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被拉着挣脱不开,干脆靠到一边的窗口,“出来透透气而已。”
他看着窗外的冬日景色,心里复杂极了。曾经的记忆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芙蕖有多喜欢这个男人,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女子娇俏可爱又心地善良,谁都会不忍心让她难过的。就算是百里屠苏,都能忍得下嫉妒将被托付的礼物递到心爱男人的手里。
可是……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不要放在心上,我的心思你全都知道的。”陵越在师弟发顶亲了一下。
云溪的脸色不好,几番情绪的变化却最终都忍了下来。他了解师弟的个性,亦如他非常清楚屠苏的隐忍一样。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怀中的人还在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却无法管住自己杂乱狂跳的心脏。
陵越笑了笑,握住这个人的双臂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不过我很高兴。”他温柔的眼眸满满都是笑意。
“什么?”云溪不解。
陵越凑到他耳旁,亲昵的呢喃道:“有人说他不会爱上我的,可是……现在却在吃醋。”
“我才没有,我才不会吃你的醋。”云溪大怒,红着脸推开陵越,“我现在是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摆脱你了。”
“哦?”陵越有趣地反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摆脱我?”
云溪撇嘴,道:“有芙蕖在你身边,你哪里还有闲工夫来骚扰我。而且芙蕖做的糖水确实好喝,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又何必。”
“嗞嗞嗞嗞。”陵越啧啧摇头,道:“你这个时候还真的跟屠苏一模一样。”
“什么。”云溪瞪着他。
“一样的口是心非。”陵越笑着说完,亲吻便落在了唇上。
舌尖触到的唇瓣还是那么清新柔软,有着淡淡冷冽的香气。侵入口腔之后的温暖又会融化冰雪,舔舐着他的内壁,都可以感受到这个人惊慌失措的颤抖。
倔强、固执、冷漠、内敛,却又隐藏着他的温柔和热情,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让自己从相遇的那一年开始,就再也无法控制心的坠落和束缚。
“我今生只爱一个人,也只接受一个人的爱。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陵越离开他的唇,气息不定地说道:“云溪,我爱你。”
云溪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慌乱地垂下眼眸,紧握着拳头要求自己保持冷静。
“我不爱你。”
陵越笑了,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压在他的唇上,“嘘,不要口是心非。”
云溪被他紧紧抱着,霸道的手指压在唇上不让说话,唯有一双晶亮漆黑的眼眸还能用,干脆瞪大了看着那个人,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驳。
陵越哈哈笑了起来,愈发觉得现在的情人可爱。
“我真的很爱你,云溪。”他将他拥的更紧。
云溪的手垂在身侧,半晌才缓缓抬起抱住了师兄精壮的腰身。他虽然仍未置一词,但是陵越心里很清楚,云溪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一切。
反正,这个人是自己所爱,也是自己的宠溺。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这个外冷内热的小师弟,没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他的。
‘咣当’一声,还盛着一些糖水的保温桶砸在地上,溅湿了女子那双黑色的长筒皮靴。
“头儿?屠苏?”芙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云溪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微不可查的惊慌。陵越却似乎很镇定,松开云溪来到芙蕖面前弯腰捡起保温桶。
“很香的糖水,看来云溪今天是没机会喝到了。”
“云溪。”芙蕖大脑一片空白,很本能地跟着陵越的话重复道。
陵越冲她笑了笑,道:“是呀,云溪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我原本打算一会儿让他喝了的。”
“可是。”芙蕖鼻头一酸,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了,“这个是我熬给你的。”她花了很长时间,晚上睡觉都不忘一会儿起来一下,就想看到头儿喝了之后朝自己露出的温柔笑容。
“云溪比我更重要,我想让他喝,让他健健康康地恢复。”陵越的话说的温柔,但言辞中的决绝,却不难听出来。
芙蕖抿着唇,抽泣着忍了好久,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托眶而出。
“芙蕖。”陵越伸出手,掌心是一块手帕。
芙蕖死死地盯着那块手帕,突然伸手一把挥开,扭头跑走了。
陵越看着她离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伤心。”云溪凝眉,眼底不无愧疚。
陵越揽住他的肩,宽慰道:“总会恢复的。”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突然,二人听到大厅那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芙蕖这是怎么了?”
从电梯走出来的紫胤看着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直接冲进电梯上了五楼的芙蕖一脸的诧异。跟在他身边的人微微笑了笑,神情带着几分了然。
陵越和云溪听到他的声音赶紧走回来,却在看清他身后的人之时怔然当场。
“你们都出来一下。”紫胤未多做解释,朝着几个办公室喊了一声。
刑侦组所有的人都听到命令走了出来,脸上也带着和陵越他们一样震惊的表情。
紫胤朝身后抬了抬手,道:“从今天开始,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加入一个新的成员。这位是陆军暗狼特战队的陈少校,一直在执行境外潜伏任务,近几日才述职归队。”
兆麟他们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伸出手指着那个新加入的陈少校。
“你……”
对方微微敛眸,笑容清浅温和,亦如初初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斯文学者。
“略商呢?”紫胤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个最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
左飞愣了一下,赶紧一抬手朝天一指:“天台!”
…………………………
来人缓缓迈动脚步,一步一个台阶地走到天台门前。轻轻推开,带着海洋气味的冷风呼呼地吹上面颊,他皱了皱眉,想到那个人不知在寒风中呆了多久。
背对着门靠在栏杆边的人不知是否太过专注,铁门传来的摩擦声也没有惊动他。
来人蹙了蹙眉,迎着风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现在已经是深冬了,你不该还这样一直站在冷风里。”他用脸贴上对方宽厚的背脊,轻声道。
被环住的人身体没有丝毫的移动,就如同一座沉默地雕塑一般。就连来人那般温和沉静的性子都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才幽幽传来一阵叹息。
“心理学什么的,果然是玩弄人心的把戏。”说着,他转过身,迎上对方带着些不安的眼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算无遗策的刘博士,还会有忧虑难安的时候吗?”
“略商。”
算无遗策的刘博士——如今的陈少校哀哀一声喃喃:“我回来了。”
被环抱住的男人望着他,道:“我该说什么?”
他突然都不确定了起来,被算计的太多,他觉得自己就如同被这人牵在手中的傀儡一般。即使自己再想做主,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人的设计而行动。
恒久皱起了眉头,略商眼中的彷徨和戒备让他心头一冷。即使在任何逆境和险况中都可以冷静从容,绝地求生,但是面对着这个人,他却有着太多的忧虑难安。
“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晚了。”他敛下眸,神情凄哀。
略商望着他低垂的发顶,伸手撩开他遮挡住眼睛的额发,轻声道:“你应该知道的,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会晚。”
没有人可以比,自然没有早晚,他的心里只等待着一个人,无论何时归来,都不算晚。他只是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还是依然在那人的计算之中。
恒久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你为什么都不问我?”
从他走进天台开始,这个人就表现出了超乎他想象的冷静。似乎对于一个应该丧命于爆炸之中的人突然出现,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略商瞧着他难得也有看不懂的时候,突然笑了出来,从裤子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直珍重收藏的警徽。
“你上船之前,给我丢了一样东西。”
恒久莞尔,道:“你猜到了?”
略商带着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从警徽银色徽章和后面的皮子保护层中间拿出了一张小纸条。很小的一张纸条,若没有人仔细去找,都几乎无法相信这里面还能藏着这样一件东西。
展开,赫然只有寥寥四个字:等我回来。
恒久道:“你就不怕我这一次,又骗你吗?”
略商望着他,无言地垂下了眼眸。他并不愿恒久知道,在遇到了这个人之后,他就只能选择相信这唯一的一条路了。没得选,也没有办法去选,只要还爱着这个人,就唯此而已。
“那一日,游艇为什么会爆炸?”略商拉着人走到避风的墙角,认真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一切已经尘埃落地,恒久也再无需隐瞒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