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书收敛住了快要释放出来的哀伤,像个期待吃糖的孩子一样
贺老爷子一进屋就去给贺知书收拾房间去了,出来时刚好听见这话
“哼,兔崽子,吃什么吃,让你妈好好休息,一会儿去馆子吃”
“吃什么馆子,外面哪有家里好,你赶紧去买菜”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贺知书开心的看着父亲
菜场喧嚷,两个男人提着个菜篮并肩走,久久没有说话
贺知书性子温和,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可以和父亲划拳喝酒,时不时再进行男人间的深刻的话题讨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没什么可聊的,尤其贺知书离开那么多年,有些话更是无从说起
所以贺知书和蒋文旭向家里出柜的时候,拿棒子打人的是母亲,父亲只是在旁边,沉默的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管教他,从小到大,他除了生活上的供给和一些必要的关心,他基本上没有好好了解过儿子内心的想法
“你和……蒋文旭是不是有矛盾了?”
无法忍受怪异的安静,男人还是开口了,语气带着迟钝
听见最熟悉的名字被人说出来是件奇妙的事,下意识的有些想要回答,两个人仿佛是一个整体,连名字都捆绑在了一起,贺知书很烦躁,没有及时回答
“我……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我只是想你过得好,这也是你妈希望的”
怕自己不够有说服力,连忙把贺知书更亲近的母亲搬出来
“你走的这些年,你妈过得不开心,今天她是真的很高兴,很久没有像这样想要大显身手的好好做菜了,之前都是对付对付就吃了的”
提篮子手紧了紧,他知道父亲说出来的“对付对付”其实更严重,就像蒋文旭用了一个“委屈”来形容他那四年,太苍白,太无力
他自己一边恨着蒋文旭的无情,一边却忘了对于父母,他做的有多绝情
搂在住父亲的肩,缓了缓
“爸,我知道,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想再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说不出来,自己没有资格,这次不是小时候小打小闹的犯错,而是毁了养育自己的父母的一生
蒋文旭决定给贺知书打电话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他花了三天查清楚了一切
确定那些在饭局上明里暗里示好的,风月场所里积极献身的没有一个人找过贺知书,自己也却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贺知书的事
放心大胆的打电话给贺知书想接他回来,可是一整天不同时间段拨出去都是关机,他生气了,很有底气的生气了
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都很安心,幸福得让其他负面的情绪一点都没机会
“你的手艺快赶上我了!”
自从贺知书那天抢着下厨做了菜,不服气的家庭主妇开始铆住了劲研究,终于承认了贺知书一回
“晚上我去买条鱼,今天晚上喝鱼汤”
贺知书没有被夸耀的骄傲
一出门,便看到了楼下停着的车,除了烦躁,他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
这段时间他的确刻意的不去想这些事,尽管有时候脑袋还是免不了挤进一些片段,可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是反思,而不是回忆
他只想知道,这一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赎所有人
☆、第 5 章
冬天的太阳让人珍惜,柔和的光斜撒进楼道在台阶上铺开
贺知书走出楼道的那一刻,夕阳打在他身上,年轻的面庞十分扎眼,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说不出的慵懒又带点温柔
蒋文旭看呆了,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贺知书了,富有朝气又安静,这几年忙于工作,早没有当初那般青春萌动,不会时时刻刻的关注和想念,更多的是习惯和陪伴,但这一刻,他觉察到了久违的心动
人总是会受最明显的情绪影响
就像此刻的蒋文旭,披着夕阳迎面走来的贺知书让他忘了这几天来的怒气
也像此刻的贺知书,温暖的阳光让他欢喜,让他觉得生活有着希望
坐在车上等贺知书过来的蒋文旭心情似乎有些不错,心里有着盘算,他不管贺知书是因为什么事在那儿闹变扭,只要说点好听的哄哄,再给个霸道的吻就行了,他的知书一直好哄
蒋文旭确实很会拿捏贺知书,他以为他了解贺知书,知道他所有的软肋,懂事,善良,温柔,最重要的是他深爱着自己
贺知书一口答应离家的时候,蒋文旭感动得不行,是的,最开始是感动,然后是愉悦,最后是自负,他知道贺知书已经爱他深入骨髓,这就是他的筹码
想到要和蒋文旭说话,贺知书就犯恶心,恶心蒋文旭的把戏,软硬兼施,黑白颠倒,口是心非,必要的时候辅以武力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那是情趣,蒋文旭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在床上放肆一把,过日子小磕小碰也是磨合,所以贺知书是接受的
可是后来,强:暴和殴打都下了死手,现在想想,开始恶心,那些说实在的就是侮辱,他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用着哄女人的把戏,不肯拿出态度好好解释,怎么,是认为没必要吗?哪怕就是现在,他也知道蒋文旭就在车里等着自己过去,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了
贺知书心里混乱,脸色不好,想也没想就朝大门走去
蒋文旭心里立刻窜起一把火来,重重锤打在方向盘上“操”
觉得不解气,狠狠摔车门下车,一脚脚踢着旁边高大的树
脾气发完了,开始陷入沉思,到底能因为点什么,贺知书直像变了个人
买完鱼回来,看见蒋文旭靠着车站在那儿,脚边是一堆烟头
“贺知书!”蒋文旭大声喊他,听不出情绪
贺知书速度没有一丝变化向楼道走去
蒋文旭真的搞不懂,到底怎么了,快步跟上贺知书抓住他的手腕,力气有些大,传递着他此刻的愤怒
“放开”贺知书淡淡的开口
蒋文旭更加生气了,手上力气更重
“我叫你放开”贺知书突然爆发,蒋文旭一时没反应被甩开了手
“知书?”蒋文旭从下午累积的怒火立马被一身的冷汗浇灭了
“你怎么了知书?”
蒋文旭害怕,他看见了贺知书眼里的决绝,不知道是来自哪里,什么时候有的根深蒂固的恨意
蒋文旭顶着一张快哭了的表情,像极了以前和知书撒娇的时候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多多关心你?还是我忘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人就走了,蒋文旭来不及拉住他,也不敢拉住他
他不敢追上去,万一事情闹到贺知书父母那儿就更麻烦了,两个人之间的事两个人处理就好,有其他人的参与会更复杂,尤其是让贺知书父母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更有理由拆散他们了
蒋文旭无法,只好先回到车里
夫妇两个觉得贺知书最近甚是啰嗦,耳朵边聒噪得受不了,吃过饭看他又要开始,就撇下他就出去串门了
蒋文旭在车里饱受着各种情绪折磨,打了张景文的电话,接通后听到就是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和各种嬉笑打骂声,让人烦躁
“你又在哪儿鬼混?”
“你等等,这儿听不清,等我找个地儿”
耐着性子等了几秒
“说吧,什么事”
蒋文旭也懒得管他,几句话说了今天他和贺知书发生的事
“这不能吧,知书怎么可能这样”
“我就是不知道才打电话问你的”
“不是我说,我觉得知书过分了点,你对他算是很好了,你看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也不乱玩,有人还向我打听你是不是不行呢?哈哈”
张景文顿了顿打了个酒嗝
“他可能就是腻歪够了,暂时冷淡些,不是说七年之痒吗?你们不是快到第六年了吗,差不多了”
蒋文旭正准备反驳,看见贺知书父母下楼,出了小区,立刻把电话挂了
张景文听着电话的忙音,低笑了一声“干嘛找事做,非得绑在一起,还是一个人自由呀,想怎么玩怎么玩,就算现在不腻,以后也会腻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贺知书先腻”
贺知书最怕这种时候,房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无论电视开的多大声,灯开得多亮,他都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