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个疑问句。
“求饶？”郑云龙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或是以求欢来求饶……”他生理上嫌弃“求欢”这个词，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今晚我本来想引诱一只吸血鬼做个实验的，结果吸血鬼有了，我们却在这里‘约会’。”他耸耸肩，看着阿云嘎。
“我从来不碰恶魔。”阿云嘎起身走到郑云龙身边，“他们总说，恶魔的血比人类的毒品还可怕，一旦沾染上，永远戒不掉。”他拍拍郑云龙的肩膀，最后又轻轻捏了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去，这附近的吸血鬼可不少。”
郑云龙点点头起身，在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火焰消失不见。他拿着草莓奶昔跟在阿云嘎身后，然后上前牵住阿云嘎的手。一旁的姑娘们看到这一幕，已经自动为他们加上了粉红色的爱心泡泡。
阿云嘎没有回头，他没去看郑云龙是不是在笑，但他自己的嘴角却泛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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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夜晚凉意更甚，或者说已经冬天了。刚刚手机的时间已经全部归零，新的一天开始，立冬也悄然而至。
郑云龙刚刚把那群不仗义的朋友打来的问候电话给挂断，他看到阿云嘎在看他，于是小跑两步到了路口，又站在阿云嘎身边。
信号灯刚好从红转绿，爱情之路畅通无阻——自然不是说他们，没有恋爱、种族间针锋相对的两个古老生物。
他们走到路对面，是酒吧那条街的路口，霓虹招牌高高挂起，旋转的彩色灯柱旁一个男人正站着呕吐。郑云龙不去看那些，阿云嘎主动的伸手拉住他，握住他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这条街中间的路口右转就是一片老城区，他们走过两个小区，在最破旧的小区面前停下脚步。夜里的老城区漆黑而寂静，这里大多住着老年人，或是一些流浪的猫猫狗狗，他们都是被人抛弃，没什么不同。
落叶被扫在垃圾桶旁，光秃秃的树杈上停留着几只乌鸦，左顾右盼的，眼睛发着光，它们叽叽喳喳发出难听的叫声，打破并不长久的宁静。郑云龙吹了声口哨，一只黑猫从草丛中窜出来，灵活的爬到树上，惊飞了和它同样颜色的鸟儿们。
黑猫如魅影般从树杈上消失，多半是回到了草丛中，或是在什么地方继续待命。
郑云龙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扇开了灯的窗户，“到了，就在那里。”他看着窗前晃动的影子，感知力悄无声息的蔓延开，直冲着光亮处而去，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窗下的石台上，它慵懒的叫了一声，郑云龙的眼中又燃起火焰，“不过好像有点麻烦要我解决，没办法请你上去坐坐了。”
“不过是几只吸血鬼。”阿云嘎看向光亮的地方，“我相信你能解决的。”
“那可是你的同类。”郑云龙说着，背后张开了巨大的黑色双翼，他牵起阿云嘎的手，然后虔诚的落下一吻，“果然你们都是冷血动物。”
阿云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看着郑云龙双翼上整齐光滑的羽毛，月光下隐约可见金色的光辉流动，郑云龙的额头冒出两只小小的角，暗红色带着黑纹的暗花。
黑色羽翼在四周卷起狂风，郑云龙扇动着翅膀飞到空中，“他们是随我处置还是你要带他们回去？”六芒星法阵出现在郑云龙脚下，金色的能量从中心蔓延然后逐渐汇聚，将他包围在其中。就像是传说中的黄金宫殿，而他则是其中的王。
“随你。”
随着阿云嘎声音的消失，郑云龙开始了一小段吟唱，霎时房间中金光闪耀，再也没有声响。黑猫再次消失不见，阿云嘎清晰的感知到它钻进了房间，然后变为人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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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缓缓落地，背后双翼在飘渺的烟雾中消失，他看向阿云嘎，后者走向前将他被狂风吹乱的头发整好。
“看来真的没办法到你家做客了。”
“那不如就下次……”
“那不如你到我家做客？”
阿云嘎突然抱住郑云龙，埋首在郑云龙的颈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白嫩的皮肤上，郑云龙听到男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心上的钢琴奏响旋律。
“到我家做你的实验。”
☆、『3』
古老的传说经过千万年的记载或口口相传，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就像最初的吸血鬼并非是长着獠牙、皮肤雪白，并且能够化身蝙蝠的可怕形象。他们大多是儒雅的，靠着动物的鲜血为生；只有少部分选择吸食人类的鲜血，他们总是暴躁狠戾，而贪婪的欲望让他们一去不复返。
所幸阿云嘎并非第二类的后代，他很好的保持了先祖性格中的温柔、睿智，无论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
就算是郑云龙的匕首已经插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是微笑着，他看着郑云龙同样在笑，而他们此时一个似水温柔，一个如火至嚣。
水火本该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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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郑云龙握着匕首的手柄用力的往里按，另一只手托住阿云嘎的下巴，他看着阿云嘎似笑非笑的表情俯下身去，却被半跪在地上的后者再次握住了手腕。
从手腕到手掌，再到十指相扣，心脏跳动的频率仿佛在贴合的那一刻也变得相同。阿云嘎把郑云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只手上还沾着他的血，该是很冷的。他看着郑云龙脸上那副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之后露出的得意表情，以及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起身用另一只手揽住郑云龙的腰，迫使着对方离他越来越近。
“我心疼。”他说，“一个恶魔偷走了我的心，整整二百年，又怎么会不疼呢？”
郑云龙的双眼中布满了惊愕，他的手感受到阿云嘎心脏的跳动，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他的心上，像夏日的暴风雨倾盆而下时雨珠的奏鸣，他并不知道阿云嘎所指的事情，但他感受到阿云嘎的气息再次将他笼罩，他也释放出自己的气息，而对方却拔出胳膊上的匕首，用双臂环住他，然后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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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年前的郑云龙还是个滴酒不沾的好好先生，不，好好恶魔。但是某天夜里郑云龙经过和二百年后同一条酒吧街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吸血鬼醉倒在那里。
吸血鬼身上已经被酒给弄湿了，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他迷迷糊糊的拉住郑云龙，说要请郑云龙喝酒。虽然活了几千年，但恪守着族规的郑云龙完全不明白酒为何物，尽管族规早已废除，他仍然还在严格遵守。
但他最终还是打破了。
“给他一杯马提尼。我要血腥玛丽。”吸血鬼看着郑云龙无奈的表情，对刚要询问的酒保说，然后他靠近郑云龙，突然的吻了上去。
完蛋了。郑云龙在吻落在唇上时只想到了三个字，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好像对方的唇舌有些辣，但他喜欢那种感觉和味道。
金黄色的马提尼和红色的血腥玛丽被放在二人面前，吸血鬼松了口，郑云龙才获得了大口呼吸的机会，也重新获得了思考的能力。
被一个吸血鬼亲了，他想，他甚至还没有过亲吻。
而一旁的吸血鬼倒是显得十分开心，他把马提尼递给郑云龙，而自己则将血腥玛丽一饮而尽。郑云龙学着他那样喝，才一口就辣到了喉咙，疯狂咳嗽起来。
吸血鬼拍着他的肩膀，看他红扑扑的脸颊，又吻了他一下，“别喝那么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郑云龙已经醉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但看起来应该是很差吧，这才喝了一口就开始有些晕晕的，面前的男人怎么也越来越好看呢？郑云龙疑惑着，是酒醉人还是吻醉人。
“阿云嘎，我的名字。”吸血鬼告诉郑云龙自己的名字。却发现后者已经睡着了，他在对方身上滴下了自己的鲜血，这样他就能找到他。
吸血鬼的鲜血带着气息融入进郑云龙的脖颈，然后慢慢消散，而这一滴血的来源，在给郑云龙盖上件衣服之后便离开了。
他留了字条给郑云龙，他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
第二天一早郑云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张纸条在他手边，里面的内容莫名其妙，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昨晚他无意中将剩下的半杯马提尼打翻了，字迹被金黄色的酒液晕染成一幅水墨画。
他走出店门，却又在晚上再次光顾。
他点了一杯马提尼。
他喝醉了了十几个夜晚。
他去了几百个城市。
他到过几千个景点。
他遇到过几千万个人。
却有一个人令他感到熟悉，他却想不起来。
后来郑云龙变得千杯不醉，也没能想起来忘记了什么事，可他不再点马提尼，他认为马提尼是用来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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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郑云龙的脑海，那些他极力想要记起来的东西随着阿云嘎的吻不断的回归，将记忆中缺失的碎片填补整齐。
阿云嘎的吻中不再带着辛辣和迷幻的酒气，他的吻很温柔，和他一样的温柔。像月光下的海浪涌上沙滩缓缓离开时的不着痕迹，像羽毛包裹着胴体飘浮在宇宙，像吻住一块棉花糖甜滋滋直入内心。
他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于是他们边吻边向墙边靠近，他伸手护住郑云龙的头，指节陷入郑云龙柔软的发丝之中。
他从唇吻到鼻尖，到眼眸，额头，又吻至下颌。郑云龙起先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从他的眼中只能看到满满溢出的爱意，后来就是沉沦了。
郑云龙回抱住阿云嘎，感受着对方气息的侵入，唇齿交缠。
黎明直时，吻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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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准备告诉我那张字条上写了什么吗？”他们坐在城堡的圆顶上，看着太阳从海平线下跃出，郑云龙看向阿云嘎，偏着头笑了笑，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
阿云嘎伸手帮他整理好头发，趁机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记得了，大概是‘我爱你’之类的？”
“可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被巫师下了爱情魔药，会爱上喝醉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而接吻是让药效消失的唯一办法。”阿云嘎看着太阳缓慢的升起，继续说：“爱情魔药失效后双方都会忘记。”
“可你怎么一直记得？”郑云龙微微蹙起了眉，然后伸手拨乱了阿云嘎的头发。
“有些事你越想要忘记，就越会去想，越去想，就越不会忘记。”
阿云嘎再次和郑云龙吻在一起，两朵云遮住了太阳，好似他们离天空太近，让太阳也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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