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原因。”他喃喃自语道。
云溪的眼眸依旧清澈澄净，他微微蹙着眉，看着机器里面的方巽，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狄淮泽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机器里面的人，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当年的方巽，还真的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他。他环视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脸好奇不解的兰生身上。
“你大哥和你不同，他是个温柔善良的男人。小的时候在咱们大院里，最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身边跟着的，却是最好欺负的方巽。”狄淮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因为陷入的回忆而浅浅勾起唇角，“致行是个书呆子，允杰鬼主意多，我们两个素来不对盘，只有方巽爱跟着我。后来我被家里送到部队，方巽要到国外读书，临走前我想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便打算和他一起到执行任务的白头山防线去走一遭。谁能想到，方巽一辈子难得一次离经叛道的行为，却会给他的一生带来致命的变数。”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了欧阳少恭的身上。
少恭的表情异常诡异，带着一种病态的幸福紧紧地贴在隔离着他与方巽的玻璃上，却竟然很认真地听着狄淮泽讲述的过往。
狄淮泽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微微敛下眸，继续道：“我们在山上的雪洞附近捡到了欧阳少恭，他说他是来这里旅行的大学生，没想到和同学迷路了。我们将他带回部队驻地附近的招待所，方巽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他。当时的我如果想到他们会因此结出那段孽缘，我就是拖，也要把方巽拖走。”
“后来呢？”兰生忍不住问道。
“后来？”狄淮泽苦笑了一下，道：“这还有什么难猜的嘛？方家的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你父亲问起欧阳少恭的事情，方巽却竟然一无所知，可就是那么义无反顾的爱着他，还想和他一起出国留学。方家怎么可能答应，你父亲母亲将方巽关了起来。那么温驯柔和的方巽，竟然为了欧阳少恭，第一次反抗家人。当如沁哭着来找我的时候，他已经绝食三天了。我没有办法，偷偷从外面潜入方巽的房间，将他带了出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紧紧闭上眼睛咬着下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伤痛，“我当初要是知道最后是这个结果，我宁愿他继续绝食被关起来，也好过这样的下场。”
其实即使他不说，答案也非常明显了。逃出囚笼的方巽一定会赶到所爱的人的身边，却目睹了欧阳少恭真正的面目而仓皇逃走，最终出了车祸。
“什么旅行的大学生？什么古文化爱好者？”狄淮泽嘲讽地笑了两声，怒道：“这都是你欺骗方巽的把戏，走私贩毒。我们当初捡到你的时候，正是你护着青玉盟走私的队伍翻越白头山的时候。而我却竟然没有怀疑，就把方巽丢在了你这个凶手的身边。”
“方巽？”面对狄淮泽的指责，欧阳少恭愣了愣，目光茫然的转向机器里面，痴痴地看着如今早已面目全非的爱人，“他最喜欢我的，他和我说将来要找一个可以结婚的地方，他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寻一个安静的小镇，我弹琴他读书，只要平静度日就好。”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眼眸隐隐蒙上一层湿气，“他答应了我的，他不能反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不允许他反悔。”说着，他猛地看向云溪，眼神疯狂而冰冷。
陵越闪身挡在云溪前面，面沉如水，“所以……当年你才会捡走云溪，将他培养成你希望的那种人，教他杀人，教他冷血无情？”
“如果方巽也能是这样，他当初就不会被我杀人的样子吓到，就不会开车的时候情绪失控出了车祸。”欧阳少恭哀痛道。
“可那是方巽。”陵越怒道：“那不是韩云溪，你想把韩云溪变成方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云溪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生活思考的权利。”
欧阳少恭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道：“可只要我想，他就可以变成方巽。”
“就用你那种灭绝人性的方法吗？”安逸尘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气，“为了你的那种方法，你接受了卓然和柳建民的提议，利用青玉盟的势力为他们走私来的文物在欧洲黑市上进行贩卖，得到的钱不仅可以让你维持这个机器所需要的一切开支，还可以让你从卓然那里得到那本日记？”
“柳建民？”欧阳少恭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他也配与我合作吗？他不过是个因为贪婪而丧心病狂的蠢货罢了。让他的女儿杀了人惊动了警方，还竟然想要杀了云溪，这样的人我还能留着吗？”
陵越目光一凛，道：“所以我们才会一直找不到柳建民，想来那晚柳怡心死的同时，你派去的人也已经将柳建民给除掉了。”
“那样的蠢货，留着又有何用。”欧阳少恭眸光冰冷，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的口中，竟然比蝼蚁还轻贱。
“现在看来，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安逸尘凝眸看着欧阳少恭，微蹙眉沉声道。
“哦？”少恭很好奇地看着他，问道：“那么安先生又是怎么看待这所谓的真相的呢？”
安逸尘望着他半晌，最终将目光移开，在陵越和陈霆以及狄淮泽脸上都得到了赞同的表情，才再次缓缓开了口。
“二十年前，方巽的车祸使他成了只能靠着呼吸机和各种仪器维持生命体征的植物人。你为了能留住他，只得继续效命于青玉盟，为他们做犯法的事情。借此得到巨额利益，让你能够用于方巽的治疗。多年后，你在街头发现了长相酷似方巽的云溪。承蒙这张脸的功劳，云溪得到了你的帮助，你蛊惑他杀了大伯一家，还想把他培养成身边最得力的杀手。而这样，也可以让你得到些许的安慰，就好像方巽还活生生陪在你身边似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老师后来找到了云溪，将他悄悄带走，并利用陆战队的特权封锁了消息，让你再也找不到这个被封存了记忆化名为百里屠苏的韩云溪。”说着，安逸尘扫了一眼怔愣站在机器前面的云溪，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屠苏在陵越的陪伴下生活一直过的都很安稳，而你那边也一直在忙于治疗方巽，所以你虽然不曾放弃寻找他，但是并没有十分急切。而一切都从六年前开始发生改变，青玉盟换了新的当家，对方似乎对于你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法十分不感兴趣，你渐渐失了盟内的势力。而在这个时候，这个人找上了你。”安逸尘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副闲适如同看好戏一般的卓然。
他接着道：“卓然带着他的秘密和你交易，让你代替他打开走私古董在欧美的路子，而他这边则负责调换和运送。原本这一切对你们几方看来都相安无事，但是到了近几年，方巽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需要在他身上花的钱也越来越多，你愈发不甘心你得到的利益，于是你开始和卓然谋划伪造古物掉包谋得更巨大利益的方法。你集结了很多造假方面的高手，而海城大学考古系颇有才能的柳建民自然也在你的名单上，同时，还有素丘。”
欧阳少恭一愣，似乎没想到安逸尘竟然会突然提到这个早就被遗忘了的名字。
“怎么？你可不要告诉我海城大学刘瑶贩毒的那个案子没有你的参与。你帮助素丘将陈均平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而她则答应事成之后为你效命，替你制造高仿度古画。这方面的才能，素丘现在在国际上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安逸尘道。
欧阳少恭‘啧啧’咂嘴，略有惊奇地叹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能推测到这一步。”
安逸尘冷冷一笑，道：“你不要着急，一切都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方巽生命体征变得微弱，各个器官也开始产生衰竭的时候，卓然给你带来了一个诡秘的方法，可以让你重新复活方巽。那就是你一直致力于研究的器官移植手术，这种手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将器官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是要将一个人的性格，思想，记忆以及喜好都转化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你想到了和方巽很相似的屠苏，于是你的寻找行动就开始急切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刘恒久加入了青玉盟。”说着，安逸尘扫了一眼始终沉默远远站着的恒久，“你借助风广陌的势力，从上面下了命令将刘恒久调入了海城调查科，而这个身家清白师出名门的心理学博士确实瞒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让他轻而易举的接近了屠苏，最终唤醒了韩云溪全部的记忆。而与此同时，你发现自己早先试验的三个手术都全部失败了，廖维安三人不禁开始出现器官衰竭的问题，而且被移植了大脑的莫梵宾也竟然没有丝毫彩虹的记忆和性格。你一怒之下急于除掉失败品，也才会因此有了第二宗蓝雅素的案子。你知道这样的方法不行，唯有卓然说的那本被藏起来的日记才能真正帮你做到完整的器官移植。于是你们冒险将荒宅和密室的秘密告诉了对于西欧古文化非常有研究的亚当?肯特，这些年他帮助你们提供古董走私的航线，却一直不知道深层的秘密。直到他了解到了卓然和荒宅之间的关系，也发现了那个据说被隐藏在红宝石项链里的巨大宝藏，他开始动了自己的心思，部分的分红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贪欲，他想要得到全部。”
“关系？”一旁听着的卓然嗤笑了一声，朝安逸尘问道，“那你又觉得，我和九泉巷荒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很简单。”陵越将话题接过来，继续道：“你就当年那个从九泉巷荒宅逃出来的英国小女孩儿的外孙，我说的对吗？”
卓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随后慢慢变得阴沉可怕，“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略商道：“毓泰和我提过，说你一直和外婆一起生活，直到外婆去世才去了英国。而后来当我知道了你的计划之后，我针对你做了调查，发现你的外婆竟然是个英国人，但却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海城郊区的乡下。而在你到了英国留学之后，才是亚当?肯特为大英博物馆找到最多华夏馆藏的时间。所以我想，一定是你从你的外婆那里早就知道了荒宅内埋藏的宝藏，但凭你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运输出境和销赃这些程序，所以你必须要找人合作，欧阳少恭和亚当?肯特自然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既然是最好的对象，肯特先生又怎么会死呢？”卓然冷声反问道。
“理由很简单，亚当?肯特有着针对历史文化非常深厚的知识功底，而你需要的也是这个。让他帮你解开荒宅里的密室，你要付出的条件，就是让他成为你的同谋，帮着你一起把你曾外祖父的珍宝走私到国外卖掉，然后你们几人分赃。而没有想到的是，亚当?肯特最后越来越贪心，他已经不满足于要和别人分赃得来的钱财，他要独吞最后的两件古董。所以他偷偷瞒着你研究了荒宅的历史，最终发现了被埋在‘恶魔之手’下面的青铜器。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切行踪早就被监视了起来。当他那晚要到荒宅挖走青铜器的时候……”安逸尘顿了一下，伸手一指跟在欧阳少恭后面的黑衣男人，“这个男人却尾随他后面将他杀害了。后来你哄骗安德鲁?希尔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找到了亚当?肯特的日记，又派这个男人返回荒宅想要挖走青铜器。然而那一晚却正好是韩槭风等人夜探荒宅的日子。两边撞上，让你和这个男人没想到的是，韩槭风和林语森竟然无意中闯入密室，拿走了你一直在寻觅的东西。你无法向欧阳少恭交代，所以一直想要找回这本日记。你让毓泰跟着略商，不过是想更早一步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安先生，你真的很聪明，一切的事情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而真正的，你却根本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
“线索？”安逸尘冷笑了一声，“这还是你亲自送到我们面前的，眼下的形势，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线索吗？我立刻就可以逮捕你们。”
卓然目光一凛，“所以……毓泰会自己来找我，也尽在你的预谋之中？”
“我只是觉得，在对你非常信任的毓泰先生面前，你应该会更加放下戒备。”安逸尘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卓然沉声问道。
“略商告诉我，毓泰发了一则信息告诉他自己去了九泉巷，但是他却没有收到。毓泰刚回国不久，他认识的人一定不多，而能够和这个案子联系起来，我只能想到你一个人。”
‘啪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响起，欧阳少恭走上前，笑着道：“安逸尘，无论多少次，你的智谋都让我赞叹不已。”
安逸尘勾了勾唇，神情却没有丝毫笑意，道：“无论什么时候，你的夸奖都不会让我觉得高兴。”
“哼。”少恭嗤笑了一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得到解惑。”
“请。”安逸尘做了个抬手的姿势。
欧阳少恭转向陵越，道：“海城大学那几个学生死亡的案子，你是怎么怀疑上柳建民的？”
“理由很简单。”陵越目光平和，缓缓开口道：“我第一次到海城大学查案的时候，看到他们一楼的展示柜里展示的是一件清朝的官袍，那官帽用的是红顶子，但是官服上的绣纹，却是清朝王爷的服制。按照雍正时期定下的制度，王爷帽上的红顶子比较少见，历史上记载的只有那么寥寥几颗，但用的都是上等的灯笼红，而我看到的那个红顶子用的，却竟然是鸡冠红。”
“哦？”欧阳少恭微微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鸡冠红还是灯笼红？”
“灯笼红为番赤玉，明朝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从南洋带回来了九颗，一直藏于深宫大内。后来世事变迁，就散落在民间了。但仍有两颗被镶嵌在了满清王爷的官帽之上。灯笼红和鸡冠红极为相似。灯笼红顶光看的时候，里面有一圈光环，就好像宫灯里的烛火光似的，是乌的。而别的玉石看上去，是折进来的小光点儿。鸡冠红的珠子，在过去琉璃厂的行家，只有百八十块大洋，而灯笼红却可以买到七八百大洋，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我那天到考古系大楼的时候，窗外正好有一道阳光照在官帽顶子上，顶光看那红珠子，自然再清晰不过了。”
这一次不仅是欧阳少恭，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对陵越这一番解说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欧阳少恭问道。
陵越还未一口，一旁的方兰生已抢先一步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当然的，我陵家先祖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当铺，琉璃厂潘家园都有我们的生意，这小小玉石的鉴定根本不在话下。要不是后来国内发动革命，我们也不会被没收了财产赶到乡下去。”
弟弟的话让陵越莞尔一笑，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无论什么时候，他听到弟弟下意识还把自己当做陵家人的话，都会让他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另一边，云溪将陵越的动作看在眼中，黯然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失落和酸楚。
“所以……”少恭微挑了挑眉。
陵越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所以，从云溪告诉我他曾经看到柳建民将一套清朝的官服带到考古系地下一层的时候，我就将案件的侦破点放在了以假乱真上面。直到后来，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看向了一旁的安逸尘。
安逸尘用眼角扫了一眼从他进来就退到人群之后的宁致远，微蹙了蹙眉，接口道：“这以假乱真的把戏所隐含的门道，欧阳先生自然很清楚，没必要让我们再解释了。”
“哼……”欧阳少恭莫名嗤笑了一声，迈开脚朝着一旁走了几步，边走还边摇着头，“我真是没想到，精心谋划了这么久，难道就要坏在你们的身上吗？”
陵越皱着俊挺的眉，沉声开口道：“欧阳少恭，你聪明绝顶，相信应该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方巽的事情我很遗憾，他也是兰生的大哥，若他能好起来，那自然再好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眼依旧站在机器前面的屠苏，“但是你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法，简直让人胆寒。云溪在他最难的日子里遇到你，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你。他曾经说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但是面对这样的云溪，你却还能狠得下心，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云溪？”欧阳少恭微微敛下眸，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要试验成功，云溪就是方巽，方巽亦是云溪。”话音一落，他猛地抬起手，神情已经变得冰冷无情。
在他身后，黑衣男人和悭臾接收到命令，一起朝着机器前的云溪扑了过去。
109、分离与死亡 1
陵越一看到那二人的动作，就奋不顾身地朝着云溪扑了过去，兰生见他不顾危险，也要上前。然而比起他们，还有一道更快的身影纵身而上，推开机器前的云溪，只身迎上了悭臾和神秘男人的攻势。
“狄淮泽？”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吃了大亏，黑衣男人一看到他，眼底就充满了嗜血和残忍。
狄淮泽沉稳气息，一句话也不说，抬腿就朝着男人的侧面打了过去。与此同时，悭臾的一根银色钢琴线也朝着他的脖子射了过去，狄淮泽竟然在半空中侧身避开，同时徒手拉住了悭臾的钢琴线，顺势一脚踢翻了黑衣男人。
再一次被人击倒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涂抹，挥了一下右手弹出钢爪，趁着悭臾牵制住狄淮泽的同时朝着他的胸口猛刺了过去。
“狄淮泽。”远远看着的兰生惊慌地大喊了一声。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然躲不开这一击的时候，就看到狄淮泽突然借着悭臾的身体腾空而起，同时身体后仰躲开了男人的钢爪。在双腿到达悭臾肩膀的时候，小腿猛地锁死他的脖颈。所有的人都听到‘嘎巴’一声，悭臾闷声倒地，抱着脖子痛苦地抽搐起来。而另一边，狄淮泽敏捷落地，以单手为支点伸腿横扫向黑衣男人，将其撂翻之后一脚踩在对方后背，同时抓住了他绑着钢爪的右手。
“你就是用这个伤了他？”狄淮泽面色阴沉，就如同地狱的修罗正死死地盯着脚下的猎物。
黑衣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着他。狄淮泽冷冷一笑，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脸担忧的兰生，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肩膀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该死！”
狄淮泽轻轻吐出两个字，只看他猛地一抬手腕，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黑衣男人的右手就如同失去了支撑，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在他还未来及的开口痛苦呻吟的时候，狄淮泽以掌为刃，砍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彻底让这个人失去了意识。
“狄淮泽。”欧阳少恭恼怒地咬着后槽牙，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
狄淮泽抬手示意曾祥带来的两个手下将悭臾和黑衣人带走，转身看向了欧阳少恭。
“下一个，轮到你了。”
少恭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戒备地盯着对方，怒道：“难道你也不想方巽复活吗？他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当年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他，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
“大哥？”
狄淮泽被这久远的称呼弄得愣了一下，他缓缓看向那个机器，里面躺着的人虽然憔悴瘦弱，但眉眼之间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自己童年以及少年的玩伴，年长于自己却温文儒雅的兄长。小时候捣蛋被爷爷打的时候，只有方巽那里是他最牢固的依靠，他一定会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那已经是他记忆中不可能再回味的美食。
“他是我最好也最重要的朋友。”狄淮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欧阳少恭见他动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无情的打断，“就因为是他，所以我才不愿眼睁睁看着他继续煎熬下去。欧阳少恭，你比我更清楚方巽的情况如何。你因为自己的私心留着他，你可曾想过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