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可若有人伤了子衿,我定会”催马丢下上万楚兵,姜晅向着战火处赶去。
潼关外,厮杀已接近尾声,尸横片野。倚剑的人倔强站着,摇摇欲坠,不堪狼狈。
“子衿,上马!”他不顾乱箭横飞,冲上前去,伸手。
卫子衿仰头看姜晅,眸子里的神色比月光更凉。
“跟我走!”
拔起剑,卫子衿递出手上马。
“不要放箭,公子在那里!”
几枝流箭过后,身后再没有动静。卫子衿将手松开,复又环上。耳边风声如雷,他一如既往,不问去处,随姜晅带着自己奔逃。直到前方再无去路,高崖绝壁前姜晅勒马停下。崖高万丈,飞云浩荡。
“难怪你从来不问我是谁!姜晅,现你我已无退路,你又要怎样?”卫子衿举手中长剑,隔出两人的咫尺天涯。
“我就要你一人!什么千秋霸业,什么大好河山!都不及你卫子衿一人!”姜晅拿掉头盔,解下战袍抛往悬崖,声音穿过风沙,坚定清晰。
“你又在想什么?”被药药撞着伤口,秦宁皱眉,恼怒的道。
画面一瞬间消散,药药抬眼。高崖上,依旧千年风沙不变。“没,没什么。秦宁,你说若姜晅真的可以只为卫子衿一人,是不是也算不负自己了?”
这是药药问的最认真不过的话,可偏偏秦宁未答。
回去时小枣正大闹军营。
“我不管,你们还我爹爹,不然我就吃掉这里所有东西!”
“小枣!”
“爹爹!”见药药回来,小枣立刻收了眼泪扑腾去过。
药药蹲下抱起他,“这么大了,不见了爹爹还哭鼻子!”
小枣搂着药药脖子,索性矫情到底,“人家才四岁,爹爹不见了,能不哭么?对了,你去哪儿了?”
“我?”擦干小枣脸上的眼泪,药药看了眼身边笑的阴晴不定的秦宁,随口编道,“那个,爹爹突然发现边关夕阳秋景如画,一时忘情,所以”
“爹爹好兴致,人家出生入死,你倒赏花观景。早知道,我才不白白为你担心了!”小枣一口气说出了所有在场士兵的心里话。
“小枣,你爹爹累了,放他去歇息吧。”秦宁适时打断小枣,不管小枣愿不愿意便将其接了过来。
药药用大恩不言谢的眼神对视过秦宁,撤离了所有人欲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目光。
冬至之前,大军班师回朝。没出几日,皇帝驾崩,太子秦宁登基。药药不是朝臣,皇宫内所有的繁忙都与他无关,一时间日子又回到了初进宫时。太后催促儿子秦宁大婚,秦宁坚持非某人不要,此的事又将一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至于是谁?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药药了!药药?哪个药药?当然是请君巷琪奥居的药药。
“爹爹,我看这事你就应承下的好。做了皇后不是更有机会接近玉玺?那时偷了玉走人,岂不是大功告成!”
药药听过小枣的话,干脆拉被蒙住脸装睡。
“我就说,这世上最害人的便是风花雪月了。”小枣稚嫩一声,叹的无比伤怀。
药药噗嗤笑出声来,从被中伸出脑袋笑问。“小孩子一个,你懂什么?我偷玉玺倒没什么,可人家秦宁到头来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枣用被子狠狠盖住药药,“其实爹爹也可以用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药药被蒙着,声音模糊不清。
“明着借不行,那就来暗的。反正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能拿到玉,爹爹只管用。”
“小枣,爹爹教过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君子?君子也有梁上梁下之分!”
☆、卫风
作者有话要说: 卫风完了,下一篇是焚欲。
药药不懂朝政,所以,当一干亲王找他寻一线生机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些人所求很简单,托药药带一壶酒,邀秦宁至他居所共饮,而后耳语几句,求皇帝放他们辞官故去。若能如愿,他们一起奏请秦宁借玉玺与他。药药自认虽不是君子,却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既然只是费几句口舌的力气,帮也无妨。
月下,药药与秦宁对酌。
“怎会突然想着喝酒了?”秦宁神情有些憔悴。
药药举杯映月,“那个,上次说借玉玺之事”
秦宁杯中酒尽,“药药,凡圣旨奏章都需盖玉玺下放,若没玉玺,何以治国?我说过,除了玉玺,只要我有,尽可给你!”
“可我就只要借玉玺。”
“此话不可再提。”秦宁打断他,再饮一杯。
至于后来突然出现的叛军和所谓的逼宫,造反,药药一概不知。只是莫名其妙他便成了与亲王一起谋反的乱臣贼子!
死牢。
“药药,你究竟想要什么?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可你不该勾结那帮却籍者!你可知道,这样就是乱臣贼子!”秦宁负手站在牢房外,他说话很慢,一字一句。
药药自角落里站起来,抬了下脚,锁紧的铁链磨蹭到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干脆又坐回去。其实他想提醒秦宁,关于自己要什么这事,他真心有很认真的和他说过。不过看现在秦宁这神情,摆明就是不记得或者想赖账了。思索再三,药药决定沉默。
“你接近我,完全只是为了玉玺对不对?”秦宁再次问。药药想了想,虽然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另半块玉就是玉玺,可自己确实是为玉而来,所以,他只得再次沉默。
“你就这么想要做上这个位子?”
这次药药不同意了,他抬手一扬头,碰的铁链叮叮当当,好生热闹。“我借玉玺是去做一件事,却不是为了你那个位子。”
“什么事?”
“终生大事。”
秦宁冷笑一声,满是嘲讽,“终生大事?借玉玺?”
“是,借。”药药兴奋不已的点头,这人,总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那么你准备怎么还?何时还?”秦宁冷冷看着药药,甚是失望。
关于这个问题,药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大英雄临死之前说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于是心里算了下,答道,“那个,大概十七八年吧,就是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
“事到如今你还是谎话连篇!药药,你太让我失望!”秦宁打断正在苦恼十八年后自己应该已经记不得有找秦宁借玉玺之事的药药,转身一掌击在牢门之上。
药药立刻闭嘴,反思究竟是自己说话不清,还是长相容易让人误会是骗子。
“你不想知道卫子矜和姜晅的结局吗?”寂静了许久,秦宁问他。反正不说话也尴尬,与其这样,不如听听故事,药药极其配合的点头。
“姜晅让卫子衿在榭楼等他三日,三日后,他承诺定会迎娶他为后”
在姜晅的坚持下,楚国终于只能同意国君册立卫国皇子卫子衿为后。
铸剑炉,那双姜晅承诺铸与他皇后之礼的剑尚在炉中。册封台金光闪耀,整片妖冶的深红彰显出奢华的浓烈。姜晅站在高台之上,看向红毯尽头缓缓走来的卫子衿。见惯了他青衫儒雅,今日这身大红尽衬得他妖艳不可方物。卫子衿走近,腰侧玉佩与自己腰间正是一对。他迈上台阶,姜晅笑的满足,三步之上向卫子衿,他的王后伸手。卫子衿抬头凝视,递出手的那刻姜晅瞥见他袖口探出的一角惨白。大婚之日,子衿怎会着上白色?他尚在疑虑,却见卫子衿自袖□出一抹冷冽的寒光,一把匕首狠狠插在他左胸之上。
“子衿,你要杀我!”他抓住卫子衿的手,不可置信的问。
卫子衿将匕首拔出,眼中血丝涨出。“我不止要杀你,若可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行刺的人自然很快被制服,这是一场失败的刺杀,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百官满朝,原该是被册立的皇后,卫国皇子行刺楚王!
“为何要杀我?”
“为何?为我卫国帝丘城上万孤魂,为卫国皇氏一百六十七条冤魂这理由可够!”红色的液体自卫子衿眼中流出,他一字一顿,很低的问。
“我没有!”姜晅颓然后退,摇头否认,自第一次见卫子衿,他就认定今生不为江山,只在意这一人!
“哈哈哈!”卫子衿狂笑,清秀的脸上一片狰狞。“你没有!那我问你,楚国国君可是你姜晅!”
“是。”
“屠城诏书上的章印可是你亲手盖上?”
“是。”姜晅呆坐在王椅上,木然应是。卫子衿所问,他都不能否认!那张诏书他不曾亲眼过目,可印确实只有他才能所盖!
“那么,你说我为何要杀你!”卫子衿伸手指向他,竟然笑了。“姜晅,枉我在榭楼上等你三天,你却是用这三天去灭我卫国满族!今日我杀不了你,只能怨自己有眼无珠!此后,你我百世不见,生死不容!”他说完拔出身侧侍卫的刀,毫不犹豫向自己颈上割过,头颅落地,宛自睁着双目,两行血泪!血流如注的身子摇晃了下,倒向剑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