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语,你既然知道错,以后行事时便不该如此莽撞。”景吾依然是冷言冷语,毫不同情。
戚世钦甚至怀疑这位师妹是不是和师兄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不好撕破脸皮,只能给她穿小鞋。
“此间无事,你且去你该去的地方,这边戚公子有我照看。”景吾背对着她道。
“师兄!我想……我留下来照顾戚哥哥把,也好弥补我的过错……”衡莺语忙忙解释。
“你在这里也只会添乱,你下山去吧。”不留情面。
“是……”
“景吾呐,你做什么对一个小女孩说这么狠心的话?”衡莺语委委屈屈地离开后,戚世钦看得多少有些不忍。
“本来就是这样,这个小丫头心太大,又太粗心,才做出这档子蠢事,现在还祸及旁人。”景吾在灶上熬着药,头也不抬。
戚世钦闻到中草药的味道,笑着叹道:“是是是,你最细心了。这姑娘摊上你这样的师兄,也算是运气够差的。”说话间,动作略大,又扯到伤口,“嘶”得一声,龇牙咧嘴。
“闲话太多,自作自受。”景吾“哼”了一声。
戚世钦无法,乖乖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戚世钦又不老实地问:“我对于你真的只是一个路人?”
“……我们才认识一天,不是路人是什么?”景吾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但是他还是选择这么回答他。
“哦……”戚世钦听上去有点失望,“你这人太无情了吧?我们虽然才认识一天,但是也算是,共过生死了吧?”
“……”
沉默一会儿,景吾突然开口,轻声道:“不过,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救我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 赶师妹下山当然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同居【不是
景吾为了感谢戚世钦,选择以身相许——【再皮一下试试!
☆、闲敲棋子
于是,戚世钦就在景吾的小屋住下了。
景吾依旧不爱言语,常常都是戚世钦一人自言自语。景吾时常冷着脸——虽然琉璃色的眸子本身就使他看上去淡漠。
但是看似淡漠的景吾,每日会悉心照料戚世钦,为他亲自寻药煎药,照顾他的一切。
戚世钦甚至忍不住地调侃:“景吾,你若是女子就好了,这般贤惠能干,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景吾恼怒,又奈他不得,背过身去。
“反正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放过这般女子,何况还是个美人。”戚世钦见他不对自己动手,愈发胡说八道,笑嘻嘻地说,“景吾,你若是女子,我娶你如何?”
景吾抄起戚世钦刚喝了药的碗,向戚世钦砸去——当然,丢出去的时候手腕还是软了一下,打在床沿,碎了一地。
“景吾啊景吾,”戚世钦幽幽地看着弯腰拾起碎片的景吾,笑着道,“你说你,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脾气这么不好。”
“……”景吾克制住再砸一个碗的冲动。
黎山上风景很好,虽然景吾不让戚世钦出门,但是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还是能依稀看见秋意渐浓,桂子的味道慢慢变得浓郁,又慢慢变得淡薄。
戚世钦一点一点的,问出了一些关于景吾的身世,还有他的师父。
景家曾是姑苏当地的名门。虽是不及京城家族那般壮大,在小地方也算有威望。十二年前,惨遭灭门,当时景吾尚年幼,躲在草垛中侥幸脱身。自此,这位名门遗孤只得流落街头,被当时已落魄的忘幽派收容。当时,忘派幽派掌门已爆体,门派一蹶不振,所幸门派流传剑法以文字记载藏于掌门身上。
收容景吾的并非掌门直系传人,剑法亦并不出色,但景吾聪颖,被收为徒后,与师父一同钻研剑法法门,三年后,师父又收养流浪少女衡莺语,自此,师徒三人,形影不离,共同论剑,日子也还平静。
一晃六年过去,景吾初露头角,一番名士之姿,翩翩出尘。
师父道:“终于,你们二人已长大。师父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你们二人,静心修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问尘世。”
于是,师父离开他们二人,去了京城。而景吾,带着小师妹,在黎山上隐居。师徒再无联络。
小师妹年幼之时最听师兄的话,但年龄稍长,也有了自己的念想。一日,她问道:“你我二人,剑法已不弱,我们重振师门如何?”
景吾不以为意:“师父离开前说的话,你是忘记了吗?我们切莫问尘世才好。”
“师父说的话,也并非永远金玉良言。依我看,我们师兄妹二人联手,忘幽派定当重振辉煌。”
师兄妹二人,一个执意修行,一个去意已决。
二人立下约定:如果师妹能够打败师兄,那么景吾就与她一同复出江湖;否则就不可以参加任何比试。
衡莺语当下找一僻静之所,不断修炼。不曾想,师兄一人修炼更为迅速,好似从前都是师妹在拖后腿一般。几年下来,师兄妹二人都在不断长进,但是景吾从来没给衡莺语任何的机会。
衡莺语不甘心,不能参与江湖大事便罢了,小打小闹总可以吧?于是,一言不合就开始闹事,也让这个红衣少女有了些奇怪的名声。
“我道是什么约定嘛,原来是被你逼出来的。”戚世钦笑道。
“说了她也不听,还要继续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现在好,只能让她自己接受这个后果了。现在她只敢女扮男装,算是自讨苦吃吧。不过,还是伤及了无辜的人。”景吾眉头微蹙,深深地看了戚世钦一眼。
“景吾你又来了,我又死不掉。再说了,”戚世钦凑近景吾,“有景吾这般照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景吾猜到他不会说好话,毕竟这段时间,戚世钦毛病越犯越多,见缝插针,让他防不胜防。
但是,景吾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会生气,甚至会感到羞涩。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隐隐感到一丝慌乱。
其实,这种感觉,在他与戚世钦在黎山上初遇时,就有了。
戚世钦又说道:“其实,最初我以为你们的约定是婚约什么的。毕竟这姑娘也快及笄了,也是一个美人呐。”
“如若你喜欢,我做了主让她嫁与你如何?”景吾没有看他,背过身做自己的事,明明是一句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调侃,但是莫名被他说得有些酸涩。
“别别别,说笑的,说笑的,嘶……”戚世钦难得的神经大条,只道是景吾当了真,大笑起来。只是他笑得太过放肆,牵动了伤口,疼得叫唤一声。
景吾微微皱眉:“叫你别乱动。”
小屋内,烛光微黄,景吾坐在小桌前,对着桌上那盘棋子静静斟酌。
摇曳的烛光将景吾的影子映在墙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挺秀的鼻梁刻出一道完美的剪影。太过秀气了。
“景吾……”戚世钦轻轻唤了一声,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景吾还是听到了。
很奇怪,景吾从前专心起来,总是什么都注意不到。但是现在,与其说他有些分心,不如说他听到戚世钦唤他,简直要跳起来。
戚世钦也没想到景吾听到了他的话,有些尴尬,只得顺下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下五子棋。”景吾回答道。
“和自己下?这也太无聊了吧?哎这样,我呢也是略知一二的,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嗯?”戚世钦转移了注意。
“……好。”景吾略加思索,答应了。
上次与人对弈,是什么时候来着?
这些年,他一个人惯了,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他好像并不排斥。
戚世钦真的不是简单的略知一二,招招紧逼,竟让人措手不及。任凭景吾有多么镇定自若,此时还是有一分手忙脚乱。
“我说嘛,一个人下棋,到底不如两个人切磋,你说,要是你以后遇到一个四路与我差不多的,你岂不是要输在他手里?”戚世钦得意一笑。
“我……许久没有与他人对弈了。”景吾轻声道。
“那我岂不是让你破了这个例?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戚世钦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向景吾邀功。
抬眼望去,正撞上景吾嘴角上扬的一刻。
不是吧,景吾他……他笑了?!
本来就是俊秀的人,如此难得一笑,怎的不叫人心神跌宕。
景吾没有看向戚世钦,目光落在棋盘之上,眼神沉静,似乎若有所思,但是嘴角微微上扬,清瘦的脸颊微微鼓起来。
看上去有点想……咬一口。
戚世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片刻,戚世钦失神了。
正当他好好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的时候,耳边传来景吾的声音,带着喜悦:“我,赢了。”
那几子的失神,竟让他走错路子,景吾乘机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