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凰进宫见过静贵妃,便直奔东宫而去,她神色阴沉,健步如飞,聂铎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敢发言。到得东宫之后,她不等侍卫通报,径直向里走去。
列战英匆忙出来行礼,霓凰打断他,直接问道:“太子人呢。”
“太、太子殿下在书房,郡主您?”
霓凰绕过他向书房走去,聂铎与列战英对视一眼,赶走了所有下人,默契的选择留在原地,果不其然,郡主刚走到书房门口便是一声怒吼:“萧景琰你给我滚出来!”
书房与卧室离得极近,萧景琰还未做出什么反应,梅长苏先从卧室走了出来,唤了声霓凰。话一出口,梅长苏便后悔了,这声音喑哑的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霓凰听了这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见自家兄长脖颈上犹有几道红痕,这、这青天白日的……霓凰唰一声抽出剑来:“萧景琰我杀了你!”说完就要冲上去和太子拼命。
“郡主!不可冲动啊!”列战英和聂铎吓得魂飞魄散,一左一右的拦了上去。
“霓凰,霓凰。”聂铎焦急地抱住自己的未婚妻,“你先冷静下,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没有什么误会,我确实心慕苏先生。” 萧景琰挑眉答道。
“萧景琰!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对林殊哥哥图谋不轨!你比我们都大,还天天跟在林殊哥哥屁股后面!你……你竟敢……聂铎你放开我!”霓凰挣扎着一后肘击了过去:“萧景琰我跟你没完!”
“喂喂!霓凰,你搞错了吧,明明是你天天跟在我和小殊后面。”萧景琰不服道。
“萧景琰!”梅长苏扶额,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还嫌不够乱是吧!你先出去。”
“我——”
“出去!”
萧景琰撇了撇嘴,默默地带着列战英出去了。
霓凰犹在挣扎,恨不得把欺辱她兄长的萧景琰给生吞活剥了,梅长苏长叹一声:“聂铎,你也先出去。”
“是!少帅。”
“霓凰”梅长苏轻轻拉过霓凰:“景琰没有欺辱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半晌后,霓凰闷闷说道:“可我就是气不过!兄长何等人物,却跟了他那头笨水牛!而且、而且兄长你居然还是——”还是下面的,霓凰默默把下半句吞下去了,愤怒的跺跺脚:“兄长你就是心太软了!”
梅长苏当然知道她吞下去的那半句是什么,脸上顿时一热,心中却出现了一抹混杂着忧伤、感动、欣慰、怅惘的情绪。这是她的小女孩,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世事如何变迁,纵然有一天各寻各的爱情,各结各的佳侣,这依然是他的小女孩,无论他们的爱情归于何方,都不能改变当年最质朴纯真的情谊,不能改变他对她所怀有的愧疚和怜惜。
梅长苏伸手摸摸霓凰的脑袋:“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去把那水牛打一顿吧。”
“不了。”霓凰埋在他胸口,闷声说道:“兄长会难过的。不过,要是有一天他对兄长不好,就算登了基,我也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好。”梅长苏温柔笑道,“反正他也打不过你了。”
他们又说了好些话,好些好些回忆,可那些已经错过的岁月,和已经动过的心,都像是逝去的河水,永远无法回来了。
霓凰走后,萧景琰就摆出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样子,梅长苏心里觉得好笑,拿肩膀撞撞他:“哎不是,我说人聂铎都没说什么,你吃哪门子的飞醋啊。”
“那我也没见你对聂铎喊打喊杀啊,怎么换了她霓凰,就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
“那能一样嘛!”梅长苏无奈道:“你试试你哥哥被人这样那样,肯定得动手。”
“哪样哪样!”萧景琰像是闻了腥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扫视了一圈梅长苏:“哎呀小殊,我对你哪样哪样了我怎么不明白啊,你说说看。”
“萧景琰!”梅长苏涨红了脸:“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有什么好打的!原来打架都是为了让你自称萧林氏,现在嘛——”萧景琰嘿嘿一笑:“你都已经是了,还打什么打。”
“萧景琰你别以为你伤没全好我就不敢揍你!”
列战英捂脸长叹,默默地走了。
郡主在迎凤楼大婚那天,端着杯子来找太子拼酒,萧景琰没怎么样,郡主却是喝得酩酊大醉:“水、水牛我跟你说,我哥哥就交给你了,你、你要是——”聂铎看着一整楼的宾客,害怕郡主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连忙道了歉,拖着她走了。
萧景琰身份贵重,待了没多久就同梅长苏一起告辞了,他们撇开下人,慢慢悠悠地走着。
“霓凰成亲,小殊你难过吗?”
“他俩苦等这么些年,得偿夙愿,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难过?”
“我却是难过的。”萧景琰低声说道。
梅长苏奇道:“你难过什么?”
“萧家子嗣多,淮宁二王家中不乏好苗子,接到宫里耐心□□,这天下总归有人接手的。可是林家、林家却只剩了些旁系——小殊,我怕你日后恨我。”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半晌,梅长苏缓缓道:“景琰,赤焰少帅林殊已经死了,江左梅郎也不在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朝臣苏哲。”
“——若是没了你,我早就死了。”梅长苏继续说道:“我自知不忠不孝,我的罪责我自己担,景琰你不必自责。”
萧景琰猛地抱住他,唬了梅长苏一跳,赶忙挣扎道:“这是在外面,景琰!”
“这会没人。”萧景琰闷声说道:“先生,先生,我好喜欢你,先生。”说完他松开梅长苏,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先生,跟我来。”
梅长苏诧异地发现萧景琰带着他到了林氏宗祠。“景琰”他小声唤道:“来这儿做什么景琰。”
萧景琰没有理他,恭敬地走进祠堂,按人子之仪行了大礼:“晋阳姑姑,林帅,萧景琰自知不忠不孝,背德沦丧,然情不知所起,景琰实在没有办法。”
“一切的罪孽都是我一人引起,请你们千万不要怪小殊,那些痛苦和罪孽,就让我一人背负,我一人下地狱就够了。”
梅长苏一撩袍子,跪倒在萧景琰旁边:“父帅,母亲,你们要怪还是怪我吧。孩儿负了林氏满门,自知罪不可恕。”
“孩儿不求原谅。然则,不悔。”
郡主大婚第二日,在静贵妃、数位赤焰旧将、蒙挚、夏冬、霓凰、列战英等人的见证下,林氏宗祠中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典礼。
元佑七年秋,梁帝驾崩,一月孝期后,萧景琰正式登基,奉生母静贵妃为太后,改年号永昌,接淮宁二王世子入宫,调太子少师苏哲为翰林院学士。
永昌七年,擢升翰林院学士苏哲为内阁大学士,掌翰林院。
永昌九年,正月朔,天子下诏,立淮王世子为皇太子,大赦天下。同年次月,行立皇太子大典。
永昌十一年冬,大渝再犯,内阁大学士苏哲自请监军,奇谋百出算无遗策,大渝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苏哲名动天下,天子大喜,封骠骑将军,赐姓萧。
永昌二十三年,太后驾崩,举国服丧。
永昌四十年,天子驾崩,与此同时,骠骑将军、内阁大学士萧哲薨于自己宅中。
金陵城外的小孤山上,年迈的列战英最后朝着无字碑拜了一拜,缓缓下了山。
没有人知道,先帝和将军的陵墓是衣冠冢。
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们痴缠的这一生。
毕生所愿,皆已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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