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在西部你一定要做的一百件事

分卷阅读7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酒客趁着酒劲朝蝴蝶夫人吹口哨,蝴蝶夫人置若罔闻。

    杰克将帽子放在桌上一角,自信地说:“那看你给不给的出来……”

    桌上几乎排满了空酒瓶,杰克的脸犹如倒吊的人脸,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却拿起了空酒瓶,蝴蝶夫人轻松地拍了拍手,拿起最后一瓶胜利之酒,伴随着最后一瓶酒水被饮尽,蝴蝶夫人将空酒瓶摔在地上,同时杰克警长的脸摔在了桌上,酒馆里霎时人声鼎沸,酒客们勾肩搭背地参差不齐地唱着胜利之歌,有人嘲笑醉得不醒人事的杰克警长,有人输掉了赌注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有人激动地要和蝴蝶夫人打一局牌——蝴蝶夫人答应了,他们开了一夜的牌局。

    杰克警长在清晨的玛丽亚酒馆醒来,他抽动了一下嘴角,感觉到疼痛——他的脸被酒瓶的碎片划伤,是小伤口。他摸了摸细小的伤口,不怎么在意地四下环顾,昨夜的酒鬼横竖躺在酒馆地上、趴在桌子上,还有脸上印着木头纹路和牌的轮廓。

    杰克警长检查了自己的装束,没有遗漏缺少,抬起步子走到玛丽亚酒馆门口,一眼便看见蝴蝶夫人和艾德里安从外回来。

    艾德里安见到他想要跨出一步,却只跨了一小步,似乎是关心地询问:“杰克警长,你没事吧,需要醒酒汤吗?”

    蝴蝶夫人调侃道:“还能从酒馆里走出来……”她瞥了眼挺起腰板的杰克,微笑道,“不愧是杰克警长。”

    杰克十分受用蝴蝶夫人的“夸赞”,但他没有明显地表露喜色,含蓄地说:“后天我就不是森德尔镇的警长了,夫人。”

    蝴蝶夫人说:“是的,我知道,但我不会忘记森德尔镇曾经的警长。”

    杰克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瞬,他明白了蝴蝶夫人的意思,内心燃起一小团的怒火。

    “那真是……遗憾。”杰克抬了抬帽檐,“我认为旧金山是座富有魅力的城市……”

    蝴蝶夫人微笑道:“森德尔镇也是。”

    杰克沉默了片刻后,耸肩道:“那打扰了,希望后天出发时,我能够见到你。”

    蝴蝶夫人回答:“当然,杰克,警长。”她调笑似的朝他眨眼。

    杰克大笑着与他们擦肩而过,彻底无视蝴蝶夫人身旁的艾德里安。

    蝴蝶夫人看着目送杰克身影消失在街尽头拐角房后的艾德里安,语气平淡:“杰克·霍兹他不适合,从理论上讲。”

    艾德里安回头向她微笑,说:“爱诺森神父也只是一腔热忱。”

    蝴蝶夫人微笑着整理艾德里安飘起的头发,说道:“纯洁的欲望和毫无掩饰的私欲,那是不同的,年轻人。”

    艾德里安耸肩:“那也更值得一试,夫人,从实践的价值上讲。”他轻松活泼的神态仿佛西部的日光如温带春季日光般和煦。

    蝴蝶夫人说:“记住你的话,‘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牵起蝴蝶夫人的手,在上轻轻划过一吻:“按照这里的习俗,希望我们再见……”

    蝴蝶夫人将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不明意味地笑道:“是很快,你也该搜集完整资料了……”

    艾德里安摊手:“我是无意间结识你的,我们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

    蝴蝶夫人补充道:“并且一直在。”

    艾德里安向前缓缓走了两步,转身问:“如果他来邀请我跟他出去,我该答应吗?”

    蝴蝶夫人掩口微笑:“年轻人,你了解他的欲望。”

    艾德里安歪了歪头,手指转了一圈一角:“我大概有点沾染上爱诺森神父说的‘自欺欺人’的毛病,而我有能力改变现状……”他轻声呢喃道,“但是星际法不允许改变。”

    蝴蝶夫人单手叉腰道:“观察生命的挣扎出落后星球曾经是我们的主题,每个即将出生的、正在成长的、已经湮灭的星球都经历这些。”

    艾德里安委婉地说:“我挺喜欢差异化的生命个体。”

    蝴蝶夫人耸耸肩膀:“你应该坦率一点。”

    艾德里安犹豫了片刻:“我挺喜欢杰克的。我不否认你对他的评价——他的确是那样的人——但是,那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他很美。可惜他不喜欢我的坦率。”

    蝴蝶夫人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新时代的人们总会明白:世界在改变。或者学会适应……”她提起裙子的一边,露出绑在线条优美的小腿上的匕首,“说不定他会喜欢你。”

    艾德里安陷入沉思——这种工作很适合他,因为他总是遇到很多一时想不明白的事情。

    如蝴蝶夫人所料,傍晚时分,杰克骑着马在艾德里安通往教堂的路上拦住了他,并向他发出邀请:去湖边散步。

    杰克所说的那个湖在森德尔镇几里开外,是矿工们闲来无事又起了富人休闲的心思,带着玉米饼、威士忌等去湖边的草地上野餐,在湖里泛舟、游泳,或者在湖周围的森林里打猎——可惜去年秋季一场大火几乎烧尽湖周边的森林,起因正是两个无所事事的矿工划船前忘记扑灭火堆。顺带一提,那两家伙划到湖中央划桨不知怎么沉了,还是两天后路过的人救了他们——对,他们不会游泳。

    艾德里安向爱诺森神父借来他的矮马,与杰克会面时他看见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笑:他连马都没有“男子气概”。

    杰克的“苹果”踏着小碎步在前面走,艾德里安骑着小矮马不紧不慢地落后几步之遥。然而他们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几步而已。

    艾德里安注视着杰克的背影,思考着无用的想法,陷入了无序的逻辑。

    “你最近怎么样?”杰克在艾德里安思考的时候下马,与艾德里安齐高,他痞痞地弹了弹帽檐,笑道,“在森德尔镇还习惯吗?”

    艾德里安慢慢地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绳回答道:“一切如常,一无所知。”

    杰克状似无奈地送了耸肩:“那你想去摩卡莱森城去看看吗?回忆一下——”

    “杰克警长,谢谢。”艾德里安貌似是感谢地点头。

    两人牵着马绳在湖边漫步,犹如是上一次场景的海市蜃楼。

    杰克说:“在城市里可能有更大的机率收集到你的信息——你要跟我去一趟摩卡莱森城吗?”

    艾德里安说:“杰克警长你会刻意记起过去的事吗?”

    杰克警长沉默不作答,心里的警铃隐隐作响。艾德里安放开手中矮马的缰绳,矮马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凑在草根边嗅。

    杰克警长收起了掏出的烟草条,故作轻松地说:“你有原因不想说?”

    艾德里安笑道:“我可以跟警长说——”他走向警长,“我说过我的姐姐,安娜……”

    杰克警长沉默地盯着他,神色略微阴沉。

    “也许是我的姐姐,或者不是。”艾德里安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着这么一个人,或者只是道听途说,混进了记忆——不过杰克你也并不是那么在意我究竟是不是讲了真话,你只需要,一个证人。”

    杰克警长不置可否。

    “安娜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匪帮安插的眼线——他也许也爱上了安娜,但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女人的爱情……”艾德里安背对着杰克警长走向湖边,低头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似乎十分新奇,“但是匪帮被剿灭,一部分因为安娜的警长父亲的原因,残余的匪帮意图报仇:他们成功地杀了安娜。那个险些暴露身份逃过剿灭的男人就在旁边看着——”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杰克警长,“杰克,警长……”他的面容有一丝的犹豫和不忍,“你的懊悔是对于透露当年警长的信息还是对于把我作为暂时盟友?”

    杰克压倒□□的击锤,无所谓地说:“你是巴别克派来调查的人?”

    艾德里安无辜地眨眼:“如你所见:我突然出现在了荒原,孤立无助又失了忆……”

    杰克稍微晃了晃□□,漫不经心地问:“你想我先打腿还是干脆点?”

    艾德里安自言自语道:“就这样结束吗?”

    杰克好笑似的问道:“该死的□□者,你认为我为什么要留着你?”

    艾德里安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希望你,打我的心脏?”

    杰克嘴角僵硬了片刻,作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你还有什么话可以把我当作上帝倾诉一下,因为你马上只能和撒旦聊天了。”

    艾德里安被逗乐了,杰克被他毫无危机感的反应感到无聊和不耐,手平稳地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无人倒地。

    杰克皱眉,盯着毫发无损的艾德里安,不信邪地又开了一枪,结果得到相同的结果。

    杰克静默了片刻,笑出了声。

    艾德里安安慰道:“杰克警长,你得接受事实……”

    杰克说:“什么事实?”他的□□指着艾德里安的心脏位置,“你是个□□怪吗?”

    艾德里安又被他逗笑了:“也许?”他走向杰克。

    杰克眯起眼后退了一步,破口大骂艾德里安是□□、精神病。

    杰克的枪口抵住艾德里安的胸口,艾德里安的神态如常,甚至眼中盛满好奇的兴味:“我很好奇,杰克,你会恐惧死亡吗”

    杰克感到一口血闷在胸口:搞了半天,这小白脸怪物不仅是□□者……

    艾德里安双臂环过杰克,头窝在杰克的脖颈旁,他轻轻说:“杰克警长遭到了匪徒残党的报复,为了掩护我,被杀了……”

    杰克的鼻腔浮起如同溺水般的窒息感,他充血的眼睛转下,对上艾德里安不正常的湛蓝眼眸。他咬牙扣下扳机,无声莹蓝色的泡沫堆积、挤压他的肺部和视野,他最后看见湖泊倒悬在上方,黑暗降临……

    森德尔镇的人纷纷为杰克警长的牺牲感到悲伤和愤怒,他们为他举行了简陋的葬礼,并在夕阳下依次离去。

    蝴蝶夫人拍了拍站在杰克的墓碑前的艾德里安的肩膀,艾德里安回头看她。蝴蝶夫人递给他一小袋,艾德里安接过,喃喃自语道:“这样,警长就一直是森德尔镇的‘警长’了吧。”说着,他看了一眼袋中装着的“血手”印章、几封信件和一张黑白照片,“我不知道警长是个念旧的人。”他轻而易举地将其湮灭在手中。

    蝴蝶夫人站在身旁,沉默了片刻:“你要出发了?”

    艾德里安微笑道:“我无意掉进了这里,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蝴蝶夫人说道:“你希望在哪里看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