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如果我说爱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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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八章

    左传林一行人进了城,没有多做逗留,只草草吃了顿午食,便护着马车进了吕家的大门。寒暄几句,左传林便借故要转转就出了门,连刘副官也没有带,急匆匆的出了门。

    在街上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转着,始终没看到那个男人。左传林心里不爽,又在各个粮油铺前转转便有些不甘的准备回府。

    吕静平并没有在家。她去了王家。王家世代是做生意的,虽然够不上什么显贵人家,可在绥阳一带,也是有头有脸,吕家跟王家一直没什么交情,但这次,为这周小子,还真得上点交情。这周小子他娘啊,就是这王家的少奶奶。

    左传林也是知道,没有多管,但其实他是觉得,当娘的这么多年没有见儿子,八成是已经放下了以前的事,现在突然儿子冒出来,这心里指不定一番什么滋味儿。这次回来,是为了吕静平他爹,吕老爷。

    这老头,五十多了,还不知节制,看上一家姑娘,生生把人家姑娘老娘给气死了,也是老天开眼,姑娘哭哭啼啼被人往花轿上绑的时候,来了一伙土匪,给人劫走了,姑娘也是个厉害的,当时站在花轿上,冲着吕老爷就是一顿好骂,是自己蹦上土匪头子的高头大马,临了还当着全城看热闹的人说:“呸!你个老不死的!我就是白送给土匪糟蹋也不伺候你个缺了祖宗德的老玩意儿!”

    只给吕老爷气的跌下马,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缓过神,就叫上自己那乘龙快婿给自己报仇来了。

    左传林心里不想管这破事,但是毕竟是老丈人,也正好给自己一个台阶,打算收心回家,这才带着人过来。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就那么又让那人撞到他眼前头。算是没白来。

    可是偌大一个绥阳城,如果想要找人,可是要费一番力气,左传林有些头疼,回想起那人买面时说的话,心里不知怎么,酸落落的,“许是听错了吧……”他这样想着,又有些不甘心的在那些穷苦人家度日的地方兜了个圈,自然没有看到那人,他一言不发的踩了油门打道回府。

    他回了,吕静平却还没回,左传林这会子不知怎的,带着股邪火,只想发泄,想起那伙子土匪来了。便去老爷子那里打听。那老头一提起,就憋的脸红脖子粗:“我的好女婿啊!你快去给我讨个公道吧!你老丈人我在这绥阳都抬不起头来了!”听他说罢,左传林稍安抚一下,问:“您老也得把那土匪给我说道说道,再说,这录属张大帅的地界儿,我也需得告知他才能出兵。”

    这伙子土匪,为首的叫季双,人称腹中刀,只因此人阴狠狡猾无比,甚至必要可以捅自己几刀,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名号,抢亲的正是老二,名叫齐子江,这人本来是武馆的教头,本来生意就不怎样,连年征兵使得日子更不好过,前几年老婆被一伙子流氓欺负了,自觉不贞便自尽而去,齐子江赶回时老婆的身子都凉了,得了信,齐子江红着眼,把那几个人连夜都弄死了,政府要抓他,这才上了山。还有个老三李光明,出身兵部世家,是有名的李将军后裔,只因世事造化,李将军被诬谋反,军队被控,手无寸铁,一家老小差点被灭口,得人偷偷冒死送信,连夜带着亲眷逃至绥阳时,李老将军因悲愤交加,屈辱不堪,深觉名节被诬,染上了恶疾,正逢此时,腹中刀不知怎的得了信,提前在路上将他们劫上了山,本是想拉人入伙,但是老将军清高不已,宁死不当土匪,于是此事暂被搁下,季双只一心为老将军治病,感慨世事不公,最后夺兵无望,得知自己的兵被人散到各个将军手下,老将军生生气死了,之后季双硬是将其一家老小困在山中,最后李光明还是做了三头领,为季双领兵带将。

    这些,有些是吕老爷讲的,大部分,是他面前这个张大帅告诉他的。见他不吭声,张大帅突然笑了笑道:“传林,这帮土匪怎么惹着你了我大概能猜到,就是……”

    见老同窗吞吞吐吐,左传林挑了挑眉。

    “嘿嘿,”张大帅揉了揉头发“就是,别下了死手,意思意思得了!”

    “哼,”左传林摸了摸手里的老窑杯忍不住讽刺道:“感情当时老将军一家的行踪是你透漏给季双的?也是你给出主意拉人上山的吧!”看老同窗一脸讪讪的笑,左传林算是知道了:“我就说,那季双虽然人够狠,是个人物,怎么就在你这眼皮子底下存活这么久,还渐渐壮大到这种地步,你也是,这季双这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够你喝上几壶的!”

    “唉!当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上这么一个人,原先我还不知道,越来越失控才发现不对劲,说起来,我也没迟钝到这地步啊……怎么就弄到现在抽不出身……”他越说似越恍惚,左传林看不得他这一副情种样,站起身道:“行了行了,说到底是你自己笨,什么都搞不清就这样了,我也跟你打过招呼了,这儿就走了,不耽误你思春儿了,别送了。”

    左传林回去一路上还在想这事,怎么才能即给老丈人出气,又不伤到这帮土匪,想来想去,又想到他这老同窗说的话来,心里一面不信人对感情真的迟钝到此,一面心里茫茫然。开着车,紧了紧发凉的衣服,临回,那人又说道“传林啊,你估计还没个心爱的人吧?”左传林抿紧了嘴唇,当时他嗤笑一声,可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吱——!”左传林猛的刹了车,他有些楞楞的转头望向窗外,竟然是那个男人。他舒出一口气,突然歪头笑了笑,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确实是三野,他每一个星期都会来这儿洗衣服,毕竟井水比河水凉了太多,在这儿洗衣服也比较方便。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已经快要淡忘的人,又这么强行霸道的出现了。

    “嗨……你怎么在这儿洗衣服?”

    三野猛的一僵,然后迅速站了起来看着左传林,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颤颤的后退两步便无法再动了。

    左传林皱了皱眉,怎么这人每次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傻子样?他瞥见三野还在僵着的手,那双手冻得通红,都有些黑紫了,他蹲下去伸出根指头挑了挑还在水里泡着的衣服,冰凉的水。

    他又站起来,看着那人,三野不敢跟他对视,惶惶的低偏着脑袋。天啊!真的又是他!现在三野最怕的就是左传林还是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做那种羞耻的事,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左传林会那样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在这雪茫茫的小道上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和冷冽的风声,便在没什么声响了。

    左传林打量了三野很久,终于开口了:“……你倒是壮实了不少……”

    三野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左传林就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只是看这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睛,就有些情难自禁的想靠近过去。可是,他刚迈了下步子,三野就已经受惊般的后退了好几步。

    “大,大帅,我,该走了!”说着,三野已经小心又速度的弯身抱起地上装着衣服的篮子仓皇的要跑。

    “哎,”左传林面无表情,:“这儿还有一件儿呢。”

    那件还在水里泡着的对襟粗布棉褂子,是当初左传林打发三野出去时给他的,算是三野最好的一件衣服,但是,他此时只是盯着那衣服,说:“……不要了。”说完,便准备快步离开。

    天不如愿,路过左传林身边时,他已经快要跑起来了,却被左传林抓住了胳膊,带得脚下一个酿跄,腿已是吓得软住了,差些就栽在地上,被左传林紧紧的抱住了。

    三野浑身都止不住的抖着却一动也不敢动。左传林却说不清什么滋味了,时隔近一年,他终于又摸到了这个身体,梦里,清醒时无比回味的这颤抖着的身体,这手感,这韧度,这体温,左传林越收越紧,他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这个男人的肩窝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三野感觉到他吐出的热气,脖子惊出一圈冷汗,伸手就想推开他,却害怕激怒他又停在了半空。

    终于,左传林开始动作了,只是他的嘴唇刚刚碰到他的耳后,就被三野失心疯般的猛的推开了,猝不及防的被推倒在了地上。

    “你……!”

    顾不上左传林已经难看的脸色,也顾不上捡掉在地上的衣服和盆子,他迅速跑远了。

    左传林气急败坏,似乎不信就这样被人逃了去,喘着粗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开车追去。

    第9章 第 九 章

    直到跑到面馆,三野仍惊魂未定,把自己房门紧紧一锁,才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哆哆嗦嗦的坐在炕沿,许久,他突然想到,那些衣服!都还在那里扔着,三野为难极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偷偷的去拿,一件冬衣实在很贵,不能就那么扔掉了。

    出房门,就看到近藤从厨房出来。近藤看出三野有些不对,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你怎么在抖?”“没……近藤,我刚刚在河边,看到左传林了……”然后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近藤听到左传林的名字,是又愤怒又担心,但是他不怕那混蛋,上上下下将三野打量了一下,“最近你不要出门了,在店里帮忙吧,我去找找衣服还在不在。”他说完,又深深看了三野一眼,红着眼睛抱住了三野:“真是对不起,我连一点保护你的力量都没有,每天只能这样担惊受怕,如果……你在出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野突然笑了,他感觉有点安心了,伸手拍了拍近藤的背:“为什么要你保护我?我们是一样的,一样强壮,如果他再想要做那种事,我会拼命反抗的啊。”

    “……是啊”近藤突然有些讪讪的,松开三野,“你跟我一样强壮,……用不着我保护的……”甚至,三野还要比自己更高大一些,如果三野真的没有力量反抗,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我去找衣服。”他看了三野一眼,转头跑出去了。

    第二日,面馆来了一位贵客。

    左传林进门扫视了一圈,无视了奇怪盯着他看的那些吃面的人,找了个角坐下来。

    刘贵立刻就跟了上去,他带着些惶恐:“……军爷,您是要吃面吗?”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不过小庙入大佛,恐怕不是好兆头。

    打从左传林一进门,就看到三野冒着汗僵在柜台边,手里绞着一条毛巾,带这些恨意,更多的是惊慌,一只这样盯着他。现在他刚看向他,就见那个男人又想溜走,立刻开口道:“桌子有些油腻啊……”他说着,刘贵心一惊,莫不成是来找事的,可是也没有一点办法,立刻开口:“小野,快给这位爷擦擦,擦干净些!”

    果然三野立刻有些呆住,慢吞吞的过来,头也不抬,狠了劲在那木桌上擦。

    刘贵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呃了一声,犹豫道:“爷,可是吃面?”

    “来这儿当然是要吃面。”他说,然后一瞬不瞬的看着三野,睁眼说瞎话,“这小师傅看着麻利,不知道会做什么面,给我端一碗来。”

    “爷,您这就是开玩笑啦!他只干些粗活,哪会做面啊!”刘贵说着,却被左传林一记冷眼吓住。左传林这才慢悠悠道:“爷就吃他做的面!”

    “啪!”

    几人均是一惊,却见三野攥紧了拳头,快速撇了左传林一眼,低声道:“我不会做面。”

    “是吗……”左传林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只是这店……我看是不是有点年久失修啊?房梁可能不结实了!砸到人可就不好了,你说这可怎么好……”

    刘贵听着早吓出冷汗。三野听着这话意思,仿佛不可置信,被刘贵拽着胳膊,刘贵说:“爷,爷,您别急,这就去做,这也没什么难的,您等着,保管立刻教会,给您端面来!”

    近藤正在后厨跟着师傅忙的满天大汗,看见三野跟贵叔过来,有些吃惊。

    三野惶惶惑惑也不敢看近藤,心里懊恼着又惹下麻烦了,手下接过刘叔拿过来的面团揉着。刘贵说道:“你是认识那位官爷吗?看样子,他好像在找你茬呢……”近藤闻言僵住了!三野咬了咬牙,依着平时看到的,加上刘贵在旁指点,将面拉起来,慌张又匆忙,那面拉的不成样子。刘贵叹了口气,想拿厨子拉好的面下锅企图张冠李戴,谁知近藤气不过,把面砸进锅里。他扭过头,扯着三野的袖子,表示不让他出去。三野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我不出去,面馆要遭殃的……”刘贵在一边叹气,为这个大神的找茬发愁,顾着自己这面馆,只得让三野先出去啊。

    最终三野还是带着那碗面将它摆到了左传林面前。

    左传林看了两眼,又闻了闻,拿筷子挑了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也他妈是面?

    刘贵看这个样子,出了一头汗,惶恐的不知怎么办,三野也只是呆呆的站着。终于,左传林慢慢的,将一个不明形状的面皮放进嘴里,嚼了嚼。最终没说什么。

    刘贵很惶恐了,三野也有点不知所措,眼看着左传林把面给挑完了,他仿佛餍足般倚在椅子上擦了擦嘴,这才又看了眼三野,轻轻哼笑了一声,突然一声不吭站起来走了。

    三野有些震惊他的突然离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耳边只听刘贵舒了口气。

    左传林成了常客,每日必来。这把近藤担心坏了。刘贵也整日兢兢战战,面馆一些客人碍着左传林也不敢过来,小面馆整日愁云惨淡的样子,刘贵没有办法,拖着陈健想办法打听是哪里得罪了人,陈健在这绥阳行医,人脉不少,这事就传到了左传林耳里,可他什么也没透漏,照旧那个样子过去吃饭。

    终于,三野忍不住了,那天等左传林吃过饭拐出小巷,他追了过去。

    “你等一下!”

    左传林转过头,看到三野在巷口站着,呐呐的,大冬天穿的打补丁灰褂子,慌张的看着他。左传林没有搭话,等着他开口。

    “你能不能别再过来了……”他说完,慌看了看左传林的脸色,硬着头皮道:“……馆子快撑不下去了”

    左传林心情愉悦起来,他说:“你过来。”

    三野脸色难看了。

    左传林也没说什么,哼了一声,慢慢向他走去了,三野退了两步,又想起贵叔跟他说的话,他终究是忍住了,仗着巷口人多,他没有再动。

    左传林站到他身边,突然凑在他耳边说:“你做的面越来越像面了。”

    “你!”三野惊了下,又退了一步。

    “还有,你的中国话说的也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