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泉山在长安城外五十里,骑马快行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但约定的地点是在山顶,爬山还要耽误些时候,故而要想赶在巳时三刻之前到,刘震只能一大早就动身出发。
路上,刘震骑马走在前边,冯益在之后半个身位紧跟着,两人后边还有六个轻甲骑士随行。
嗒嗒的马蹄声,伴随着路边农庄里的鸡鸣犬吠,迎着清晨的朝阳,往山里赶去。
刘震骑在马上,问冯益道:
“人都安排好了吗?”
“殿下放心,派出去的亲卫已经传信回来,凉泉山周围已经布好了我们的人,均装备强弓劲弩,可保殿下万无一失。”
“嗯。”刘震点点头。
张大叔的出现,对刘震是一个巨大转机,也是目前看来,习得内家功的唯一机会,刘震不会放弃,然而刘震对张大叔却一无所知,人心难测,不可不防,刘震不会以身涉险,故而提前派了府中亲卫,先行到凉泉山埋伏查探,以防事情生变。
没一会,已行至一片山麓,往前看去,群山起伏连绵,重峦巍峨,眼前一座小山,便是凉泉山了。
行到山脚下,几人勒马驻足,再往前就是上山的路了,无法骑马,只能步行。
突然,只听树林里一阵响动,忽见一个身着暗棕皮甲,背挂劲弓,腰斜长刀的壮士从一棵大树上飞身而下,至近前,抱拳禀道:
“卑职参见殿下、统领大人。”
刘震一看,原来是王府亲卫副统领孙大器,便是他带着人提前赶来,刘震看他的衣服头发都湿漉漉的,想来是山间露重的缘故,日夜行动,也是辛苦,便说道:
“快免礼,怎么样,这凉泉山的情况都掌握了吗?人都到位了吗?”
“回禀殿下!卑职带一百号弟兄来此探查,已经摸清了这凉泉山的情况,发现这凉泉山上下只有一条路,卑职已在这条路左右间隔安排亲卫埋伏把守,山顶有一座破庙,卑职已经带人里外严查过了,并无蹊跷,周围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殿下大可放心。”
听孙大器这么说,刘震放心了许多,虽说山上的一百多亲卫,武功不过四品上下,对上张大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但刘震心想,这张大叔再实力强悍,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吧,况且这一百多人皆装备精良,弓弩强劲,刘震心里倒是不虚。
既然如此,刘震便手一挥,道:“上山!”
于是孙大器打头,刘震跟在后边,冯益与六个甲士紧随其后,一行人往山里走去。
刘震本以为张大叔此等高人,该是隐居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结果到这里一看,并非如此。
这凉泉山只是群山边上的一座小山,山下不远处还有一处村庄,田地里村民正往来种作,山不高,有时村民会到山上,弄点野味山货,或者猎户进山打猎,也要翻过这座山头,久而久之,也就开出了一条山路。
此山既名凉泉,怎能无水,山路边便有一条溪水,倾泻而下,铮铮涂徐之音,有如松涛,有如竖琴,响彻山林之间。
山林间,薄薄的雾气渐消,鸟鸣婉转,阳光透过树林,洒下斑块碎光,闻着清新的空气,刘震感觉心情大好,一路脚步轻快,只不过山虽不高,爬山倒也是个体力活,况且这具身体的体质也不是太好,到半山腰的时候,刘震就感觉有些腰酸脚痛了。
正好此时,山路逐渐变得平缓,一泓碧水映入眼帘,原来是到了溪水源头,大石缝间喷出的泉水又汹又激,好似喷雪溅玉一般,清潭凝碧,一鉴澄明,反正离巳时三刻还有些时候,刘震打算先在这里歇一小会。
冯益先蹲到潭边捧了一把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感觉没有问题,才用水囊灌了水拿给刘震喝。
刘震在水潭的大石上稍坐了一会,喝了几口水,便又起身,往山顶进发。
......
此时凉泉山另一侧,绵延群山的密林之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飞步疾奔,速度之快,直教人看不清!
两人几乎是足不点地,只在空中踩着数木枝干而行,身姿轻盈,无声无息,起落之间竟还无比优雅,有如起舞于林间,所过之处更是连鸟雀都没有惊起!此等轻功造诣,便是世间修炼一品武学的大宗师也难能如此!
在一座高山山顶,两人收敛脚步,有如雁鸟栖枝一般,翩然悬停在一棵盘根巨树之上,这下才叫人惊奇,只见这两个轻功卓世之人,竟是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二人举目前望,隔着一条山坳,有一座矮山,正是那凉泉山。
只见那年轻女子开了口:
“师父,你说那人会来吗?”
被那女子唤作师父的人极目望着凉泉山顶,肯定的说道:
“定然会来。”
“可师父你说他是个王爷啊,一个王爷怎会被你三言两语轻易说动,来这山里赴约?”
“清儿,为师不是说了吗,如今他与另一个皇子同争大位,那皇子也算是个习武天才,局势所迫,若是不想被人压一头,他必然是要来的,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切。”听师父这么说,清儿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
“什么皇子大位的,师父这番话一点都不像世外高人,倒是有些流俗,祖师爷要是知道应他老人家卦辞的是一个皇子,不知做何感想,真没想到,我谪仙派素来遗世独立,如今却要收一个皇子做弟子。”
师父用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的眼神看了眼清儿,说道:
“好了清儿,别抱怨了,我们走吧。”说罢,便拔身腾起,往凉泉山飞纵行去。
......
刘震终于爬到了山顶,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几口粗气,山顶上有一座小破庙,周围的树都被砍了,光秃秃的,阳光直接照下来,热的刘震流了一头的汗。
抬头看了看日头,是不是巳时三刻不好估量,但应该没到午时,这时孙大器走到刘震身侧,低声说道:
“殿下,属下听安排在此的亲卫说,不久前有两个女子从后山方向来到了这里,好似母女二人,进了那破庙。”
“哦?”刘震疑惑,问道:“可是山中农妇去庙里上香?”
“禀殿下,听亲卫说那二人衣着打扮,不似乡民,也不像去上香的样子。”
刘震心里纳闷:“莫非是张大叔的家眷?”
孙大器又道:“殿下,这凉泉山后,重峦叠嶂,深山密林,人迹罕至,少有人烟,这两个女子来路不明,要不要属下带人问清底细?”
“不必了。”刘震手一挥,他觉得这两个人也许是张大叔的妻女,只是不知为何张大叔要让妻女前来,便道:
“和本王一同去看看就是。”
“殿下。”冯益听了孙大器所言,觉得这两个女人来的古怪蹊跷,见刘震抬腿就要走,赶紧伸手劝阻,正欲开口,就被刘震直接打断:
“无妨无妨,只是两个女子而已,难不成还能是山中精怪?还是你们觉得打不过这两个女子,能让她们伤到本王?”
说罢,刘震无视冯益,往庙里走去。
冯益看着刘震的背影,和孙大器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紧跟了两步,追上刘震,一左一右的护在刘震身后。
破庙外的矮墙残缺不齐,门板也倒了,进到院里,只见一片荒芜,前后两间土房,后边的房子塌了一半,上边长满了野草,前房也是四面漏风,残破不堪,挂了一堆蜘蛛网,绝对是闹鬼的绝佳场所。
院中有副石桌凳,刘震往那看去,见果真有两个女子坐在那里。
只见那年纪稍长的女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然而一身穿着,竟是男人打扮,头发纶起,穿了一身竹青色袖袍,身形极瘦,面容清削却不憔悴,脸上看不见皱纹,双眼瘦的凹了进去,可因为白皙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和宽宽的双眼皮,竟有一种俊美的异域之感。
她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子看似二十多岁,鹅蛋脸,着一袭洁净白衣,身形高挑,秀眉美目,有一种浑然而成的清雅气质。
这两人气质非同寻常,显得与周围的荒凉破败格格不入,就好像精致光鲜该去走红地毯的大明星坐在了土旧的农村炕头一样,充满了违和感,尤其是那年轻女子,气质出尘脱俗,好似仙女降临在了这荒芜小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