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毕业和不毕业也没什么差别。”盖勒特辛辣地点评。
“别这么说，盖勒特。我毕竟是长子。”
“可是你自己的意愿呢？”
对方点到了最关键的部分，阿不思有些语塞，随即答道：“在家庭责任面前，我的意愿并不重要。”
“所以就是不愿意咯？圣人阿不思。”他嘴角带着笑，不羁地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阿不思没有觉得被冒犯，相反地，他喜欢看对方一副无所畏惧、毫不在乎的样子。他轻而易举地被盖勒特营造出的那种自由洒脱的意象而吸引。
“那你会怎么样呢？”阿不思轻轻地问，生怕打破眼前的场景。
“我？”盖勒特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挡住阳光，“唔……就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呗。”
阿不思举起魔杖施了个咒语，浓密的树荫便笼罩了他们。盖勒特惊喜地移开遮挡住眼睛的手，坐了起来。
这是个简单的咒语，但盖勒特喜欢被人在意和照顾。他只是稍微嫌阳光刺眼对方就立刻发现了，他得意地想，阿不思离不开我了。
阿不思自己也有一秒钟的分神，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奇，而他唯一的动机只是不想看到盖勒特漂亮的眼睛被遮住罢了。
我真想永久地注视着他，阿不思自暴自弃地放纵自己想道。
我真想永久地被他注视着，盖勒特飘飘然地想道。
但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他们只是望向彼此，试图从对方的眼神深处找出确凿的、对方在意自己的证据。
阿不思因这奇妙的对视而沉醉，他觉得自己仿佛喝下了二十杯火焰威士忌，但还是打破了沉默：“……所以，要开始我们今天的实验吗？”
阿不思必然地回家迟了。
等他进门，就看到阿不福思气呼呼地坐在客厅，看见他便立刻冷哼一声。
“抱歉，我们没控制好实验的时长。”阿不思歉意地说。
“如果你弟弟能够理解我们今天做的事的十分之一的话，他应该明白比起照顾他们实验显然更重要。”
盖勒特在阿不思之后也进了门，懒洋洋地说。
“所以是什么？现在他已经要住进我们家了吗？”阿不福思不去理会金发少年，对着阿不思讲道。
“盖勒特只是来喝杯茶就走。”
“梅林的袜子！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却要来喝该死的茶！”
“不要这样对待我们的新朋友，阿不福思。”阿不思警告道。
“你们才见鬼的认识一天！”
盖勒特已经开始觉得这场争端无聊，于是直接越过阿不福思，向楼上阿不思的房间走去。
阿不思没有拦他，显然也猜到了少年极易无聊的天性，但自己却无法脱身，仍站在原地试图安抚不高兴的阿不福思。
盖勒特百无聊赖地又打量一遍阿不思的房间，然后随意地躺在阿不思的床上。
他嗅到对方平时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然后又在枕头上发现几根红色的头发，随即来了兴趣，用魔杖指挥着头发飘在眼前，编成了一个指环。
等阿不思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红发少年顿时脸变得通红，对方躺在他床上的样子让他隐约觉得触到了自己某种隐秘的感情，却因为缺乏经验而无从辨别。
“啊！阿不思！”盖勒特马上翻身下床，“你终于来了！”
阿不思试图掩盖自己的害羞，于是问道：“你想喝大吉岭还是伯爵茶？”
“我什么都不想喝。”少年笑着说，下一个动作却让阿不思大惊失色——
他开玩笑般单膝跪下来，将刚刚用头发做好的戒指戴上了阿不思的无名指。
“你在干什么呢，盖勒特？”阿不思的声音一开始有些抖，但很快镇定下来。
盖勒特发现对方并没有像看到自己其他的恶作剧一样，捧场地大笑起来，顿时有点失望：“你不喜欢吗？这是我和你的头发编成的。”
阿不思将手凑近自己，看清了这枚柔软的、金红相间的戒指。
“我很喜欢，盖勒特，”他说，“但下次不要这样做了。这不是值得开玩笑的事。”
第4章 chapter 4
盖勒特很快地忘记了他们的第一次小冲突。
这对少年而言非常容易，因为阿不思·邓布利多在此之后补偿般地对他几乎事事顺从。即使是正好处在容易洋洋自得的年纪，盖勒特每天挂在脸上的自满也过于显眼了。
“不要在一段友谊中索取过多，盖勒特，”巴希达终于开口提醒，“你可以试着对阿不思更好一些。”
“我还能怎么做呢姑婆！”金发少年摆出夸张的表情，“我已经把所有醒着的时间都给了亲爱的阿不思！”
巴希达还想说些什么，但少年早已不耐烦地单手抓起自己的外套，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他们的实验已经进行了许多天，但两人都必须承认他们其实任何结果都没有得出。
公平地说，主要原因永远在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他跳跃的思维和注意力缺乏导致他们总是一个实验没有完成便快速地开始了另一个。
而阿不思·邓布利多先生对格林德沃先生的纵容则是另一个原因，这位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同龄人中的天生领导者，却无法对盖勒特说“不”。
这天他们的研究从「如何使幻影移形消声」跳跃到了「加强版连环阿瓦达索命」，结果又再一次被盖勒特发散的思维引去另一个地方——
“我见到你之前曾经做了个梦。”盖勒特凑近阿不思的耳边说。
阿不思忍不住侧头看他，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金发垂在脸颊两侧，像个天真的、还未开始收割生命的小恶魔。
“什么样的梦？”阿不思轻声问，他假装感受不到盖勒特的整个半身都贴在他的肩膀上。
“我梦到……”小恶魔眯起眼睛回忆，“一个女孩子。”
“……她好看吗？”
“不知道，”他干脆地回答，“我看不清她的脸。”
阿不思暗自松一口气，接着询问：“那和我有什么联系？”
听到对方问到关键，盖勒特一脸笑嘻嘻地猛然凑近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因为那个女孩预言了我将会遇见一个叫ad的男人。”
“是吗？”阿不思严肃起来，“不过你确实应该去仔细调查一下你的血统。”
小恶魔见自己亲密的举动并未取得想象中的效果，则进一步下了猛药：“她让我去爱那个叫ad的男人，去善待他。”
阿不思本来严肃的脸“刷”地红了，手足无措地看向盖勒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盖勒特再一次缩短他们的距离，额头轻轻地贴紧他的额头，伸出双手捧住阿不思的脸，“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阿不思难为情地跟着盖勒特进了邻居家的谷仓。
“这算是——”
“非法入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盖勒特打断他，牵着他的手走到谷仓的中心，“可是，谁叫巴希达家和你家都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们了。”
少年声音中带着的抱怨成功让阿不思噤声，他再一次为了盖勒特妥协了。
“我确实天生有预言能力，”盖勒特揭露了属于他的秘密，显然阿不思已经取得了他的全部信任，“并且从未出错。”
“你是说，”阿不思喃喃低语，“那全部都会成真。”
盖勒特不说话，他的眼睛里充盈着愉悦的笑意，他即将成功招揽到至今为止遇到最厉害的助力，可千万不能因为激进而搞砸。
阿不思显然喜欢他，没人会有毫无缘由的顺从，而他也喜欢着阿不思，但他的热爱都往往被证明短暂而单薄，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次与以往数次会不会有任何不同。
盖勒特的微笑不语被阿不思当成了某种承诺，红发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期待对方能够告知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们要立一个誓言。”
“什么誓言？”
“要发誓——”盖勒特拖长音，手顺势握紧阿不思的手，一个用力将对方迅速拉近，“永不伤害对方，永不互相欺瞒，永不背弃誓言。”
像是扑火，阿不思想，在这一刻他读过的书、背过的定理全部被判定无用，理智在汹涌的感情里被缓慢焚烧，最终化为温柔的尘埃，在盖勒特的呼吸间便四散了。
金发少年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心被无声魔咒召唤的透明刀刃划过，血珠瞬间渗出。阿不思也伸出手，两只染血的手掌合并，紧紧交握在一起——
他因自己竟然能够产生如此纯粹无私的爱而胆怯，在交握的刹那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