谢我的恩情了。
我忙扶起他说了句不敢当,又客套了几句,讳莫高深的说了几句为仙者自慈悲,解救众生于苦海,且渡有缘人之类的瞎话。
刘老爷一听,又千恩万谢的向我拜,老半天才差人领我们去见刘彦昌刘公子。
这个小厮似个话匣子,一路上卖了甚多自家主子的秘密。他说的开心,我听的欢乐,抽空转头与杨戬道:“你那灌江口的小厮就不如这刘家的上道儿,我回回去你那儿都被他们横眉冷对,好似我去找你是要害你一般。”
杨戬心情看似不错,居然掀开嘴角与我闲聊:“我灌江口的仙童仙娥若是这般,你出入却要比你家卧房还自由了。”
我汗颜一笑:“哪里哪里。”
七拐八拐到了刘彦昌居住的小院,他正躺在院中看书,我站在门口轻咳一声,小厮适时的道:“少爷,韩先生和杨先生来了。”
他才一见到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声道:“谁让他们来的?”
小厮摸摸后脑勺道:“老爷让来的。”
我朝他拱手:“刘公子,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说亲,而是有件事情同你说一说。”
刘彦昌最近着迷修仙,院中也不让人伺候,我挥挥手让领我们进来的小厮出去,便开门见山的与他说了今日来意。
他不信,只当我还是替他爹做说客的,不肯搭理我。
我咳嗽一声道:“昨夜与你说我是这天上的月老,你可还记得?本君仙衔虽不甚高罢,但好歹也是天庭上仙。你若愿意跟我修道,我便破例收一收你,刘公子你意下如何?”
刘彦昌哼道:“江湖术士的骗人伎俩,休想哄骗与我。”
我觉得头疼,随手捏个诀将他脚底升起一层云,托至房檐请他看了一圈风景,直到双脚落地他这才信了,连忙跪在我脚前:“弟子刘彦昌,拜见师父。”
我摆手拉他起来:“慢着,我不做你师父。天规严谨,原本仙术不可在凡人跟前使,现下我还要教你,这已经是大大的罪过了。你往后只叫我清引仙君,不可称我师父,你可明白?”
他倒是个聪慧之人,赶紧点头称是。
此时才得清楚瞧他,中庭确有一团乌青黑气凝结不散,想来那女子多半是妖,做的也是那采阳补阴的勾当,只是这刘彦昌不好女色,她是怎么行的此道?我一时半刻倒是无法判断得出。
杨戬道:“凭你也异想天开想成仙,修道一途是这么简单的么。”
我一激灵,回头看他嘴角还微动,这结结实实是他说出的话,可不是秘术传音与我私下所说。
眉间眼底的轻视姿态,确是二郎真君应该睥睨众生的模样,我一时竟看的痴了,只觉突然回到了数万年前,第一回见他时的那幅场景。
有新上天的散仙,第一次参加如来法会,见着了传说中这位居于下界的清雅尊神,不免心动上前与他搭话。
不巧,我正好见过一次。
与我邻居的镜花仙,那时刚上天不久,时常来我这儿串门,一来二去看了不少仙家图谱鸳鸯线,不知怎的就翻到了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的那一页。纤纤素手白皙如天池中的细藕芽,声音轻细如丝竹弦乐。
她随口问我是谁,我随口答是杨戬。
原本便是随口的事,结果却不甚随意,自此她便了这位端方清正的战神杨戬。
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如来法会邀请了我与杨戬,于是颇使了心思的磨了我多时,彼时我不知情,便没做多想。老君也道既然玉帝不多限制,便将她一同带了去罢。
不想在法会开始前,竟出了那样的事。
她与杨戬搭话就罢了,头两句便将我卖了。
镜花仙挡在那清源妙道真君前头,无限娇羞的与他道:“真君,小仙是新上天的镜花仙,仰您许久。”
杨戬是个从不与人亲近的主儿,凶恶猛兽劲敌除外。面对这种少女娇羞的仙子自然没第二张脸,只略略点了下头:“嗯。”
镜花仙倍感伤心,于是道:“清引仙君好残忍,真君您神威倾天地,他竟舍不得为您搭一门好姻缘。”
我冷汗涔涔的抓紧老君的袖子,几乎要晕倒。娘哎,这镜花仙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是比那水德星君还大,我抽空扯袖子抹抹汗,感觉这西天怎么竟这样热。
杨戬道:“你这资质,是怎上的天庭?还能与清引做得邻居。如今上天的门槛竟低成这样么。”
镜花仙一听,脸上一红转一白,接着两行清泪自那张雪白的面上淌下来,明亮惑人的两只眼睛仍旧睁着,好似两行清露从草叶子上垂落般,寂静无声。
我实在看不下去,刚想要上前,被老君一扯袖子道:“哎哎哎,清引莫急,你此时出去那镜花仙更觉难堪,不如当做不知为好。”我一想也是,便同老君绕了一圈从外侧走了。
此时一想,杨戬说话原本就是这样的,并不是刻意而为的刻薄,只是心中所想罢了。
但要说他是否打心眼里不待见刘彦昌?这是真的,我打包票。
杨戬负手站于墙根,我粗略教了一些刘彦昌一些仙诀,都是些不痛不痒没什么用的本事,唯一有点用处的便是化云了。但以他凡人资质,这辈子都不足以化一朵能载人的云。
刘彦昌边学边扭头看墙根处站着的那位清冷板正的公子,看够了便小声与我道:“仙君,怎的好像这位仙君特别不待见我?”
我呵呵一笑:你感觉的没错,他就是非常不待见你!你害他妹子遭贬,往后还要去勾引他妹子,害得他妹子被压华山底,没有活劈了你就算你祖上积德,你还想让他待见你,做梦!
想归想,可口中却还要安抚他:“这位仙君脾性严正,少与凡人打交道,自然不如我随和,莫要放在心上,学你的本事便是。”
刘彦昌听了连连称是,不敢再看他。
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接时似有火化相碰,啪的一声炸开。他一身黑衣,头上挽着一根白玉簪子,清雅严正的面容遥遥望着我,似深谷幽兰,清风拂过,颤颤抖出层层浅香。
我手中一颤,心口剧烈跳动,忙收住心神回头看那遭人厌的刘彦昌,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教了一下午,回到客栈时老板娘迎上来:“韩公子,杨公子。我今日托人打听,没有甚合适您要的宅子。但我家在城东有一座竹坞,若您二位不嫌弃,我便将那里租给你们住着?”顿了顿又道:“只是远了些,离这有足足十里路,不知您嫌不嫌远。要不我还是再帮您二位留意一下吧。”
我忙道:“不嫌不嫌,正是要这样僻静的好地方,劳您费心将竹坞里头东西都换成新的,我与杨公子今晚就搬过去。”
老板娘啊了一声:“这么着急?”
“嗯,我们杨二哥哥在人多的闹市中睡不安稳,须得到僻静之处才能安睡。”我如此胡说八道,亏得那老板娘竟还能相信,顺着我的话点头,颇心疼的看了杨戬一眼。
“怨不得您要退一间房,原是杨公子睡眠不好,由您这样的好伴侣,当真是杨公子的福气呀。”然后一脸了然的朝我眨了眨眼,转身回到柜台去了。
我尴尬朝杨戬一笑:“唔,民间的伴侣指的是,同行的伙伴。”
他凉凉的瞥我一眼:“继续掰。”
我抬手捂住脑门,汗颜道:“好吧你要相信这位老板娘可能没识过什么字,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同为仙友,清者自清。且咱们下界是为了拉你妹妹上去,我都记着呢。”
他嗯了一声,我心有余悸的喝了口茶,在心里头补了一句:你妹妹那还是对着金童笑一笑,金童就被斩断仙根打下凡尘,我要是勾你断袖,玉帝非得让巨灵神对着我脑门来一下,别说仙根了,这下连个粉粉都不能留。
谁不忍住,我都得忍住啊。
远远瞧你一眼,实在忍不住就携几坛酒硬磨你喝,也好过一道天雷劈成烟云浮尘,灰飞烟灭再见不着一眼的好啊。
心口不由得一苦,连连压住心口叹气的欲望,对面这位可不是傻子,稍微表露一点情绪就有可能被他看穿,我想我得小心。万一被他晓得我存着这样的心思,不等他舅舅劈我,他就得先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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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亲上来的?
吃完了晚饭,老板娘送上来一碟水果,说是客栈后院种的枇杷,澄黄柔软,个儿大甜香,今天正好摘了几颗请我们尝尝。
我连忙道谢,老板娘爽朗的摆摆手:“莫谢莫谢,不值什么钱。那竹坞我差人去收拾了,待会他们回来了我上来喊你们。”
我道:“麻烦老板娘费心。”目送她下楼梯,转身关上门,就听杨戬在一旁凉凉的道:“正事还未有头绪,人倒都混熟了么。”
我嘿然一笑,把碟子放在他面前:“真君这话不对,人好心送了枇杷上来我能同人说,不要,你端走么。”说着捏起一颗枇杷,凑近一闻果然是绵软甜香,往他道:“你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