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又算错啦？”老头儿抬起头来，望着蓝天，眼神飘忽，怅然若失，轻声叹道：“犹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个算错了卦的少年，那个倔强的背影，唉，青春啊，一去不复返啦！罢了，罢了，错了就错了吧，天机啊，还是不要窥视了吧。”
老头儿感慨万分，故意拖长尾音，想要引起江小川的注意，可江小川只顾着吃鸡，压根不睬老头儿。
等了许久，也不见江小川有所回应，老头儿收回了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江小川，见烧鸡已被他吃了小半，顿时急了起来，却又想不出好法子，只好再次耍起了无赖来，一个侧身，故意从月牙石上摔落了下去，跌在了泥地上，满地打滚，哭闹了起来，道：“哎呦，我的脸呀，怎么又疼了起来，不行了，疼死老夫了，如此帅气的一张脸啊，全毁了，全毁了啊！”
同一个法子，对同一个人，使两次，第二次的效果就远不如第一次显著了。
明知道这老头儿是在无病呻吟，江小川便任由他哭闹，也不搭理他，也不瞧他一眼。
老头儿在泥地上滚来滚去，许久，也不见江小川来搀扶自己，便放缓了动作，偷偷瞄了一眼月牙石上的江小川，见其仍坐在石头上自顾自地吃着烧鸡，瞧也不瞧自个儿一眼儿，才知道这招失了效果，便从泥地上爬了起来，使劲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之后又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了月牙石上，背对着江小川，气囊囊的，也不说话。
江小川侧目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头儿，见其像个小孩子一样，生着闷气，不由觉得好笑，心道：这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像个孩子一样，童心不泯，也真行。仔细一瞧，又瞅见其背后，背着两个布袋，一黑一白，同手掌般大小，很是奇特，便问道：“咦？老先生，你这背后的两个袋子，是做什么用的啊？”
老头儿正在气头上，只“哼”了一声，也不回话。
江小川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便有了法子，笑道：“老先生，这样吧，我用这一只鸡腿换你身后的两个袋子，你看可好？”
“好好好。”老头儿一听江小川说要拿鸡腿换自个儿的布袋，瞬时便消了气儿，开心了起来，转过了身子，欲解下背后的两个布袋，还未动手，却又皱紧了眉头，止住了动作，口中连连念道：“不行不行不行。”
老头儿摇了摇头，为难地道：“年轻人，老夫全身上下，甚至连内裤袜子，都是能赠与你的，唯独这两个布袋，对老夫来说，十分重要，是万万不能送人的啊。”
“我才不要你的内裤袜子呢。”江小川眉头微皱，好奇地道：“不换便不换吧，那你将这袋子打开，让我看看这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玩意儿，行不？”
老头儿仍是摇头：“不行，不行。”
江小川又道：“我只看一眼，有什么要紧的。”
老头儿毫不让步，道：“不行就是不行。”
江小川见这老头儿如此坚定，只好罢休了，转身，他又拿起了手中的烧鸡，撕下了另外一只鸡腿，递给了老头儿，道：“算了，送你吃吧。”
老头儿有些诧异，问道：“这是干嘛？我可没答应与你换袋子呀。”
江小川笑笑，回道：“不要你的袋子，送给你的，反正我也吃不下了。”
老头儿听闻此言，很是感动，忙接过了鸡腿，又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完了鸡腿，忽又想起了什么，未等口中的鸡肉咽下，便又口齿不清地说道：“年轻人，这鸡屁股，能否也送我了。”
江小川听闻此言，微微一笑，又将鸡屁股给撕了下来，递给了老头儿。老头儿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油纸，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鸡屁股，将其包在了油纸中，揣进了怀里，嘿嘿笑道：“这鸡屁股，我得留着晚上下酒吃。”言罢，又心生疑惑，接着问道：“这烧鸡，肉质鲜嫩，又有嚼劲，应不是家鸡，老夫很是不解，这林野之中的野鸡，你是如何抓到手的？”
江小川从腰间掏出了绳网来，递给了老头儿，又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用来抓野鸡的土法子。
听完了江小川的土法子后，老头儿托起了绳网来，放在了眼前，细瞧了一会儿后，又将绳网还给了江小川，轻声叹息道：“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笑否？可笑啊！你能想出这个法子，也算聪慧，老夫平生从不授道，却见你道缘颇深，今日便破个戒，赠你一招道法，就当是报了你这半只烧鸡的口恩。”
未等江小川开口，老头儿便又接着说道：“老夫少时，在那龙之境北，仙缘山下，遇见了一个老道儿，那老道见老夫的道缘不浅，便授了老夫一招无情决。据那老道所言，这招无情决，可纵风花雪月，为己所用，其中威力，无穷无尽。今日，我就将它赠与你了。”
江小川眼角微垂，嘴唇轻抿，一脸疑惑，诧异地问道：“据那老道所言？嗯？你该不是还没有学会那招无情决吧？如此说来，你又怎能将它授予我呢？”
老头儿长叹了声，接着道：“唉，说来惭愧，老夫慧根尚浅，琢磨了几百年，也没能弄清这无情决决的妙义，想必再悟下去，也是徒劳。言至于此，能不能悟出这决中的妙义，老夫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你的，全得看你自身的造化了。至于授道，老夫虽然不会，但你也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妙计将它赠送与你。”
江小川见这老头儿说得如此玄乎，心想，这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便应承道：“那好，你快将它送给我吧。”
老头儿点了点头，一把抓过江小川的左手，拽至胸前，将其手心摊开，又轻轻地抚了抚江小川的手纹，神情凝重，连连摇头。
江小川见此情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头儿叹息道：“你这皮肤，也太干燥了吧，年轻人，趁着年轻，可得好好保养皮肤啊！要不然……”
“别说这些题外话了吧。”江小川赶紧打断了老头儿的话，汗颜道：“快做正事吧。”
老头儿想起了还有正事要做，忙难为情地道：“哈哈哈，不好意思，聊岔了哈。”言罢，老头儿微微调整呼吸，眉头皱起，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才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闭上了双眼。
见老头儿这副架势，江小川忙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生怕扰到了老头儿。
这一刻，林间的风，仿佛也静止了下来。
忽然，老头儿睁开了双眼，眼神甚是凛冽，双腮微鼓，蓄势待发。
“我呸！”
一口吐沫便呸在了江小川的手心之中。
江小川望着手心中的吐沫，霎时间，忘然了一切。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
一阵清风拂过，江小川回过了神儿，他赶紧跳下了月牙石，蹲在了地上，将左手放在了泥地之上，揩了又揩，直到揩净了吐沫，才又站起了身来，指着老头儿，鄙夷道：“咦！你这老头，怎么这么恶心？我……”
老头儿眯着眼睛，抚着胡子，悠然地道：“嘘！你先看看你的左手掌心。”
江小川硬生生地咽下了口中的脏话，疑惑地摊开了左手，只见，左手手心之中，净是脏泥，脏泥之下，仿佛掩着一个白色的印记。江小川赶紧拽起衣角，擦了擦手中的脏泥，再定睛一瞧，只见这左手掌心之中，多出了一个白色的月牙形状的印记，如蚕豆般大小，忽明忽暗，闪着光儿。
“这是？无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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