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一语不发,眼露厉芒,双眼如鹰似虎,蓄势待发,紧紧锁定着大壮,就这样的与大壮四目对视,久久不动。
不成想这大壮也自有一股狠劲儿,面对着南阳的逼视却并不怯场,与南阳针尖对麦芒一般,同样怒目对视起来。
半晌后,一声轻轻的叹息,自南阳口中传出。
南阳双手掐诀,将黑色羽箭散去,竟首先移开了目光,脸上的冰冷也随之消散。
“难道是我多虑了?自己疑神疑鬼。”南阳思索着,站了起来,走到大壮身旁,将他扶起,替大壮拍掉了身上的尘土。
可大壮却得理不饶人,瞪着眼睛大叫道:“南阳!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和你没完。”
南阳无奈:“那只黑色的羽箭很邪恶,法力低微者沾上必死无疑,我也控制不了它,凡人若是见了,哪怕望一眼,也会被邪气侵袭入体而死去。可是你……”南阳的声音很低。
“所以你他娘的就怀疑我,怀疑我要对你不利?”大壮浑劲儿上涌,瞪着牛眼吼道。
“你很不凡,绝不是普通的乡村少年,你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在你身上,一定有很多的秘密。普通人我一眼便能看透他心中所想,可是你……我却看不透。”南阳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丝毫的怒火。
大壮紧紧拧着眉毛,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南阳苍白的脸上黑气突然升起,瞬间笼罩全身,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黑纱。
“啊!”“啊!”“啊……”南阳双手抱头,痛苦的大叫起来。
方才因为南阳强行控制黑色羽箭显形,使得羽箭上的邪力入侵加倍,再也抵挡不住,又提前发作了。
大壮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忘了刚才不快的事情,咧着大嘴,急得上蹿下跳,叫道:“奶奶的!一定是那该死的黑箭作怪,怎么办?”
南阳已站立不稳,摇晃着身体,如喝醉了酒一般,一阵的东倒西歪,一身白衣变成了黑衣。
大壮心中焦急,此刻也管不了那些,想伸手,先将南阳扶住。
可就在大壮手指尖儿,刚刚碰到南阳的衣角,那黑色的雾气,却如视大状为毒蛇猛兽一般,竟然就这样消退隐匿了。
“咦,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壮挠了挠头,感到非常的奇怪与不解。
黑色雾气退去,南阳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微微颤抖着身体,面如金纸,眼神奇怪而复杂的盯着大壮,一股难言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就这样,石洞中的二人在一股奇特的气势衬托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大壮首先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踏出一步,伸出手,扶着南阳坐了下来。
“大壮,你能和我说说吗?”南阳口中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韵,双眼闪动,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眼中透出,如漩涡般使人迷醉。
“什么?”大状侧头,望了南阳一眼,不由双目有些迷离,痴痴的道。
“就是你的身世,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南阳的双眼漩涡更加使人迷醉,放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大壮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南阳,也不答话,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就这样如石像一般过了良久。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南阳见此,不由心中一震,又重复的问了一遍,眼中的漩涡如星空般绚丽,让人望一眼,就不由会迷失在其中。
“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的,但是并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问。”大壮的声音很冷,与刚才的神情大相径庭,双目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迷茫之色。
南阳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看着大壮,并没有露出多少吃惊之色,也没有对刚才的举动表示出歉意,仿佛大壮如此惊人的表现,早已在南阳的意料之中一般。
大壮冷着脸,又看了南阳一眼,这才淡淡的讲述起来。
大壮的身世很平凡,在他出生的这个小村中,都只有一个姓氏,陈!从出生成长到现在,大壮没有半点的出奇,一切都是一个远离大城的乡村孩子,该有的生活。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爹娘的教导,村人的和睦,捕猎的惊险,以及与玩伴欢乐,一切平淡如水,自然中带着几分和谐,是那么的正常平和……
大壮的语速很快,神色坦然,眼神淡定从容,简单的讲述着过往的一切,没有半分虚假。
“可是,你对你自己……又怎么解释?”南阳犹豫着,小心地问道。
大壮不凡,可是身世却太过平凡,让人无法理解,这就是最大纰漏。
“我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对我来说却轻而易举,这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你这样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大壮却并不否认,想了想,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南阳心念急转,有问题!非常非常的有问题!可问题却不知道出在哪里。
南阳搜肠刮肚,可惜往日所知的一切,以及种种古老的传说,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南阳不由沉默……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下面该说说你自己了。”陈大壮却并不想给南阳沉默的时间来思考,而是好奇的问道。
“我?”南阳自嘲的笑了笑,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握拢,眼中浮起一片忧伤。
南阳并没有想隐瞒什么的意思,闭上眼睛,微微整理一下思绪道:“就从娘亲怀我的时候说起吧。我的父母都不是凡人,我的家族也很庞大,那时候,娘亲才刚刚怀我不久,一次独自外出中,在娘亲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偷偷的下了一种咒法。”
“那咒法阴狠歹毒,沾之无解。当然,我也同样被种下了这种咒法,其实……其实这咒法,就是针对我的,是我连累了娘亲。”说到这,南阳的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等娘亲察觉身体异常,返回家中被父亲发现后,为时已晚,咒法已经彻底的被种下,再也无法根除。”
“父亲像疯了一般,到处寻找着凶手与解救娘亲的办法,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族内用尽了所有手段,也都无法破解,爷爷算出咒法发作之时,就是在我出生的时刻,那时,就是我和娘亲陨落的时候。”
“晚了,一切都晚了,再也无法改变,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咒法已经开始发作了,家人们虽然做了多种的准备,可是却无半点效果,依然无法阻止我和娘亲的异变,与生机的流逝。”
“最后,娘亲把她所有的生机都转给了我,我被父亲封印到一件惊天动地的宝器之内,阻止了咒法继续对我的侵浊,保住了我的性命,却同时也使我无法再生长,只能保持婴儿的模样。”
“可惜那件绝世之宝空间有限,只能庇护我一人,无法再保护娘亲,因娘亲把生机全部都给了我,却加快了她的异变,马上枯萎陨落了。”南阳低下了头,用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
“我的父亲也从此沉沦,再也不去修炼,一蹶不振。”
“从此后,虽然咒法不能再对我伤害,可我也因为被封在宝器内,再也无法生长。”
“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我能听,能看,却不能动,也无法说话,更不能做任何事情,每日只能被父亲抱在怀中,可我却感觉不到父亲的温暖。”
南阳猛地抬头望着大壮,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疯狂,道:“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不,你不能!因为没有人能够了解我的痛苦。”
南阳顿了顿,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接着道:“父亲为我寻来了这世间的各种奇珍宝药,用神通封入宝器之内,为我续命。”
“就这样,这种生活我一直过了百年。百年内,我服食了无数奇珍宝药,可父亲却一直不敢让我出来。”
“直到一年前,父亲偶然查到了当年和咒法有关的一些消息,于是带着我赶去了那里。”
“这只是一次平常的行动,以前这种事,父亲也不知道跑过了多少次,本来不应该有危险的。可谁知父亲竟然因为我的存在,而意外的感应到了当年害我娘亲的凶手,父亲实在控制不住,便去找他拼命。”
“可是未曾想到,此人神通术法极强,还有众多帮手,父亲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又顾念我的安危,便想带着我离开,因为没有人能拦住父亲。”
“可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前方的空间飞突然被撕裂,飞来了一只黑色的羽箭,这羽箭太过诡异,父亲虽然发现,却根本就躲不开,当时父亲为了保护我,只能用后背去承受,被羽箭瞬间穿透心脏,将父亲重创。”
“最后,父亲……父亲为了保护我,就……就……这样的陨落了。”
南阳的话语非常简单明了,只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的声音有些颤抖,略有停顿,不过还是坚持着,对大壮都说了出来。
大壮满脸惊愕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愣愣的看着南阳,眼角湿润,竟然有些痴了,这个朴实的乡村少年,被深深的触动了。
大壮万万没有想到,南阳的身世竟这般曲折,扣人心弦,让人听了忍不住落泪,不由倍感同情,心中再也生不出对南阳的一点不满。
一个婴儿被封印在宝器中,长达百年之久,心灵虽能成长,可却永远都要保持婴儿的模样,无法开口,无法移动丝毫,无法做任何事,这要多么强大的心灵才能承受。
而南阳身边所经历的事,和所有发生的一切,他都只能透过宝器,眼睁睁的看着,期间无法表达,无法言语,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多么的让人无奈,这种感觉想一想都觉得痛苦。
“大壮,今日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同情我,更不想再让其他人也知道,你可明白?”南阳的眸子恢复了几分神采,望着大壮温和的道。
“我懂,我懂得!说出来会让你舒服一些。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大壮看着南阳,用力的点了点头。
因为大壮知道,现在用任何语言来安慰南阳,都显得太过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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