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
小蓝回答。
白小姐一下子坐了起来,激动地反问:“为什么?!”
那架势,就好像突然有人对她说“你比八十岁的老婆婆还丑”一样。
小蓝被白小姐的气势逼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很害怕。”
“为什么?!”
白小姐更生气了,淡色的眼眸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杀人你都不害怕,为什么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因为我看到四周都是杀人凶手。”
小蓝望着四面墙上的镜子认真地答道。
白小姐被气笑了,说:“反正你最后也是要杀了我的,早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小蓝说,然后又坐回了棺材盖子上。
许久,白小姐又开口道:“你想知道我的真名吗?”
小蓝道:“想。”
“那就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
“我不想杀了你,但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两全其美的事,不存在的。”
白小姐笑道。
“那我不想知道你的真名了。”
沉默又降临了。
这一次,打破沉默的不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了。
“il sit aeulor!(她是嫉妒!)”
“terficias il!(杀了她!)”
那个声音出现了。尖叫着,如影随形。
“terficias il!terficias il!terficias il!(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信徒们的齐声呼喊。
小蓝站了起来。
他的手上没有出现任何凶器,他低下头反反复复地看自己的双手。
他这双手,有足够的力气掐死一个人么?
“别担心,”白小姐说,“我身体很弱的。”
她在棺材里躺好,双手在胸前合拢。“请吧。”她说。
小蓝弯下腰试了试角度。
“不行,”他说,“这口棺材太深了,我弯着腰使不上力气。”
白小姐闭着眼认真地想了想。“那么,你就到棺材里来,压在我身上。”
小蓝看了看白小姐身旁那些娇艳欲滴的白花,犹豫了一下,跨进了棺材里。
白色的花瓣被他踩折,花朵几不可见地颤抖。
他跪在白小姐身上,朝着她线条优美的颈项伸出了手。
扼住,用力。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感觉到手指下苍白无力的皮肤在颤抖,青筋暴起,血管突突跳动,牙齿相互碰撞,喉咙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声。
白小姐的手臂本能地朝他挥过来,想掰开他的手指。她拼命地挣扎着,小蓝从没想过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又用力了一些,很快感觉到那双抓住他手腕的手正在脱力。指下传来令人心颤的骨碎声。他微微放松手指,看到她颈间烙着几个殷红的指印,像对他的审判。
白小姐在窒息的呼吸中断断续续地说了什么,他重复道:“你说,白……瑾?”
少女已然扭曲的面孔中透出一丝安详,闭上了眼。
小蓝看着她,站起来跨出了棺材。
被踩得凌乱不堪的花和表情痛苦的女孩,他的又一杰作。
真是失败的作品啊。小蓝想。
他在棺材旁跪下,试着将白小姐扭曲的脸庞整理得平静一些。
他做不到。
死去的少女宛如一张定格的彩色胶片,他无法改变一丝一毫。
小蓝站起来,为她盖上了棺材的盖子。
严丝合缝,就像他一开始将它掀开时那样。
小蓝看了看铜牌上铭刻的字迹。
那大概是白小姐的字吧,大方而秀气。
远处传来咔哒一声,一面墙上的镜子向后转开,露出了一扇门。
小蓝望过去。
一扇普普通通的门,和他走过的那两扇一样。门上画了一个少年,微笑着,还是教堂彩绘一般的画风,写实而夸张。
下一个。
他想,走了过去。
☆、懒惰
七宗罪:懒惰(3)
在小蓝迈过门槛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近乎耀眼的笑容。
这个房间的主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冲着他快乐地微笑。
那是一个金发少年,头发扎在脑后,光洁的脸上有阳光的色彩。
少年翘着腿,却没有一丝傲气,反而有些亲近的感觉。
“呐,你是谁呀?”
少年快活地问。
“我叫小蓝,你好。”
小蓝说。
“小蓝!你好呀!我的名字叫极光,你也可以叫我小黄哦!”
少年从椅子上蹦起来,绕着小蓝走来走去的样子让小蓝下意识地想起了活泼的金毛犬。
“极……小黄,你的棺材呢?”
小蓝环顾四周,问。
他问得似乎有些太直白了,但这个房间里除了一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也是事实。
极光的目光似乎躲闪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嗯,这里没有棺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