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完了啊，完蛋了。
立原道造还想说些什么，芥川龙之介却先他一步：“既然没事做就回去工作，你的工资还支撑不起你这样光明正大偷懒吧？”
说完他大跨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中岛敦由于要跟上他只得匆匆对着立原道造疑惑地笑了一下，两人转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立原道造把头发抓成鸡窝，“怎么就偏偏挑这时候呢！”
他马上掏出手机在群里喊话：芥川和中岛往办公室去了！
梶井基次郎发了一个疑问三连的表情：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我能拦得住他俩吗？！”
立原道造要抓狂了，芥川龙之介是他想拦就拦得住的人吗？！你说得轻巧，你行你上啊！
群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天哪，觉得事情要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我比较担心中岛君！加油啊中岛君，千万别输了！”
“但是我觉得他会输的可能性有点大。”
“闭嘴啦！！”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回到办公室门口时发觉梶井基次郎也举着手机紧张地在门前踱来踱去，一时间疑云窦生——今天是怎么回事，世界踱步日？
梶井一看到两人立刻就迎上来，把他们拦在了办公室门口：“那个……芥川，中岛。你们事情办好了？车间那边没事吧？”
“有事的话我们不会现在就回来啊。”中岛敦眨巴着眼睛。
“啊……说得也是。”梶井基次郎紧张地搜肠刮肚，“没有别的事要办了吗？”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中岛敦倍感困惑，“出什么事了吗？”
“……”
你这孩子怎么就读不懂空气看不清现状呢，你看看底下那些给你拼命打眼色的人！梶井基次郎总算体会到立原道造的心情，他不行，这他上不了，梶井张了张嘴，干笑了一声，发觉自己词穷了。
芥川龙之介眯起眼睛：“让开。”
“那个芥川……”
“我说让开。”
梶井基次郎艰难地往办公室另一头——也就是芥川龙之介的私人办公室那边瞟了一眼，咽了咽口水：“就是……我想跟你说个事情，你听完千万别激动。”
说完他又看向中岛敦，眼神里有种自暴自弃和同情：“还有中岛也是。”
他握了两下拳头给自己打气，刚刚把嘴张开，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却把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一瞬间放没了——
那声音的主人语气中带着惊愕、欣喜与久别重逢的激动，以至于这句话说得有些发颤：
“芥川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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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2
她记得自己离开时正是凛冬时节，跟着公司安排的外派团队登机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双亲住在乡下，同住的妹妹由于课程原因也无法送行，而她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如今也没有什么理由在此出现。
其实没有什么想要的，樋口一叶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为了一个人而已，虽然现在无法光明正大继续停留在他身边，但自己的努力终究是会得到回报的。
终究会，她没来由的这样相信着。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半小时，这之后会是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旅行，没有电子设备、没有任何讯息。樋口一叶犹豫一下，还是从通讯簿中翻找到芥川龙之介的名字，鼓足勇气发给对方一条简讯：前辈，我出发了。
她心底抱着一丝微弱而期盼的希冀，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回信没有来，樋口的心便一点点沉到谷底。
也是啊，她宽慰自己，芥川前辈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况且两人处于这种刚刚分手的阶段，想要当断则断也很正常……
“樋口，该我们登机了，”远处的同事把她从失落的情绪中叫醒，“你也准备一下。”
“啊，好的。”
樋口一叶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往登机口走去，在即将通过安检前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请您把手机放在这个箱子里。”安检员保持着微笑递出一个塑料盒。
樋口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在她即将把手机投入的时候，屏幕上忽然显示邮箱中收到一封新邮件。
“那个……对不起，请等一下！”
她眼疾手快把手机夺回来，不顾安检员“请您不要影响其他乘客登机”的警告，急忙点开那封邮件——
“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樋口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这就足够了，她深吸一口气，即便只是为了这一句话，她拼了命也要在回来时成为能配得上前辈的人。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够长，说短也实在不短，可是芥川龙之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樋口记忆中会令她为之动心的模样，英俊逼人，气质出众，只是面上也由于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显得震惊：
“樋口？你怎么在这里？”
这正是梶井基次郎和立原道造先前想说的，他们知道中岛敦中午跟着芥川龙之介出门了，本来还在感慨最近芥川出门的确都是带着中岛敦一起的，哪想到突然有个声音从他们头顶飘过来：“前辈现在不在公司里吗？”
两人都觉得这声音耳熟，转头就见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垂下来，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住镜框的女人把宽大到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摘下来，出现的赫然是两人都十分熟悉的一张脸——
“樋口？！”
“我回来了，”樋口一叶环视着办公室跟两人打招呼，“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语气熟稔得像没离开过多久，这也正常，毕竟是她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可是她的出现猝不及防，几乎没人听见她是从哪里走进来的，而且还在立原道造和梶井基次郎正在谈论姑且跟她也有些关系的八卦时插进话来，这倒叫人措手不及。
立原最先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跟我们说一声啊？？！”
“因为想给前辈一个惊喜，所以一下飞机就打计程车过来了，”樋口提起芥川时眼睛很明显地亮起来，“不过你们刚刚说他和什么人出去了是吗？”
“啊，是，经理刚刚和中……靠！”
“他出门了，”梶井基次郎在立原道造说出中岛敦的名字前狠狠往他脚上踩了一脚，“刚走没多久，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立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被踩了一脚，刚要发火，转眼又被突然出现的广津柳浪拦住话头：“樋口君？你回来了？”
“广津先生，”樋口一叶笑着打招呼，“因为欧洲那边的项目顺利完成了，所以打算回来复职。”
“这是好事。”广津柳浪点头。
趁着樋口一叶和广津柳浪叙旧的功夫，梶井硬生生把立原道造从樋口面前拖走，一直拖到走廊里：“你傻啊？！你还当着樋口的面提中岛敦？！”
“这有啥不能提的，”立原道造显然还没转过弯，“本来就是芥川带着他出去啊？”
“你可动动你那脑子吧！中岛才刚和咱们说的，他现在和经理正恋人未满着呢；这个节骨眼樋口回来了，我眼见着她还没死心，你现在让她知道中岛敦可不是添乱吗！”
立原道造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还有这边的事！靠那不完了吗，经理他们现在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啊？”
梶井基次郎也是头一回面对这种状况，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办法来，于是返璞归真选了最简单的那条路：打电话。
可是芥川龙之介的电话他们又有点不敢打，于是两人轮番往中岛敦手机上拨；结果中岛敦由于进了车间，无论谁打的电话都没有接到。梶井基次郎和立原道造急得以头抢地，最后前者叮嘱立原，既然电话打不通那就分头到楼梯间去拦人，不管怎么说得让中岛敦先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最后的结局就如同先前那样，立原道造有心无力，梶井基次郎的努力也以失败告终——场面一路失控，直到梶井还想最后挣扎一把的时候，樋口一叶就这么出现在毫无防备的两人面前。
樋口一叶面对着芥川龙之介时明显连气质都变得柔软下来，笑容中透露着小女生特有的羞赧和无法抑制的甜蜜：“欧洲的项目一结束我就回来了。因为想给前辈一个惊喜，所以从机场直接搭车回来了公司，虽然有些匆忙，但是看到前辈就觉得非常值得。”
她说话时对芥川龙之介的喜欢都是坦坦荡荡展现出来的，明眼人都看出她余情未了，而这也正是梶井基次郎恨不得自戳双目好不至于目睹惨烈现场的主要原因：她是坦坦荡荡了，中岛敦可怎么整呢？！
可是中岛敦实际上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他一直站在芥川龙之介身边静静没有出声，一方面是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另一方面是在仔细观察樋口一叶。
他从来没有和对方有过任何实质性接触，甚至连樋口一叶的长相都是通过社交网络了解的——从那些她一点一滴记录在博客里的、曾经与芥川龙之介共度的每一条s中，中岛敦得以了解这个女孩的真实长相。
比起照片来樋口本人要更瘦一些，中岛敦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头发也比他见到的照片中要更长些，应该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慢慢蓄好的。她生得的确是好看的，有着一张标准瓜子脸，皮肤白皙，靓丽动人，外形上与芥川看起来也很搭，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应该曾经被很多人艳羡过。
“啊，我从欧洲那边带了礼物回来，前辈，”樋口又想起什么似地，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来，“是劳力士的手表，不过因为怕前辈收下时会有心理负担所以特地挑了比较低档的那款，只是聊表心意。”
她眼神热切地看着芥川龙之介，似乎很期盼对方能够收下。
芥川龙之介在这种场合下很难拒绝，沉默着看了盒子后，他还是伸手接过了。
樋口一叶眼中的光芒又闪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