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袅袅,待发觉时,已是为时已晚,逃无可逃。
一片相思须得真心实意的二人一并书写,若只有一个人,那这其中苦痛,悲哀便会深深扎进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是沉闷疼痛。
胡昭昭也是天□□自由,从妖界来到尘世,本就是想在天地间翻腾打滚,自由自在。
当胡昭昭从树上一跃而下时,他的人间,就只在殷不悔的方寸之间。
清风明月,此时须得一壶酒。
胡昭昭突然这么想。殷不悔那么喜欢的东西,就算是自己再讨厌,也想要在这时尝一尝。
他一跃下屋檐,化作翩翩俊朗的少年,一袭白色长袍,外罩着这亮绸面火红绣云纹的对襟褙子,塞进腕间系着的白玉腰带中,上还挂着一条火红的琉璃玉珠,脚上蹬着一双油亮的黑长靴。一身的敞亮,面上却是一脸的落寞。往临近城镇上的酒馆去。
酒馆在邻近镇子的最外围,往东是渐渐稠密的居所,往西是稀稀拉拉生着几棵树的荒野地。胡昭昭远远瞧见酒馆小窗透出的橙光灯火,和随风而来的酒味和属于粗糙男人的汗臭…空气像是一口大缸,混合着各种不友善的气味,胡昭昭停了脚步,拧着眉头捏着鼻子,他一刻也没办法待下去,他的鼻子天生灵敏,挑剔的很。
但他也只稍作犹豫,就继续动身往一撮灯火而去。
“我这有一坛酒,名叫‘知否’,一杯入喉,知眼前事,一壶下肚,知前世今生。”小二见是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殷勤道。
“这么神奇?”胡昭昭被这一句前世今生唬住。“来一壶。”
想起那日树上初见殷不悔,他是抱着一个黝黑的酒坛子,便学着殷不悔的样子,一把掀开青花纹酒壶顶端莲花纹的盖子,双手把着壶身,对着顶口,直接灌下肚。
衣着讲究的公子哥,把这小店最雅致的美酒,用最粗鲁违和的方式饮…喝酒。这一波巨大反差看的小二也是一脸懵,这一愣回神,忙夺胡昭昭的酒壶,“客官!这酒烈的很,这么个喝法会出人命的!!”
却是为时已晚,甫一喝酒的胡昭昭被呛的七荤八素的,晕头转向的瞧着小二着急忙慌的在张嘴合嘴,耳旁是嗡嗡嘈杂的声音,嘴中充斥着炙热的感觉,自舌尖下至胃部而来的灼热感开始疯狂迅速的成倍放大,扩散至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而他心中则想,不悔是不也曾这么难受过…
第6章 第 6 章
烈酒自有他缠绵而炽热的魅力
他也会这么难受么…
巨大的树荫下,胡昭昭就那么站着,站的无比坚定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殷…不悔。”胡昭昭念叨着。
“殷不悔。殷不悔…”声音越来越大,胡昭昭开始喊,“殷不悔!不悔!”像是有魔力一样,不悔这个名字一道说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就再也说不出殷不悔这三个字。
树下的人像是笑了,一身月白的袍子被无端刮来的一阵风托起,他缓缓抬起双臂,胡昭昭眼睛一亮,用了全部的力气,飞奔向他,那是一个怀抱。
胡昭昭在心中狂喜的无法无天,同时也再三确认自己是化作人形的状态。
也就是说,不悔接纳的,是完完全全这个人。
恰到好处的温度,在投入怀抱,双臂紧紧环绕着不悔的时候,不断地,越发滚烫。越是炽热,越是狂喜,越是再不能分开。
胡昭昭不舍得松开分毫,只听得殷不悔带着笑意说着,笨狐狸,你快要勒死我了。胡昭昭一反常态的任性起来,又紧了紧手臂,扭着身子,撒着娇。
“不悔。”
“嗯?”
“不悔,不悔,不悔,不悔…”胡昭昭没完没了,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着轻声呢喃。
良久,胡昭昭低着声音问道,“我们的前世一定有过牵扯。不然…”不然,我不会一见钟情。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的呆在你身边,哪怕你真的不需要我。
耳畔是殷不悔在说话,他说,我们前世一定有孽缘。
胡昭昭嬉笑道,“那今世呢?”
“也是孽缘。”
胡昭昭快要笑出眼泪,“那来世呢?”
“没有来世。”
“哈哈哈哈哈,对,来世我才不要再遇到你。”胡昭昭收紧手臂,笑的肝肠寸断。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痛,周身的温度开始往下降,他再度抱紧殷不悔,企图能从他身上挽留消失的温度…
如果可以,我想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和你白头偕老。
可是我忘了,白头偕老的偕,是共同的意思。
胡昭昭曾经听过很多人问:你可愿意与我同赴黄泉。以此来表达对爱情热烈的忠贞。
但是我他听过最美的那句话的是一只狐女的人类恋人对她说:“你可愿意与我在浊世共同活下去。”
胡昭昭在一旁的草丛里听着,觉得头脑一片火热,若不是理智尚存,早就蹦出去拉着那人的手说,我愿意我愿意。
狐女摇了摇头,说道:“我喜欢妖界的生活。”潇洒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胡昭昭多想去安慰那个男人,可是被胡旸旸拖着尾巴回了家。
我将一颗心点燃,火光告诉我这是真实的,我却盼着他快快燃成灰烬,我好奔向梦中的你。
反正是你,我将血肉剔下给你也是甘之如饴。
前世不可追,今世孽缘不休,来世不可预见,争得一寸空闲留给我相思就好。
原来醉酒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可以有一个好梦。
殷不悔拿着丝帕轻轻婆娑着腕间的红梅,今日天气难得的凉爽,红却越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