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咱们怎么办？”
中间的小木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费力的撸着船桨，看着前方那艘前所未见的帆船，忍不住朝前头的男子问了一声。
“瘦三，好好划你的船。”张老大面容肃穆，居然隐隐流露出一丝视死如归的神圣光芒，“呸，当年在大沽口被大明打压也就罢了。没想到咱们龟缩在高丽，大明也不打算放过咱们！兄弟们，抄好家伙事，今晚咱就和明军干上一场！人死鸟朝天！都给我噤声灭灯！”
“可是，老大，这船看着不像是明朝水师的风格啊！”瘦三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明军的福船比这大多了，但是从未瞅见如此多帆布啊？再者说，明朝水师的作战风格不都是一哄而上？可没有单打独斗的习惯。”
“指不定是明军在测试新式船只。”张老大冷哼一声，“无论如何，给我拿下这艘船，也好让明廷知晓，我张老大不是好欺负的。既然他们现在都没有开炮，想来明军没有发现我们，兄弟们，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精神头来！第一个上船的奖十两银子！”
“好！”
三艘接连而行的小木船中顿时爆发出了一声轻喝。
呲呲呲——
砰——
一道红光忽然划破了夜幕，紧接着，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响。
哗啦——
铁弹刺破海面惊起了一滩浪花。
“怎么回事？”
“直娘贼的，张老大，大火铳！明军发现咱们了！”
“该死的。”张老大的脸色登时泛青，明军火铳的厉害他早已见识，该死的，本想偷摸上船摸了这艘落单的，“兄弟们，咱们且四下散开，明军无法轻易发现咱们。”
“老——老大，要不咱们还是撤吧。”
“是啊老大，咱们干不过明军的火铳。”
“来不及了。”张老大咬了咬牙，“既然已经被明军察觉，咱们如何跑得过大船？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赌一把了。”
“那——那就听老大的！”
众人果断听从张老大的吩咐，三艘小船很快呈一字型散开。
这时，只见大船之上忽然火光四起。夜幕下的火光辐射范围极为惊人，三艘小船径直进入了光线的笼罩下。
“该死，咱们成靶子了！”张老大愤声道：“兄弟们，加紧划船，和明军拼了！”
“拼了！”
绝望之下，乌合之众般的海盗们爆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咳咳——”
“下面的流寇听着，下面的流寇听着，尔等已被我的大炮包围了！”
咣当——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个突如其来的劝降声，只见大船舷侧的炮窗忽然打开，五根黝黑长且粗的炮管被一齐推了出来，在夜幕中泛着刺骨的寒意。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啊，不对，放下武器，然后将船缓缓靠拢过来。休要抵抗！休要做无谓的挣扎！党和政府——呃——”
“我的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尔等尚有一盏茶的工夫，希望你们能作出明智的选择，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
“张老大，我们怎么办？”
“张老大，我们躲不过五架大火铳啊！”
“够了，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全他妈一群瓜怂！”张老大轻啐一口，然后果断将手中的长刀甩在了一旁，朝大船方向麻溜的跪了下来，“别开炮！别开炮！我们投降！”
张老大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一干手下措手不及，而后生怕官军反悔，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抛下了海。
“别开炮！我们投降！”
——
“少爷，问清了。原先是大明沿海的流匪，后来被官军打怕了，这才龟缩到高丽来的。”苏大殷勤的凑回苏辙身旁，从他意犹未尽的脸上苏辙分明可以看出这厮还有再打一炮的欲望。
“滚犊子，你有口臭知道吗？别靠那么近。”苏辙嫌弃的赶走了苏大，这才优哉游哉的走到了甲板上。
“少爷，一共十六人，全在这里了。”
苏辙朝看押的伙计点了点头，而后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双手抱头蹲在最前方的邋遢汉子，“你，诶，说的就是你，给我把头抬起来，叫什么名字？”
“禀告大人，小的——叫张老大。”
“啊呸！大言不惭。”苏辙轻呸一声，“死到临头还想逞口舌之利？”
“不——不是，大人您误会了。小——小的姓张，名老大。”张老大唯恐苏辙不虞，一个劲儿的央求起来。
“噢，还有这么占便宜的名字？”苏辙微微一愣，而后话锋一转，“说，为何想劫掠我的船？难不成我看着好欺负吗？”
嘎？
张老大登时一脸茫然，“大人，难道不是你想剿灭我等吗？我等哪有胆子主动攻击官船啊，大人明鉴呐！”
“我又不是官军，为何要剿灭你等？”苏辙蹙了蹙眉，“死到临头了还要耍滑头？那个谁——谁——，把他给我砍了！”
“好的少爷。”忠实的伙计实诚的举起了长刀。
“别，别，大人，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张老大登时一脸鼻涕的在甲板上“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那个谁——谁——先别急着挥刀，有点眼色行吗？张老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老实交代，为何要袭击我方？”
“大人，小的——小的真的不敢袭击大人您呐！实在是——实在是您进了我等小寨子范围。我等以为是明军前来清缴，这才决意背水一战呐！还请大人明鉴呐！”
“是啊大人，是我等有眼无珠，求大人给小的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一众海盗登时在甲板上磕起头来。
咚咚咚——
声音此起彼伏，恍若谁家大半夜在放爆竹。
“行行行，都给我安分点。”苏辙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这才发现不远处，天际已隐约露出了几分村落轮廓，看来张老大倒是没有说谎，的确是自己闯进了人家的领地，“海盗寨子就你们这几人吗？”
张老大闻言面色稍显警惕，“好叫大人知晓，寨子里除了我们这群青壮力外还有我等家小。大人，大人，她们皆是妇孺，没有任何威胁，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家人一马。”
“我为何要为难你等家人？”苏辙冷哼一声，“莫不是觉着我面目可憎？”
“大人，大人您自然是宏伟光正的。”张老大发现自己没有陷入绝境，眼前这位面容稍显稚嫩的小郎君似乎很好说话，立马腆着脸送上了一记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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