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恒有恼羞成怒的预兆,一个枕头扔过去,面无表情地道,“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个傻逼吗?”
“本来就是学校里快乐的小傻逼啊。”邓肖尔接住枕头,又丢回去,嘚瑟地露了露自己的大白牙,霍恒没忍住,嘴角也上扬起来。
自从邓肖尔的那条微信过后,两人的关系就开始熟稔起来,一直冷冰冰寡言的霍恒也经常会和邓肖尔互怼,偶尔也留个宿当难兄难弟。
两人倒没什么察觉,反而是张文和葛藤两个人大吃一惊,莫名觉得诡异。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肖美琦的电话。
邓肖尔接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邓肖尔,你妈和我爸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两人都死了。”
原来是陈尘。
陈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静的就像一个机器人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邓肖尔的手抖得厉害,他用左手按住右手,强迫自己把话听完。
“他们已经火化了,明天早上在西山墓园举行葬礼。”说完,陈尘就挂掉了电话。他只是打电话来通知邓肖尔一声,肖美琦死了,人也火化了,你只需要来参加葬礼就行了。
邓肖尔眼眶发红,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细细小小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像邓肖尔此时的心脏,他捂住嘴,跑到厕所剧烈的呕吐起来。
一只手在背后轻轻地拍着,直到吐出来的全是酸水,邓肖尔才慢慢停下来。接过霍恒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邓肖尔扶着霍恒站起来,看着霍恒担忧的脸,他想说没事,但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强烈的应激反应让他失声了。
邓肖尔才接起电话,情绪就不太对,霍恒马上从床上下来,隐约听到≈ap;ldquo;妈≈ap;ldquo;≈ap;ldquo;死≈ap;ldquo;的字眼,再看邓肖尔的反应,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霍恒半抱半扶地把人弄到床上,轻声问道,“要去哪里吗?”
邓肖尔摇摇头,一脸木然。
霍恒心疼地揉了揉邓肖尔头顶的小卷毛,帮他脱了外套和鞋,语气温柔地道,“先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等你的应激反应过了我们再来想这件事,好吗?”
邓肖尔点点头,想冲着霍恒笑一笑,让他不用担心,但怎么也笑不出来,于是只能轻轻摇摇头,让他别担心。
“你睡了我就不担心。”温柔的语气里夹着点隐隐约约的霸道。
邓肖尔听话的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不过总是颤动的眉睫显示他并没有睡着。
遇到这种事,谁能安然地睡觉呢?
霍恒看着邓肖尔苍白的脸,心疼极了,但又没办法,只能洗漱完,关了灯,所有事情等明天邓肖尔情绪稳定点再说。
霍恒和邓肖尔睡得是那种标准的铁架子上下床,无论是上床还是下床,只要有什么动静,床都会轻轻地晃动。
关了灯之后,床下的晃动更加明显。
去他妈的明天,霍恒想。于是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床,站在邓肖尔床前,道,“肖尔,我怕黑,想和你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不管理由多么蹩脚丢人,过程多么无赖,霍恒顺利挤进了邓肖尔的被窝。
邓肖尔整个人缩成一团,全身冰凉,微微颤抖。
毕竟是标准的单人床,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着实拥挤。霍恒干脆侧过身,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邓肖尔冰凉的手脚激的霍恒打了个哆嗦,不过他没放开,反而是把人抱得更紧。
邓肖尔顺从地缩在霍恒怀里,双手没有安全感地抱住霍恒的腰,眼泪浸湿了霍恒的衣服,有力地心跳声却顺着衣衫传入耳中,让另一颗慌乱迷茫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邓肖尔哭了很久,半夜的时候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霍恒却没有一点睡意,在黑暗中看着邓肖尔的睡颜,低下去的头在离他的唇还有一纸距离的时候顿住,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趁人之危,只好宠溺又无奈地道,“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们再说。”
第二天邓肖尔醒的很早,霍恒几乎一夜未睡,不过精神看上去还是比邓肖尔好很多。
邓肖尔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看着霍恒温柔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陷在霍恒的怀抱里,双手正抱住他精瘦的腰,两人的脸凑的很近,几乎一抬头就能双唇相触。
邓肖尔:“……”
他苍白的脸迅速红润起来,连耳朵尖也是红彤彤的。
霍恒咽了口口水,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亲下去的欲望,一张面瘫脸也有发红的趋势。
“几点了?”邓肖尔能发出声音了,不过还很沙哑。
“六点半。”
肖美琦的事情突然窜上来,邓肖尔整个人又低落下去,刚刚松开拿出被窝的手遇到冷空气又缩了回来,他整个人又抱住霍恒,把脸紧紧地贴在霍恒的胸膛,闷闷地说,“你昨晚睡了我,你要对我负责。”
霍恒:“……”
什么都没干只是免费当了一晚上暖炉抱枕的霍恒居然无话可说。
“那能不能陪我去参加葬礼,去见你岳母最后一面。”邓肖尔的声音微颤。
他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他害怕被拒绝。
霍恒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退开,手指轻轻挑起怀中人的下巴,凑上去亲在了那人的唇上。
邓肖尔瞪圆了双眼,呆呆地看着霍恒,等他退开了好一会儿,才楞楞地道,“我……我没刷牙。”
霍恒:“……”
怎么会有这种人?霍恒突然很心累,凑上去在邓肖尔的脖子上不轻不痒地咬了一口。
“霍恒你怕不是条狗。”邓肖尔伸手贴上霍恒的脸,然后用力往中间一挤,霍恒的嘴就嘟了起来,露出一种和冰山截然相反的可爱来。邓肖尔笑的停不下来,胸腔的震动传给霍恒,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还好,不是只剩自己一个人。邓肖尔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滑了出来。
霍恒和邓肖尔十指相握,另一只手轻轻拍着邓肖尔的背,温柔无声地安慰着怀里那个不安的人。
陈家在s市的影响力挺大,葬礼来了很多人。邓肖尔握着霍恒的手站在最前面,其他的人一概不理。
邓肖尔为肖美琦献上了一束薰衣草,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她说,薰衣草是永远的爱意,但世界上的爱怎么会永远呢?就像当初她和邓坤田,爱的死去活来,可最后她还是爱上了别人,亲手设计杀死了那个最爱她和她曾经最爱的人。
但邓肖尔觉得,邓坤田对肖美琦的爱就是永远的,所以这束薰衣草他是替邓坤田送的,这是第一束,也将会是最后一束。
而邓肖尔手中还有一枝薰衣草,那是他自己的薰衣草。他把它放到了霍恒的手中,对霍恒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然后一字一句万分郑重却又深情地道,“给你,我永恒的爱意。”
霍恒只是把薰衣草放进两人十指交握的手的掌心,为他扬起一个最温柔的笑,道,“嗯。我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