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杜从云卫无忧

第7章 不要鞋

    棺材里躺着个男人。

    他的身子蜷缩,满脸都是恐惧。指甲都挠断了,血渍把棺材里染得红通通地,下身发出失禁后的难闻臭味。

    这人临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我吞了口唾沫,说:“他是活着被关进去,然后活活闷死地?”

    女的尖叫起来:“你们搞啥东西啊?丢了个死人到我家里头,告诉你,我不知道棺材去哪儿了。”

    爷爷冷声说:“看清楚了,是不是你男人?”

    王大顺?

    这人的脸都扭曲了,我一时没辨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躺进棺材里,就是演戏而已,怎么真的死在里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发了疯一样,扑进去摸着,然后发出尖锐啼叫。没错了,她哇哇大叫着:“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杀了人,我要告官,我要把你们都送去给枪毙掉。”

    我哼了声,想扣屎盆子?

    “你男人身子都硬了,死了起码有半天。白天的时候,我和爷爷可是在你家,根本没有下手作案的时间,村里人可都是看到了。”

    那些人是你自家招来的,刚好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嗷嗷大哭着。

    “你看这里有个字。”

    棺材板儿用血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透着很重的怨气。这是用指甲一点点的抠出来的。我看了下尸体,指甲已经翻盖了。我心里打个了突突,难不成是那个张先生杀了人?可是王大顺尽心给他办事,又是偷棺材,又是点房子,干吗要把他给害死?

    “也许是为了除掉知情人。”

    爷爷凝重道:“对普通人来说,阴阳棺跟普通棺材没啥区别,但是在懂行的人眼里,阴阳棺可是一桩宝贝。他夺了去,却不想让人知道,自然要杀人灭口。”

    真是可怜。

    昨儿还想着害人发财,现在却是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都是一个贪字,害了你的性命。

    爷爷忽然叫了声不好,说:“姓张的要掩盖事实的话,咱们有危险,这家子人肯定也不会放过。”

    女人一个激灵,叫道:“你们骗人,张先生是有钱人,才不会害人。”我发出一声冷笑,有钱跟害人,有啥关系?有钱人就不是坏人?看你现在还嘴硬,你老公都死了,也擦不亮被金钱迷住的眼皮子?

    “你看他的脚上。”我突然说道。

    王大顺一个大男人,脚上居然套着一个女人穿的红色小鞋,那么大的脚,也不知道咋套进去地。关键是,这鞋跟女人往我家丢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破洞。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

    “这是你的?”

    她浑身哆嗦起来,我趁机唬她,说:“死到临头了,还替人家藏着?”

    女人彻底慌了神,惊恐地道:“那个张先生要了我的鞋,拿去做法,然后叫我丢进你们家里,说是叫你们乖乖地听话。”

    “愚蠢,鞋通邪,丢鞋就是招灾,鞋子一破,人命就没了。”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害人的就是张先生。

    女人脸都白了,我也有点怕。爷爷居然把村长的脚抬起来,捏了几下,然后说:“骨头被打碎了,硬塞进去地。”

    女的急忙去看自己的脚,哇哇大哭。她跪在地上,给我爷磕头,叫道:“他爷,救命,救命啊,我还有三个娃,我不想死啊。”

    “哼,你们家坏事做尽,该有一劫。我提醒过你们,你们自己不听,能怪谁?”

    女人磕的头都流血了。

    她三个娃也出来了,跪满了一地。

    爷爷这人嘴硬心软,何况这次不是演戏,是真的火烧眉头了,要是不管,也许四条命真的就没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们夫妻俩虽然作恶,但是不该祸害到小孩身上。我帮你们一把,但能不能活,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一个鞋到了,等第二只鞋也来了,就是催命的时候了。”

    爷爷吩咐道:“瓜娃,我要做些准备。你去路上守着,记着,十二点前千万不要让人进来。”他拿起个东西,往我口袋里一塞。

    按照爷爷的吩咐,我在路口点了一根蜡烛,然后拿起一面镜子,藏在草丛里,又刚好能照到我跟前。我自个儿戴着斗笠,把脸给遮的严严实实的。

    等啊等,蹲的我手脚都发麻了。

    虽然是春天里头,但天气已经热活起来,嗡嗡嗡地,许多虫子在田间地头飞来飞去地,闹腾的我心烦意乱。

    应该快到十二点了吧?

    突然,一股阴风吹来,蜡烛跳了几下,变成了一股绿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朝着路顶头看过去,啥也没有。但是看着镜子里,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过来了,他佝偻着腰,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但是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小鞋。

    果然来了。

    爷爷说过,要拦着这个送鞋的人。

    他走进了,突然抬起头,鼻子嗅了嗅。

    我心里一慌,才想起爷爷的吩咐,急忙把两个核桃塞进腋窝底下,用劲夹着。这人东闻闻西闻闻,然后像是放弃了,继续走路。

    我赶紧拿出纸钱来,在蜡烛上点燃了,冒起了一股青烟。

    这人眼睛发亮,立马跑过来,说:“兄弟,我饿了,能给我吃点吗?”声音很嘶哑,像是个老头。

    “这可不行,我吃好了,还要干活呢。”

    我指着旁边,那儿摆着一个簸箕,装着豆子,有黑豆也有黄豆,说:“天亮前,我要把黄的都捡出来。”

    老头犹豫着。

    我心里提起来,要是他不上当咋办?我用力扇了两下,烟气飞舞着,我被呛的难受,但他却露出陶醉的神情,好像是吃着珍馐美味。

    “我好饿,那人叫我做事,还不给我饭吃。我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像是真的饿了,说要帮我干活,我就答应给他吃东西。老头蹲下来,贪婪地嗅着,烟气全都钻进了他的肚皮。

    “该干活了。”

    我催促了声。

    老头转身时,带起了风,差点把蜡烛给灭了。我心里一跳,眼珠子顿时瞪得大大的。这家伙居然没有影子?

    我这才发现,他的脚其实离地面还有几公分,根本没有踩到实地。

    不是人。

    我心里砰砰乱跳。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真的一个人面对这东西,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我一紧张,手心就冒冷汗,呼吸也跟着乱了。

    老头猛地抬起头,眼珠子红通通的,厉声叫道:“你做啥呢?”

    不好,这家伙起了疑心。

    他伸出手,要来摸我的脸。

    一股冷气传来,吹得我鼻子发凉。老头的手指黑糊糊的,还散发出臭味。我这才看的清楚,老头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寿衣,腰很粗,像是缠着死人下葬时用的麻绳,嘴里发出桀桀的怪异笑声。

    他要摸我,要摸我了。

    我心里虽然乱,但还能思考。要是这家伙摸到我,立马就知道我是个活人。但我如果往后避让,岂不是不打自招?

    进退两难。

    我喉咙里咕咚一下,立马拿定了主意。

    跑吧。

    这东西要是发现被我骗了,肯定要害我。爷爷让我让我拖延着,可没叫我拿命来拦着。再说,村长三番四次害我家,我们交情也没有到拼命为他那个地步。

    老头的手刚碰到了斗笠,忽然哎呦一声,就缩了回去。

    一声响亮的鸡鸣声响起来。

    不仅是他,连我都吓了一跳,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我一摸口袋,心里恍然,爷爷把那个公鸡剪纸放我口袋了。

    老头吓坏了,尖叫道:“天亮了,天哪亮了。”

    他趴在地上,头一钻,半个身子都跑进泥土去了。我心里越发肯定了这样的猜想,活人哪能这么顺溜?早吧自己给闷死了。

    趁你病,要你命。

    我一个激灵,抓起装满豆子的簸箕,就朝着老头身上扣过去。

    老话里说,簸箕能装万样脏。家里不管有啥脏的,拿簸箕一装,就能丢到屋子外头去,就有着驱邪的作用。鬼是脏东西,但是怕更脏的东西。新簸箕不管用,必须是老簸箕才行。

    一下打去。

    “谁打我?哎呦,我的个娘。”

    老头哎呦叫了声,就变得杳无声息。

    簸箕盖下去,本来我还准备给他几家伙。谁知道这老头就跟一张纸,直接被砸进了地里头。这么大的个人,就凭空不见了。而那个红色小鞋滚出来,就这么丢在地上。我心里一松,幸亏有公鸡剪纸在,不然今晚我就要吃亏了。

    这个小鞋是祸害,我不敢这么留着,拿起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