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明目张胆讽刺我老?我真的想喷出一口血来给他看。
“方绯同学,你可以再跟老师说一遍吗?”
“我说,你比我大十岁,我都为了健康不染发了,你的身体肯定不如我,为了活得长久,你以后也不要染了。”
“咱们俩互相监督,不染发,不喝酒,不抽烟,”一字一顿,“不去夜店!”
这哪儿是互相监督啊,就是在我说,特别是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我抽烟很厉害,不过也分情况。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摸一下,有时候一天能抽两包烟。
烟这种东西,大部分时候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也没烟瘾。
但是,当你烦躁时,不抽根烟,又觉得无法排解那种暴躁感。
高中我就很会喝酒。
高中毕业,班上搞个毕业宴。我根本就不想去,觉得没意思,再说和班上那伙人也相看两厌,索性不去,还打算和方游俩人网吧开黑后半夜吃火锅,再打车回我家别墅打游戏打到天亮。
机子都开了,张亮那孙子一个电话打来。
昏黄的灯光下,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拿着前台老板打印的密码条,找了两个空座位,弯腰打开机子,白皙瘦弱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飞舞,等待电脑屏登陆界面,捞起桌上的饮料往后一靠陷在沙发里。
少年侧面口袋里有光一闪一闪,嗡嗡声不停,迫使少年掏出来接听。
“章书墨,今儿毕业,大家订的南路这边二楼的包厢,赶快过来!”
“我不去。”语气是阴沉的,声线是现在没有的清亮,朝气。
“你赶快过来吧!我告诉露露你一会儿就来。你不来就是没脸见人,你不来就是怕我,到时候我就在大家面前……”
“我艹,我他妈说了不去,你怎么这么事儿?傻逼!”少年挂断电话,上机打怪去了。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响了,少年盯着电脑屏幕,手上舞动得飞快,手机屏熄灭了,几秒后又亮起来,反反复复。
一旁的方游撇了一眼少年的手机,继续打着游戏嘴里说道:“墨儿,这孙子贼心不死,要不你跟他回个电话,咱们还是去吃个饭,省的他又在班里胡说什么。”
“又死了!这孙子!”
“我他妈真的是倒了血霉了,露露是谁我他妈都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人喜欢你,这孙子心里有气……”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这回倒不是少年的了,是方游的。
张亮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挂了拉黑换个号继续打。
最终少年和方游还是去了。
张亮他们订的包厢很大,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没来,是班里人私下联系的。少年一进去就踩扁了不知谁喝完扔到门口的易拉罐。少年一低头,绿包装的,敞开的口倒扣在地上溅出些许液体,看起来有点恶心。
“呦,来了!我这打了几出电话才请来的?”张亮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少年一挑眉毛,“要不是你打电话跟放屁似的一个接一个,你当老子爱来?”
张亮转移话题,“行,咱不多说,一会儿露露就来,咱先喝一个,看谁不倒,你知道我喜欢露露……”
“你喜欢谁关老子屁事儿?”
“可是露露喜欢你,我不……”
“谁喜欢老子关老子屁事儿?”
张亮噎了一下,“我艹,章书墨你能好好说话吗?今儿叫你来就是想跟你喝酒!”
张亮从矮桌底下拖出两箱子啤酒,全部摆出来。
高中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就喜欢出风头,别的男生不能盖过自己。女生喜欢坏坏的,有男子汉气概的,于是就有人错误地以为斗酒彰显了雄性在“猛”上的争夺。
“我艹,张亮什么意思?你一个人就算了,你们三个人和一个人比算咋回事儿?”
张亮是彻底不要脸了,眼见着喜欢的女孩在看到少年的时候,脸蛋红红的,和见到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都快气炸了。
“章书墨不是牛逼吗?不是能喝吗?三对一应该也只是小意思吧!”张亮他们都是能喝的主儿,方游酒精过敏不能喝,三对一可见的劣势,方游真的要被张亮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给气倒了。
周围的同学怕张亮,更怕少年,谁也不敢吭声,不近不远地在一旁看着。
“没事儿。”
少年冷冷瞟了一眼张亮,拿起酒瓶:“一会儿不认输老子打爆你的狗头,以及以后别来烦老子。”
张亮不以为然。
少年确实能喝,是那种不要命的劲儿,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你,一瓶一瓶往下灌。跟一个人喝完跟另一个人喝,喝得眼睛发红,喝得把人全部给喝趴下,最后站着慢吞吞说了句“还有没有人?没了?我睡了啊……”
那天是少年的生日,却因喝酒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少年进医院的时候父母正闹离婚,没有人来看他。方游和那三个打了一架,在家躺着呢,也不能出来。哥哥章书画在高考完第二天飞去了洛杉矶,方游打电话给章书画,章书画才知道弟弟喝酒喝出胃出血,坐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匆匆回来又匆匆走了。
单人病房内,少年的床位是靠窗的,外面的阳光正好,可以透过百叶窗轻松照进来,在闭着眼睛的少年脸上亲吻,在长长翘翘的睫毛上跳跃。病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很安静。
但是可以听到病房外杂乱的脚步声,轮椅嘎吱嘎吱转动的声,以及沉闷的开关门的声音。
对少年来说,最明显独特的声音还是属于窗外一对母子的,那是长椅上母亲对着儿子亲昵的呵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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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
轮到方绯上场了。方绯将喝得还剩半瓶的矿泉水塞进我手中,临走前扔下句,“哥,帮我拿着。”
方绯从前面绕过去,绕过围栏,绕到入场口。方绯的赛场在我正前方,我坐着,视线在栏杆上方越过看见蓝白球服的少年朝这边走来。
和方绯打球的个头稍微高点,人也壮点,皮肤黝黑,和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的少年相比,像座小山。对方人高马大,方绯球技不错,两边基本上你一分我一分走着,形式基本持平。
前几天晚上,我去帮一个开夜店的朋友送个东西。朋友说让我等他一会儿,安排完事情跟我一起吃个饭。
夜店里群魔乱舞,灯光眼花缭乱,弄得我头疼,我跟朋友说我在外面等。
朋友的店坐落的位置很好,交通便利,来往的人很多。
我站在背风口处点了支烟,看着远处的灯牌,更远处的深沉夜色,那夜色在我眼中似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抬手狠狠吸了一口烟,那烟在我手中红亮了一下然后黯淡下来。
晚上不似白天炎热,还带着一点点风,但是那风是温热的,吹了倒不如不吹。刚要再吸上一口,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靠在我身边的墙上,娇笑道:“哥,你长得真帅,免费约不约?”
像个鬼一样吓我一跳,那口烟直接呛得我咳嗽不止,眼睛有点想流泪。
我咳了大半晌,伸直腰,正欲说什么,一个飞奔来的人影也朝这边冲来,边跑边扔过来个什么东西。
“别碰我哥!”我愣了一下,方绯?低头一看,一只黄澄澄的橘子在我脚边滚动了几圈停下来。
朋友正好从店里出来,循声扭过头正好看到我。
朋友走到我边上,看看橘子,看看方绯,看看那走掉的女子身影,调笑道:“墨儿,有人骚扰你?”
我没顾上搭理他,径直走到方绯跟前,“深更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边夜店居多,不怀好意的人也多,再加上天这么晚,像方绯这种小孩有人诚心要拐走的话……
我真的不敢想。
“我跟张帅在这附近吃东西,然后看见你了,就等你一起,辛亏我来了……”
听他说,我才意识到夜色深处还藏着一个人,张帅向前一步,挠挠头,朝我笑笑。
张帅手里有个装橘子的袋子,里面只剩下橘子皮了。俩人等的时间可不短。
方绯瞧我的脸色不好,低头右脚轻轻踢着地,像做错了事的猫崽子。
我弹了弹指尖的烟头,在黑夜中颤颤悠悠晃动的暗红的烟头就像我的心,浮躁,没处着落。
最后,朋友领着他们去了我们经常去的饭馆。
我没有胃口,和朋友商量好来吃饭也只是想谈些事情,聊聊天,现在俩崽子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抱臂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地。
“墨儿,这弟弟喜欢你。”朋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刚才那女的想碰你,要不是那女的走得快,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