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衣和黑衣正在修炼静心诀之时,右护法奉命带来妖后的手信。(真是劳碌命的右护法╯?╰)
黑衣展信阅读。
“黑衣吾儿:
今大局初定,人心不稳,魔剑道与腾龙殿主之位不可虚空。吾以为,汝之重尚无人能替。然,汝与白衣之事,吾已知晓。吾亦视白衣为亲儿,为娘者不忍逼。但望吾儿能谅吾苦心一二,有所抉择。
另,汝变身之根本,或缘于吾房中之药酒。汝私拿之,饮后而形变,皆因此酒实为应对叶口月人而制。令敌饮之,则形变而力虚,可不攻自破。幸为雏品,药性未稳,时日至真身回,幸甚。切记!慎之!
妖后亲笔。”
黑衣将信拿与白衣看。白衣看后,半晌不语。
难得黑衣也在旁静默沉思,片刻之间恍若千年之久,直至心中有了决定。
“皇兄,等我半年。半年后,我一定回来!”
再回来,便是与白衣一同隐居,再不过问江湖纷争。
白衣低低嗯了声。
让黑衣自己做选择,这是当初便决定好的,白衣不肯让自己的私欲阻碍皇弟的宏愿。
而一直在旁观望的右护法,却仍不死心地劝白衣:“少子殿下,你何不与新皇一同回去腾龙殿……”
话未完便被黑衣怒声打断:“右护法,你太多话了!”
一时间,右护法竟也被那浑然的王者气势震慑住,讷讷地往后退了几步,虽心中仍不解,却也不敢再多言。
白衣放出目光,凝聚在黑衣身上。
他不能一同回去腾龙殿,甚至是已经没有诛天所在的魔剑道。否则,他和黑衣再不能摆脱这个浑浊的江湖。
白衣在思动即舍,黑衣才能有回来的方向。若白衣也进入腾龙殿,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二人一起被束缚——妖后的野心,白衣多少也是清楚的。
而黑衣亦深知这一点,所以立刻喝止右护法继续说下去。
深深地凝视着白衣,黑衣那双罕见的墨绿眼眸中,除了坚定,还不可避免地蕴藏了一丝丝的无奈。
妖后的野心,黑衣比谁都清楚明白,因为他曾经也同样陷在名利的追逐中而不可自拔,甚至忽视了身边本该最珍惜最重要的人。
但母子连心,黑衣不能弃亲娘于危急之中不顾离去。
今日的离别,只为日后的相守。
白衣和黑衣都明白,所以一个选择放手,另一个选择离开。
日转星移,雾起云散。
白驹过隙间,转眼半年之期已过,思动即舍却仍不见归人的身影。
孤独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山涧。行至山穷处,静静地坐看云起,与天为伴,与地为友。
“吼——”低低的叫声唤起白衣的注意。
抬手轻抚小家伙的脑袋,看它舒服地眯起双眼,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不禁莞尔。
当初他和黑衣都以为小家伙是只黑猫,却不曾想不过数月,竟已长成个庞然大物,俨然是个大家伙的模样。不知黑衣回来见了,会不会和他一样大吃一惊?
过去的半年里,黑衣每月都会派人捎信过来,而且每一次都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有腾龙殿的近况,但更多的是些琐碎小事。白衣想象得出,在烛火下黑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模样——让他一下子写这么多字,真真是难为他了。
即便如此,每月一次的信笺却从来不落。
山风吹过,打断白衣的思绪。
拍了拍大家伙:“回去吧。”
大家伙极通人性,了然地跟着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迈着优雅的步子随白衣离开山崖。
第十六章隐居(完)
微冷的山头,斜阳夕照,竟惹来几分寂寥。就连杯中的酒,也似添上三分萧瑟。
白衣仰首饮下半杯的竹叶青,酒的香味引来大家伙的垂涎,不耐得低吼两声。
诧异地一挑眉:“你也要喝?”
大家伙端正地坐好,严肃地点了下头。
白衣从屋里取了个大盘子出来,又倒了些清液进去。大家伙见状,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低下头就舔,转眼少了大半去。
一边看着大家伙,一边喝着手中的酒,白衣不由得想起黑衣还是“小黑”时,站在他肩膀上,扒拉着酒杯馋酒的模样,竟与眼下的情景有几分相似。尤其大家伙喝完后,摇摇晃晃站起来,撑着软绵绵的四肢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脚下的憨态可掬的样子,居然和“小黑”醉酒的情形如出一辙,这让白衣哑然失笑。
闭上眼,感受春风拂面的感觉——清冽,微冷,仍带着一丝丝残冬的寒意。
黑衣离开至今将近一年,自从妖后与叶口月人正式翻脸后,白衣再也没收到过黑衣的信。
白衣在等,等一个结果,或是一个结束。
不是不担心,不是不挂念,然而,既然已下了决心,白衣便不会违背与黑衣的约定。
忽然间,思动即舍的四周弥漫开来浓浓的白雾,一直挂念的人从迷雾中缓缓走来。墨绿的眸中含着痛彻的哀伤。
“皇兄,对不起……我没能遵守你我的约定。”
“黑衣?”白衣欲抓住黑衣伸过来的手,却蓦然穿透了那只手掌。
愕然看向黑衣,黑衣的嘴角开始流出大量的鲜血,染红苍白的唇色。
“皇兄,对不起……我要走了……”
黑衣的身体被越来越浓的白雾笼罩,渐渐消失。
“不!”
白衣只觉胸口被狠狠撕扯开,心痛到难以言喻。
从噩梦中醒来时,强烈的心悸犹存,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数日后,满身狼狈的右护法跌跌撞撞跑来,带来妖后与黑衣剑少已殁的噩耗。
在叶口月人的突袭下,黑衣剑少力尽身亡。妖后心神俱伤之下,抱着黑衣的尸身跳下万丈悬崖。
噩梦,竟成真。
料峭风寒,又是一年的早春。
望着深不见底的渊谷,白衣再度纵身跳了下去。
凛冽的寒风从耳际刮过,生冷的疼,白衣恍若未觉,双眼只在搜寻任何与黑衣和妖后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跳下谷底找人。谷底没有妖后和黑衣的踪影,这让白衣抱着希望,不断地下去寻找他们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一日,白衣又来到悬崖边。
山风,依冷。
孤独的人影,依旧寂寞。
以前的白衣,与风同行与云为伴,从不懂寂寞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