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已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忐忑,抑或释然,都不重要了。
母亲一路都很安静,没有像骂哥哥一样骂我,也没有不准我进家门。她记得我明天要考试,只淡淡地吩咐我早点睡。
她疲惫极了,我无能为力。
或许,从那天和许梁靳出去玩开始,她就已经怀疑了吧?
我吁出一口气,打开手机。
班群里消息99+。
我翻到最初的那条消息,是肖遥遥的一张照片,是我以为已经删掉的那张照片。
原来,不止一张么?
班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卧槽……他俩手是不是牵着的?”
“后面那个招牌看没看见?elf paradise妖精天堂。”
“我好像听说过,是个gay bar”
“不是p的吧?”
“我去……我早就怀疑了,他们竟然真的是……”
“呃,其实,抛开一切不谈,晚霞还是很美的……”
“不管怎样,很有勇气,祝99”
“虽然消息来得太突然,但还是要说一声,祝99!”
“99……”
“……”
“……”
薛弋始终沉默。
我放下了手机。
是我的错,明知肖遥遥是摄影狂热者,却没再检查一遍相机。
如果,家长和老师都能像同学那样坦然接受就好了。
想起母亲那颗豆大的泪珠,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妈的,好累。
薛弋没有报复回去,没有把肖遥遥的照片放上去,那不是他的风格。
他拍照片只是为了吓住她,薛弋那样温柔,不会用这种手段伤害人。
我几乎是顶着全班的视线来到座位上,大家望一望我,又因为跟我不熟,没敢跟我搭话。
薛弋的座位一个上午都空着。
他不是那种软弱逃避的人。
我借口不舒服,向老师请假,考试我也不考了。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薛弋。
我拿着以前薛弋给我的地址,摸索着找到他的家门——竟然是一个小别墅,二层楼,有庭院。
家境很好呢。
我敲了敲大门。
没过一会儿,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你好,我找薛弋。”
妇女打扮得很整齐,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妇气质:“是许安吧?”
我点头:“您是……?”
“进来吧,我等你许久了。”妇女笑得很自然,侧身一让,举止投足都是风情:“我是薛弋的妈妈,我姓何。”
我点头:“何阿姨。”
其实,我真的是疯了的。
在考试期间,像这样直接来找薛弋,也不怕撞上长辈了。
或许,我知道那一天终会来临,所以,不如早点来临吧。
“薛弋被我锁在门里了。”阿姨开门见山:“明天,他爸爸会从北京回来。”
我心底一凉。
阿姨待客的礼仪一点也不缺,悠悠地给我泡了一壶茶:“弋儿他喜欢你,想必你也是个懂事的。”
我静等下文。
“你要知道,年少时候的决定,大多都是错误的。有人一时冲动,有人图一时新鲜,有人用余生为此付出了代价。”
“比方说,年少吸毒的人,大多只是为了尝一下鲜。等到真的沉溺进去了,只有外人才能看得清,去拉他一把。他若自己戒了毒,也会想,吸毒这事,尝试时有多欢乐,戒掉后就有多后悔。”
我眼睛红了:“我们不是图新鲜,不是冲动,是……”
是爱啊。
除了我们两个人,任何都明白不了的爱。
阿姨将茶端放在我面前:“我一向尊重弋儿的决定,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也不允许他接受那么多人戏谑恶意的目光。”
我呼出一口气,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您打算?”
“他爸一回来,我们就给他安排转学。”
“转到哪里?”我有点麻木了。
“北京。”
我忽然回想起那天,有点小毛毛雨的体育课,我问薛弋要去哪个城市。
薛弋说要去南京。
离北京好远呢。
“相信阿姨,阿姨这是为了你们好,明白吗?”阿姨的语气和薛弋一样温柔,可她的温柔是假的。
我嗓子都干了:“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吗?”
阿姨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就别再闹什么事端了。”
我呼出一口气。
薛弋被锁在屋里吗?
我站起来,大声喊:“我不明白!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爱就是爱,爱就要爱得纯粹!薛弋我他\妈就是要爱你爱一辈子了!传说共同喝下干冽玫瑰的两个人会被爱神祝福,背叛的一方必将受到爱神的诅咒。我们喝了干冽玫瑰,爱神将我们绑在一起了,无论你走到哪儿,都别想分开!”
阿姨脸都涨红了,像是在气我的冥顽不灵。
“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
阿姨再不管什么待客之道,将我推出了房门。桌上的茶我碰都没有碰一下。
茶不是干冽玫瑰,不会祝福我和你。
我记得那天你说爱我,你说了,我就是信的。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也是如此深爱着你。
☆、尾章
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