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亥笑道:“怎么,你能骑马?那就是说,殇大侠今日骑不得马了?”
凛雪鸦假装没听到,先一步走出门去。
丹翡担忧地拉了拉卷残云,道:“殇大侠受伤了吗,为什么不能骑马?”卷残云尴尬地干咳一声,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
刑亥掩口笑着走了。
五人打马而行,晌午时分便到了这家客栈。跟店家一问,发现只剩下四间空房。凛雪鸦正在为难,刑亥道:“护印师小姑娘一间,卷残云一间,我一间,让无生去睡柴房,正好还剩一间。”
“这个,睡柴房多不好呀。”丹翡犹豫着,道:“刑亥姐姐,要不我们一间,让残云和无生大哥一间,这样正好还有两间。”
“哦?”刑亥看她一眼,道:“小妹妹,我可是每天晚上都要吃人的哦,尤其喜欢娇嫩嫩的小姑娘,美容养颜。”说罢轻舔嘴唇,做了一个回味无穷的表情。丹翡看着刑亥,忍不住往卷残云身后躲了两步。
“让无生住柴房确实不妥。”凛雪鸦出声道:“丹翡姑娘,我稍后请店家加一道屏风和床板,让阿卷在丹翡姑娘房中替你守门,不知是否可以?姑娘放心,我会在屏风上加一道咒语,让屏风变成真正的墙板。”见丹翡没有回答,凛雪鸦又补充道:“刑亥晚上虽然不会吃人,但她夜间休息之时会在房中设魔法阵,那阵法你是受不住的。”丹翡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分配完毕之后,凌雪鸦请店家在丹翡房中加了屏风,施完咒语之后果然如墙壁一般。丹翡便放心了。几人各自在房中歇下不提。
待日头西落时分,看天将黑,凛雪鸦乔装一番,换上便服坐到大厅等候。
喝过半壶酒,等到日沉之时,果然看到殇不患进来。
似乎是一天未歇,殇不患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脚不停歇走到柜台处高声道:“掌柜的,来一间房。”
掌柜面露难色,道:“房间没有了。”
“哦。”殇不患叹口气,道:“那柴房借住一晚是否可以?”
“可以,一晚八文钱。”说罢,掌柜的招呼伙计带殇不患往柴房去了。
凛雪鸦习惯性想去摸烟斗,摸个空,这才记起来自己乔装打扮没拿烟斗。他暗自摇摇头,起身回房换回装束。想了想,又带上一壶酒,往柴房走去。
四暧昧不清
殇不患正在柴房收拾稻草秸秆,想给自己铺一个软和些的垫子。忽然听到推门声,他扭头一看,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哦,殇大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凛雪鸦摇晃着酒壶走进来,看了一圈柴房,道:“真是个简陋的地方。”
“不仅简陋,而且破旧,请你赶紧出去吧。”殇不患一边说着一边放下包裹。他赶了一天的路确实疲惫,再加上兼有难以言说之痛,倍觉辛苦,现在只想躺下休息。
偏偏罪魁祸首丝毫没有自觉,还在那里自话自说不肯离去:“这种地方晚上肯定会有老鼠,睡不安稳。”
“反正睡在这里的也不是你,老鼠与你有什么关系?请出去吧,一会儿被老鼠咬着。”殇不患现在只希望老鼠能快快出来,帮他赶走这个讨厌的人。
凛雪鸦又往里走了两步,冲殇不患晃晃酒壶,道:“行走一天肯定非常疲惫。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壶酒解解乏,可太幸福了。”
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被勾起馋瘾来。殇不患怒道:“凛雪鸦,你出去!”
凛雪鸦微笑道:“殇大侠,何必要在这柴房中辛苦。我们本是同行之人,到我房中去歇息岂不舒服?再烫一壶美酒……”
“不去!”殇不患果断拒绝。
“哦?”凛雪鸦又往前走两步,走到殇不患身前来,道:“殇大侠,你在害怕什么?”
“谁害怕了!我……”殇不患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往后退开,道:“你又想干什么!”不料退得太猛,一下子绊住身后的柴火,眼看就要摔倒。
凛雪鸦“哎”一声,一步上前伸手搂住殇不患。因为他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提着酒壶不方便,于是紧紧地用胳膊抱住了殇不患。殇不患被惊到想要挣开,没想到反而让两人都失去平衡,一下子都摔倒在地上。可怜的殇不患大侠不幸沦为人肉垫子 ,被乱七八糟的柴火硌得“嘶”了一声。
凛雪鸦趴在殇不患身上,一动不动。
殇不患怒道:“你起来!”
凛雪鸦无辜道:“手里拿着东西没法借力,起不来。”
“你……”殇不患气得脑门出汗,伸手想把凛雪鸦推开,没想到凛雪鸦就是不松胳膊。殇不患再接再厉挣扎着想推开凛雪鸦,忽然感觉到一处异常的触感,不敢再动,怒道:“凛雪鸦你……你这个,你这个无耻之人!”
凛雪鸦把头靠在殇不患胸前,没有说话。过一会儿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低沉沙哑:“去我房中歇着吧。房间宽敞得很。”
殇不患一脑门的汗,想也不想拒绝了:“不去。”
凛雪鸦闭上眼睛又睁开,哑声道:“不去也行,我在这儿将就一下。”
“你将就什么,你……”似乎是想到什么,殇不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凛雪鸦把头抬起来,看着殇不患一脸狼狈和尴尬的表情,忽然笑了:“看吧,你也觉得在这里不合适。”
“我……”正直的殇大侠一向拿这巧舌如簧之人没有办法,这回又是毫不意外地词穷了。两人拉扯一番,最后殇不患还是来到了凛雪鸦的房间。
进入房中,殇不患浑身戒备地道:“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凛雪鸦把酒壶放回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烟斗,道:“殇大侠一击即可封印魔神妖荼蘼,我岂敢耍什么花招。”说罢招呼店小二道:“店家,请加一床被褥,再上一桶洗浴热水来。”吩咐完毕,凛雪鸦对殇不患道:“你奔波一日,先泡个澡缓解一下吧。我有些事情先去找丹翡姑娘商议,你收拾完来找我们,就在对面走廊。”
殇不患不太相信:“你突然这么好心?不怕我转身就走?”
“殇大侠,这里是东篱。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凛雪鸦说罢抽一口烟斗,掩门出去了。
殇不患虽然心有怀疑,但等店小二将热水抬来之后便什么都懒得再想了。那只鬼鸟说得对,自己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找得到。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除去衣物泡到热水中,殇不患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水温不冷不热,浴桶不大不小,这一刻的享受简直可以说是千金难换。因为舒服过头,于是殇大侠不幸将凛雪鸦交代的事情给忘了。从浴桶中出来擦干头发穿好衣服,殇不患抱着被子往里一滚睡着了。
五 心有疑问
另外几人在丹翡房中商议魔剑封印之事,左等右等也未等到殇大侠现身。凛雪鸦抽着烟斗一琢磨,估计殇不患有可能是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于是便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我们明日再做商议。”临走之前凛雪鸦将丹翡房中的屏风施下咒语变为墙壁,并答应第二天一早便来解除此咒语。
刑亥和杀无生跟着出来之后,刑亥先赶一步,在走廊中轻盈地转了个圈,悠悠感叹道:“啊,又是一个美好又甜蜜的夜晚。”说罢冲凛雪鸦歪头一笑,先走了。杀无生“哼”一声,提着剑也走了。凛雪鸦摇摇头,端着烟斗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在浴桶中没有看到人。凛雪鸦赶紧往床铺看一眼,发现人在床上,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又为自己刚刚莫名的紧张情绪感到可笑,扯了扯嘴角。关上门,凛雪鸦手腕翻转施了个禁闭咒语。刑亥和杀无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还是不要给他们偷窥的机会。
走到床边仔细一看,凛雪鸦忍不住叹了口气。殇不患睡觉的时候满床乱滚,盖着一床被子还压着一床被子,想把被子抽出来肯定得叫醒他。凛雪鸦看了一会儿,走到桌边坐下,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酒虽然倒满,却并没有被端起来喝掉。凛雪鸦手中轻轻晃着酒壶,一面又开始想这件事情。昨天的酒后来都检查过,并没有问题。酒杯、酒壶也一一检查过,都是正常的。也就是说,他和殇不患,在酒后犯了错误。这错误到底是被人算计的,还是自然发生的?换句话说,这到底真的是个错误,还是说,其实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目前来看,如果殇不患脱离队伍独行,最有可能获益的是带着七杀天凌的娄震戒。娄震戒手持魔剑实力惊人,殇不患一人抵挡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七杀天凌还是一把能蛊惑人心的魔剑,万一战斗过程中殇不患心神稍有不稳被七杀天凌成功蛊惑,那剩下34把魔剑不就都落入了娄震戒手中。
可是,上次一战之后,娄震戒已经带着七杀天凌消失了,并未再遇到过。如果是娄震戒做的手脚,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凛雪鸦晃着酒壶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合理的解释。抽一口烟斗,把烟斗熄灭,他靠着桌子闭上眼开始休息。
一向自视清高的掠风窃尘,绝对不肯承认自己不愿去睡床铺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靠着桌子睡得并不舒服,一夜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第二天天一亮凛雪鸦便起身出门,再不肯就着桌子打瞌睡。待丹翡姑娘起来,去她房中解除了屏风的咒语之后,凛雪鸦回房叫起殇不患,自己躺下睡了个囫囵觉。等一觉醒来,已接近中午了。
凛雪鸦起身洗漱完毕,一行人重新出发。刑亥调笑说凛雪鸦年纪轻轻体力不济,被凛雪鸦找机会施了个闭口咒,并得到警告“再胡言乱语就请离开队伍”,于是也不再乱开玩笑了。
之后某次借宿时,半夜凛雪鸦的被子突然变成一条巨蟒差点把他勒死,幸好殇不患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及时赶到救助。刑亥对此扼腕叹息。
半月之后,六人终于赶完路程,接近圣启山。
打开地图看完,凛雪鸦道:“我们现在距离圣启山不到二十里路。附近只有这一处客栈,今日先行修整养好精神,明日早起上山去封印魔剑,如何?”
眼看霞光西沉,众人便答应了。进入客栈每人要一间房,各自安歇。
关上房门,殇不患从怀中拿出魔剑目录,翻开一一仔细看遍。34把魔剑,每一把都是他经历一番大战之后封入卷轴的。之前一直都想找个地方把它们永久封印,现在地方找到了,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舍之情。殇不患伸手抚摸着卷轴,仿佛在抚摸一朵花。
“怎么,不舍得么?”
殇不患一惊,瞬间卷好卷轴收入怀中。四周一看,原来是凛雪鸦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窗棂上。他靠着墙壁慢慢抽着烟斗,口中慢慢吐出一缕缕的轻烟。
“突然闯入他人的房间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已经过来半个时辰了,只是你太专心没留意到而已。你这般不警觉,可是很危险的。”说着,凛雪鸦从窗棂上跳下,进入房屋中。
殇不患又把卷轴拿出来,摊开在桌子上。
凛雪鸦走过来看了一会儿,道:“你倒是不怕我趁机偷走。”
殇不患头也没抬:“你驾驭不了这些魔剑,偷了也没用。”
凛雪鸦没有说话。过一会儿,道:“这些都是你的辉煌战绩,突然间都要封印起来,有不舍也是难免。不过,一把七杀天凌就已经折腾的人间大乱,这些剑如果都能被好好地封印起来,世人都会感激你的。”
殇不患“嗯”一声。
凛雪鸦又道:“丹翡是护印师一族后裔,天生有封印魔剑的力量,本来应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杀无生一生为剑术痴狂,对魔剑心有觊觎;刑亥是个魔族,对魔剑也有所企图。”敲了掉烟斗,凛雪鸦继续道:“所以明日我会帮你拖住杀无生和刑亥,你今日连夜上山,明日太阳一出来便启动封印法阵。我稍后会把地图给你,告诉你哪里是最佳封印地点。”
殇不患微微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最后封印的事情是交给丹翡去做的?之前不是一直都这么说的么?”
六魔剑封印
“是的。不过那只是幌子,目的是骗过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凛雪鸦抽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白色轻烟。“不到最后,真实的计划是一定不能泄露的。”
殇不患将魔剑卷轴收起,道:“哦,连我这个真正的最后封印之人都不能告诉?”虽是疑问,声音却是一贯的沉稳,听不出喜怒。
凛雪鸦轻轻摇摇头,道:“只有每个人都对自己所做之事都深信不疑,才是最完美的骗局。”
沉默一会儿,殇不患突然开口道:“七杀天凌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鬼鸟,上次一战之后,你是不是受到了这把魔剑的影响?”
“哦?”凛雪鸦挑眉,“这话从何说起?”
殇不患伸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鼻翼,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就是,上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