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依稀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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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我很怕跟陌生人相处,不过还好,他的手下我是早就领教过的,没有情况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而营养师我之前从没见过,不过看上去是一个内向但温柔的中年女人,至于家庭医生,我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他叫岳旬,是沈清裴最信任的兄弟。

    之前听沈清裴说过,他们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再加上两个人脾气性格十分合拍,因此感情也是相当深厚。我不由的有些出神,岳旬跟顾爱瑜也是认识的,可以说也算是从小认识,感情虽然不比与沈清裴深厚,但是应该也差不了,那他对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后来确实如此,他只管为我消毒扎针输液,做完手上的工作之后就到了楼下的客厅休息,我才知道,他们都在楼下休息,应该是受到了沈清裴的嘱咐。没人在我眼前晃悠,我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了不少,在监狱中我已经习惯了沉默寡言的生活。自己独处的安静的空间,会让我感到无比有安全感。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讲,我对现在这个地方十分反感,并不是这里的环境布局我不喜欢,相反这里可以说是顶级的富人居住别墅区,毕竟是沈清裴开发并精心建造的,任何方面都贴心到无可挑剔,除了对我来说最致命的一点——别墅区的名字,叫做华夏锦瑜。

    华夏锦瑜。

    我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在监狱十年没有流泪的我忽然泪流满面。

    我想到他找我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叫艾瑜,我想到那天他把我带到了华夏锦瑜,说要给我一个家,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叫艾瑜,我叫瑜,所以他才会将名字命名为华夏锦瑜,并且将这里能看到最美夜景的地方给我一个人居住。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候,我一直活在自以为是的单恋和想象中,直到完美的顾爱瑜的出现,才将这本不该存在的一切变得支离破碎。

    我红着眼睛,将灯关掉,躲在被子里后咬出被子的边缘一角放肆的哭着。

    我以为我的心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我以为历经十年我再也不会去怀有期待,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都没放弃,也一直都不甘心。

    记不清楚过了多久,我的头脑越发迷糊,昏沉发涨,失去意识的睡了过去,等到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摸了摸我的额头和脸颊,紧接着躺下贴近我抱着我。我有些不习惯的挣扎着,但是感受到圈住我的力量增大使得我挣脱不开,没有力气的我又昏昏然的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熟睡了一晚上感觉精神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想到昨晚的异样感我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和床上,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连我穿着的衣服还是完整的在身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不免有些嘲笑的看着自己,大概是在那里呆的太久了,都开始出现被害妄想症了。

    其实我并不是生了病需要抢救,只是因为被揍的狠,在里面没少被揍,一开始我还会反抗,但是越反抗他们打的越狠,直到我察觉出他们是受了指使故意针对我的之后我就不再反抗。就在我出狱的那天他们下了重手,结果我就悲催体验了一把差点死去的体验。

    等到我下楼的时候才发现那位营养师正在从厨房往外端着菜,一阵诱人的饭香飘了出来。我慢慢的到了楼下,岳旬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连正眼都没有给我一个,倒是那位营养师看到我之后温和的笑笑,说道:“先坐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我默默的坐过去,岳旬像是才注意到我似的,将报纸收起来,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不得不说,此时的气氛真的太过尴尬,想想当初我与他还是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现在却像形同陌路的行人。那位营养师端着两碗百合小米粥出来,在我和岳旬面前一人摆了一碗,同时柔声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是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希望不会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十分生疏如何与人相处,只得点点头然后慢慢的端着碗小口的喝粥,她见状又笑了,说道:“我叫夏雨晴,你可以喊我晴姐。好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看着她解下围兜挂起来,换上衣服就离开了。这下更加尴尬了,刚才还有第三个人的时候我还可以装作他是空气,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怎么都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只有默默的加快速度赶紧吃完回到楼上的房间里去。

    虽然我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进食,但是并不是很饿,所幸晴姐的手艺很不错,我觉得有些厌食的我都能勉强吃下去,只是胃里有些不太舒服。本来以为我们互不搭理能够相安无事,倒是他开始找茬:“觉得难吃没人逼着你,何必做出这副姿态来?你以为我是沈清裴,会被你这副矫揉做作的样子蒙骗过去吗?”

    顿时,我觉得原来清甜的米粥没有了味道,看着他一脸的冷淡与轻视,我快速的将粥喝干净,毕竟这是晴姐的劳动成果,没必要因为这句话糟蹋了不是?

    放下碗和勺子,我走到他旁边,直直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我罪不可恕是吗?因为你和沈清裴都喜欢顾爱瑜,觉得他被我害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羞辱我,整治我是吗?”

    不等他答话,我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一把削皮刀出来放在他的眼前,说道:“你们都很恨我吧?因为我伤害了你们眼中最重视的顾爱瑜,不过你只是嘴上说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在你们看来我不是已经十分厚颜无耻了吗?所以刀给你,杀了我吧。”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敢是吗?你是觉得沈清裴会为你撑腰?”

    “我什么都不认为,你们能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又有什么是摆不平的。 ”我平静的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事实:“何况,沈清裴只会比你更恨我,哪里来的会为我撑腰。”

    他冷笑着盯着我,目光中是之前从不会有的强烈的恨意:“你说的没错,但是你不配我脏了手,懂吗?”

    那还不好说,我心里这样想着。毫不犹豫的拿起刀,狠狠的朝着胸口扎过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到他猛然扑过来的身影,我被摔到地上头晕眼花,水果刀早就甩到一遍,我微微抬起头看到他胸腔剧烈的起伏,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沈清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地的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十分可怕:“你们在干什么?”

    我艰难的站起来,这才发现刀刃将我的上衣割开了一条口子,因为岳旬阻挡的速度快,皮肤只是微微的划开一道伤痕,溢出血迹。我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不想多生事端只好说道:“刚才我想削个水果,但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么拙劣的谎言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只是从他依旧没有缓和的脸色上来看还是不信的可能性大一些,我都能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上半身。他随手甩上门,看着岳旬再一次问道:“怎么回事?”

    岳旬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冲着沈清裴呛道:“爱怎样怎样,总之我要回去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耗着,等到他死了再喊我吧。”

    说着不顾沈清裴难看的脸色连一秒都不愿多呆的离开。

    ☆、第四章

    我有些惧怕的躲开他的目光,心里不免悲催的想到还是岳旬潇洒,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畏惧沈清裴的人了,甚至还敢拂袖离去。但是我就不同了,只剩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承受他的脾气。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发火,只是脸色不善的将我拉到他身边,我看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于是赶紧抢在他前面解释省的他误会:“刚才是我不好,情绪上来发神经。”

    他一愣,随即厉声训斥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死,干脆就让你待到监狱直到你死好了。”

    我心中一紧,回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简直是生不如死,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我接受不了。大概是我太过于恐惧的脸色让他良心发现,他轻叹一声将我按到餐椅上,说道:“你抖什么?只是随口一句话你至于那么害怕吗?”

    对于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忽然觉得十分可憎起来。像他这样天生没有受过委屈和挫折的人,是那么轻易的可以掌控别人的人生的人,怎么会理解我这种小人物的绝望与无奈。有句话说的很对,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到底会有多疼。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蹭的一下站起来想上楼,他恼怒的抓住我的手:“你发什么脾气?就这样不包扎吗!”

    明明讨厌我到极致,却又总是表现出关心我的样子,就是这种可恨的错觉,让我认为他的心中其实是有我的,才会让我奋不顾身的为他纠缠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落得如此下场。这种认知让我无法忍受的转过头冲他喊道:“滚!”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于愤恨,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他更加生气的的拽着我,硬生生的拖着我往楼下的一件房间过去。我拼命反抗直到精疲力尽的被他强行按在床上,他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克制忍耐。

    我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的药箱,他用力的拽下我的上衣,瞪着眼睛冲我吼道:“老实点!我给你上药,你不要”

    他还没说完,就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上的伤疤和青紫。那些有的已经变成陈旧的伤痕,恐怖又丑陋,有些还是没有来得及结痂的伤口,配上那些青紫的瘀伤看上去更加丑陋。我的自尊在这一瞬间被踩到了谷底。

    我停下了反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管他想怎么样,随便好了,反正只是毫无价值的身体,我又不会在乎。但是他却一脸震惊又恼怒的看着那些伤疤,甚至还颤抖着手去抚摸,直到他说话,我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抖:“这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大概就是你逼我走投无路又将我送入监狱十年的原因吧。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解气?如果还不到你想要的,那你就接着来吧。”

    他一下子哽住,深深的看我一眼,说道:“难道你不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你将爱瑜害到那种地步,你又何须赎罪?”

    “赎罪?”我简直就要气的吐血:“我有什么罪?我最大的罪就是认识你!”

    他闻言气的又扬起手,我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不知怎么,他的手又缓缓放下,随即转身拿起镊子夹住棉球沾上医用酒精为我消毒,我还是一动不动的任他所为。直到将我全部整理好之后他才沉声说道:“以后再敢跟我说出后悔认识我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

    我冷淡的看了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

    “沈清裴,我再跟你说一遍。不管你是准备将我软禁在这里一辈子,还是准备将我重新送回监狱,我都不会觉得我有罪,直到我死。”

    他却不再理我,只是脸色不好的下楼,半天之后端上来一碗鸡蛋水。重重的放在我旁边的床头柜上,只蹦出一个字:“喝。”

    我装作不在意的端起来,微微低下头抿着喝。我并不打算跟他作对,也许等到他玩腻了我就会把我丢在一边。熟悉的味道瞬间弥漫到整个口腔里,我的眼泪差点又不争气的掉下来。沈清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勾勾手指头就会让所有人对他前赴后继,但是唯独对于我,他少了一份高高在上。

    遇到我之前从未进过厨房的他竟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那是我住进他加不久后的一个晚上,那天忘记是什么总之就是半下午忽然发起了高烧,胡乱吃下两片退烧药之后就躺床上睡觉。睡得死沉的我被剧烈的摇醒,睁开眼睛半天才晃过神来,沈清裴焦急的吼着我:“你是不是傻呀?发高烧怎么不知道去医院!”

    我想说其实没那么严重,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吃了药躺下睡一觉就好了。但是嘴巴好像跟不上舌头,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下他的神色就更加着急了,匆匆的将我从被子里□□,胡乱的为我穿上衣服就背着我往外跑。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医院,我就靠在他的肩膀一侧,低头一看,一只手上正打着点滴。以前从来不觉得生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忽然觉得生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如果就让时间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我大概会希望我永远这么生着病,打着点滴。

    点滴打完之后已经是三个半小时以后,护士来为我拔下针头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些依依不舍。我本以为像他这么忙碌的人最多也就把我丢在医院完事,谁知道竟然陪着我输液直到送我回家,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的时候又推开门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水。

    我记得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时候我发现我更加不想离开他,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想永远陪着他。后来的五年当中,他时不时的会给我做鸡蛋水,他只会做这一样,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以。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们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我又喝下一口,借着冒着的热气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现在我已经不再期待这碗鸡蛋水了,是真的不再期待,但是却会因为这碗鸡蛋水难过。他静静的看着我喝完,一言不发的端着碗出去了。等他走后,我将房间的门反锁住,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呆着。

    ☆、第五章

    自从沈清裴上次来过之后,已经有一星期的时间没有再来过了。我就一直呆在这里,断绝了一切跟外界的交流,其实即便是给我一部手机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联系,晴姐每周来一次,每次过来都要把冰箱里备上满满当当的食材,一切家居用品准备的也十分妥当齐全,但是她从不多做停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总之我就在这里住下来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开始极其容易胡思乱想,有的时候会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回忆中,也有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发呆,更让我无力的是当我洗漱的时候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看着手中的碎发,不免自嘲还好自己发量多看不出来,否则变成了秃子恐怕更不招人喜欢。我忽然想到之前我心中想着的话:如果能够让我重来一次那该多好,哪怕就一个月的时间,我有些惧怕又疑虑的想,不会真的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过这些其实都还好,让我觉得精神恍惚的是我每晚上都会做噩梦,不管是当时关于顾爱瑜的还是后来呆在监狱里的。有的时候也会梦到沈清裴,梦到他贴心的忙碌回家,为我做了一碗鸡蛋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竟然变成了猩红的鲜血,我害怕的想要抱紧沈清裴,但是却发现他僵硬着一副面孔,一字一句的问我:“你要用什么偿还你的罪?”

    为了不让自己夜里惊醒后独自一个人挨过漫长时间,我开始刻意颠倒自己的睡眠时间,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关上所有的门窗,打开所有房间的灯,然后缩在床头看书。一直熬到我克制不住困意的时候再自己睡去。我发现这是一个好办法,于是就每天这么昼夜颠倒着。

    这种简单又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岳旬来找我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但还是换了衣服下楼,他看到我第一眼明显有些吃惊,我暗暗想到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我提前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过是脸色有些白,我还真以为你这种表情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不过我与他现在已经有了隔阂,很多话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敞开来说,我只得直接的问道:“怎么了?”

    “小瑜知道你出来了,想见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难道想看看十年前还能当做他的替身的代替品,现在还够不够充当替身了吗?

    “你为什么让我去见他?就因为他的一句想看见我,你就可以二话不说依了他的心愿是吗?”

    他没想到我如此不客气,只是我真想告诉他,不客气的还在后面。

    “岳旬,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可你至今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当初我并不知道沈清裴喜欢的是顾爱瑜,所以一头栽了进去,到最后成为你们人人喊打的祸害,那你呢?明知道沈清裴对顾爱瑜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这么殷勤?我们两个谁更贱?”

    他眼中的我永远都是平静的,温和的,也许是不相信说出这么尖酸的话的人是我,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来,就跟沈清裴说一声,他会带你过去,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