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是他师傅的女儿,而他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理所当然,继承了师傅的位置,同时必须迎娶师傅的女儿。
彼时,他还认为师傅是世上最厉害的铸剑师,也许他的收藏里的物品会使他更进一步,达到那理想的境界。
但他的师傅最终却告诉他——铸剑师的最高境界,是靠自己,靠这个大脑,达成的,没有语言可以形容那是如何,当年他打造出那把名震江湖的宝剑时,他并不知道是如何成功的,也自然无法告知后人。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青石做的地板冰冷刺骨,他的心也如此。
为什么?而身边的人都在为他继承了前者的衣托而欣喜着,妻儿如此。
“夫君,你的孩子出生了,不来看看吗?”
他沉默地将打造了一半的剑丢弃。
“夫君,过年了,出来看看吧,这个人世多么地美丽。”
他沉默地熄灭了火炉。
“父亲!看!我打造出的第一把剑!”
他沉默地扔掉了那锋利的宝剑,转身。
他说道:“婉儿,你知道的,天空很美,自由也是美丽的。”
那一句话后,他独自离开了这个家,扔掉了他所有的名望,扔掉了他的前半生,带着一件衣服以及一些银两,走进了那个陌生的江湖中。
这一走,就是一生,未曾回头。
他有过妻子,因此,他也知道房中之事,对于男子同样适用。
也许,这一段经历,对于铸剑之道仍旧适用。
“萧渊,你经常看这把剑,照灼,你为我打的这把剑。”
“是的,你称它为无心之剑——真可惜,我明明是有心赶走你的,却被你如此说。也没想到,不过一件事情就让我们的位置颠倒。”
毫不留情,他那双眼直视入人心——胡明志的内心。
像是夹杂了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焰,永不停息地前进在那为了那理想而不断前行的道路,他甚至连一步路都无法将他拉下。
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都没能困住这个男人,但至少,他们都让这个男人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双肉色的唇沾染着看不明白的欲野,张开,闭合。
没思考铸剑的铸剑师在思考着如何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如何?
“奇了怪了,如果说,我那时候把你拖上床,让你见识一下这柄利器,你还会纠缠不清?胡明志啊胡明志,我对你太仁慈了——”
他面前的年轻的侠士,却褪下了他的衣裳,阳光洒在他那白净的肌肤上,熠熠生辉,美好得恰如春日盛放的鲜花。
同样的构造,他不认为自己会对此有什么想法,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偏离了他的发展。
它站起来了。
萧渊沉默地看着,意志力让他困守原地,而胡明志则跪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他抬头,微风吹起了他散开的如瀑布般的长发,几缕发丝吹到了他露出的胳膊上,似乎有温度从那纤细的发丝中传递到他的身上。
“仁慈?”
常年练武的手上长着茧子,手感刚刚地好,抚摸着萧渊的脸庞,似乎还坏坏地抓住那胡子,扯了扯。
他笑了起来,像是小孩子一般得到了满足的礼物的笑容。
空无一物的身上,是洁白的野望。
萧渊不得不承认,这脱离了他的想法——也许他才是该掌握全局的人,而不是这个年轻的侠士。但这件事情,清楚地发生在眼前,而开始不受控制的是他落在那覆盖在他手掌上的一个浅浅的吻。
“胡某人,还从未知道,萧渊这种人,有过仁慈。”
“你说的没错,萧某从未对他人仁慈。”
说罢,萧渊抓住了他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然后抓住了他的唇,狠狠地侵略了进去。
这是一个极为深重的吻,醇厚的内力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在窒息的边缘中试探,疯了一般把彼此拉进那不见深渊的黑暗中。
最终,胡明志投降了,他靠在老男人的肩膀上,毫不在意自己发出了怎样的香甜的声音——他早就不在意了。
恍惚间,他一步步被引诱入了那仙境,看着眼前同样流着汗埋头苦“干”的铸剑师,看着那粗狂的身躯,放纵着自己沉溺于这片刻的真实。
“胡某人,真~真是,恩,不知道,不知道……”
他仿佛想对萧渊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
萧渊看不懂的那笑容,就这么地落在那无边无际的白日的阳光中,碎成了点点的灰烬。
“真没想到,这个萧大师居然这么有人性吗?”
小二天庆蹲在角落里,与大白八卦着。
大白只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他就继续感慨:“没了那些亮晶晶的宝剑……怪了,怪了,我怎么觉得这客人的剑都没了?”
“掌柜的是个怎样的人,天庆兄,你不记得了吗?”
大白随意地提醒了这傻乎乎的小二一句,视线同样跟他一样看着这客栈唯二的客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饭。
一个笑着,一个默不作声,一个衣着华丽,一个简陋得像是乞丐。
如此奇怪,如此般配!
胡明志笑出了声,他那双聪慧得像是明月的眼睛,有些遗憾地问着萧渊。
“日子不长了。”
什么日子?也许是萧渊的银钱快要用尽了而那件事情还是没有结束,也许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即将结束。
萧渊,已经要开始铸造新的一把剑了。
“是吗?胡侠士是对自己不自信吗?如果我为你铸造一把剑呢?”
一根筷子,插在萧渊面前的筷子便是他的回答。
胡明志的身上,其实没有任何一把珍贵的宝剑,他早已失去了他的第一把剑,而后他没有再寻找那一把唯一的剑。
“我对绝世好剑的想法,就如你对我一般,分毫不差,差之千里。”
也许如此,萧渊淡淡地抬眼,盯了他一会儿,好似他真的对这个人非常地在意一样,看起来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一样。
他就说:“那我就必须为你铸造一把了。”
好似如今天要吃什么一样地随意,无情,而他开始了那一把剑的铸造。
奇怪的是,胡明志说的话与此风马牛不相及,他是这样的:“你吃饱了吗?我的肚子还饿着。”
那时,他摸上了嘴唇,像是黄昏前最后一抹夕阳那般的红,映照着残荷。
而夏天才刚刚开始。
萧渊也记得,那是如何地艳丽,比那最美的花魁眼角边上的痣还要动人心魄。
盛放在最后一刻,消无声息。
那一个晚上,并不是萧渊最后一个在胡明志里面的晚上,只是最后一个温柔以待的晚上。
春意还未尽,而窗外,似乎有何人的十里红妆而过,锣鼓声齐天响,红色连绵。
躺在床上的胡明志轻轻地聆听着。
“萧渊,胡某人真是没想到,我还成为了……”
“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亲,胡明志……我只有一个妻子。”
他亲吻在那洁白之上,那艳红的樱桃之上,感受着那微微的颤动。
然后,他看见了那张脸上,融化在这无比的夜色与那那么美好的送亲队伍的锣鼓声中的泪珠。
像是那炉子中的火焰,一般滚烫。
“萧渊!你这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