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已婚,我已嫁

你已婚,我已嫁第1部分阅读

    书名:你已婚,我已嫁

    作者:兮乐

    文案

    曾经相爱的俩人,再度相遇,男已婚,女已嫁。

    相恋两年的男女,春风一度后,赵浅浅突然提出分手。再度相遇,林忱已是功成名就,还有门当户对的娇妻相伴,而赵浅浅却干着最卑微的工作,养着瘫痪的丈夫。

    友情提示:本文都市成熟风,保证好看,不保证三观,如果有不适者,请勿入坑。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浅浅,林忱 ┃ 配角:周雅青,祝之娅,高叙,叶玟,萧兵,周天诚 ┃ 其它:豪门,婚外,

    、第一章

    四平县。一月。餐馆后的幽深小巷。

    赵浅浅蹲在地上洗碗。水很冰。她站起,一脸麻木地端着盘子去厨房。

    老张靠门,瞧到她的手,“大妹子,手都肿了,哥哥可真心疼了。”

    赵浅浅蹙眉,侧身堪堪过去。

    “浅浅,你说你洗盘子有啥出息,不如跟我学做菜,以后当个二厨怎么也比打杂强。”老张呼吸急促。

    赵浅浅走了两步,踮脚放盘子进橱柜。

    老张盯着翘臀,呼吸更粗,他上前从后搂她的腰,“好妹子,可想死我了。”

    赵浅浅心惊,手往后捅,“放开我。”

    老张揉她的胸,“好妹子,你就给我一次,只要一次让我死了也甘心。”

    赵浅浅奋力挣扎。

    老张箍紧她,扯出裤腰里的毛衣,手贴在她腹部细腻的肌肤。

    “大哥,小春她们马上就会来,我可是有老公的。”

    老张喘着气,“好妹子,他们一时半会来不了。再说哥哥等这日等得头发都白了,你就先给我点甜头。”

    赵浅浅装站不稳,踩他的脚。老张痛得龇牙咧嘴,手松开了。赵浅浅趁机猫着身子,从他腋下钻出。老张伸手捞住她,“别跑啊。”

    “赵姐,赵姐。”厨房外传来小春的声音。

    老张松开手,恨恨地看着门外,这丑八怪,专坏老子好事。

    小春怯怯地站在门口,“赵姐,饭都凉了,你怎么还没来?”

    赵浅浅两步就走到门口,挽住她的手,“我正要去。”

    吃饭时,她怔怔出神,老张对她起色心,也非一日两日了。只是未想到会这么大胆。

    小春坐她身边,瞅着她,“赵姐,你辫子松了。”

    赵浅浅摸索着把马尾辫上的皮筋往上推,辫子分两半扯着,松手后,马尾辫落下来,有点重。

    她的头发密而长,只是微微泛黄。其实原本是乌黑的。

    赵浅浅默默想着心事。

    九点钟餐馆打烊,赵浅浅和几名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拖好地,就各自回家。

    她的家位于四平县一栋居民楼的一楼,小小的两室一厅。

    透过窗户,可见屋内惨白的光,赵浅浅在门口静默了会,才拿出钥匙开门,厅堂里,婆婆刘秋芬正在看电视。

    赵浅浅扯嘴笑,“这么晚,您还没睡。”

    “八号要交房租了。”

    赵浅浅每月工资除了留三百在身,其余都给她,听此话,迟疑问道:“钱不够用了?”

    “有良前几日感冒发烧,请了私人诊所的医生上门打吊针就花了两百多,家里电视坏了,请人维修又是一百,柴米油盐哪样不花钱,现在物价高,每个月一千五百块除去房租就剩九百了,怎么够用?”刘秋芬长叹一声:“有良身体不好,还得吃牛奶鸡蛋。”

    刘秋芬口里的阿良就是赵浅浅的丈夫王有良,此刻正躺在里间的床上,“我是个废物,是我拖累了你们,明天给我买瓶安眠药。”

    赵浅浅走到门口,屋内没开灯,她摸索进去,“有良,我们都没有责怪你,你就别瞎想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贤妻。”王有良半躺在床头,盯着她。

    赵浅浅垂眸。

    “你好好休息。”赵浅浅说完,去衣橱翻出环保袋,里面有幅十字绣,是她三个月的心血,还得一段日子才能完工。

    屋内没开灯,光线黯淡,她想着还是去了客厅,坐在小凳上,静静地做着手头活计。

    时至今日,她仍清楚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幕。结婚第三天,王有良陪她坐大巴回娘家。黄昏时,大巴与货车相撞,王有良伤到了脊椎,高位截瘫。而她则毫无损伤。

    赵浅浅时常会想,如果当时受伤的人是她,生活又会怎样。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大约是分心的缘故,针戳到她的指头,赵浅浅含住了食指,想着自己今晚是不是熬晚点,好早日完工,送到市里去卖。这幅十字绣就是她最近所有的希望。

    刘秋芬起身收拾东西,去了自己的房间,赵浅浅这才坐在桌前,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和刘秋芬过于亲近,她怕她的唠叨,她怕她的诉苦,她怕她的眼神。

    赵浅浅有时也会同情刘秋芬,年轻时守寡,好不容易儿子结婚了,不料飞来一场横祸,老了还得服侍儿子。在这母子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丧门星,赵浅浅自嘲地笑笑。

    “拉尿了。”

    赵浅浅进房间,借着客厅灯光,把便盆塞到他下面。她静静地注视,端起便盆时,眉头还是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怎么,受不了了?”王有良猛地睁开眼。

    赵浅浅闭紧嘴,走出房间。

    站在简陋的卫生间,赵浅浅对镜端详,二十七岁的她,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皮肤略微干燥,眼珠倒还如从前一般乌黑,却总是缺了点什么。

    赵浅浅闭眼,不敢再看自己,她倒了热水,对着雾气熏脸。这还是姑姑教她的,最简单最实用的美容方法。擦干后,抹上雅霜,这牌子她都用十年了。

    其实到她这个年纪,该用点好的。赵浅浅想,等下个月发了钱,或者等十字绣卖了钱,她一定给自己买瓶玉兰油。她在县城的百货商场见过,五十多块,还真是挺贵的。

    晚上睡得还算踏实,除了夜间给王有良倒了一次尿,别无它事。早晨她起床后,来不及漱洗,就去煮好稀饭,蒸好馒头,一切妥当,才开始打理自己。

    梳好马尾辫,她换上冬天最好的衣服,红黑相间的格子呢,那还是姑姑为了她结婚在市百货商场买的,平常她都不舍得穿。

    赵浅浅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翻出来了。

    出门时,刘秋芬在给王有良夹菜,见她这身装束,笑说:“今儿个怎么穿得这么俊俏?”

    略带讥讽。

    王有良正喝稀饭,抬头看到,“你要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不会留你。”

    赵浅浅早已习惯,也不接话,直接就出门,呼吸到清新空气,心里的郁气才纾解不少。

    来到餐馆,换上工作服,她和小春抹窗户,踩在椅子上,她才想起自己原来也是畏高的。

    “赵姐,你知道吗?咱们这一片都被卖了。”

    “卖了?”

    “是啊,就是前几天被卖的。”

    赵浅浅对这个不感兴趣,她担心的是餐馆没了,她又要去打过一份工。作为一名只有高中文化的女人,身无一技之长,她能做什么呢?售货员,收银员,服务员,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工人了。

    赵浅浅出着神,原本她也是一名大学生的。

    整天工作她都没了心思,对老张的戒心却没放下,所幸无事,终于等到打烊。

    久未露面的胖老板出现在店内,“我给大家说个事,这店下星期就要结业了,你们的工资明天结清。”

    赵浅浅走到窗前,靠着玻璃。对面的马路停了几辆好车,打头的黑色轿车尤其显眼,汽车的标志看着非常眼熟,是奔驰,保时捷,还是宾利,她记不得了。总之,一定是有钱人,还是超级有钱人。

    这样的汽车,她只在市里见过一次。

    街对面,一行人行色匆匆。

    林忱走在最前,身边跟着的是他的妻子周雅青,说是身边,其实也有半步的差距,再后面跟着几位下属。

    月光投影在林忱的脸上,周雅青仰头看他,手不自觉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见他神色冷淡,冲动之下想抽出,想到后面的下属,又强撑着挽住,只是身子却不敢靠得太近了。

    继续走了几步,林忱停下脚步,不露痕迹地抽出手,指着面前的大楼,“明天爆破要注意安全。”

    身后的助理何伟上前一步,凑到他跟前,“这家爆破公司经验丰富,从没发生过任何意外。”

    “那也不能松懈。”林忱盯着他。

    何伟的手心捏把汗,“是。”

    气氛压抑。

    林忱也是临时起意赶来四平,来得急,晚饭都没顾上吃。他的目光瞥向周雅青,淡淡的,周雅青揣摩地开口:“林忱,我看我们是不是找家餐馆用饭。”

    林忱点头。

    何伟指着对面,“那家餐馆还在营业。”

    赵浅浅脱下工作服,换上了大衣。

    从过道走出,赵浅浅听到门口的喧嚣,一行人进入,为首者身着黑色呢子大衣,身材挺拔,头微微垂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忱,就算多年不见,赵浅浅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鼻尖一酸。

    “老板,帮我们炒几个家常菜。”何伟扯着嗓子道。

    已经到了打烊时间,照理是不做生意的,可老板没有迟疑就答应:“好的,你们是我这家餐馆最后的客人了。”

    赵浅浅缩着身子,无声无息退到墙边。

    “小赵,这人都走光了,你帮忙来端菜。”老板喊住她。

    赵浅浅继续逃。

    “小赵。”老板大吼一声,“工资你不想要了。”

    赵浅浅苦笑,快步去了厨房。

    老张不在,幸好有二厨顶着,赵浅浅端出萝卜排骨汤,这汤是早就炖好的,还没来得及倒。

    赵浅浅低头端上,舀好汤,微笑说:“先生,请用。”

    林忱抬头瞥了眼她,端起碗,那目光和看陌生人一样。

    赵浅浅的心在刺痛,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落在林忱的身上。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世界上怎会有阶级之分,此时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人注定就是耀眼的星,就如眼前这个男人,而有些人低微如蝼蚁,就好比她。

    走神时,有人从她身后擦过,赵浅浅的手抖了下。

    汤水落在周雅青的脚上,她面色不悦地瞅着赵浅浅。

    赵浅浅慌了,抓包餐巾纸,蹲□,“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咯,保证好看,不保证三观,非虐文,放心跳坑。ps多留言,多收藏,新坑急需温暖。(有点存稿,最近会日更哟)

    、第二章

    赵浅浅过于专注,手背剧痛,才惊觉被踩了,她惊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周雅青身边的女子起身,“我没注意,你伤到哪里了?”

    赵浅浅忍痛起身,见她瞧着比自己还小,应该是林忱的下属,想是无心之过,“没事。”

    周雅青皱眉,“晓媛,你这么大了,做事还毛毛糙糙的。”

    林忱的目光落在赵浅浅的右手上,眼眸垂下,看不出任何表情。“何伟,你送她去医院。”周雅青发声。

    不用两字在赵浅浅嘴里含着,始终没出来。她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资格和生活说不,只是现在她才认清这个事实。

    赵浅浅上了何伟的车,去了县第一医院,挂了急诊,拍了x光。医生诊断是食指中指骨折,给她复位后,打上了夹板,并叮嘱她要休养三个月,不可用力,以免手指长歪。

    何伟去窗口取药时,赵浅浅坐在大厅,盯着右手,想到三个月不能做事,心里一沉。

    再度坐上何伟的车,赵浅浅默默看着窗外,想着心事。车停下,何伟给她药,“赵女士,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电话。”

    赵浅浅点头。她站在楼前,目送车子远去,只觉浑身疲惫。三个月坐在家里不上班,光是刘秋芬的眼神就可以杀死她。她推门进去时,刘秋芬审视她,“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赵浅浅举起手,“看医生去了。”

    “要死了,你手伤了,那还怎么上班?”

    赵浅浅进卫生间,“放心,我会想办法,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回到卧室,王有良居然睡着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赵浅浅脱了外套,钻进另一个被窝。两人的被窝间有条不小的沟,赵浅浅的手放在上面,稍感安心。

    她太疲倦了,倒头就睡着了。夜半,胸口发闷,她惊出一身汗。睁大眼,她抬手握住王有良的手腕,“这么晚,你瞎闹什么?”

    王有良的手掌握住她的乳,呼吸沉重,“我是男人。”

    赵浅浅忍耐了三秒,侧身翻到床沿。

    王有良盯着她的脸,“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是你欠我的,就该你偿还。”

    赵浅浅的一只脚落在地上,半边身子在床上,警惕着他的动向。

    王有良的呼吸渐平稳,“明天你给我找几本画册。”

    赵浅浅扒在床沿,看着窗外的夜色,前个月窗帘坏了,一直没换新的。街对面是四平县有名的娱乐场所佳年华,一到夜晚就灯火辉煌,和这里的萧瑟黯淡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一直不敢合上眼睛,直到身后传来鼾声。

    此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夜间起来两次给王为良倒便盆,就算披着棉衣,再度钻进被窝时,浑身还是冰凉。

    早晨起来,站在镜前,她能见到眼窝下凹发青,往日乌黑的眼珠也没了神采,女人过了二十五岁,皮肤就走下坡路,此刻她的脸颊干得都能看见皮屑了。

    转眼就二十八,赵浅浅闭上了眼。

    她喝了半碗稀饭就出门。先是去餐馆领半个月的工资。

    小春拉着她的左手,“赵姐,现在你手伤了,怎么找工作?”

    她笑笑,“总会有办法的。”

    一旁的老张色眯眯地瞅着她,“县城里最大的餐馆请了我去当主厨,我要是介绍个人进去干收银的,老板应该会给面子的。”

    收银比起服务员的工作强度当然是好太多了,可赵浅浅怎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摇头。

    出了餐馆,风很大,刮乱她的刘海。其实她的额头长得很漂亮,圆润饱满,不留刘海更好看。

    赵浅浅也不知要去哪,想想,去了附近的租书店。这家租书店的历史很悠久,她读高中时就是这里的常客,算来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她进店,站在书架边,抽出一本言情小说《boss大人好销魂》。标题更销魂。

    “妹子,你喜欢哪个作家?”店主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韩h,郭j顾是辛yw?”

    赵浅浅怔住,这些作家的书,她一本也没看过,她迟疑地开口,“郭老板,有画册吗?”

    老板显然没回神,半天才答,“哦,有,有。”

    赵浅浅能明白他的心思,借那样的画册理当是男性的专利,和她这样一位少妇是挨不上边的。

    画册的封面女人半裸,坐在地毯上,单手支撑在身后,头微微扬起,浅棕色的卷发落在胸前的樱桃上,春色若隐若现,□则是一条丁字内裤,下面的饱满显露无疑。

    赵浅浅脸红心跳,把画册塞进包,交了押金,仓皇地跑出去。

    她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想到半个月的工资交了房租就剩一百,再看看自己的右手,于是拨通了何伟的电话。

    “何先生,你好。”

    “你是?”

    “我是赵浅浅。”她补充道,“就是昨天受伤的服务员。”

    “哦,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的手受伤了,三个月不能工作。”赵浅浅顿了下,“作为肇事方,你们总得给我点补偿。”

    那头也顿了下,“这样吧,这事我得和老板汇报,晚点给你回信。

    电话响时,何伟正在向林忱汇报工作,手机调的是震动,他原不打算接,林忱却做了个手势,让他接。

    通话结束,他继续向林忱汇报工作,“我已经和新海大学生物系的王主任沟通好了,这个研发项目由他负责,我们提供资金,研究成果归我公司,他则领取一定比例的报酬。”

    林忱点头,端起面前的咖啡呷了口,稍带苦味,味道正好。

    何伟想到刚才那个电话,小心地开口:“老板,昨晚那个女服务员打电话来要求补偿。”

    林忱放下咖啡杯。

    何伟有点犹豫,周晓媛是周雅青的堂妹,怎么处理,还真轮不到他说话。

    林忱的目光越过他,“你的意见呢?”

    何伟斟酌再三,“这是周经理的失误,理当由她个人负责。当然对方伤得不是特别重,也就几千块钱的事。”

    林忱的手指在桌上敲打,“可以,你去办。”

    林忱的反应出乎何伟的预料,他以为老板会说太少了。或许,昨晚老板偶尔流露的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走出办公室,他想起昨晚的那个女人,长相不是特别漂亮,看着挺文静秀气,给人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何伟的身体有点发热。

    何伟走后,林忱继续喝咖啡,味道却没先前好。

    他躺椅子上,闭眼,脑子里却蹦出赵浅浅昨晚的样子,皮肤依旧很白,却很憔悴,就算是夜晚,他也能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她过得不好。

    林忱睁开眼。

    今天是星期五,轮到他陪周雅青回娘家,林忱起身拿起外套搭上胳膊,刚走出办公室,就见周雅青从对面走来。

    这个女人永远是姿态优雅,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穿在她身上,更显出几分干练。

    林忱眯着眼。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献花来吧,来吧。

    、第三章

    司机刘永力从后视镜看到夫妻俩人坐在后座的两端,周雅青拿起平板电脑,不知在查什么,林忱则是闭眼小憩。心里暗道,老板和老板娘可真是相敬如冰。

    他给林忱开了两年车,从没见过两夫妻在车上有亲密的举动,想到自己的小女朋友,刘永力露出笑容,没钱人也有没钱人的乐趣。

    周家位于市区繁华路段的大型商住晨光小区,也是新海市均价最贵的商品房。前年开盘时,半夜排队的购房客有数千之众,占据了大马路的人行道,好在夜间人少,不然可就影响交通了。

    这两年市区再没有这般大型的商住楼了,究其原因是市中心再无大块土地可以开发了,难怪晨光的房价这两年飙升,都翻倍了。

    晨光商住楼的开发商是周氏实业,老板周天诚的父亲周振雄和周雅青的父亲周振山是堂兄弟。

    在新海市,周家几乎无人不知。

    周家的周振雄常年位于某财富排行榜前三,周振山财富虽不如他,可也算是家底殷实的企业家。在新海市,大家看着周家面上,总会让他几分。

    周振山有两男一女,周雅青最小,可想而知在家的地位。

    车子在一独栋楼前停下,周雅青下车后,没等按响门铃,院子的铁门就开了,保姆方婶满脸是笑,“小姐,你今天回来的可真早。”

    周雅青递给她一个果篮,“有你喜欢的芒果。”

    “小姐,你真是的,还记挂我。”

    方婶在周家做了二十几年的保姆,周雅青是她一手带大的。

    周雅青进去后,方婶看到她身后的林忱,脸色平静,嘴角扯着浅笑,有那么点虚假,这位姑爷每次来都是这副表情。

    方婶装不来这样的笑,粗声粗气道了声:“姑爷,你也来了。”这个也字是有缘由的,林忱陪周雅青回娘家的频率并不高,几个月才露个脸。

    林忱不以为忤,点头进去了。

    今晚周家人很齐整,周家的当家人周振山和妻子方冬琴一个拉二胡,一个在托腮凝听。

    梁祝的旋律在客厅上空飘着。

    林忱倚靠在大门边,没想到看似商人气息浓郁的岳父还有文艺的一面。

    一曲完毕。

    周振山抹去二胡上的灰尘,放入盒子,“今天来得好,我下乡钓了不少鱼,正愁吃不掉。”

    周雅青走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爸,我要吃你亲手烧的鱼。”

    周振山抬头笑看女儿,“行。”

    方冬琴接过他手里的盒子,“你呀,就知道惯她。”

    “林忱,陪我下盘棋。”周振山坐在茶几边。

    林忱坐在他对面,摆好棋子。

    周振山手里捻起兵,轻轻落下,“你要在四平县建工厂?”

    “嗯。”

    “药厂污染大,环保可要重视。”

    “放心,我已经跟县里沟通好了,建厂也会拨出专项资金用于环保节能。”

    周振山盯着棋盘,不过几步,林忱的黑棋已略占优势,这个女婿他没看错,做事稳准狠。

    林忱心里想着要不要让棋。

    棋盘最后的结局,是和局。

    周振山起身,“老了,以前在朋友圈我可是常胜将军。”

    林忱微笑,“您现在也宝刀未老。”

    吃饭时,方冬琴热情地给林忱夹菜,吃到一半,问道:“林忱,你们结婚也三年了,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林忱正皱眉看着碗里的小山,不过还是很礼貌地慢慢地吃,他转头看周雅青,“这事得雅青决定。”

    周雅青娇嗔道:“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还年轻呢。”说完,她低头喝汤,心里微微泛苦。

    晚饭结束,两夫妻上了停在院门口的黑色奔驰,汽车缓缓行驶,林忱照旧闭目养神。

    周雅青却没玩电脑,她侧头看着林忱,这个男人,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结婚三年多了,她还是没看透。

    车子到了他们所在的大型公寓楼下,周雅青已下车,回眸却见林忱没有下车的意思,“林忱,你怎么了?”

    “我约了人谈点事。”

    周雅青低头,遮住自己眼里的失落。

    刘永力上了车,“老板,去哪儿?”

    林忱这才睁眼,“去江边逛逛。”

    刘永力闷头应答,心下奇怪,很少见老板有这么闲情逸致的时候。在他眼里,林忱就是工作狂。刘永力一直想不明白,老板为啥这样拼命,照说他现在的资产别说是一辈子,几辈子也用不尽啊。

    车子开得快而稳,十几分钟就到了江边。

    林忱下车后,手插入风衣的口袋,站在江堤边,夜风吹起他的发。林忱的脸泛着凉意,越过江,再有俩小时的路程就是四平县了。

    他十岁跟随父亲来到四平,十六岁那年,父亲调回新海市,他也转学到了新远中学。

    四平,他曾经生活过六年的地方。

    林忱掏出一根烟,就着打火机,风大吹得火苗乱窜,烟始终没点着。他盯着香烟几秒,揉断后扔进江水里。

    他再度上车时,车里的气氛完全变了。

    刘永力心里发怵,他硬着头皮问,“老板,去哪儿?”

    “四平。”

    赵浅浅接到何伟电话时,正在家里洗衣服,好在有她结婚时陪嫁的洗衣机。只是洗衣机是半自动的,洗完一次,手还得伸进冷水里,把衣服捞出,放进甩干桶。

    赵浅浅听着啪啦啦的声响,默默出神。电话响起时,她哗地掏出,潜意识里盼望是她等的电话。所幸没让她失望。

    何伟约她在餐馆附近见面。

    赵浅浅换上件尚算新的棉袄,收拾整齐,才出门。

    何伟站在餐馆对面的废墟上,远远就看到一位个子娇小的女人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步子略显匆忙。她抬头时,刘海被摔到后面,光洁的额头就露在外面。

    何伟的手按在公文包,八千块,这已是他能为她争取的最大数字了。何伟迎上前,对她笑着。

    “何助理,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刚到。”

    赵浅浅抬眼望他,“我这事,麻烦您了。”她说的时候,声音略低,语气温柔。

    何伟的脸热了下,低头从包里掏出信封递给她,“这是当事人周晓媛小姐陪给你的误工费和营养费,八千块。”

    数字远超出了赵浅浅的期望,“太多了吧。”

    何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话,上下打量她一番,穿的虽齐整,却是便宜货,“这是你该得的。”

    赵浅浅静默片刻,也没有推辞。她目送何伟离开,想着先存五千块到卡里。

    县城不大,银行储蓄所就那么几家,赵浅浅走了几十米就到了xx银行,存好钱,心里也踏实了。

    包里还有三千元,这对赵浅浅来说是笔大数字。

    经过县百货商场,她买了瓶面霜。刚离开商场,手机响了,“招弟啊,你爸身体又不好了,我和你弟正准备把他送去新海市人民医院,家里现在只有两千块,这可怎么办?”

    又病了?

    赵浅浅脸色苍白。

    “招弟,你倒是说话呀?”

    “我手边只有八千块,你先用着。”

    “唉,也只有这样,到了医院看情况再说了。”

    赵浅浅握紧电话,觉悟到现在手里的每一分钱都不是自己的。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袋子。

    赵浅浅再度出现在玉兰油专柜。

    “美女,还有什么需要?”柜员还是那位年轻女孩。

    “我想把刚买的面霜给退了。”

    女孩上下瞧她,“真不好意思,化妆品出柜了是不能退的。”

    “我一定要退,你不退我就一直在这。”赵浅浅脸是热的。

    女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当下也不搭理她,就招呼旁边的顾客。赵浅浅不言不语就站在柜台边,等顾客走了,追问:“这下可以帮我退了吧。”

    “大姐,我们这里真的有规定,化妆品出柜后,不是质量问题是不予退换的。”女孩也很无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找主管商量一下,总可以吧?”

    女孩还真的找主管去了。

    赵浅浅盯着她的背影,盯着她走回柜台,盯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大姐,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没办法。”

    赵浅浅抿紧嘴,转头,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存稿,最近每天都会更新哟,时间是晚上八点。(改错字)

    、第四章

    赵浅浅看到一位时髦的女人立在她身边,很快认出是她初中的好友祝之娅。之所以能认出是因为她一双标志性的眼睛,又大又圆。

    显然祝之娅站了一段时间,看清楚整件事的经过。祝之娅亲热地拉她的手,“走,咱们多年没见,陪我走走。”

    赵浅浅低头收拾好自己狼狈的情绪,抬头时嘴角还是耷拉的,她勉强笑了笑,“好啊。”

    祝之娅领她去了三个专柜,买了衣服,鞋子,最后买了根白金项链,坠子上镶着颗不小的钻石,价格是三万八千八百八。

    赵浅浅瞄了眼价格,再看她刷卡签字,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读书时,赵浅浅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而祝之娅的成绩处于中下游。

    如今,十几年过去,已是云壤之别。

    祝之娅摸着闪亮钻面,朝她妩媚地笑,“还行吧。”

    “挺好的。”赵浅浅说的是真心话。她细细瞅着祝之娅,一件紫罗兰羊绒大衣紧裹身上,□仅黑色裤袜,同色的羊皮靴,显得小腿特别苗条。

    如果说学生时期的祝之娅身上还有乡土的气息,那么岁月令她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成熟时尚的女人。

    祝之娅注意到她的目光,想挽着她的手,然后看着自己手里的购物袋,赵浅浅伸手默默接过一个大的。

    也就一个下午,祝之娅带她把县城走了个遍。四平县主要街道也就两三条,比起城里的一个区还要小,俩人在这里长大的,一路上总能碰上不少的熟人。

    看着祝之娅意气风发地和别人招呼,赵浅浅只是抿着嘴,不言不语。

    祝之娅最后带她去了青寓,那是县城唯一的一家酒店式公寓,也是县城最高档的公寓。

    进公寓,祝之娅泡了杯咖啡,“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喝咖啡。”

    咖啡两字挑动了赵浅浅的神经,那时她的确喜欢喝咖啡,晚上学习为了提神,总是泡上一杯浓浓的咖啡,冬天时,热气在鼻尖萦绕。

    赵浅浅端起杯子,“我都快忘了。”

    祝之娅的目光落在她右手,语带怜惜,“女人可得自己爱惜自己。”

    赵浅浅很久没听到这般贴心的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祝之娅对着她的视线,“读书好的人不一定脑子好使,你当初如果没和林忱分开,现在县城还有谁比得上你。”

    赵浅浅低头,良久。

    祝之娅像是明白什么,心里长叹一声。

    俩人聊了各自的生活,赵浅浅壮着胆子问她,“你现在做什么,看来挺不错的。”

    祝之娅明媚而笑,“我现在做律师,如果你想来新海工作,我可以帮你留意。”

    赵浅浅心中一动。

    辞别祝之娅时已是夜晚。

    赵浅浅是走回家的,县里不大,不过她家较偏,从公寓到她家也要四五十分钟的路程。

    没入巷口时,赵浅浅总觉身后有人跟着,转身一看,空无一人。

    巷子的尽头就是自己的家,家,是家吧,她也不确定。赵浅浅抬头看着屋内透出的光亮,心里的火光却是微弱的,弱的风一吹就灭了。

    就在她出神凝望时,有人从后搂住她的腰,她抑制内心的惊骇,转头时,对上一个男人的眼。

    她垂下了眼帘,心跳却加快。

    可是林忱并不让她如愿。他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脸几乎贴着她的脸,就这么冷淡地看着她。

    冷淡,是的,就是冷淡。

    赵浅浅艰难地说出他的名字:“林”

    最后一个字落在他的嘴里,他的嘴唇薄凉,有淡淡的烟草味。

    赵浅浅眩晕之余,用力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

    林忱在她唇上辗转反侧,松开时,照旧勾起她的下巴,目光不定。

    赵浅浅却是害怕得腿都软了,她低声哀求:“林忱”

    林忱俯身,对她耳语,“害怕了。”

    几米之外的铁门打开,刘秋芬端着脸盆出来。

    赵浅浅余光瞄到,心跳到嗓子眼,她用求救的眼神瞅他。林忱目光复杂。就在她以为事情要败露,林忱推她到墙上,高大的身子将她笼罩,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赵浅浅惊惧地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听到水和青石板接触声,刘秋芬的数落声现在的小青年可真不要脸。

    铁门咣当关上。

    赵浅浅浑身瘫软,睁开眼时,对着那双眼睛,先前所有的情绪都不见了,只剩下淡漠。

    林忱慢慢地离开她,慢的和电影里慢镜头一样。他用手掸去风衣的褶皱,手插进口袋。

    赵浅浅借墙站直,一没留心,肩上的包落地。她弯腰去捡,林忱已先她一步抽出露出的画册。

    林忱扫眼封面,举她面前,“你确定这个对你们夫妻生活有效?”

    赵浅浅夺过画册,仓皇地跑开。

    赵浅浅进屋后,听到门外离去的脚步声。她的耳朵特别灵,那么轻的步子,她也听得到。

    客厅漆黑一片,她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坐在小木凳上。

    她双手环抱,理清混乱的情绪,只是越来越乱,记忆如发酵的面粉砰地就胀大了。

    时间回到二十一年前,在农村生活了七年的她,被父母送到县里姑姑家。

    姑姑把她送到县里最好的小学,瘦黑矮小,一口乡音的她坐在第一排。班里几乎没人愿和她玩,她也不主动找同学。课间休息时,她喜欢去校园最偏僻的角落,给蚂蚁喂食。

    这日放学后,她照旧到老地方,不料,墙角边围着一群高年级的男孩,不知在商量什么,其中有个男孩神情特别倨傲冷淡。

    “走走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大眼睛男孩瞪她。

    赵浅浅手里捏着早餐省下的小半块面包,默不作声走到围墙边蹲下。

    “走啊。”另一方脸男孩抬脚踢她的臀部,“乡巴佬。”赵浅浅没防备,坐在地上。

    方脸男孩哈哈笑,“还敢赖在这?等下有你好受。”

    赵浅浅慢吞吞起来,蹲原地,继续喂食。

    方脸男孩见她这么犟,走上前,扯她起身。赵浅浅没退让,平静地注视他,目光倔强。

    “够了,别闹了。”一直站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孩低声喝道。

    方脸男松手,“林忱,这傻妞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林忱盯着赵浅浅,“我们在这里商量事情,如果明天学校知道了,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赵浅浅抿嘴点头。

    原来他们商量的事情就是和外校的几个男孩进行一场武术比赛,大眼睛是南拳,方脸男是长拳,林忱是散打。

    可惜这件事情,后来还是闹得沸沸扬扬,原因是在比赛过程中对方有位男生受伤了。

    而赵浅浅提心吊胆几个月,却没人找她算账。

    转眼,赵浅浅在姑姑赵汶秀家已经生活大半年了。姑姑待她很好,尽能力给她最好的,可她有时还会不开心。她会想念乡下的伙伴,妈妈,甚至刚出生的弟弟。

    又到了周六,赵浅浅最喜欢的日子。她喜欢休息时,躲在自己的小房间,看着窗外,默默地发呆。

    “浅浅,家里来客人了。”赵汶秀推开门。

    来客人,大概是楼下黄阿姨和她的女儿贺云滢吧,赵浅浅不情愿地来到客厅。

    客厅里正中站着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浓眉大眼的,一身军装。此人就是357xxxxx兵工厂的厂长林富平,半年刚调来。

    “叫林叔叔。”

    “林叔叔好。”

    “林叔叔的儿子,叫哥哥。”

    “哥哥好。”

    林忱笔直地站在父亲身边,笑,“妹妹好。”

    “厂长,你来了,太好了。”张国强兴奋地搓手掌,“我去楼下买点吃的,你坐啊。”

    赵汶秀则是很含蓄地招呼他们坐下。

    赵浅浅不知自己在客厅干什么,又不敢离开,傻傻地站在角落里。

    林富平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林忱,带妹妹下去玩。”

    赵浅浅跟在林忱身后,刚到楼下,林忱停住脚步,“赵浅浅,是你的告的密?”

    赵浅浅奇怪他过了这么久才问,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不是。”

    “我想你也不敢。”

    “我们去哪儿玩?”赵浅浅仰头。

    林忱没答,走在前面,穿过大半个家属区,来到一座小山丘,他躺在草地上。

    赵浅浅学他,也躺下。大约是天气太好了,林忱不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赵浅浅撑起身体,看着林忱,睫毛长得真好,眉毛也好,鼻子特别好,就是嘴唇有点薄。赵浅浅在乡下待了七年,从没见过这么整齐的男孩,就是在学校,也没有比林忱长得更好的。

    想到自己稀疏浅黄的头发,黑皮肤,赵浅浅顿时自卑。

    “看什么呢?”林忱睁开眼。

    “你真好看。”赵浅浅语带虔诚。

    林忱默笑,指着她。

    赵浅浅不知何事,在脸上乱摸。

    “头上。”

    赵浅浅在头上抓,原来是几根碎草。她又抓了把,还有,索性把辫子上的橡皮筋扯下,清理干净,胡乱就把皮筋缠上去。

    林忱支起身子,“连个辫子都不会扎。”说完,他把皮筋扯下,手指在她头顶捋几下,就扎好了。

    赵浅浅没照镜子,也知道他扎得很好,不紧不松,和姑姑扎得一样,“你学过?”

    林忱站起,拍拍裤上的杂草,“没有。”

    “那你怎么会?”

    林忱没理她,走到前面。

    赵浅浅想,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那么聪明厉害,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林忱走到半路,遇到大眼睛萧兵,对她挥手,“你先上去。”

    赵浅浅小跑着上楼,她没敲门,而是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开门。她的动作一向轻,总是怕吵到旁人。

    穿过客厅,经过卧室,她听到陌生的声音,和她在动物世界里听到的动物交配类似。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很短,浓缩版,就两章。

    、第五章

    赵浅浅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门,看到一对男女交缠的身体。女的丰满,男的健壮。

    平日在她心里,端庄秀丽的姑姑,发出奇怪的声音,而那位高高在上的林叔叔不停说着:“宝贝,宝贝。”

    赵浅浅扶住门框,不敢再看。她松手往后退,不知碰到什么,抬头见是林忱,嘴巴已被他捂住。

    林忱拉她进屋,关上门。

    赵浅浅的心快跳出来,她嗓子干哑,努力半天才说出话来,“林忱,他们在干什么?”

    林忱靠墙,看窗外,出神地看着。

    赵浅浅见他不理人,也不想多问,就坐桌前画画。她画的是位宫廷美女,发黑眼大,她还给取了名字赵美丽。

    “字真丑。”林忱站她身后。

    赵浅浅拿手遮住字,“不给你看。”

    林忱笑,“画也丑。”

    赵浅浅双手捂住画。

    林忱本想再说句人也丑,看她怎么办。想想算了。

    赵浅浅还挂记外面的事,“姑姑和你爸爸,这样是不对的吧?”

    “大人的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林忱语气淡漠。

    赵浅浅仰看大她两岁的林忱,并不明白。她觉得林忱应该生气才是正常的反应。难道是自己不正常?

    自那以后,赵浅浅成了林忱的小跟班。

    相处久了,她知道林忱的妈妈在市里开公司,常年不回家,父亲又忙,他其实也很孤单的。

    每次下学后,她就跟在林忱身后,小兵常逗她,“招弟,你妈还没来接你回去?”

    这个时候,赵浅浅就会低头不语。她心里隐约明白,家里有姐姐和弟弟,她是多余的,才会送到姑姑家。

    三年后。

    赵浅浅站在镜前,从去年开始她的身体发生了令人惊恐的变化,平坦的胸部微微隆起,中间的小核偶尔会胀痛。她以为自己得病了,后来无意听到同学的议论,才知是女孩长大必经的。

    她的头发也比以前浓密乌黑了,仿佛一夜间,她就变了个人,由乡下的土包子变成了县城的姑娘。

    这三年中,家里还有一大变化,就是姑父张国强由普通工人升为工段长,家里的房子则由破旧的小二室一厅换成了三室一厅。

    林叔叔还会来家里,每当这个时候,姑父就会寻个理由带她去外面溜达。

    赵浅浅有个模糊的想法,是不是姑姑和林叔叔的事情,姑父是知道的,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这个想法让她非常郁闷。

    于此同时,林忱成了本校初二的学生,他的身材一直在男生中算高大的,现在就更是挺拔出众了。赵浅浅却再没做他的跟班了。

    去年身体发生变化之后,赵浅浅就没再粘他了。

    而林忱也没主动找她同路。

    赵浅浅并不如自己预想中的高兴,反而有点失落。

    每次和同学一起,大家最爱谈论的就是他。

    “初二(1)班的林忱又接到情书了。”

    “他接的多了,可他心里只有他们班的班花卢婧。”

    “卢婧是谁啊?”赵浅浅装不在意地问。

    “下次指给你看。”

    下次也就几天后,赵浅浅真的看到了卢婧,那个女孩的马尾辫梳得高高的,同样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她身上,竟然特别好看。很多人穿得都很土气,卢婧不会。

    赵浅浅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酸了,她想,全校也只有卢婧才配得上林忱。

    赵浅浅失落了几天,就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毕竟是小女孩,还有半年就小升初。她希望自己毕业考能考出好成绩,这样就能留在这所学校的初中部。然后,再考上好的高中,大学。

    她的理想就是这么简单。

    小学毕业考试结束了,赵浅浅以全年级第三的成绩顺利升入了本校初中部。

    初中部三个年级在同一所大楼。时隔两年,她和林忱的接触机会又多起来了。

    和小学不同,一入初中,赵浅浅就交到几个朋友,其中之一就是祝之娅。

    这天课间,俩人相约上厕所,从卫生间出来,祝之娅挽着她的胳膊,满脸惆怅,“你说我该不该给林忱写封情书?”

    赵浅浅仔细想想,卢婧的条件摆在那,谁上前冲锋谁死得快,“你觉得你能胜过卢婧吗?”

    祝之娅更加惆怅,“是胜不了,可不试试心里总是不舒服。”

    “你自己拿主意吧。”赵浅浅没兴趣掺乎。林忱只有一个,这么多女生盯着,说起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祝之娅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望着前面,顺着她的视线,赵浅浅看到走廊尽头的栏杆边靠着一对男女。

    林忱穿着白色的衬衣,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我有女朋友了。”

    女孩仰望他,“大家都说你的女朋友是卢婧,可你们根本就不像,如果这样,那我还是有机会的。”

    赵浅浅一眼就认出她,初一的年级之花贺云滢,也是她姑姑同事的女儿。

    林忱背靠栏杆,抬头望向她们,异常温柔的语气,“浅浅,过来。”

    赵浅浅懵了,还是走了过去。

    林忱站直,握住她的手,“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女友,她叫赵浅浅。”

    贺云滢指向赵浅浅,“她?”指尖都快戳到她鼻尖了。

    赵浅浅很理解她的心情,从小到大,在家属区的同龄女孩里,贺云滢无论是家庭,长相,还是学习都是出类拔萃的。自己从来都比不赢她。

    林忱上前一步,档在赵浅浅面前,“对。”

    贺云滢不甘地走了。

    赵浅浅明白林忱这是利用她做炮灰吧,好给卢婧做掩护,心里不高兴,却勉强笑着,“戏演完了,我该上课去了。”

    林忱摸她的脑门,“小不点,生气了。”

    赵浅浅拨开林忱的手,装笑,转身离开。

    林忱的手掌慢慢收拢,手心还留有她的温度,想到她的眼神,小丫头真得长大了。

    一个月后的某日,赵浅浅放学回家,冰箱贴张白条:姑姑要加班,你自己煮面吃。

    她去厨房,很麻利地煮了一碗汤面,还放了鸡蛋,葱花。端上桌,门铃响了。

    林忱居然立在门外,“吃饭呢。”他走进来,坐在桌前,挑起面。

    “喂,这是我的晚饭。”

    林忱不慌不忙地吃,笑看她,“再煮一碗。”

    赵浅浅无奈,去了厨房,出来时,林忱已把面吃光了。想到林忱的父亲是厂长,母亲是公司老总,家里还有钟点工,至于到这里混饭吃吗。

    “林忱,你家鲍鱼海鲜不吃,跑这跟我争面吃?”赵浅浅斜了眼他。

    林忱放下筷子,“别说,你生起气来还像个女孩。”

    那就是说她平日不像女孩了,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赵浅饿了,没心情回嘴。吃面时,想到林忱就坐自己对面,不知怎么就有点浮躁了。

    吃完面,赵浅浅抬头看时间,“很晚了,我要写作业了。”

    林忱坐沙发,开电视,“你写吧,我看电视。”

    赵浅浅瞄到战争的场面,转身回房间,她不明白男生怎么都喜欢看战争片,就如同男生不明白女生怎么都喜欢看言情小说。

    她关上门,举起镜子,十二岁的她,皮肤白了,眼睛亮了,头发黑了。最近她的胸部胀痛的频率多了,赵浅浅的手按在微微隆起的山丘,中间核的手感跟软骨一样。

    她无声地笑,自己真的在长大。

    作业写到一半,她去了客厅。电视关了,餐桌很干净,沙发上的浴巾也没有一丝褶皱。

    半夜,赵浅浅睡得很浅,听到客厅的声响。她抓住被角,姑父出差去了,这么晚也不知是谁,如果是姑姑,平常回家都很安静的。

    她起身,赤脚走到门口,客厅漆黑,姑姑背对她。

    “富平,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这种关系见不得光的,我太累了。”

    林富平面部看不大清,抬手托住赵汶秀的下巴,“这事你得和张国强商量。”

    赵汶秀轻声慢语,“我会和他说的。”

    林富平露出惋惜之意,“只怕再回头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汶秀略显激动,“我不会回头的。”

    林富平的手使上几分劲,声音却软了几分,“我想回头,成么?”

    赵汶秀往后退了步,抬眼看他,眼里隐有泪光。

    林富平长叹一声,上前搂住她,“汶秀,你和我置什么气,咱们这样好好的不行。”

    赵汶秀用力挣脱他,他用力箍紧,赵汶秀手脚并用,林富平低头吻住了她。

    赵浅浅心跳飞快,小心把门掩紧。晚上睡觉,总不踏实,梦特别多。一会梦到以前在乡下,每天吃红薯稀饭,每餐只能吃一碗,她想盛第二碗,母亲就瞪她。

    一会梦到林忱和卢婧在一起,卢婧问林忱,这姑娘是谁,林忱说。

    就在林忱说话时,她惊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回到现在。然后新坑急需献花,收藏什么,不带欺负老实人啊。

    、第六章

    第二天上课,赵浅浅精神不好,手托着下巴就睡着了。

    砰地声,桌上多了颗粉笔头。

    赵浅浅惊出一身汗。

    课间,她上厕所,回来后,身体发冷。心里奇怪,秋高气爽,太阳当头,她怎么怕冷起来。

    挨到放学,她背好书包冲出门口,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喂。”

    赵浅浅停住。

    林忱两步上前,把自己的校服披她身上。

    林浅浅偷看走过的同学,脸红,“你干嘛呀。”

    林忱只剩白色背心,书包垮垮地背在后面,他扭头抓住她的手,“走吧。”

    眼见同学陆续出来,赵浅浅没敢抵抗,乖乖跟他身后,出了校门口,刚要脱衣服。

    林忱低声喝道:“不许脱。”

    赵浅浅傻看他。

    林忱松开她的手,有些无奈,“小不点,你回家还给我。”

    赵浅浅听到小不点,有些微恼,怎奈自己的确不高,就算去年猛涨了十公分,也只及他肩头。她不做声,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俩人默默走着,到了小区门口,赵浅浅脱了衣服还他,心里乱糟糟的。

    回到家,肚子胀痛,她上了卫生间,内裤鲜红,想到有同学说过大姨妈,恍然醒悟。林忱,他一定什么都看清楚了。

    赵浅浅就站在卫生间,慢慢咀嚼下午的经过。心里忽涩忽甜。

    此年九月,林富平调离357xxxxx兵工厂,林忱也随之离开。

    而再次见到林忱,已经是五年后,十八岁的她考入新海大学,入学第一天,就遇到林忱。

    他和几个大三的同学同行。

    赵浅浅拎着行李箱,抬头见到林忱,愣了楞,然后垂下眼睛,装没看见。

    “赵浅浅。”林忱喊她。

    赵浅浅装没听到,继续走。

    “小不点,你给我站住。”

    赵浅浅慢慢转头,微笑,“是你啊。”

    “这小妹妹是谁啊?”林忱的同学起哄。

    林忱上前一步,低头看她,用异常柔和的语气说:“我女朋友。”

    赵浅浅恍惚间回到十二岁,当时林忱也是这么看她,这么温柔地说。

    客厅很黑,月光透窗进来,一室清幽。

    赵浅浅抬头,看着月光,笑。大学两年,是她人生最甜蜜的时光,因为独特,不可复制,不会再来。人真得不能再贪心了。

    至于林忱为什么今晚会出现,赵浅浅的理解是,有钱人的失心疯犯了。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林忱还对她念念不忘。他现在功成名就,还有娇妻相伴,最多闲得无聊时,会想起自己曾经有名女友叫赵浅浅。

    或许,根本就没想起过。

    赵浅浅去了房间,拿出画册放床头柜上,瞅到王有良睁开的双眼,手按胸口,“这么晚,你还没睡。”

    “你也知道晚了。”

    “我今天碰到初中同学,所以回来晚了点。”

    “尿裤湿了。”

    赵浅浅“嗯”了声,掀起床单,扯下尿裤,“不换了,小便叫我。”

    晚上王有良隔三差五的有事,不是口渴就是小便,不然就是身体痒,赵浅浅每次有点睡意就被吵醒,最后想睡也不敢睡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把王为良安置好,取出八千块钱,直奔新海去医院看父亲。。

    时隔三年,再度回到新海。赵浅浅站在大马路,看着来往的车和人,万般滋味。

    赵浅浅护着包刚上车,就有人挤她。她抬眼回望,手再习惯地摸着包面,心惊肉跳,一声冷汗。

    包上划出大口子,钱没了。

    “有人偷了我的钱。”她声音大得吓到了自己。

    边上老婆婆同情地看着她,“是位瘦黑男干的,你快下车兴许还追得到。”

    赵浅浅没等她说完,就从前门挤下去。果然,前方十几米,有名瘦黑男正往前逃。

    “别跑,还我钱来。”

    她的速度到了极限,几分钟后,眼见就要追上男人,有人从她面前横穿。再望去,男人已不见了。

    赵浅浅浑身跟抽了筋样,站马路中,任汽车擦过。

    有司机摇下车窗,“想寻死,找个好地方,不要祸害别人。”

    赵浅浅退到人行道,想到了祝之娅,电话过去,“之娅,我钱被偷了。”

    “别急,你在哪儿?”

    “顺安路20路公交站台。”

    “这事得找警察。”祝之娅想了下,“叶玟的老公是市局的,我去找她。你手机开着,等我电话。”

    赵浅浅握紧手机,特紧张,这部手机是二手货,花两百块买的,常当机。她索性把手机举到面前,盯着屏幕。

    铃声响起。

    “喂,之娅,怎么样?”

    “你好,我是许恒军。”那边停了下,“叶玟的爱人。”

    赵浅浅没有掩饰自己的急切,“你好,之娅都跟你说了吧,我现在该怎办?”

    “你到顺安派出所门口等我,我就在附近。”

    赵浅浅迅即赶到。

    派出所门口站着位身穿警服的高大男人,相貌堂堂,男子气十足。

    许恒军朝她咧嘴笑。

    赵浅浅上前打招呼,把事情经过叙述,到小办公室门口,问了句:“现在是该报警吗?”

    许恒军笑:“你跟着我进来就是了。”

    办公室有四张桌子,几个人正聊天,见有人来了,立马起身,“许大,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臭小子,上班时间闲聊,不怕下岗啊!”

    平头嘿嘿笑,“我们在讨论案情呢。”

    “说到案子,这里有一件,就是发生在你们辖区的失窃案。”许恒军脸色严肃起来,“你们这治安可真成问题了。”

    他转头看赵浅浅,“表妹,你把事情经过给他们说下。”

    几个人一听是他的表妹,汗就先冒出了。许恒军,新海市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警界刚冒出的一颗新星,近两年办了几件疑难大案。他可是市局重点培养的梯队人才。

    四个人站得笔直,跟受训似的。

    平头一听完,就拨了手机,“卷毛,你赶快带上八千块钱来派出所,限你半个小时之内到。否则,后果自负。”

    眼镜子泡了上好的两杯茶水,端来,“许大,表妹,所里条件有限,将就喝啊。”

    许恒军朝他脑门敲个板栗,“表妹也是你叫的,叫姐姐。”

    “姐姐好。”

    赵浅浅心里笑出声。

    许恒军去隔壁所长室转悠。

    赵浅浅端着茶杯,想到平头刚才的话,仔细回忆,刚才那名小偷的确是卷发,看来也是常来派出所报到的。案子没立就破了

    也就十几分钟,卷毛就来了,满头大汗,来不及擦,一个大信封就放在桌上,“龚警官,八千块,一分都没少。”

    平头警察手搭他肩膀,“最近能耐了啊,看不出你小子。”

    卷毛低头,汗直流。

    “这样吧,先到房间里反省反省去。”

    赵浅浅赶到医院,幸好父亲只是肾结石发作,手术费用也不是特别高,她松了口气。

    赵父躺病床上,手腕插着针管,看女儿来了,勉强露出笑。

    赵浅浅站病床前,无所适从,她七岁就跟在姑姑身边,除了过年,很少回家,和父母的感情非常生疏。

    吴玫俐倒了杯水给她,“你手也伤了,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早点回自家去。”

    赵浅浅喝了口,有点烫,待稍凉,把整杯水都喝光了。刚才在派出所心浮气躁,根本没心思喝茶。

    吴玟俐又给她拿香蕉,香蕉是那种水果店处理的,单个的,皮都蔫了。赵浅浅心里发酸,待母亲出去倒垃圾,放回原处。

    辞别父母,赵浅浅准备回四平。途径门诊大楼,远远就见林忱陪着李姜走来。

    赵浅浅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记得林忱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最僵时甚至过年都不回家。

    眼前的林忱搀着母亲的胳膊,李姜不知说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