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曾经的人生当中,如果一定要说他心里曾装着什么人的话,那或许便是她了。
他从小便未尝过多少亲情,长大后忙于复仇,最初的同伴们开始时还有些温情,但后来也渐渐地散了,有的站到了对立面,有的死掉了,还有的虽然一直在身边,却脸上带着笑,心里藏着刀。
他原本也觉得,这一切或许本来就该如此,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第二次看见那个小女孩。
那是一个天空中飘着细雨的午后,潮湿而寒冷,他走过一个路口,远远地便看见她孤伶伶地站在孤儿院的院子边,趴在铁栅栏上望着外面的世界。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这才发现她脸上带着淤青,小裙子破了口子,身上湿漉漉的,很狼狈的样子。
她仰起头,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出乎意料,她居然一直记得他。
“我的故事书被人抢走了……”
“是那天晚上你读给我听的那本,别的都可以,那本不行……”
他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女孩的长发湿漉漉的黏成一团,手感很差,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来着?
愧疚?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似乎只是因为她的那句话触动了心底最隐密的角落。
“别的都可以,那本不行……”
时至今日,他已忘记了当初心里做的是怎样的考量,反正最终他把这小小的女孩带走了。
“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你是爸爸的朋友,对吗??”
“……”
科学家的女儿变成了暗世界的公主。
明知她是一颗定时炸弹,他还是带在身边,一直尽心尽力地护着。
那些年,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很温馨,至今仍在怀念。
但他心底一直知道,这快乐是偷来的,一切都是假象。
早晚有一天,这盖子会被人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一切都化成云烟。
所以,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当他的某个“朋友”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对她说,“啊,你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呀,当年你的父亲……”时,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暗影里看着一切的发生,并未出面阻止。
即使没有这个人,也还会有别人去揭盖,一切都是注定的,总会有需要面对的一天。
当然,他并不是大度的人,她依旧是公主,但那个“朋友”就没命活过当天晚上了。
从那时起,他开始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累了,倦了,想放下了。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疯狂计划。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光影渐渐模糊,化成许许多多的光点,又汇成一道道白色光流,飘飞上半空,在半空中汇成一个小小的光团。若是细望,依旧能从那光团中看清当初那副仿佛被时间定格了的场景。
片刻后,这奇异的世界震动了几下,有一个意识体从虚空中回归,落于这片奇异的世界中。
是小傀儡苏醒了。
随后庞大的信息流涌过来,在小傀儡的意识引导下,司寒获得了某种权限。然后他才明白,这方世界是小傀儡休眠期间产生的。
那些黄纹白花应特殊的尸骨之气而生,有诱惑生命和吸食生机的能力,一棵的能力并不显著,但整片花海以奇异的方式结合起来便能形成一种掠夺生机的特殊能力,生长得久了,附近便成了生命禁区。
实际上这片花海的能力原本没有这么霸道,只因小傀儡休眠于此,特殊的能力觉醒后,突然构造出一片奇异空间,能量严重不足,于是它便本能的控制了花海,大范围地诱引周边的生物前来,在掠夺生命能量构建那奇异世界的同时,也记录和拓印了所有被掠食了生机的生物。
其实如果没有小傀儡的能力支持,这片花海掠食生机的速度远远没有这么恐怖。
原本邓姣和司寒也在掠夺范围之内,只不过小傀儡与司寒之间有牢固的精神连续,司寒受到的影响很轻。
花海的掠食本能在对司寒产生作用的同时,小傀儡立刻有所感应,本能的把他卷入刚成型的空间里。
小傀儡也因此而渐渐醒转。
按照头脑中涌来的信息,这空间被小傀儡叫做“记录空间”,而与此同时,小傀儡也确定了自己的名字,“九”。
并不是它自己起的,它居然原本就是有名字的,它叫九。
至于这名字从何而来它却是又不知道了。
没多久司寒就发现,自己有了控制这空间的权限之后,不仅意识能随时投影进来,在这空间之中居然还能享受到小傀儡的识感的加持。
别的暂且不说,再进第一个房间时,其中那些被留存了记录的生物在他眼前仿佛不再有任何秘密,他的灵识居然能深入到极细微的地步,它们的身体构成、传承的血脉,乃至于血脉深处那些玄奥符文的模型构造,居然都变得清晰可见。
对司寒来说,这简直是个巨大的宝藏。
不过司寒向来是有耐性的,空间在这跑不了,外面还有个大活人在,总要安置一下的。
况且小傀儡——好吧,以后应该叫小九了,小九苏醒了,本体还埋在地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意识微动,从那空间退了出去。
再一看,周围已经平静了下来,那些被诱引来的生物全都被花海吸蚀得干干净净,除了花海中留下许多大型动物践踏过的痕迹以外,几乎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事情。
邓姣依旧被他拽着手臂,不过此时已彻底地安静了下来,身体正瘫软着挂在他胳膊上,像是一只被挂在晾衣杆上的大玩具熊,倒是手臂上传来的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在极力证明着,这是一副极具诱惑的女孩身体,而不是玩具。
司寒把她放在用树木枝干简陋制成的床上,又仔细地检查一番,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又在她身边生了堆火,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在司寒的精神感应之中,那花海仍在小九的控制之下,也就相当于间接地受他控制,他便不必有所顾虑,直接向花海深处寻去。
眼看便要接近时,前方的某处地面一阵拱动,小九自己从下面钻了出来。
司寒再一细看,它居然变了副样子。
原本最初来到这时代时,小九一直都是一副类似于火柴人的模样,眉眼简单,胳膊腿纤细,与这时代的风格格格不入。
而如今,它变得大了许多,站直身体已到了膝盖的高度,肢体仍稍嫌纤细,但比例已变得匀称,不再是大头细腿的模样。
它的眉目也清晰起来,原本只有嘴巴和眼睛,如今却是五官俱全,看起来像是个眉目俊秀的娃娃,大大的眼睛转动之间带着几分灵动。
见到司寒时脸,小九脸上似乎表达不出表情,眼睛中却微露亲近之意。
它迈腿便想跑过来,然而才一迈步,脚下便被绊了下,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司寒走过去,手指在它脑壳上敲了两下。它摇晃着仰起脑袋,怔了一会儿,随后眼睛弯了起来,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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