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闻起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忙着修复那个因他一时激动而亲手砸开的破洞。
当初挥拳的时候有多用力，如今补得就有多费劲。
外面呼号的风，一日盛过一日，他只能将身体掩盖在墙体之后，露出两只手，一点一点的完善修补。
当然，鉴于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知道，仅仅是修复，必然不够。
他还需要在内侧仔细地再抹一层石膏，糊住那些细微的缝隙，他希望将包含声音、光热等在内的所有一切都挡在墙外。
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在感受过光和热以后，在不顾一切砸开壁垒以后，独自面对天寒地冻的墙外世界。
失去墙壁，对他来说，如同赤身裸体地站在阳光下，将所有一切坦露于人前，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
“闻闻，好好活下去。妈妈希望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妈妈，怎么算是过得好？一个人要怎么过才会比较好？
努力把墙补得更厚，是不是就好一点？
妈妈，我又看到那个人了。
他站在五尺厚的墙外，我看到他了。
我知道，他又想骗我出去。
上一次，上一次他就是这么做的。
可是我不会再上当了。
外面那么冷，一出去，就会冷。我已经试过一次了。
是啊，可是外面那么冷，他怎么就一直站在外面呢。
我好像看到外面阳光灿烂，可却同时伴随着纷纷扬扬的落雪。
这多奇怪啊。
妈妈，这多奇怪。
“闻起舞！”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闻起舞惊了一跳。
明日歌抓着他小臂，看着仍在状况外的闻起舞，面色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
他力气虽有，但要将一个男生完全拉上来却有点悬。低声咒骂了一句，明日歌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吼道：“流光启，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合力将闻起舞拉了上来。
一直到脚踏实地了，闻起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差点不小心摔下去吗？
虽然老图书馆楼层不高，总共也就三层，但是大冬天这么脆生生地摔下去，不死也得伤。
闻起舞看了看刚刚合力将自己拉上来的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他也真的就笑了。
世界对美丽的人就是这样厚待。
普通人的笑，就是一个表情，一扫而过。美人的笑，却自带完美季节与最适配的背景。
比如这一刻，闻起舞的笑，就让明日歌在冷酷的严冬，体会到了温风和煦的午后暖阳。
一个简单纯粹的笑容，可以让看的人，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明亮。
明日歌喜欢的，或者说一直所坚持，所保护的，就是这样的美。
带给世界不一样的变化，激励人更好地活下去，让深渊中潜行的人也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
是的，这就是明日歌喜欢的美，一种温和纯粹却自带力量的美。也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美。
明日歌喘着气，侧头看着闻起舞的笑，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旁边的流光启等人面面相觑，完全get不到笑点，只觉得莫名其妙 。
但是，这不妨碍此刻在楼顶的少年们，在这一刻，觉得活着是一件美妙的事。
有时候，我们觉得世界很美，只是因为那一刻风清云暖，美人开怀。
在亲自出力将一个生命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的时候，少年们对于生命两个字似乎就有了不同的理解。
或许他们仍然无法理解明日歌对美的推崇和执着，也不能明白闻起舞在心中广袤的的冰雪大地中，独守着方寸之地，禁止外人入内的标识有何意义。但是他们至少隐隐约约明白，曾经的处处为难，在生命两个字面前，显得愚蠢又可笑。
那天几个人分别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他们平和友好的在校门口说了再见，各自挥手道别，就像彼此是多年的好友那样自然。
明日歌走在路上，心情一直很好。
他觉得，他让流光启等人意识到了什么是美，特也看见了美人展颜的那个画面。
对，他得画下来！
明日歌脚步加快，回到家，立马钻到小书房，把自己的画架子摆出来，准备将那样的美永永远远的记录下来。
闻起舞回去的时候，觉得，他好像找到了另一种和这个世界相处的办法，只是好像。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坐车，只是认认真真走在街上，看着过往的人和车辆，在寒风中来去匆匆。
他想象着自己成年以后也穿着黑色的风衣，在公司和住处两点一线的来回，一定，很充实吧。
一片枯叶在眼前缓缓掉落，蹭着他的脸，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
闻起舞停下脚步，看着长街上两排的路灯，以及周边商店各色各样的灯光。
他怔怔地看了很久，然后忽然笑了。
笑声从隐忍到小声，从开怀大笑到放声大笑。
偶尔有路过的人给予一两个怪异的眼神，多数人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笑n啊！”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烦躁，在闻起舞耳边响起。紧接着，是一个用力的拳头忽然就砸在身上。
在他左前方，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不是那个……那个几班的闻起舞吗？”
“艹！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爽！给我揍！”
闻起舞仍旧在笑，一边被打，一边笑。
一直到嘴里有明显的铁锈味了，他才忽然暴起，将一开始轮拳头砸他的那个人压倒在地上，一手掐着那人脖子，一手握拳死命往脸上揍！
也说不清为什么，闻起舞一边揍，一边流泪。
被他死命揍的人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不是说这小子怎么被欺负都不还手吗？艹！还有，这t的什么毛病！打老子，自己还哭那么凶？脑子有屎啊！
“，你们……你们打他啊！拉……拉走！”
可是没有用，几个人谁也没拉动闻起舞。
最后还是路过的大人将人制止，把几个孩子一起送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几个人都是未成年，自然是要联系家长的。
只是到了闻起舞这里，死活也没有一个回答。
——妈妈，我真想你。真的。
那天傍晚的打架事件还没结束，流光启他们在老图书馆顶楼的直播却在网上传了开来。
趁着假期人少，直播相关的学生及其家长，还有街头打架闹到派出所的学生及其家长，都约在了一起找到了校长办公室去。
在直播事件中，流光启他们第一时间解释说这是一个游戏，大家就是玩玩，闻起舞也是自愿的。
本意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然而家长们的态度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和缓下来，反而更加愤怒。
“一个男生，大冬天的穿成个女生样像什么话？！是要勾引谁呢？”
“想不到以严谨著称的贵校竟然允许学生在网上做这种直播，还带坏我家孩子。呵，学校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吗？”
“我听说这种人都是同x恋，不会是放假就在外面乱来吧？别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传染给我儿子了。”
“才几岁就开始学着搔首弄姿了？”
“你们学校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