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何处闻笙箫

分节阅读_16

    反手在自己腰肋处划了一道,衬衫被划破,又滴出一串血珠,闻笙惊骇。

    成海岩将手中的剑远远地掷出去:“这样,够了?”

    邵华强有些惊讶,惊讶了一下,也就回复正常,嘿然:“好。成非,我知道你一向对别人狠心,倒是没料到对自己你也挺下得去手。”

    “不对自己狠心,怎样对别人狠心?”成海岩嗤之以鼻。

    “说得有理。好吧,看在何小姐这几滴眼泪的份上,今天就玩到这里。”他脸上浮起一个意味莫名的微笑,“成非,下次再有这种机会,我会记得把你的女人关得远远的,免得她来搅局。不过,你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扭头对徐为说:“给陈建民多支三个月薪水,打发他走人。”

    陈建民就是邵华强重金请来的那个西洋剑教练。成非栖身于商界,未必有时间像过去一样勤练西洋剑,却和他缠斗了这么久不分胜负。而陈建民身为堂堂的专业级教练却每次花不到这个时间就已经险败给他。邵华强起初疑心,然而次数多了,渐渐也分不出真假。今天和成非交过手以后,他显然已经可以确认陈建民每次都故意输给他这个事实了。

    邵华强冷笑,这家伙,把他邵华强当成什么无聊的人了?以为他砸了银子请人来陪自己玩乐一下,满足一下虚荣心?

    徐为应了一声。他的工作范围是很不确定的,因为邵华强喜欢把什么事都交给他办,虽然很多事情徐为也只是另外分派给手下。

    成海岩看着邵华强,忽然道:“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一点都不比我差。再好的钢铁支架,也不可能让你剧烈运动太长时间。这种所谓的竞技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平衡的基础上,怎样才能比出一个公正的结果?”

    邵华强听了,并没有喜色,只是眉头一拧,盯着他:“你知道这件事?”

    成海岩点点头:“右腿,1991年,美国。”

    徐为听了,不再避忌,拨了一个电话,召邵华强的医生来给他看伤口,检查右腿中的支架。几分钟后,两名医护人员带着医药箱匆匆赶到。

    成海岩拿过衣架上的外衣穿上,遮住身上的伤口。带着闻笙,转身离开了那间私人道场。在转过身后,成海岩平静冷酷的脸上终于露出强忍痛苦的表情,他身上有五道伤口,每一道都有几寸长,半寸深,沁血不止。

    闻笙又急又怕,被他揽在怀里带着走,她不敢碰他,怕碰到他的伤口。

    身后传来邵华强的最后一句话:“我祝你好运,小丫头。慢慢去发掘这个男人吧,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的,哈哈哈。”

    被他裹挟着一路离开那座华丽的酒店,闻笙周围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她微仰着头,只看到他的伤口,他的衬衫,他的领子,他对她而言依然是陌生的,然而他的每一缕血迹都让她心惊。心里的不真实感又在漫延,因为成海岩的胸膛,对她而言,在十七年的生命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感到自己的一种可悲的脆弱。只有神知道,她并不想这样脆弱的,她也想做一个坚强的女人,独自面对一切风浪,奈何做不到。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她只成为现在的何闻笙,看到血会惊惶,感到温暖会想流泪。

    闻笙真得哭了,因为游戏还没有开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如果有一天,会舍不得,该怎么办?

    职业情人

    成海岩没心思去医院,带闻笙回到他住的酒店。请酒店的人送了绷带药酒之类的东西过来,让闻笙给他包扎。

    他怕闻笙不爱见血,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然而闻笙看了他一眼,静静地从他手里拿过工具,替他处理伤口。莫名地,闻笙一边做事,泪水一边不停地落下来,滴在他身上。

    成海岩靠在椅子上,伸手接了一滴她的眼泪,轻笑道:“这些眼泪如果是为我流的,那也太值得了。几道隔天就能养好的皮肉外伤,换了你这么多泪水,真是个不懂计算的傻丫头。”

    闻笙手上已经在处理最后一道伤口,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成海岩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吻了下去。

    闻笙不敢挣扎,只是转过脸避开他的唇,着急道:“伤口,伤口会裂开……”他的吻落在她脸庞上。

    成海岩唇角一勾:“死不了。”复又吻下去。

    他的气息温热而男性化地覆盖在她处子的肌肤之上,让她一阵阵颤栗。

    成海岩体内郁积多日的欲望被挑起,已不想再克制,他也知道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克制。他抱着闻笙径直往帘帷之后的床走去。

    闻笙手里的一卷绷带掉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扯出长长的白条,一直延伸入帷幕之后。

    他一路吻她,从嘴唇往下。闻笙感到他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离时,意识渐渐不再清醒,只是凭着本能用纤细的双臂巴住他。隐约中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闻笙,不要怕,我会很温柔地克制自己。”

    闻笙迷离地“唔”了一声,不甚明白他的意思。

    他仍然轻轻地笑,富于控制力的手轻轻重重地推过她身体,间或流连引逗:“闻笙,如果你要我停,我就停。如果你要我给,我就……”

    闻笙眼中最后的印象是酒店的卧房那一挂动来动去的精致床帷和不断晃动的穹顶。然后,眼前是无数的飞快流动的幻象,她沉没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被这个与她交缠的男人控制着,飞行,坠落,起升,难耐的疼痛与难耐的快感,一连串迸碎在双唇间的娇细呻yi,让她的小小世界爆炸在他手中。

    不复感觉到身体,可身体却似乎无处不在,成为上帝一般不可忽视的意志。

    深夜,也许已将近黎明。闻笙全身虚弱地躺在成海岩身边,感觉奇异,心中既混乱又清明。他付出许多金钱和温柔,她终于付出自己,跳过前面那似真似假的前戏,交易总算真正地开场,这件事情似乎回复了最初的单纯,这让她感到一种颓废的平静。

    成海岩翻身覆盖了她半边身体,吻她的脸,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垂,像在逗弄猫咪,带着几分欲望之后的慵懒之意。

    闻笙感到自己的腹部有一种液体,她伸出手指捻了一下,血腥气传入鼻中。她轻声说:“你的伤口在流血。”

    成海岩在黑暗中笑了笑,离她极近,所以气息扑到她脸上:“你流血,我也流血,彼此刚好公平。”

    被他这么一提,闻笙才想起,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会流处女血的。她心里有微微的惘然和失落,从此,生命中的某个禁区永远地不再存在了。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闻笙轻轻地把自己像孩子般缩成一团。

    成海岩抱住她,让她和自己肌肤相亲,感受到她细嫩的皮肤上再度像涟漪般扩散的波澜,在她耳边轻轻道:“闻笙,你像一头小动物,适合被圈养起来,每天精心地喂食,逗你开心。你是一个职业情人,会让男人非常愉快和满足。”

    闻笙无力:“这个算是赞美吗?”

    成海岩微笑:“当然。出自男人口中的这句话,是绝对的赞美。闻笙,职业情人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职业情人……”闻笙喃喃地道。

    成海岩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翻开接听。能让人在深夜接的电话,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成嫣然在电话里娇声叫爸爸。

    成海岩的嘴角不自觉地现出一缕温柔笑意:“怎么了?然然。做梦了?”

    “恩,我梦见米老鼠和白雪公主。他们待在迪斯尼里面,很孤单,埋怨我为什么很久不去看他们。然后我就醒了,想爸爸。”

    “那爸爸明天回家以后,带然然飞加州,去看他们好不好?”成海岩安慰女儿。

    “嗯,还有妈妈。”

    “好,还有妈妈,我们一起去。那你现在赶快睡,如果明天然然精神不好我们就去不了了。”

    “嗯,我爱爸爸。”成嫣然在另一端亲了一下电话,乖乖地挂了。

    闻笙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成海岩原来已有个女儿。只要听成海岩对女儿说话的语气,便可推知成嫣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闻笙有些茫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嘴角露出一丝微带苦涩的笑意。她的父亲像这样哄她的时候,似乎只有幼年。当何闻笙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她就承担了何忆苦和何闻箫父子共同的母亲兼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这个角色。这真是一个既甜蜜又沉重的负担,让闻笙无比坚强又无比脆弱。

    闻笙在黑暗中,在成海岩身边,强烈地思念起自己那天真无力的父亲,和年幼任性的弟弟。

    拿到了成海岩给的钱以后,她往父亲的帐上汇了一小笔,告诉他这是自己打工所得,托袁楷老师奔忙,将父亲送进了绍兴附近一家还可以的疗养院,每周给他一次电话。

    何忆苦在经济上非常糊涂,病过一次以后更加糊涂,大概也搞不清楚所谓的疗养院是要自己付钱的,还以为是公费疗养。闻笙心里很是安慰,别人都说父亲活得太糊涂,在她看来,父亲却是天然智慧,他不懂世事人情,只晓得顺从自己那一颗心,所以免受了世事人情的许多折磨,得享内心的安然清静。这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

    闻笙没有学会父亲的这种“难得糊涂”的精髓,是以在扰攘红尘中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而箫箫此刻,大概已回到了西湖畔的美院了吧。

    成海岩微微凑近她:“怎么了?”

    闻笙一惊,在黑暗之中,怎生就被他看破了心思?成海岩有时太过聪明灵敏,不知情的人不会认为他是建筑师,大概会认定他是心理分析师。

    闻笙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她停了,没有说“我爸爸”这三个字。

    成海岩笑了,似乎已猜到她在想什么:“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对待女儿要像对待情人一样宠爱。”

    闻笙一怔。

    成海岩已说出下半句:“所以,同样地,对待情人也要像对待女儿一样哄。这是爱情游戏的技巧。”

    他轻轻吻了闻笙的额头:“睡吧,我们明天要飞回上海。”

    后天真时代和女人的诱惑(上)

    回到上海没两天,闻笙就接到kevlee的电话。闻笙听到他的声音时愣了愣,待分辨出那口音里的台湾腔,才意识到便是那个请她客串了一次模特的设计师,顿时十分惊讶。

    她和关萌萌确实都在fl的店里留了电话,但她万万没想到kevlee会亲自打这个电话。大名鼎鼎的设计师,难道是闲得没事做了,打电话给客户?

    “何小姐大概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吧?”kev在另一端笑问。

    “怎么会呢?”闻笙答得很客观。以kevlee的身份和职业,要令人忘记也确实不大容易。

    “是这样的。很感谢何小姐之前帮我客串了一次模特,这一季的作品已经全部完成了。不过,帮忙帮到底,今天晚上,在一个女性会所有一次小型的时装秀,我想请何小姐充当最后一件婚纱秀的模特。好吗?”

    闻笙本来婉拒,但kevlee我行我素的态度一向是令人不易拒绝的,盛邀难却,并且他发出的邀请卡是两张,to何闻笙and关萌萌。既是如此,再要坚拒实在是说不过去了,闻笙只得应了。

    “何小姐,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kev微笑着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kev和另一位男士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前来接闻笙和关萌萌。

    闻笙化了一点淡淡的妆,穿着foreverlove的一件浅香妃色雪纺晚装裙,裹一件羊绒小披肩,拿一只小小的白色手袋。都是从黄秘书送来的衣物中拣出来的,想必是出自成海岩的选择吧。他付了钱,当然想看到她穿成他喜欢的样子。

    戴着墨镜的kev为她拉开后面的车门时,笑着称赞了一句:“非常漂亮,是我最真实的广告。”

    闻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上了车,然而kev不经意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微笑凝住。

    “成海岩是少数的对女性的时装也很有审美眼光的男人,他有一种天生的品味,很具艺术感。”

    闻笙一呆,不由地问道:“rlee,您和……和成先生很熟吗?”

    因为有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