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太子侍读

第一章 选妃(圣选!霸气帝王攻终于登场~~谁入选谁弃选?)

    无殇方到了仪敬殿外,便见殿内走出数十个正紫服色的太监来,一个个眼都似长在头顶上一般,半打眼不打眼地将众人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在宇文重华和无殇身上略停了一下,为首一人便开声道:“十人一队,入殿见驾——”

    众少年听了,忙顺次排好,低着头随着众太监进殿。

    比及入了仪敬殿,只见殿内灯火辉煌,装饰得更加繁复,雅致中带着威仪高贵,空气中飘荡的龙诞香味道也愈加馥郁,竟有些沁人心脾的感觉。殿内正中整整齐齐摆了数百个跪垫,那数十个太监一队队引了人,依次跪于垫上。

    不一时,又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唱诵道:“皇上驾到——”

    众人忙伏下身去山呼万岁,半晌,方听得一个磁性却隐隐带着霸道的声音道:“都平身吧。”

    众人谢了恩,却哪里敢起身,不过身子微抬一抬便罢了。唯有无殇听得这个声音,心中猛地折了个个儿,恍然间便什幺也顾不得了,只顾抬起头朝上望去——

    这一抬头,却见高处明黄龙椅上坐着那人,当年单薄的肩膀如今早已长成,昂然中仿佛担了天下都轻松写意一般。当年便已稀世俊美的容貌如今更是如同笔墨画出来的一般,容貌是遗传了有本朝第一美人之称的婉妃,眉锋修长,鼻梁挺直,脸部线条清晰柔和,五官完美深邃。尤其是一双眼眸,漆黑得纯粹极了,仿佛那里隐着某种神秘的小漩涡,只要望过去,便觉心都陷进去了。

    不过这双绝世美丽的眸子落在了无殇眼里,却偏偏地和当年那童稚少年乌溜溜的眼睛重叠着,又和千条柏下那少年纯夜般的凝视交错着,看着看着,便觉脸上冰凉凉的一片。

    “你就是叶无殇?”年轻帝王的声音高高远远地传来,似乎连后半夜的冰冷都卷了来,刺得无殇微微一抖。

    “罪臣万死。”无殇忙低了头,摆出和他人一样的谦恭,只是眼里的冰凉却怎幺也止不住,噼噼啪啪地落在跪垫前的砖地上,又不敢伸手擦,只得由它去了。

    “你也不必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朕知道你曾给朕做过十几年的太子伴读,”皇上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可无殇却觉得那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朕虽然没了那些记忆,但这宫里总还是有密档可查的。”

    无殇无话可回,只得又将头向下低了低,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罪臣失仪,请皇上恕罪。”

    “失仪?君前失仪,倒是个什幺罪?”皇上的声音微微提了提,无殇只觉得一股冷意直刺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哑声道:“罪臣万死。”

    良久,上面全无声息,冷夜的寒似乎化成了一层层看不见的凝胶,带着威压压在头顶上,一滴冷汗从无殇额上沁下,似乎滑进了眼里,连眼前的地面都模糊了。

    “密档上还记了朕少年时对你颇有情意,”皇上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和威仪:“真是笑话!”

    无殇只觉此时整个心气都颓废到底了,只是怔怔地将额头贴在粗砺的砖地上,除了感觉脸上的冰冷慢慢干涸凝固,发不出任何声音。

    “罢了,既然先点了你,就上来朕瞧瞧。”恍惚中耳畔传来这个声音,熟悉中带着陌生,无殇但觉心上被重重捣了一下,忙勉强收敛心神起身。

    谁知方一动,便听上头声音微抬:“朕准你起身了?”

    无殇心口上又是一颤,慌忙再次跪下,低着头一步步膝行向前,白色的衣摆磨过粗砺的地面,沙沙的声音显得刺耳极了。这般低着头跪着爬着,二十几步的距离,却走得至艰至难。

    好容易到了皇上龙座下,尚未开口,已被皇上用一柄玉如意抬了下巴,带着审视上下端详了几眼,仍是似笑非笑道:“生得倒真俊秀。”眯了眼,忽然带了几分邪肆靠近:“只是不知朕以前碰过你没有?”

    这句话明明的带着轻视羞辱,可无殇却被那忽然靠近的温热气息熏得涨红了脸,连动心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下意识地道:“抱……抱过……”

    皇上微微惊讶,但随即收了如意,心思便似乎不在无殇身上了,随口道:“既然服侍过朕,便给朕捏一捏罢。”

    这揉捏捶身本是太监宫女的功夫,无殇却不计较,只觉隔着五年能碰到他身子便是极大的恩赐了,颤着手摸上他的膝盖,觉得心头又是一定——这不,到底是回到他身边了。

    记得他右膝下有处旧伤,便微微运了气,将手心贴了上去,又在那周围细细按着。皇上正喝着茶,察觉了他的动作,手上微微顿了一下,眼却没看他,只落在殿下的少年们身上,懒懒地道:“一个个上来,报名字罢!”

    众少年听了,忙依次上来见驾。说是“上来”,其实不过是跪在阶下,离无殇所在阶上龙椅还有十余步的距离,勉强倒也可以看清容貌。

    皇上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眼中虽一个个瞧着,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幺,一连七八个都被撂了牌子。

    “臣右散骑常事薛廉之子薛平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薛平之此时也不免紧张,小心收敛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恭驯地行礼拜见。

    “薛常事之子?”皇上略略来了兴致,“朕听闻你……”

    皇上这句话说得极慢,中间又淡淡地喝了口茶,薛平之跪在地上,初时是心头狂跳,慢慢便觉一层冷汗湿透了衣裳,手脚都抖得支撑不住——他素日里仗着家中权势横行霸道,可谓臭名远扬,这若是落在了皇上耳朵里……

    正吓得六神无主时,却听皇上淡淡接道:“朕听闻你素有美名,抬起头来。”

    薛平之陡然一松,直似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般,忙悄悄吐出一口长气,勉力掬起笑容抬起头来。

    “果真生得不错。”皇上略看几眼,便道:“留了牌子,传旨:封薛平之为薛选侍。”

    “谢皇上恩典!”薛平之一颗心刚刚定下来,却又忍不住喜气盈腮,谢了恩退下时目光里便忍不住得意,炫耀地瞥了瞥四周,又狠狠瞥一眼无殇。

    无殇此时心思都在皇上身上,哪里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倒是皇上有意无意地扫了薛平之一眼,又淡淡扫了无殇一眼,嘴角擒了一丝莫测的笑意。

    薛平之退了下去后,接连又看了十几人,却也只留了三个牌子,都无份位。下面便轮到宇文重华。

    却见宇文1∥2ㄨ3d╩an◥m︵ei点重华自跪垫上不疾不徐地起身,只是略低着头简单地走出几步,那行动却似弱柳扶风,娇花戴露一般,看得周遭太监眼都直了。

    “臣左丞相宇文彦之子宇文重华拜见皇上,皇上万安!”清逸柔婉的声音落在四周人耳朵里,众人竟不约而同都生出了“世间既有如此男子,又何必用女子”的念头来。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重华,起来吧。”皇上态度温和,语气却仍是淡淡的:“你宇文家已经给朕送来了一个好女儿,再把你耽搁在这宫里,朕着实不忍。”

    这话里已有了弃选之意,宇文重华却是不慌不忙:“微臣入宫,不为本家,只为心之所系,还望皇上成全。”

    “心之所系?”皇上颇为意外地微微扬眉:“这朕倒要听听了。”

    “微臣心系皇上,此生此世,除了皇上,臣谁也不要。””宇文重华微微扬起头,便把目光直落在皇上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皇上若嫌弃微臣,微臣只得出宫剃去这三千烦恼丝,了却这一世奢望。”

    “朕怎幺舍得如此俊人常伴青灯古佛呢?”皇上慵懒地笑了笑:“你既执意入宫,朕也不亏待了你,便封你为华美人,如何?”

    “多谢皇上成全!”宇文重华带着满面惊喜和感激重重磕头下去,但隐在暗处的小指却微微抽搐了一下。

    众待选少年心中也是一凝——宇文重华这般家世人物,又说了是不亏待,却只封了个美人,连个贵人都没得,可见这圣选之艰难。

    看过了宇文重华,后面的少年更显得黯然失色,接连数个都被撂了牌子。众少年愈发紧张起来,那胆小的,紧张得连牙齿打颤声都传了出来。

    皇上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时,阶下便立了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得过了头,都到了阶下,这少年口中兀自喃喃:“我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

    皇上见他口内絮絮叨叨却不知下拜,倒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两旁太监忙当头断喝道:“放肆!”

    那少年本是聚精会神地念叨着,这时被这太监一吓,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知清醒过来没有,“咚咚咚”倒蒜般只顾磕头。

    “罢了,报名字罢!”皇上见他一脸书生呆气,倒觉十分有趣。

    “臣……”

    “臣……”

    “臣……”

    那少年连说了三个“臣”,仍是瞪瞪的没有下文,见皇上和四周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急得几乎哭了出来:“皇上,臣、臣该死,臣忘了……”

    皇上登时忍俊不禁,跪在地上的无殇也不觉莞尔,连一向严肃的重太监也禁不住脸上有些抽动。

    “罢了,你只管照着腰牌念念,字总还认得吧?”心情莫名好转起来的皇上语气也尽量放得柔和了些。

    “臣,赤县学正江录之子江墨雨……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墨雨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将那腰牌上的字念了一遍。念毕,又听皇上半晌没有声息,忽又狠狠咬了咬牙豁出命来般道:“臣……臣会写字……”说毕,颤兮兮偷眼巴望着,眼神似极了生怕被遗弃的狗儿。

    皇上方才故意沉默,只要看他反应,此时方发出一阵大笑,朗声道:“既会写字,便留下牌子罢!不然不显得朕不识人?传旨,封江墨雨为墨选侍!”

    皇上被江墨雨逗得起了兴致,后面中选的便渐次多了起来,那丰南玉等人也都被封了品级。一时天色将明,众少年选完的自下去歇息,未选的虽困乏,膝下却有跪垫,还可勉力支撑。独无殇在皇上龙椅旁的硬地上跪了半夜,只觉膝盖火辣辣地疼,两条腿都跪得麻木,不过一颗心却是软的,手上更是万般小心地揉捏着。

    到底到了黎明初刻,才终于将这三百余人选完,最终留下的只有一百余名。皇上也是乏了,站起身活络了一下筋骨,又端起新送来的燕窝喝了几口,方淡淡开口道:“来人,把殇御侍也送下去!”

    无殇先是一颤,随后心头便如绽开了一朵朵暖花一般,忙俯身下去谢恩,皇上却早已背过身去命人更衣,仿佛册封无殇之事只是随口而已。

    这边一个太监便上来接引无殇,无殇跪了大半夜,起身时险些站立不住,那太监忙上来扶住。无殇二人告退后,便渐渐去得远了。

    倒是皇上身旁大太监傅思德眉梢一动,便伺候皇上更衣便低低道:“皇上,这贼子……”

    皇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朕刚给了御侍,你这贼子倒叫得顺。”

    傅思德手上一抖,险些跌了皇上的玉带,冷汗早沿着脑后淌了下来,忙跪下道:“奴才失言,请皇上责罚。”

    头上冷清清的,过了半日,方听皇上的声音:“莫误了早朝。”

    傅思德这才敢起身,起了身仍觉得脚下软软的,心中不由得疑惑:莫非这贼子倒真入了皇上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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