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夏宇,你管不管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周嵩对我说。
我刚忙夹了一块肉放周嵩盘子里:“哥,我还你一块。”
“你瞧他俩妇唱夫随的!你俩注意点啊,要想到我还是孤家寡人呢,别刺激我脆弱的心。”章浩轩向我“抗议”道。
“章浩轩你也够笨的!你说你认识高菲菲多早啊,怎么……”周嵩说着,看到高菲菲的眼光想利箭一样射向他,他便吐了下舌头把后边的话噎了回去。
“来,夏宇,快点敬你这两位哥哥酒!这里边就你小呢,也最你现在幸福!”章浩轩接过话说。
“好好好,我敬两位仁兄酒!我先干为净。”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才是哥爷们儿!”周嵩向我挑了挑大拇指说。
“你俩别想这法儿灌他啊!特别是你章浩轩,你今天是答谢宴,你应该多喝,喝个半死不活的才算有诚意。”高菲菲说。
“既然菲菲这么说了,那我喝完这杯,再敬夏宇两杯,成不?”章浩轩坏笑着看着我说道。
“怎么着都行,我奉陪到底。”
酒就这样一直喝到11点,散场的时候,我走路已经不稳了,周嵩和章浩轩还行。结完帐,我们向酒楼外走的时候,章浩轩搂着我的肩小声对我说:“夏宇,好好对高菲菲啊!你比我幸运!哥,祝福你!”
【70…73】
星期日的上午,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0点钟了。拉开窗帘,外边正下着小雨,空中充满湿濛濛的雾气。
我伸了个懒腰,长长呼了一口气,关了空调,打开窗户,一阵清新的风便闯进来,感觉精神爽快了许多。
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只喝了一杯牛奶,最后一滴流进胃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去广播学院看看。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么一个想法。我经常会心血来潮!
我认真地刮完了脸,并特意用发蜡打理好头发,穿了一件白色紧身的短袖,浅灰色的麻质休闲裤,一双白色休闲皮鞋,一切ok后,便下楼来。为什么心里感觉这么新奇呢?只不过去母校罢了。
来到广院后,我把车停在西门口7号楼门口。这里曾经是我的宿舍!
雨,还在飘飘洒洒。我钻出车,打开雨伞,静静地站在这座宿舍楼门前。抬起头就能看到我原来那间宿舍的窗户。伴着唦唦的雨声,我似乎还听到了宿舍里传出的喊叫声,是在看足球,还是在打游戏?再仔细听,四周静静的……
唔,毕业都三年了!在这里留下我最宝贵的7年人生时光。
撑着雨伞,沿着小路,我走到核桃林。茂密的枝叶下,有一把粉色的透明的雨伞,雨伞下是一个穿着粉色夏裙的女人。
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
啊?是她么?真是她?
我仔细再看。没错啊,就是陈娅淑!
她怎么在这里?这奇怪吗?那自己为什么又在这里?
我走过去,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看她正仰头凝望着肥大的核桃树叶子出神。
“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问道。
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也许她刚才太全神贯注了。她回过神来,一看是我,惊愕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吓着你了?”我笑着说。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突然就想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顺手摘了一枚树叶,装作很潇洒的样子。
她“哦”了一声。
“你呢?你来干什么?”我问。
“可能,可能想广院了吧。”她说。
“小宝呢?”
“他?他今天到一个小朋友家去玩儿了。”
她似乎有点尴尬。
“还记得在我们在这里一群人喝酒吗?”我问。
她淡淡地笑了笑。
“感觉那场景就在眼前。”我说着来到石桌旁,“你坐这个位置,催诚坐这儿,我呢在这儿……呵呵,那时候的日子可真快乐啊。”
“是,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她慨叹道。
“多少年了?8、9年啦!8、9年了?真的吗?真有这么长时间了?真不可思议,这日子过得真快!”我似乎是自言自语。
“唉,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她叹了一声气道。
我看她有点怅然所失的样子。
“其实也没有老,不才30出头吗?干什么都来得及呢!”我坚定地说。
“呵,也许吧,不过很多东西毕竟失去便不会再来了。”
我不明白她所谓的“这些东西”是指什么。
“你刚来吗?我们在校园里转转吧?”我提议说。
她点了点头。
我们慢慢地踱步而行。雨点在她的雨伞上轻盈地跳着,像一个个可爱的精灵。
“你看,这是我们学生会的旧址,现在成了这个小广场。”她说,“这高大的梧桐书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是啊,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还是有些可能不会改变。”我说。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变的?呵,变则通,变了好!”她意味深长地说。
“那,那你也应学会改变吧。把过去不愉快的东西都忘掉,统统扔掉吧。”我对她说。
“呵呵,我已经扔掉了,扔掉了。否则,我身上的负累太重,我没办法走下去。”她抬头仰望着天空,接着说“我来这里不是因为我和你哥在这里开始相恋。给你说实话,我今天来这里是想追寻过去那个快乐的自己,是未遇见他以前的那个自己。我想人生应该快快乐乐地过,没有什么应该让人生充满阴霾。人生是自己的,自己才是自己的上帝。”
“嗯!这些话是我早想从你这听到的!不过,今天听到一点也不晚!”我开心地说。
“其实,从我把肾给我妈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我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工作别太累累了!”
“放心吧,我的生命力很顽强!呵呵。”她爽朗地笑了。
我和陈娅淑在校园里边说边聊,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光,那种青涩而浪漫的味道似乎不约而至,有一种久违的激动,这种感觉浅浅的并带有淡淡的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便渐渐地停下来。
“去吃湘菜吧?”我看了看手表,快12点了,便这样提议道。
“哦?中午了吗?”她略作迟疑后说。
“嗯,11点45了呢。很久不在这边的湘菜馆吃饭了,很怀念啊!”我颇有一种感慨的味道。
“那也好。去哪家呢?”
“当然是我们以前最喜欢吃的那家了!不过,那家菜馆改明叫长沙土菜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有点兴奋地说。
“是吗?”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经常来这里吃?”
“怎么可能呢?来了也是物是人非了——”我突然觉得这个词不是太恰当,便又改口说:“我哪有时间跑这么远来吃饭啊?去年跟催诚他们来过一次。”
“哦。是吗?”她淡淡笑了一下说。
“不过,我一直认为你做得湘菜是最地道的,最好吃的!那种味道在北京哪家湘菜馆里都吃不到。特湖南地说!”
“呵呵,你东北人怎么这么爱吃辣的?”她说。
“我也不知道,我说话都有很多南方口音,东北口音倒没有了,弄得第一次见我的人没有一个认为我是东北的,都说我是南方人。说来真奇怪。”我说的是事实。
“应该像江浙口音吧?”她的弦外之音我明白。
“不是,不是,我说话怎么会嗲呢?”我否认道。
我们边说边聊,穿了朝阳路,边来到那家长沙土菜馆。
落座后我点了几个我们以前最爱点的菜,当然也是我最爱吃的菜。第一个菜,油炸臭豆腐上来,我刚想下筷子,我的手机便响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高菲菲!
我愣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赶快起身,来到餐馆外边。
我按下接听键:“呵,不是今天去给你老师过生日吗?还没去呢?不会现在才起床吧?笑懒猪!”
“我不是告诉过你下午去吗?”高菲菲显然有点不高兴。
“哦,瞧我这脑子,当时也没记清,该打该打!”
“你少来了!我跟你说什么事儿,你怎么都不到心里去呢?”高菲菲带有怒气。
“没有啦,我哪敢啊?就是脑子不好使,笨卡地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开始有点七上八下的。
“你少油嘴滑舌!说,你现在干嘛呢?”高菲菲问。
“哦,那个,还能干嘛?中午了,饿了,出来吃点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刚家门,你听我肚子还叫呢。”我是在说谎吗?没有吧,我不是正要吃饭吗?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是吗?在哪吃啊?吃什么啊?”高菲菲的语气怪怪的。
我开始有点紧张。
“呵,饿了吃什么都好吃,一个人随便吃点啦。”
“一个人吗?难道身边没有美女什么的?”高菲菲这句话简直太吓人了。
她是开玩笑吧?
“什么呀!世界上除了你高菲菲,哪还有美女呀?”我心里跳得厉害。
其实,开始我本应该实话实说的。但能说清楚吗?怎么可能突然在广院突然遇到呢?这谁信?或者告诉高菲菲我和陈娅淑心有灵犀!更惨了!
“你别这么高抬我了,我可承受不起!唉——”高菲菲长叹一声。
“这话说得,怎么承受不起呢?你又来了——”我只能让自装镇定。
“不跟你说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开车呢!你开开心心地吃饭吧!吃好喝好!啊——”
随着手机那头高菲菲的一声惊叫,还传来紧急刹车的声音。
猛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突然断了!
我赶紧拨过去,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人接!我知道,高菲菲肯定处事了!她?我不敢想象,我一下子乱了阵脚。
我慌慌忙忙地跑进餐厅对陈娅淑说:“高菲菲出事了,可能出车祸了!我走了,你自己吃!”
话音未落,我便跑了出来。
“你去哪?高菲菲现在在哪?”陈娅淑跟着追出来,在我后边喊?
是啊?她在哪?高菲菲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再次拨高菲菲的手机,响了很长时间后,她终于还是接了。
“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我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高菲菲没做任何回答。我的心马上又悬了起来。
“喂——,菲菲,你能听到吗?能听到吗?你在哪啊?你在哪?”我大声的喊着。
陈娅淑在一旁无奈地而焦急地看着。
“我挺好的!”高菲菲突然说。
“吓死我了,刚才听到紧急刹车,怎么回事啊?”我问。
“把前边人家的车撞了一下……”
“啊?你没事吗?你没事吧?你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我急急忙忙地说。
“不用了,没多严重,我们解决了。”高菲菲好像没事儿似的。
“怎么解决的?警察来了?”
“我陪了人家5000块钱,也免得影响交通,影响心情。好了,你吃你的饭吧,我挂了,我还得去给我老师买礼物呢?”高菲菲说完便把手机挂掉。
我再打她再也没有接。
“你赶快去看看她吧。”陈娅淑对我说。
“好吧,我回学校去开车。那你自己去吃吧。”
她好像很内疚的样子,脸色不好看。
我回到广院开车,准备去找高菲菲。但我还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呀!她不接电话!我发了几条短信她也不回。
我回想着刚才高菲菲的那些话,总感觉她话里有话,好像知道些什么。突然,一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我脑海里,难道高菲菲看到我和嫂子在一起吃饭了?很有可能啊,她开车去给老师买礼物,从柏林爱乐小区出来肯定会走朝阳路!难道就这么寸,她路过广院门口时正好看到我和嫂子了?天哪!这太可怕了!我刚才还和她撒谎说自己在家附近吃饭呢!我的谎言肯定严重影响了她的情绪,从而致使她开车追了尾。应该是这样的吧,还是我做贼心虚?我做贼了吗?我是贼吗?我只是想来母校转转而已,遇到陈娅淑纯属巧合。我没有要故意欺骗谁,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唉!倘若如此纯粹是上天的捉弄。但不管怎么着,我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我心里乱乱的,开车来到朝阳路上,沿着朝阳路一直向西开。
我突然想起来了,高菲菲说过他们给老师过生日是在小西天附近,至于哪个宾馆不知道。对呀,章浩轩肯定也去!我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赶快拿出手机。
“浩轩,你们今天给老师过生日在哪家宾馆?”我有点着急地问道。
“怎么着你想去啊?不过,我们班长有言在先,今天不能带家属,很遗憾哦。”章浩轩乐着说。
“不是,我找高菲菲……”话一出口,我就发现这么说很愚蠢。
“你找高菲菲?高菲菲不是你的吗?啊?你好奇怪啊!”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来这套。
“我打电话,好像关机了。”这句话又是一个失误!我这人在着急的时候,简直就是白痴!
“好像?关机?唉,你俩是不是在吵架?”章浩轩多聪明啊!
“没有,没有,哪能呢?你就告诉我你们在哪吃饭,一会儿我去等她。”
“夏宇弟弟,你可别欺负我家高菲菲啊!得,看在你这么急得份上,我也别折磨你了。告诉你,我们在小西天的金百万。不过,哥哥还得提醒你一句。高菲菲是今天我们这位老师的掌上明珠,你可得……啊,你明白的。嘿嘿。”
当高菲菲的车出现在金百万门口时,我看到车的前部被撞的痕迹,不是很严重,但凹进去巴掌大的一块,漆也掉了一些。
我赶快走过去,站在她前面,用一种抱歉的目光看着她,似乎祈求她原谅。
“对不起,我……”
“你怎么在这?”高菲菲没等我说完,便用眼光扫了我一眼,然后眼光迅速从我脸上移开,一种不屑与我说话的表情。
“我……”
“行了,你不要说话,我是来给我老师过生日的,不要影响我心情。有什么话以后再说!”高菲菲一脸的严肃,甚至是严厉。
“哎呀,夏宇你还真来了!怎么这么不放心高菲菲?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我给你看着!”这时候,章浩轩也到了,他走过来开着玩笑说。
“哪啊,我是有点事儿……”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很尴尬。
“哇,位帅哥是谁?谁呀?不是咱们班的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一个短发女孩儿走过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我问章浩轩。
章浩轩拍了拍这女孩的肩说:“毕业好几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二!是咱们班的你能不认识吗?这是高菲菲的……”
“我的一个同事!行了,我们进去吧,刘老师早到了。”高菲菲的话让我瞠目结舌!
“哎,高菲菲,你说什么呢?”章浩轩很惊讶地问。
“我们进去了!”高菲菲挽着那女孩儿的胳膊走进餐厅。
章浩轩看着我,摇了摇头,笑道:“怎么着,被我猜中了吧?你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你和高菲菲闹别扭了。看来你让大小姐生气生得不轻啊,连你的身份都变了。”
“你幸灾乐祸?”
“切,你现在还不了解兄弟?”章浩轩掏出一支烟递给我,并点上,“男人嘛让女人点,高菲菲这女子脾气是大些……”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快进去吧。”我无精打采地说,同时我也不太想和章浩轩聊这个话题。
离开金百万,我漫无目的的在二环上开着车,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很闷。
路过雍和宫的时候,我突然想进去看看。在北京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进过这个寺庙。我天生对佛敬而远之,今天却不知怎的,我却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寺庙里烟雾缭绕,香客们的虔诚叩拜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动。佛?也许就在我们的心中,相信他存在他就存在,这是一种心灵的觉悟。
突然又想起,去年去八大处,我应该更喜欢藏匿于山野间的古刹,因为那里似乎更有那种虚静的境界。那些脱离尘世繁杂喧嚣的僧人们肯定没有红尘的烦扰,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乐得其所,这是一种很高的生活状态。
沐浴在灯红酒绿与金宵浮华中的这座寺庙,还有这些熙熙攘攘的香客们,我感觉有各种欲望在不断的膨胀。其实,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正在此时,我接到了周嵩的电话。
“你赶快给我拿点钱来,我现在在朝阳医院!”周嵩的声音急促而惶恐。
“怎么了?怎么了?”
“我媳妇出事儿了,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钱包都没带!”
“好!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手机,我赶紧从雍和宫出来,开着直奔医院。
我不知道胖嫂怎么了,但从周嵩的声音里能感觉到,肯定很严重,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周嵩那种惊慌失措的声音。
【74】
我赶到医院,找到周嵩,他正靠在高压氧舱急救室门口的墙上,低着头,捂着脸。
我跑过去,把手放到周嵩的肩上,问:“怎么样?嫂子怎么样?”
周嵩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角挂着泪滴,满是悲伤和疲惫。
“正在抢救……”他说。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她……她……,她自杀……”周嵩说着,突然趴到我肩上,哭起来。
“啊?自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字对我来说,那么敏感!一向心宽体胖的胖嫂也会做出这种傻事?
此时,我就想到了嫂子,想到陈娅淑。她自杀的情景又历历在目,我的心不由地抽搐。我甚至讨厌来医院!为什么总来这鬼地方!嫂子自杀、换肾,现在是胖嫂自杀……我怀疑是不是冥冥中我们中了什么邪。
周嵩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劝他,只有任他使劲地抽泣。过了好一会,周嵩渐渐停下来。
“嫂子她?”
“她开的煤气……”
“你没在家?”
“嗯。”
此时,我没有必要问周嵩他们为什么,不是时候。
“我造孽,我会得到报应的……”周嵩眼神呆滞,喃喃地嘟哝着。
“这个时候别瞎说。医生怎么说?”
“很危险,他们说很危险……”周嵩说着,突然攥起拳头狠狠地砸自己的头。
“哥,你别这样!我们需要冷静!没事的,肯定会抢救过来的!”我抓住周嵩的胳膊,安慰他。
“你给嫂子家里打电话了吗?”我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这样问周嵩。
“啊?山西?没有……要打吗?”周嵩神情恍惚地看着我问。我知道现在他内心深深的自责和恐惧已经让他失去了正常清晰的思维。
“还是要打个的,这种情况下,不通知她的父母怎么行?”
“怎么打?我怎么打?我怎么和他们说,我对不起他们!我该死……”
“我来打吧。”
周嵩把电话号码找出来,我接过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胖嫂的父亲。好在我的大脑是清晰的,有些话要实话实说,有些话还不能在电话里说。我告诉他,胖嫂煤气中毒住进了医院,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那边老爷子好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周嵩呢。我说周嵩现在快崩溃了,在哭,没法给您打电话。老爷子声音颤抖的问,怎么会煤气中毒?我只能说,这个等您来了再说吧。当即老爷子说,我们马上去北京。
此时,我开始为周嵩担心起来,胖嫂父母来了,他怎么向人家交代。胖嫂可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现在却……唉!婚姻啊,婚姻!为什么被搞得这样一塌糊涂、这样悲惨?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抢救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一个医务人员出来。天渐渐黑了,我的心悬得越来越高,周嵩的表情凝重的可怕,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我赶紧一手搂住他的肩,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支撑,他的嘴唇干裂,肯定现在很想喝水。
我想出去买点水,但我有担心我不在万一他出什么事怎么办。我想起高菲菲,我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她不接,也许她没有听到,不,应该她还在生我的气。无奈,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告诉她胖嫂出事儿了,宴后直接来医院。
“夏宇,我怕,她……”周嵩的声音没有一点力气,但充满了恐惧。
“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往好里想,心灵是相通的,嫂子她一定能感觉到我们正在给予她力量!你首先要挺住,知道吗?”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这样死去,我相信胖嫂在和死神做着殊死搏斗,我相信我们的意志和祈祷能传递到她的心灵里……
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
周嵩像黑夜中的行者看到黎明的曙光一样,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问:“大夫,我老婆怎么样了?”
“呼吸逐渐恢复正常,但是还没有苏醒过来……”
“那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周嵩未等医生说完便又焦急地问道。
“生命危险应该没有了,但病人的意识能不能恢复过来,现在还不能确定,甚至还得在高压氧舱治疗两三天才能知道。”
“啊!她,她会成植物人吗?会吗大夫?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啊,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周嵩带着哭腔恳求着。
“你放心,我们肯定全力以赴,这是医生的职责。”医生说完,匆匆地走了。
周嵩却瘫坐在地,我赶忙把他扶起来,搀他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
终于,高菲菲出现了,她跑得满头大汗。
“怎么样?嫂子现在怎么样了?”高菲菲问我。
“还在高压氧舱里,一直昏迷着,呼吸恢复了。”我说。
高菲菲坐到周嵩旁边,用手拍拍他的肩,说:“你一定要挺住!别乱想!”
此时,周嵩的手机响了。我接过来一看,是胖嫂的父亲打来的。
“你岳父,接吧!”
周嵩极为踌躇,手结果手机,像僵住了一般。
“接吧,你总归要面对的。”我又鼓励他说。
周嵩终于按下接听键。
“爸——”周嵩声音颤抖着。
我隐约地听到老爷子在问他具体情况。
“爸,我,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她!”周嵩抽泣着说。
“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我女儿现在到底怎么样?”老爷子的声音陡然增高好几度,并充满了愤怒。
周嵩哭出声来,泣不成声。
看到这种架势,我接过手机,说:“伯伯,嫂子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就等您来了再说吧。现在周嵩神情恍惚,快崩溃了。我们两个朋友在这儿,你放心,他们都有人照顾着。”
老爷子马上要上飞机了。
“你跟我过来下。”高菲菲对我说。我随她来到离周嵩十几米远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她不会在这找我算今天的帐吧?
“胖嫂到底怎么了?”高菲菲问。
“唔——”我先出了一口长气,然后说:“她是用煤气自杀。”
“呵,自杀?”高菲菲冷笑,笑得我脊背发凉,“你们男人一个一个可真行!”我服了你们了!”
另外:我在博客里发了最新博文“自恋是一种罪,那寂寞就是病”,并应一些朋友的要求配发了我最新的不邋遢的照片。http://blog。sa。。/yunngbbi
高菲菲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回去继续安慰周嵩。
正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嫂子家的座机,我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
最终还是决定接,我想这应该是小宝打的,我了解陈娅淑。
“叔叔”果然是小宝,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兴奋。“你吃饭了吗?”小宝问我。
“哦,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吃的你最喜欢吃的湖南菜呢,妈妈带回来的。叔叔,妈妈让我问问你,姐姐还好吧?”小宝说。
“嗯,没事儿的。”现在这个场合,我不想说太多,而且高菲菲就在不远处呢。
“姐姐怎么了呢?妈妈干嘛让我这么问?”我听到小宝在电话那头和他妈妈小生说。
“小宝,我有点事儿,不跟你多说了。过几天,我带你去玩。”
“好啊,叔叔,我早想和你去玩了。但我又怕打扰你工作,妈妈也这么说呢。叔叔,我是不是长大了呀?”小宝的音声充满了真诚。
“呵,跟你老叔,你就别客气啦。”
“嘻嘻,是呀,我知道老叔你是不嫌我麻烦的,因为我也是个小男子汉啦。”小宝兴奋地说。
“对,对!那好,改天我找你。我先办事了。”
“夏宇,嫂子的父母到机场了,已经坐出租车向医院赶呢!”我刚把手机放口袋里,高菲菲便对我说。
“这么快?”
“太原到北京坐飞机还不快啊?”高菲菲瞥了我一眼说。
“他们来了,怎么说这事儿?”我问高菲菲。
“什么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吧。”高菲菲说。
我看看周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他马上面临一个极为难堪的见面。
“一会儿,二老来了,你……”
“我知道怎么做,我做好各种准备了。自作孽不可活!”周嵩还没等我说完,便结果话茬儿。
“你别想得太悲壮了。现在,天大的事是嫂子快点醒过来。”高菲菲说。
此时,一个医生又从抢救室出来。
我们立即围上去。
“怎么样医生?”我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没有生命危险了,生命体征正逐步恢复,但还没醒过来。你们不要太着急,一氧化碳中毒,有的病人三、四天才苏醒。”
听到这些,大家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意识究竟能不能很好的恢复,有没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我们心里一点也没底,医生现在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定答案。
胖嫂的父母马上就到医院了,我下去到大门口接他们。
高菲菲也跟来。
“你怎么不看着周嵩?”
“你是不是猪脑子啊?她父母上去,第一眼看到一个女的跟周嵩在一块,肯定多想,现在什么时刻,他们什么心情!”高菲菲又轻视了我一次。
胖嫂父母从出租车里出来,我和高菲菲迎上去。
“怎么样了?我女儿怎么样了?”胖嫂妈妈急着问。
“阿姨,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高菲菲说。
“什么?生命危险……”胖嫂妈妈脸色大变,晃了晃差点载到,我赶紧扶住她。
胖嫂爸爸脸色铁青,眼睛里怒火中烧。
我们来到抢救室门口,周嵩在那直直的站着。
“究竟怎么回事?”胖嫂爸爸压着自己怒火,问周嵩。
“爸爸,对不起!”周嵩说着扑通跪倒了地上。
“究竟怎么回事?”胖嫂爸爸揪着周嵩的领子瞪着眼问。
我和高菲菲互看了一样,但无能为力,这是他们家的事,何况周嵩肯定难辞其咎。
“她,她是开煤气自杀……”周嵩哆嗦着,哭了出来。
胖嫂爸爸咬紧牙揪起周嵩,轮圆了巴掌狠狠地打在周嵩脸上。
我没有去拦,因为这时候他应该有这个权利!
胖嫂妈妈悲伤地哭,高菲菲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周嵩失魂落魄地伫立着,泪珠大颗大颗的无声地往下滴。我看了不免有些心疼。
气氛及其凝重压抑,让我透不过气来,我真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就在此时,抢救室的门又开了,一个女医生走出来。
我们几个人立刻围上去。
“怎么样医生?”我抢先问。
“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你们放心吧。”医生说道。
大家揪紧的心终于放开一些。
我给胖嫂安排了病房,缴纳了住院费。高菲菲到街上给他们三个人买来肯德基。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4点钟,我、高菲菲决定先回家。因为她中午还要飞香港出差,而我上午10点半还有一个重要合同签署,本来是周嵩签,看来只能我去了。
我和高菲菲来到医院的停车场,四周异常的安静,只听到马路上汽车行驶的声音。我俩谁也不想说话,似乎都感觉累了。
“你的车……”
“什么也别说了,我脑子里很乱,太累了!有什么话等我出差回来说!回去吧。”高菲菲说完,便开门钻进车里。
我呆呆地看着她开车而去……
我无精打采地开车回到家。上楼,衣服都没脱便倒在床上。很累,甚至头疼,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翻了一个身,坐起来,窗外已经大亮,可以看到淡蓝的晨曦。
我不由自主地拿起红酒,满满地倒了一大杯。接着,我喝了一大口,那苦涩的味道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不知怎的,我又打开写字台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我所有大学时代的照片都在这里。
打开相册,映入眼帘的就是我们文艺部的那张全家福。我站最边上,陈娅淑站在中央。我那时真是稚气未脱,而她是那样漂亮……
我猛地合上相册,急促地把它塞进抽屉。我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地仰头向天花板吼了一声!
【75】
签署完合同,与客户吃饭午餐,我赶紧给周嵩发了个短信询问胖嫂的情况,他回短信说情况还不错,只是有暂时性失忆的症状,医生说问题不大,治疗几天就会好。这样,我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给高菲菲打个电话,手机关机。我想她应该是故意的,她现在不想接我电话。现在,我很确定她开车路过广院北门时,肯定看到我和嫂子在一起,而我又跟她撒了谎。世界上多寸的事儿都有,这件事我恐怕解释不清楚,谁会相信能有这么巧——我和嫂子不约而同在一个雨天去学校,然后相遇。
我抬头冲着天空叹了口气,火辣辣的阳光刺睛得痛。想去医院看胖嫂,但我突然感觉心情很压抑,尤其是想到医院那种沉闷的感觉就更强烈。心情陡然也沉重起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恼。
我钻进车里,点上一颗烟,忧闷地吸着。我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四环路上,也不想去办公室。此时,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
居然是嫂子的,我打开看:高菲菲那儿怎么样了?
我很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没事。
很快她又回复:是吗?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嫂子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不管怎么样,她也没有错!她只是和我吃了一次饭,况且我俩纯粹是偶遇,吃饭也是我提议的。再说,师姐和师弟在母校相遇,一起吃个饭很正常,我干嘛老想得太多呢。是我的心不净吗?是我不应该向高菲菲的撒谎,她问我干嘛时,我直说可能什么是儿也就没了。但又做一个假设,我直说高菲菲就真不乱想吗?尽管我从来没向她提及过我和陈娅淑在大学时的事,她不会主动问,但她心里早就意会到一些东西。唉,剪不断理还乱。
周嵩呢?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他和胖嫂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胖嫂居然会走和嫂子一样的路?自杀!多么可怕!为什么要死?一定伤了透心,感觉活着比死更痛哭吧。男人,男人真可怕!怎么都这样让深爱他们的女人受伤?我也是其中一个吗?哥,周嵩都是!这些男人也许永远无法理解、感触女人的无奈和痛苦!男人真是残酷的动物!
我在四环上开着车,接到了哥的电话。他说新加坡那边的工作出了点事儿,一个月内回不来,他让我给小宝买个书包,还有文具之类的。可不是,小宝下个月就上小学了。
我顺便一直把车开到四环边的燕莎奥特莱斯,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上次,还是和高菲菲、妈妈一起来的。在儿童用品区,我给小宝买了一个很漂亮的书包,还有文具盒、铅笔。
给小家伙买好东西后,我先给他家保姆打了个电话,让她不用去接小宝了,我去接他把他送回家。
小宝从幼儿园的楼里刚一出来,就发现了我,激动得冲我一边挥手一边跑出来。
“叔叔,你怎么来了呀?”小家伙笑得很灿烂,个子似乎又长高了,穿着白色t恤、仿旧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已经是帅气逼人了呢。
“想你了,来看看你呗。”我抹着小家伙的头说。
“切!叔叔想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呢?”小家伙撇着嘴说。
“嘿,你还兴师问罪啦?你叔叔忙啊,累得你看你叔我都瘦成这样了,你不心疼啊?”
“嗯,我看看。是呀,叔叔你真瘦了!不过,瘦点帅啊!”小宝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调皮地说。
“也不行,哪有夏峻熙帅啊!”
“嗯,这倒是真的!”小家伙抿着嘴,装作很认真得点点头。
“臭美!哎,都快上小学了,以后得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能整天想着那个文婧什么的……”
“叔叔,我是最用功的呢。上个星期,我妈妈带我去见了老师,那个老师可喜欢我啦。开学,我就去他们学校上学了呢?”小宝说。
“哦,是吗?是哪个学校?”我问。
“芳草地小学!”小家伙骄傲地回答。
“不错呀你小子!北京最好的小说之一啊!”
“那是!怎么样,我很牛吧?”小宝像一个男子汉一样自豪得看着我。
“嗯,是很牛!不过,你要淡定,要淡定,知道不?”
“什么淡定?”小家伙有点疑惑。
“淡定?就是要你谦虚一点,谦虚使人进步!”
“我很谦虚的,我从来没对小朋友们说呢。你是我叔叔,我才这样的,我就是喜欢和叔叔这样闹嘛。”
“小子!怎么着,你想回家吃饭还是和我一起吃了再回家啊?”
“那还用说,当然和叔叔一起吃了!叔叔嘛,不宰白不宰了。”小家伙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和小家伙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点了他爱吃的东西,之后我把书包文具递给他。
“小伙子,快上小学了,你老爸让我给你的书包……”
“哦?爸爸他怎么不来?”小宝有点失落。
“他还在新加坡,工作太忙,回不了国。你老爸呢特意从遥远的新加坡打电话来,叮嘱我一定要我给你买个最酷的书包。”
“哦。其实,我去芳草地小学,也是爸爸帮忙的……爸爸很爱我的,是吧?”小宝盯着我问。
“那还用说!你是他永远骄傲的儿子嘛。”
和小宝吃完饭,我送他回家。把他送到楼上,我没进门。
“叔叔,你还有事儿?”
“我得去医院。”
“你病了?”
我不应该说去医院的!
“没有,我去看一个朋友,他病了。”
小宝尽管有点失望,但他给予了很充分的理解,他的确长大了。
【76】惊天秘密
第二天上午,我带小宝去医院看望他妈妈。小保姆煲了鸡汤,炒了几个菜,放到保温桶里,让我带上。
小宝在车上一直忧郁着,不说话。
“妈妈的病很快就会好了,你不要担心,好吧。”我说。
小家伙好像没有听见,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小宝,叔叔知道你为妈妈担心。但你是个男人,一会到了医院,一定要哄你妈妈开心,知道吗?”我一直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抚摸着小宝的头说。
“嗯!”小家伙重重点了一下头。
我推开病房的门,小宝拎着保温桶走进去。
“妈妈,小宝来喽——”小家伙表情转变得真快,他跑到嫂子床边,上去就亲了妈妈的脸颊一口。
“跟着你叔叔没淘气吧?”嫂子摸着小宝的脸蛋说。
“才没有呢!我和叔叔是好哥们,我怎么会淘气呢,嘿嘿。”小家伙笑得那叫一个阳光。
“别没大没小的。”嫂子乐着了,“小宝,这是姨姥姥。”嫂子,指着旁边站着的姨妈说。
“姨姥姥好!”小宝叫得很甜。
“哎呀,这孩子真可爱,真懂事啊!”她姨妈由衷地夸着。
“妈妈,看我给你带来的好吃的!”小宝把保温桶打开,“香不香呀?”
“嗯。谁做的呀?”嫂子问。
“叔叔呀。”小宝居然这么回答。
“呵呵,瞎说,是你家保姆做的。”我纠正道。
“叔叔不也一起做了吗?”小宝强调。
“我只是给人家打个下手,我哪有这种手艺!”我不好意思地说。
“妈妈,你尝一尝这汤好不好喝?”小宝用小勺舀了一勺鸡汤送到妈妈的嘴里。
“妈妈吃得好,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吧叔叔?”小宝望着我说。
“是的,没错。”我说着,偷偷向小宝挑了挑大拇指。
“分出来一些来,给你姥姥送过去吧。”嫂子说。
我把菜和汤分成两份,交给她姨妈。
“小宝,你和姨姥姥一起去看看姥姥吧。”嫂子说。
“好的。”小宝愉快地答应。
“这些天辛苦你了。”他们出去后,嫂子对我说。
“我辛苦什么呀,你才是最辛苦的呢!”我说着,拿起小勺想喂她吃饭。
“你扶我靠在床上吧。”她说。
我忧郁了一下,还是把她扶起来,把枕头垫到背后,让她靠在床壁上。
“我自己来。”她接过勺子。
她的胃口还好,吃得很香。我默默地看着她吃,感觉到一种酸酸的幸福。
从医院出来,我把小宝送回他家。车开刚开到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就接到胖嫂的电话。
“夏宇,你现在还在医院吗?”胖嫂哑着嗓子。
“没有,我刚到公司,还没上楼呢。”
“你别上去了,快出来,我找你有要紧事儿!”胖嫂心急火燎地说。
“什么要紧事儿?”
“见面再说!你快来吧,我在霄云路的米萝咖啡等你!就这样,我挂了。”
看来今天肯定有大事!
我来到咖啡厅,胖嫂早坐在沙发上等我。令我吃惊得是,她正在大口的吞吐着烟雾。见到我刚想说话就被烟呛到,直咳嗽。再看她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蒂。
“你这是干嘛?从没见过你吸烟。”我坐下后说。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你们俩又吵架了?”我问。
“吵架?要这么简单就好了!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胖嫂说着,泪又开始流下来。
“到底怎么了?什么真相?”
“你和周嵩这么长时间的朋友,没有发现他哪儿不对吗?”她用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我。
“哦,也没有吧。”我说得模棱两可,因为我担心她在诈我话。
“你就骗我吧!你肯定知道很多东西!”胖嫂狠狠地把擦完鼻涕的纸摔在桌子上。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好了,嫂子。”
“昨天下午,我从燕莎买完衣服回家,在我家楼门口遇到一个男孩,他把我拦住,说有事跟我说……”胖嫂说着,身体居然开始哆嗦,哭出了声。
“嫂子,你别这么激动,你别着急,慢慢说。”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胖嫂看着我说。
我摇摇头。
“他说周嵩是同性恋!”
“啊!”我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他胡说八道吧!”
“开始我也不信,但后来我信了。这个男孩和他上过一次床,他想用这个勒索周嵩10万块钱,但周嵩只给了他5000,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周嵩。”胖嫂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个无意间听到的神秘电话。
“也许,是那个男孩编造的……”我还是很难相信。
“回到家,我好好的想了想,特别是我们结婚后的日子,种种迹象表明他像。所以我开始翻他的东西,想找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我找到了,你看——”胖嫂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盘,递给我。
我接过光盘一看,原来是我和周嵩在电视台时做的一期节目。
“这不是一期电视节目吗?他以前在这栏目当编导组组长,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解地问道。
“你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胖嫂说。
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一张叠成心型的纸。
“打开看看吧!”胖嫂冷笑了一下。
我把纸打开:
“夏宇,这是我和你共同做的第一期节目。我珍藏了好多年!
后天,我就要走进结婚的礼堂,今天我想再好好欣赏一下这期节目,重温我遇到你那最初的美好时光。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喜欢上你,但我只能偷偷的,把这种爱埋藏在心底……”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
我把这张纸扣在桌子上,咬着食指,低着头……
胖嫂不再说话,我也不敢抬头看她。
气氛非常尴尬的僵持着,我的大脑里没有一点思路。
“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还是我打破了这种尴尬。
“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胖嫂是在怀疑我跟周嵩的关系吗?
“我连一点察觉都没有!嫂子,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兄弟!”
“那你现在感觉很恶心吧?”
“不是,哦,是,不……唉,太突然了!嫂子,你让我怎么说?”我语无伦次,点上一支烟。
“昨晚,他摊牌了,他都承认了,都承认了……”胖嫂话语里浸透着悲伤,这悲伤是从骨髓里涌出来的。
“嫂子,我……,你让我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他已经消失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关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临走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脸呆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不会真去……嫂子,其它的事放一下,我们得先找找他,他别真想不开呀。”
“他死了也好,我也不活了,这阳世间我们过不幸福,我随他到阴间去过,那样他会爱我的吧?”胖嫂说得无比惨烈。
“嫂子,你别说得这么悲观。他既然和你结婚,他应该是想好好跟你过的。”我还是要安慰她,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同性恋,我了解很少。我实在难以想象,身边多年的好友、合作伙伴居然是同性恋,而暗恋的对象居然是我,我难以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现实,但我还不至于认为周嵩很恶心。尽管自己不认同,但是还要允许这个世界上多样性的存在吧。
我把胖嫂送回家。
“夏宇,你想办法找找他!我真得好担心呀……”我临走时,胖嫂拉着我的手说。
“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他可能只是想冷静冷静。”
我回到公司,先处理了一下手头的活儿,又替周嵩签了几个字。我躺在沙发上,感觉身心俱疲。
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阿峰。
“夏哥,你知道周哥去哪了吗?”阿峰问。
“我也正找他呢!”我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
“哦,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阿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了?”我突然预感到阿峰可能和这件事会有什么牵扯。
“你也知道了?”阿峰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小冰是我的同学。”阿峰说。
“小冰是谁?就是那个小畜牲?”我问。
“嗯。我一直想阻止他,我以为他闹闹就算了,毕竟周哥让我转给了他5000块钱!但没想到,这小子太他妈贪婪了,更没想到他真敢向周嫂告密。昨天深夜,我找到他家,狠狠揍了他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阿峰说。
“前几天,我在车库里看到你和一个男孩,是不是他?”我问。
“对!是他,他就是小冰?”阿峰说。
“他俩怎么认识的?你撮合的?”我问。
“不是,我就是再无聊,也不会干这种事啊。去年我过生日,他俩认识的。应该是小冰勾引得周哥吧。”阿峰说。
“操!你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我愤愤地骂着。
阿峰出去后到下班之前,我又给周嵩打了n多个电话,还是关机。
【77】我该怎么办
下班后,我又到医院去看嫂子。
她舅舅告诉我,她吃过饭刚刚睡着。我看她的脸色比上午好了许多,心也踏实了一点。
我来到医院门口的麦当劳,正在吃东西的时候,高菲菲打来电话。
“我刚从上海回来,你在哪?”
“我刚到医院。”
“那你等我,我也去看看陈姐。”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没等我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一个小时后,稿菲菲来到病房,她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
“感觉怎么样?”高菲菲俯身问嫂子。
“还可以。谢谢你来看我。”嫂子微笑着说。
“谢什么!你是我们女人中的这个!”高菲菲向嫂子竖起大拇指,“你太伟大了,你是我的偶像!”
“呵呵,看你说的。”嫂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没有多打扰她,从医院出来,我想把周嵩的事告诉高菲菲。正好她没有开车。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进了车,我说。
“是周嵩的事吧?”高菲菲问。
“你知道了?”我问。
“嗯,胖嫂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高菲菲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嵩是同性恋?”我问。
“对!我上大一时,他经常到学校来看我,渐渐地我就喜欢上他。但是他发现我爱上他的时候,却开始故意疏远我,甚至连电话也不接,当时我极为痛苦。后来,我跑到他住的地方跟他闹。最终,他没有办法,也为了不伤害我太深,就跟我说了实话,说他是同性恋,根本不喜欢女人,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这样,我才死了心。从那以后,我倒跟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有很多话不能对别人讲,却对我说,因为只有我知道他这个身份。但我还是一万个没想到,这家伙对我还留了一手,他喜欢的人居然是你,而且还是一往而情深!”高菲菲居然还在打趣。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的玩笑。他人现在死活都不知道呢!”我说。
“我想周嵩还不至于寻短见。他只是觉得没有脸面面对我们这些人,你,我,还有胖嫂。”高菲菲说。
“但老见不着人,手机也打不通,这也不行啊。胖嫂那儿都快急疯了!”我说。
“唉!胖嫂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周嵩更可怜!”高菲菲慨叹道。
“简直乱死了!什么事儿都赶在一块了!”我很烦躁地说。
“对了,咱们去一个地方,看看周嵩会不会去那儿?”高菲菲提议说。
“什么地方?”我问。
“酒吧。你快开车吧,到工体西路。”高菲菲督促我。
我立马发动车,直奔酒吧。
“你怎么知道他可能会在那里?”开着车我问。
“那是北京一个著名的同志就吧,我曾经陪他去过一次。”高菲菲说。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那次我看到周嵩在一个酒吧门口和一个妖艳的女人搂搂抱抱的情景。
车停下来,我和高菲菲下车,我一看果然是那个酒吧。
进这样的酒吧,我有点犹豫。
“走吧,进去看看!”高菲菲拉着我的手就往里走。
里面灯光摇曳,迪曲疯狂的叫着,舞池里不少人在扭动腰肢。
高菲菲很大胆,一个一个座位寻找着。
在一个角落里,果真发现了周嵩。他正和几个人喝着酒,看样子他已经喝多了。
“跟我走!”高菲菲一把抓住周嵩,使劲地往外拉。
“你愣着干什么呀?帮我把他拖出去!”高菲菲冲我喊。
我这才抱住他的腰,把他的胳膊搭在我肩上,连拉带拽把他拖出酒吧。
“你们,你们,唔,你们来干什么?别,别管我,我要喝,喝酒!”周嵩满身的酒味儿。
“想喝酒,我陪你喝!瞧你这点儿出息,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有什么大不了的!”高菲菲大声地说。
我把周嵩塞到后座上,高菲菲上车坐到他身边。
“去我家。”高菲菲说。
“还是去我那儿吧。”我说。
“现在去你那儿你感觉合适吗?”高菲菲说。
我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去高菲菲家。
刚进高菲菲家门,周嵩“哇——”的一声就吐了,整个吐到了地板上。
我把他外套脱了,高菲菲拿来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然后我把他放到床上。
高菲菲又拿来一块湿毛巾,给他擦脸。
突然,周嵩抱住高菲菲,号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哭,他哭得声音好大好大,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高菲菲抱着周嵩,拍着他的背说。
此时,周嵩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显得那么脆弱和渺小,平时那种成熟的潇洒、潇洒式的坚强消失得荡然无存,我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哭了好久,他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收拾着周嵩吐在地板上的赃物,高菲菲拿起手机给胖嫂打电话。
“嫂子,我和夏宇已经找到周嵩了。他喝醉了,现在就在我家,夏宇也在。等明天他清醒了,我好好跟他聊聊。你现在最好别过来,过来可能更糟糕。他在我这你放心吧?”
高菲菲又安慰了安慰胖嫂,便挂了手机。
我和高菲菲来到客厅,她倒了两杯红酒。
“我想我该辞职了。”我喝了一口酒,说。
“你说什么屁话!在这节骨眼儿上,你要提出辞职,你不是在羞辱他吗?你还想不想让他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