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第一佞臣

第一佞臣_分节阅读_29

    “今国马所处,内则计丁以牧之民间,外则用茶以易之藩夷,是法也,亦尝袭前代之旧,然自觉不利于今日之朝政。马政之弊至今极矣,兹欲举二者之法,一振起之,使上不弊国,下不妨民,而马皆足用?若何而可?诸生其必有以处此矣。”

    看完这个题目,宴敛顿时挑了挑眉。题出的很巧,只说大扬朝如今的马匹来源,一是朝廷自养,二是以茶叶和蛮夷交换。只是这两种办法都不算妥当,自养的马匹不足且良莠不齐,上好的战马却掌握在蛮夷手中,使得大扬朝廷颇为被动,不仅妨碍民生,更加危及国本。问及诸位贡生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显然这道策问少说了一个地方,那便是北光城。北光城可是崇光以前的养马地,声名远扬。所以这道策问未免不是孝熙帝对在场的北光城士子传达怀柔的政策。

    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是:孝熙帝也曾经想要承袭昭武,宏远两位皇帝对北光城防备敌对的做法,可是却觉得这样做对朝堂国家不利。我们两方敌对,却平白便宜了瓦刺人(明明北光城就是养马地,朝廷却要用茶叶和瓦刺交换马匹)。倒不如两方坐下来,一切都还有商量解决的余地。

    甭管齐廷和等人如今是什么样的心理,宴敛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他自然是希望两方和平共处的,哪怕是想想。只是自己这一言论一出,在北光城,叶家那些人之中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宴敛奋笔疾书的时候,孝熙帝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两旁试桌走去。时不时停在某位考生的桌前查看一两眼,顿时惊起一把冷汗。

    宴敛只看着自己身旁停下一双绣着金丝龙纹的皂靴,他的心跳顿时一滞,握紧了笔杆,莫名有些僵硬。他甚至可以闻见顾之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等到宴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孝熙帝已经离开了太极殿。

    酉时一刻,鼓声响起,殿试完毕。

    交了卷,所有考生在传礼官的引导下离开皇宫。

    四周是交头接耳的众贡士,宴敛回望这座庄严肃穆的紫禁城,他知道他与这里的牵绊才刚刚开始。

    ……

    孝熙十四年三月初三,殿试放榜。

    宴敛和宴仁亮留在家里等着报子上门,宴敛几乎是妥妥的今科状元,现在只看宴仁亮名次如何。

    殿试放榜与会试不尽相同,都是从最后一名往前放。大街小巷顿时热闹了起来,宴家宅子里早就挤满了附近的街坊邻居,差不多堵住了半条街道,只等着报子一到,第一时间向宴敛两人贺喜。

    不过一会儿便有鞭炮声传来,更有人大声唱道:“捷报,湖广衡州府宴老爷,高中乙丑科殿试第一百三十一名,捷报……”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鞭炮声,院中顿时一片浩浩荡荡的贺喜声,宴仁亮喜笑颜开,颇有一种意气风发,挥指天下的意味,连连拱手致谢。他对于现在这个名次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只是个同进士,起点不高,连进入翰林院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却能够最快外放为官,他有孝熙帝做后台,只等着为政一方,做出一番政绩,便是没有在翰林院里镀金,依旧是前程远大。

    封了红包给报喜的报子,又舍了铜板给贺喜的众人,这方刚刚消停下来,那方又有报子来报:“捷报,福建建宁府松溪县宴老爷,高中乙丑科殿试状元,捷报……”

    宴仁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当即拱手笑道:“恭贺敛兄,三元及第!”

    四周的贺喜声不绝于耳。宴敛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通畅。

    孝熙十四年三月初四,传胪大典。

    宴敛身着贡士公服,戴着三枝九叶的顶冠,带着一众新科进士于天极门外等候召见。

    天极门乃是整个皇城的中心轴门,此门直通太和殿。门前立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巨大石碑。天极门有三个门洞。分做中门,左右掖门。左右掖门,每日敞开,文官走东掖门,武官走西掖门。当中的中门,只有皇帝才能出入,皇后在大婚入宫时可以走一次。除此之外仅有每科殿试三鼎甲才有资格走一次。

    传胪大典乃是一朝盛事,于太和殿外举行,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俱要出席。宫门开启之后,朝臣在前,众位新科进士在后,浩浩荡荡向太和殿走去。

    诸生站定,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太和殿内东旁,礼部尚书陈文亮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

    卯时三刻,丹陛大乐起,天子将至。

    复又司礼太监喊道:“陛下驾到,诸卿,跪!”

    宴敛等人新科进士跟着前方的朝臣行三跪九叩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

    一唱一诺之后,传胪大典正式开始。

    先有太傅叶长启,手捧孝熙帝亲笔所书的《制》,宣:“朕于孝熙十四年三月初四,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从现在开始,宴敛等人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进士了。

    宣《制》毕,礼部尚书陈文亮手捧黄榜,唱道:

    “福建布政使司生员宴敛,钦点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福建布政使司生员宴敛,钦点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福建布政使司生员宴敛,钦点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当即便有鸿胪寺官员引着宴敛出班就御道左跪。这一跪就要等到陈文亮将所有名次宣读完毕。

    一甲三人姓名,都传唱三次。到二甲、三甲,都只唱一次,并且不引出班。

    榜样和探花,宴敛却是不认得,二甲传胪正是齐廷和。冯泽和曹尚都在三甲,其余北光城诸士子,于会试中排名相比倒是没有多少的差别。

    几乎是半个时辰之后,陈文亮才唱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诸进士再行三跪九叩礼。本该是孝熙帝还宫的时候,却看见他下了龙椅,身后跟着黄伞,一路走到宴敛身旁。

    他一把将宴敛从地上搀起来,拉着不明所以的宴敛径直来到宋从义等人面前,说道:“老国公,你看这状元郎是否有些眼熟?”

    第四十一章

    宋从义心中一个咯噔,他装作不以为意一般来回打量着宴敛,余光却紧盯着对面的叶长启,叶长启虽然一副欣慰模样,可是捏紧的袖子却将他此刻恐惧担忧的心境暴露无遗。宋从义之前也只是心有猜疑,可是现在哪里还能不知道眼前这宴敛的身份。

    如今孝熙帝大庭广众之下把宴敛提出来,难不曾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宋从义心中猛的一抖,对上孝熙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捋着胡须,不动声色地说道:“听说这位宴状元乃是远山先生的弟子,以前倒是没见过,如今一看,果真是才貌双全。”

    “哦,是吗?”孝熙帝抚掌一笑,回转身来冲着文官一列的叶长启说道:“叶太傅觉得呢?”

    叶长启笑眯眯的说道:“这小子乃是寿宁伯后裔,陛下觉得眼熟,倒也不奇怪。”

    “这样啊!”孝熙帝沉吟一声,忽而面无表情的说道:“两位老大人屹立朝堂四十余年,论资辈,也是四朝元老了。忠义之心天地可鉴!”

    叶长启心中难以平静,眼前的孝熙帝他越发看不透了,只得说道:“陛下谬赞了!”

    “是吗!朕也是这样觉得。”

    群臣顿时一阵涌动,被孝熙帝的言行弄得摸不着头脑。便是孝熙帝如何将老世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能当庭出言嘲讽啊!

    “陛下,何意?”宋从义面色一白,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曾听闻前朝徳懿太子,为人谦恭有礼,德厚流光,虚怀若谷,无人能出其右。”孝熙帝缓缓说道。

    宋从义等人的面色越发冷冽。

    “朕做太子之时常以徳懿太子为标榜,”孝熙帝一顿,“故而收藏了不少他的画像。”

    “自那日殿试之后,朕瞧见状元公的风姿,便觉得很是熟悉,与那徳懿太子面容竟有五六分相似。于是,朕便遣了人将状元公的来历探了个究竟。”这样说着,孝熙帝挑着嘴角,手指头在宴敛的手心勾了勾。反正有宽大的袖子挡着,他倒是无所畏惧。

    宴敛躬着身子,握紧了在自己手心作乱的手指头,眉眼不由的柔和下来。

    “竟没想到,这位状元公竟是,徳懿太子嫡孙!”此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众人心头。朝堂之上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他们想起孝熙帝方才那句讽刺的话,原来是应在这上面,叶长尚等人若是个忠于前朝的,何必连宴敛都认不出来。若是忠于孝熙帝,那便更是讽刺了。

    叶长启悟了,从召北光城士子入京开始,孝熙帝就已经在算计了。他百般容忍叶家和北光城的频频动作,让他们只以为孝熙帝是想招揽拉拢他们。而如今孝熙帝这一出却是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巴掌,怀柔是假,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真——

    只要宴敛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孝熙帝绝对会将宴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此一来,老世家,北光城,哪个敢有异动!

    正是好算计,不愧是梁王后人!叶长启等人只觉得前路渺茫。

    孝熙帝坦然说道:“状元郎既然是徳懿太子嫡孙,依照族谱序齿,那便是朕的堂弟了。”

    底下哗啦跪倒了满地的大臣,起先只是老世家和帝党的人,而后其他的大臣也纷纷跪倒在地。大殿之外的众新科进士压根听不清楚太和殿里说的是什么,只好跟着这些大臣跪倒在地。一时之间,还站着的便只剩下了宴敛和孝熙帝两人。

    孝熙帝顿时笑了,“因着当年皇太孙在战乱之中失去音讯,故而昭武皇帝才被迫克承皇位。以至于四十几年来,皇祖父也好,父皇也好,战战兢兢,勤政自勉,没有哪一天不在想着找回徳懿太子后人,总不至于使得皇庙之中崇光皇帝这一脉香火断绝。”

    宋从义等人死死握紧拳头,匍匐在地,面容上满是狰狞。这哪是孝熙帝在感慨往事。什么香火断绝?分明就是孝熙帝在拿宴敛的性命威胁他们。

    “状元公既是崇光皇帝后人,依着族谱序齿,那便是朕的堂弟了,自是,贵不可言,来人啊,拟旨!”

    当即便有中书舍人出列。

    “今科状元,敛。系崇光皇帝嫡嗣,徳懿太子嫡孙。寥以王位,未能体现其地位之尊贵,今以王位上再添一君侯位,世袭罔替,入朝不跪,参拜不名。着令民间再不可以君侯为称谓。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又说道:“此诏书烦请叶爱卿润色一二,尽早发出去便是。”

    叶唤当即说道:“微臣遵旨。”

    “另有君侯府等一干俸禄用度,令宗人府再行议定,着礼部并工部督造君侯府,君侯且暂居咸安宫,等日后君侯府建成再行迁府。众爱卿,可有异议!”孝熙帝一条接一条说道。

    “陛下,英明!”他们哪里敢有什么异议?此事过后,他们再想要拨乱反正怕是要比登天还难。

    所以叶长启等人也只能冷着心跪倒在地,高呼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君侯千岁千岁千千岁。”

    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一阵拉扯,宴敛恍过神来,回望着景修然流光溢彩的双眼,勾出一抹笑。

    宴敛平躺在床上,看着边上陌生的太监宫女,面上颇为迷茫,他心里惴惴不安,眼前的一切就恍若镜花水月一般,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否是因为他的身份于顾之有利用的价值。

    景修然进入大殿的时候,便见着这样一副景象,一旁宫侍见到景修然进来,福身退了出去,景修然走到床边,见着他在宴敛眼底的缩影越来越大,心下一叹,他干脆爬上床,平躺在宴敛身边。他知道此番的确是因为他太急迫了些,让这呆子心里不安呢!

    宴敛扭头看着景修然俊美的侧脸,他不说话。而后只觉得身上一沉,随后正对着景修然深邃的双眼。他也不说话,轻轻在宴敛嘴唇上咬了一口。

    宴敛瞪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到景修然再次凑上来,他一张嘴含住了景修然的下唇,慢慢的舔舐。又分开,望着景修然眼底毫不掩饰的情意,宴敛心中一抖,他抬起双手扶住了景修然的腰肢,抬起头又吻了上去,撬开唇瓣,勾起香舌交缠吮吸。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人的位置颠倒了过来,宴敛将景修然压在身下,双手四处点火,慢慢的眼睛就红了,景修然勾起唇角,仰着脖子让这家伙舔弄,偏偏这家伙的动作不得要领,正想着自己动手把腰上的盘扣解开,忽而听见刺啦一声,景修然一顿,感受着身上四处游动作乱的手,轻哼一声。算了,撕了就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