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诚耳根发烫，有些听不清，桌子边上的保温杯掉下来，正好砸到脚上，疼得他轻轻“哼”了一声。
赵延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又重又清晰，带着奇怪的烦躁，“你、到底在做什么？”
程诚忙手忙脚地捡起杯子放回去，紧张又小心地回答：“没、没做什么，上班呢”
“上班？”赵延微扬着尾调。
即使许久未见，隔着手机，程诚也仿佛能看到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挑了挑眉毛，眼角也有些上翘。
办公室的窗外是钢筋水泥拥堵成的繁华城市，阳光投射在对面大楼的深蓝色玻璃上，灼目耀眼。
程诚把视线远远望出去，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说：“嗯，已经上班了。”
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踩在程诚的心上。
没一会儿，一个打扮靓丽、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进来，笑着向程诚打招呼，“程诚，来这么早啊！”
程诚下意识捂住手机，回笑，“慧姐早。”
段佳慧一眼看到整齐摆在窗边的大小花盆，夸道：“还是你勤快，咱这办公室的花草还是得你照顾着。”
她这么一说，程诚立刻想起花盆都还没浇水，看看手机，赵延那边正莫名沉默着没说话。
没想到他会先打电话过来，约他吃饭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段佳慧正走过来，现在似乎也不是提这事的时候。
对，他还得赶紧给花盆浇水。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程诚就气壮了些。
“那个，我这边有点事，等会再聊。”
虽然气壮但理不直，他的声音也低了一个度，匆匆说完，也不管赵延还有没有话要说，迅速把手机收起来去拿浇水壶。
段佳慧找了抹布给滴水观音擦叶子，看他收手机，笑说，“这么早谁打的电话？不会是女朋友吧？”
程诚连忙否认：“不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而已。”
段佳慧闻言若有所思，正好有事，顺着这个话说下去，“对了，一直也没听说你有女朋友，怎么？还是单身？”
程诚对回答这种问题还算有经验，“嗯，暂时还没遇上合适的。”
“是嘛。”段佳慧转头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突然神神秘秘地笑起来，“既然没女朋友，那慧姐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段佳慧知道之前办公室里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却都被他敷衍着拒绝了。
原本她也不爱给人说媒牵线，但这回是自己的亲妹妹看上了程诚，她做姐姐的少不了厚一回脸皮试试。
本来打算这两天找机会提一提，没想到一大早就让程诚撞到她眼前来了。
要说程诚这人她也满意，长得好，脾气好，对人温柔又细心，平时工作上努力上进，也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简直就是个好男人范本。
“给我？”程诚愣了一下，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说媒了？
“其实吧，慧姐不怕你笑话，我有个妹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上星期她到咱们公司来找我，正好在办公室看见你。”段佳慧语气里带着对妹妹的无奈和宠溺，“这丫头回去就跟我闹，说是看你顺眼，想让我中间牵个线和你认识认识。”
怕他立刻就要拒绝，段佳慧赶紧补充，“她上次来你可能没注意，但不是慧姐自夸，我妹妹相貌是没得说，性子也不错，之前没怎么谈过恋爱，真的值得你跟她见个面看看。”
程诚暗暗苦笑，早知道还不如之前就骗她说自己有女朋友。
“慧姐，我……”程诚抬手搓了搓耳朵，“我暂时还不想……”
段佳慧听他还是要拒绝，立刻急了，板着脸打断他，道：“程诚，你觉得平时我对你怎么样？”
程诚垂头道：“很好。”
段佳慧行事一向软中带硬，见他执意不愿意，只好强硬些，不管程诚到底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反正先让他跟妹妹见了面再说。
“那你就当是帮姐一个忙，下午下了班，我让我妹妹在楼下咖啡馆里等着，你们见个面怎么样？你要是不答应，那就是看不起我，往后在办公室里你也不用叫我一声慧姐了。”
“慧姐……”过分了啊……
话说到这份上，程诚不答应不行，答应也不行，心里有苦说不出，正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像是救星一样响亮地响了起来。
当着段佳慧的面，程诚赶紧掏出手机，号码都没看就接了。
“你好，我是程诚。”
“嗯。”
这声音是赵延。
程诚吓了一跳，这边却还被段佳慧盯着等回答，先不管赵延又打来电话有什么事，正好借机先躲开她再说。
“不好意思啊，慧姐，我临时有点急事。”程诚一手指了指手机。
“哎……”
说完程诚没等她再阻拦，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去。
赵延沉默地听着电话那端程诚因为快步行走而变得微微急促的呼吸，直到他停下步子，平静了气息，才又开口：“晚上有时间吗？见个面。”
程诚刚躲开一个约见，现在又来一个，他今天行情这么好？
“今晚？”
虽然已经答应了姐姐要约他吃饭，但他真的没想要这么快。
毫无准备。
“呃……我晚上可能有事，应该没时间。”程诚扯谎。
哪知赵延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什么事？和人相亲？”
程诚下意识反驳：“不是。”说完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
他刚刚和段佳慧说话的时候，赵延的电话明明还没有打过来。
赵延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你之前没挂电话。”
程诚恍然，习惯性地抬手敲了下脑袋，“真笨。”
赵延很有闲心地跟他开玩笑，“是挺笨的。”
程诚的脸开始有些红了。
“那就这么说，你下班后先去你姐姐那里等我。”
☆、第四章
就这么被迫说好了晚上见面，程诚整整一日都有些神思不属，连跟姐姐和薛刘洋说一声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临到下班的时候，段佳慧居然不死心又找过来。
她似乎对早上程诚执意拒绝的态度不甚在意，仍旧带着笑脸问道：“程诚，怎么样？早上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程诚没想到她这么执着。
“你不会是真的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吧？”看他不吭声，段佳慧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僵硬。
程诚与同事之间一向说不上与谁要好，但基本上算是和所有人都相处得比较融洽，段佳慧比他大了将近十岁，是公司里的前辈，因为喜欢他勤快，一直对他颇有照顾，程诚也感激她在工作上没少帮过忙，真心不愿意和她闹僵。
唉，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赵延那里还不知道怎么还，想见不敢见。这边又软磨硬泡着非要让他答应相亲，还都赶到了一起。
见程诚有意无意地去看桌上的手机，段佳慧半开玩笑，“你可别说早上有人给你打电话有约了啊，我可是先约的你，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她这么一说，程诚心里更有些过意不去了，实在找不到借口再拒绝。
说得也有道理，先来后到，本来就没想这么快就跟赵延见面，也还没有跟姐姐那边说定，今晚先把段佳慧这边应付过去再说。
这么一想，程诚心头瞬间觉得轻松许多，赶紧向段佳慧道：“慧姐，看你这话说的，我哪能不给你面子，你看，要是你妹妹一会儿有时间的话，我能不能请她去喝杯咖啡。”
段佳慧一下子松掉了脸上的僵硬，笑声玲玲地道：“呦，你还挺会说话，行，我这就给她打电话，一会儿在楼下不见不散啊。”
“哎，好。”程诚像是正在做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心中打鼓，等她走远以后又连忙掏出手机。
打电话是不可能的，他有点怂，默默发个短信好了，最好还是赵延没注意，等他发现被放了鸽子打电话过来质问的时候，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明明提前发短信告知了。
“赵延，不好意思，我下班临时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去见你，等有时间再见吧，我请你吃饭。程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