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赵戬说过会保护他,永远不会做伤害他的事,他虽然看似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其实时不时还是有点担心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直到此刻,赵戬舍身救他、在他面前口吐鲜血地倒下,赵歆才明白赵戬一直以来说的有多麽认真。
脸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多了些湿意,赵歆随便抬手抹掉眼泪,知道这时候哭泣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只能强忍著静心导气。
赵戬此时已经昏了过去,赵歆赶紧将真气渡了过去,随著时间的推移,赵歆不时看到赵戬口边逸出血来,他知道,那是赵戬身体里的淤血。
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正专心导气的时候,忽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石开等人的,他想大叫“我在这里”,但是也明白这时决不能分心,否则赵戬救不活不说,自己也会因分心岔气走火入魔,於是只得将那声声呼唤排除脑外,继续专心救治赵戬。
李晔等人找到赵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一向看起来没什麽用的情人此时正闭目,神色肃然,双掌抵在赵戬背上,额上隐隐冒著蒸汽,赵戬的脸色忽红忽白,显然体内血脉有异常。
这个情景,几人很快反应过来:赵歆是在给赵戬以内力疗伤──这种以内力疗伤平常是需要几人接手的,因为同一人往往会内力大损,得很长时间才能补回来,只是眼下赵歆只怕也不知道怎麽跟他们几人换手,所以几人怕让他走火入魔,少不得让他一人继续。
原来先前的时候,几人看到赵歆赵戬都不在园里,过了很长时间都到用膳时候了还没回来,几人觉得情况不对,这便四处寻找,不多会便找到了两人。
这时看赵戬身受重伤,赵歆在帮他疗伤,众人也不敢打扰,只能为赵歆护法,免得有人闯入。而李晔看这情况忙吩咐下人去抬顶轿子来,过会赵歆疗伤完毕,赵戬也不能立马走动的,肯定得抬著下去休息一阵才能下床走动。又让人回去准备好进补的东西,赵歆真气疗伤,於自身极为不利,所以肯定得好好修补身体。至於赵戬,李晔也吩咐下人抓些治内伤的药草将药熬好备用。幸好李晔懂点医理,吩咐起来有条有理,石开看了,在担心的同时也不得不暗暗点头,想李晔做事周密。
约过了两个时辰,赵歆才感到真气游走顺畅,没有淤血阻滞的感觉了,他想,这应该算是完成了吧,於是便慢慢让元气归位,收功。
李晔看赵歆收功了,忙上去搭了赵戬的脉,那边龙湛则是拿了个药丸想让赵歆吞下,道:“你耗内力过头,赶快吞了这个,免得伤了身体。”
赵歆极累,哪有力气吞咽这样干的药丸,加上疗伤时间长,又没进食,嘴里连口水都没有,於是道:“给我点水吧,干干的我吞不下去。”
龙湛颇为尴尬地轻啄了下他的唇,道:“是我考虑不周。”
他们平常没这讲究,不过赵歆跟他们这群江湖草莽不一样,娇嫩多了,所以是得准备点水送药。幸好两个时辰过去,王管家早带了汤汤水水的等候在一边,此时听得赵歆说要水,忙递了上去,龙湛便拿了水将那药喂进了赵歆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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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歆吃下了药,便问李晔:“哥哥怎麽样了,不……不会死吧……”
如果没能救回赵戬,他以後该如何度过每一天,只怕每天都在自责这件事:如果不是我贪玩,哥哥就不会因为我而死。他不想以後每天都活在自责里,也不想那麽爱护他的赵戬离他而去。如果人非要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他只会在失去後难以度日,极度自责、极度留恋的情绪会让他疯的,他肯定会活不下去的。所以赵戬不能死,他也不要他死,上天,如果他真是天子的话,请听到他的祈祷,不要让哥哥出任何事。
等待答案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他既想听又不敢听,这才觉得时间仿佛特别地长。
事实上李晔并没让他久等,在听他询问之後便轻笑道:“小歆放心,赵戬没事,幸好你救得及时,我刚才真气游走一圈,看到他体内已无积血,所以他不碍事了,现在只用等内伤痊愈就行了。──我看他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赵歆听了李晔这话方放下心来,感觉龙湛的药丸挺好的,他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於是便从唐云给他的那个袋子里倒出一枚嫩绿药丸来,递给李晔道:“你让哥哥服下这个吧。”
原来唐云当日除了给他一些毒药外,也给了他一些解药和伤药,这个嫩绿药丸便是上好的疗伤药。
只是此时赵戬一动不动,哪里有意识吞咽,於是李晔便渡了点真气过去,真气激荡之下,赵戬轻哼了声,睁开眼来,却是醒了,当然这是李晔强行弄醒的,一离了李晔的真气只怕又会晕过去,李晔趁著这机会,便一捏他的下巴,将那枚疗伤药让赵戬吞了。
这一推一送粗鲁得很,想到赵戬重伤在身,看得赵歆心惊胆战,抖著嗓子问:“你那样用力不碍事吧?”
现在赵戬在他眼里,那就是弱不禁风。
第一百一十章
“放心,不碍事,没法子,他不能咽下去,只能强行让他吞下去。”
这有什麽?江湖上有人比这内伤重多了,一两年後照样活蹦乱跳──呃,当然,他不是诅咒说赵戬要一两年才会醒过来,赵戬及时得到了疗伤,已经不碍事了。
这时李晔看收拾得差不多了,赵歆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便道:“好了,天快黑了,你又没吃午饭,赶快下山弄点吃的吧。”
於是用轿子抬著赵戬,段远征背著赵歆,一行人下了山。
因为赵歆很不放心赵戬,所以便是吃饭也摆在赵戬休息的地方,以方便一有动静他就能知道。
吃完饭,赵戬还是没有动静,几人看他灰头土脸的,便催他去沐浴,赵歆没法,再加上确实脏兮兮的也很不舒服,於是便听话沐浴去了,倒是巧,刚去沐浴,赵戬便醒了,不过李晔等人都没通知小鬼,直等他洗好了再说的,可怜赵歆本来是想赵戬醒来後他要第一个跑上前表示关心之意的,哪知道这下落到最後了,少不得抱怨几人不讲道义,不过赵戬醒了他还是很高兴的。
一进屋子,便听李晔向他笑道:“小歆,看来你那个药还是挺不错的,看赵戬这面色,都不苍白了。”
赵歆一边挤到赵戬身边,拉了赵戬的手,一边回头向李晔嘻嘻笑道:“那是你娘的药,你娘真厉害。”转头问赵戬:“哥哥,你觉得怎麽样?”
赵戬听得赵歆询问,勉强一笑,道:“挺好的,三五日就不碍事了。”
内力虽然损耗了点,但不到一年半载就又能回来了,他不是江湖人,武功不错虽然挺好,但也不一定非要靠著武功,所以一年半载武功才能回来也无所谓。
想起先前的事,赵戬吞吞吐吐地道:“哥哥一直没跟你说,你本来的内力很好的,可是现在你为了救我,折损了大半,要恢复的话得好几年才行……”
赵戬摸了摸赵歆还顶著两个红肿眼睛一看就是痛哭过度的脸颊,叹息。
“没有关系的,我本来对那些也不在意,没有了就没有了,能救回你就很值得啊。”赵歆看著赵戬脸色好多了,心情也好了起来,笑道。
至於那个作恶多端的大盗,赵歆暗道:你死定了!
“我听说你的功夫也损耗不少,李晔他们说你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呢,这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贪玩,也不会连累你。”赵歆内疚地道。
“傻瓜,我也不是江湖人,损了就损了吧,不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嘛,我也不急。”赵戬笑著安慰他,暗自苦笑,想著或许这是老天的惩罚吧,自己所行不善,想对赵歆下毒,禁锢他的功夫,结果呢,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幸好当时赵歆有功夫在身,否则他就命丧黄泉了,或许这是老天对他的提示:看看,你还是让赵歆有点功夫吧,有比没好。
不说从此以後赵戬没想过禁止赵歆变得强大(其实不禁止,依赵歆的性格也不会勤奋练功的,除非再让他吃一颗圣药),却说他们这一行人经过这一番折腾,直到五日後方动身回京。
回到阔别已久的皇宫,赵歆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外面的生活多姿多彩,但一般人都有恋旧的习惯,赵歆也不例外,总觉得再好玩的地方也比不上从小长大的地方。
还是宫里舒服啊!
赵歆喝著冰镇绿豆汁,边消暑边感叹。
在这麽炎热的季节,显然不适合外出游玩,还是宫里有人侍候著爽,热了有冰镇饮品消暑,有冰块给皇极殿降温,令人舒爽,饿了想吃什麽美食就有什麽,哪像外面,那可不是随时都有人给你做好吃的,也不是随时都有人侍候你的,特别是……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急行军的时候。
经此一段时间出去,赵歆对武将格外关照了些,从自己的内库拿了不少金银珠宝赏赐武将,人家不容易啊,尤其是边疆的士兵,个中辛苦不是京中这些每日乘轿上朝的达官贵人能体会的。
另外,又送了一堆补内伤的药给赵戬,看赵戬确实没什麽大碍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逍遥了几天,终於缓过劲来了,便想起了西凤那边的事,正要跟李晔几人商量什麽时候去西凤呢,偏偏不凑巧,李晔他娘来了。
好歹是自己的忘年交,对吧,所以赵歆得亲自过问唐云的衣食住行问题,要不是赵戬受伤,他们在路上耽搁了,要依本来的速度回宫,他早安排好唐云的事情,这次时间上耽误,才搞得他没准备好迎接事宜。
幸好唐云对这方面也不是太在意,想到自己以後可以随意活动,不像在射雕还得注意不能暴露行迹,唐云感到很满足了。
看将唐云的事安排妥当了,赵歆正准备谈西凤的时候,好嘛,射雕派使节过来了,说要谈国事,赵歆想,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
射雕那方面没什麽大事,赵歆本来以为是他们发现了唐云跑到自己这儿来了要找自己算账的,结果不是;又以为元无攸因为李晔的缘故想找自己的麻烦,结果也不是,相反,却是说要与太平休战二十年,这是好事啊,赵歆本来也不喜欢打仗,他喜欢朝廷上上下下安宁,所以射雕那边没搞什麽不平等协议,他自然同意。
那边李晔也跟赵歆说了,元无攸单独给了他一封信,信上说既然太平想跟射雕休战二十年,他这个哥哥不能在太平做对不起射雕的事。──元无攸对李晔虽然喜欢,但多多少少还是极为防备的。李晔跟赵歆一样,看元无攸的要求不过分,也写了个保证让使节带了回去。
事情算是皆大欢喜吧。
这样一阵折腾,又是好几天过去了,等到赵歆高兴现在终於有时间过问西凤的时候,意外出现了,结果他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端的可怜。所以人生就是这样的,别指望计划能赶上变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来却是正当赵歆准备过去的时候,赵戬消息他:西凤已经摆平了,跟申国停战了,而凤歌已经快马加鞭赶来太平了,预计马上就到。
听到这个消息,赵戬等人自然喜欢,可怜赵歆那真是欲哭无泪了。
自己计划了那麽长时间的事,竟然到最後还是没成行,这让他怎能不郁闷?
话说事情就是这样,没这个消息前,赵歆经过了热切想去──被李晔拐到了射雕暂时没那麽热切了──现在想去又去不成,於是继续热切的过程,大概越是实现不了的愿望越想实现吧,於是去西凤成了赵歆心头的一个挂念,这挂念他到一年後才得到实现,这是後话那就不说了,只说眼下赵歆那是非常郁闷的。
其实凤歌因为跟赵歆正腻著,所以当时离开太平时就非常不愿意,回去後那打仗也是被迫的,後来龙门的说客一到,提了些建议,他又将这些建议托说客问了申国那边,最终两边人马终於停战,这停战对凤歌来说那是最高兴的。
虽然不能前往西凤,不过凤歌的到来还是让赵歆相当高兴。
凤歌虽然经历了这次变故,可还是那麽吊儿郎当,嬉皮笑脸,赵歆倒不介意,反而喜欢他这种跳脱的性格,两人无事的时候叽叽咯咯说个不停,说的都是自以为是的“国家大事”,因为见解幼稚,赵戬等人在听过几次後不忍再听,决定放弃旁听。
不过相对来说,凤歌比赵歆对国家大事的见解要好那麽一点点,再加上性格乖张,这才架住了西凤众臣,不过另外一半也托凤歌他老爹给他留著几个贤臣,要不然西凤堪忧。换到赵歆身上就不行,即使他见解高些,但他性格偏柔,所谓慈不掌兵,要不是赵戬等人,他是没法架得住群臣的。
话说回来,因为凤歌的见解比赵歆好一点,又不是好太多,差不多就是赵歆能够理解的程度吧,所以每次讨论时,赵歆都是非常崇拜地聆听凤歌的教诲,凤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空前满足。赵歆几次跃跃欲试,想将凤歌教他的那些镇住大臣的方法用用,不过都在李晔赵戬的瞪视下流产了,最多也就是折腾折腾皇宫那些宫人,做个小小的试验,可怜皇宫被两人搞得鸡飞狗跳。赵戬李晔段远征看两人没影响到朝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怕管得太厉害,赵歆有逆反心理。
现在,射雕与太平休战,而西凤肯定不会跟太平打的,所以一想到太平可以安和很多年,赵歆心情那是非常地好。
龙湛与凤歌因为有公务,都不能久呆太平帝京,不过会经常过来,西凤的帝京离太平也不是太远,所以来去很方便,至於龙湛虽然因为有江湖事要处理,但也只是隔三岔五出宫一趟,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宫里的。至於李晔段远征赵戬石开四人则是皇极殿的长期住客,而先前的宫妃,因为李晔赵戬等人干涉,再加上他本人也淡了心情,所以看大家都未有子女,便趁著她们年轻,择配了良人,也免得自己情人不喜欢,又让红颜空等,他不是父皇那种人,母亲的冷落遭遇他不想让别的女子同样经受。这个决定自然让几个情人欢喜,不过帝国不能没有储君,於是李晔与赵戬商量下,便从皇室中挑了比较微寒又比较聪明的皇族小孩,迎进宫悉心培养,以期成年後立为储君,维系江山社稷。
於是说起来,赵歆这边总算过上了风平浪静的生活,皇宫里基本上没什麽波涛汹涌的事情发生,除了某些不起眼的小浪花。
比如这天,唐云过来拜访赵歆,坐了半天,连喝了三杯茶,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呃……小歆啊,伯母知道赵戬那小子跟你关系匪浅,怎麽那个龙湛段远征凤歌石开几个人好像跟你……那个……好像关系也不错?”
本来前几天看赵歆遣散了後宫她还挺高兴呢,想著:嗯,这小子不错,跟我孩子还挺一心一意的,除了赵戬有一点点瑕疵。
刚这样想呢,没两天她就发现情况不对,怎麽龙湛等人跟赵歆这黏糊劲看著关系不单纯呢?果然,在宫里一打听,好嘛,敢情赵歆还有奸夫一二三四五六号人等!
可怜的唐云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後,决定跟赵歆谈谈──想自己以前还替赵歆担心,怕他受了欺负呢,现在看来,被欺负的搞不好是别人啊,比如她那可怜的儿子。
这边赵歆被唐云这直接的话一问,脸顿时烧了起来,他跟唐云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怕唐云觉得自己薄情寡义,进而对自己产生厌恶心理,於是赶紧老实坦白,将当初几人与自己的事源源本本地道出,然後道:“除了石开是我自己主动的,其他在一开始都是被迫的,当然,後来大家关系都好了,那个……也不好断绝,所以就变成了眼下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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