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要伤到了…”恩奇都轻声说道,撤了锁链,那锁又成了项链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分明感觉不到它有任何的特殊,却怎样也挣脱不开。”
“这是天之锁,也是我的骨和血。”恩奇都述说道,“诸神借着大地塑造了我,他们各自独有的力量在我血脉的流淌之中调合了,并由我的骨骼承载。在我们临行之前,宁孙为了保我们平安,取了我的肋骨化成粉,并用我的血熔了她收藏的一件铠甲,铸成了这锁链…来,把手伸出来。”
“呃、你咬我做什么?”吉尔加美什伸出了手,恩奇都却执起他的手,在食指上咬了一个小口。
“要把你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才好…”说着,少年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拽着王的手,把两滴血一起滴在了项链上,那链子便自动分成了两股,重新扭成了两条稍细的链子,“来,吉尔,这条给你。”少年将其中的一条系在了王的腰间,有些开心地说道:“自此它便不会再束缚你了,它的心思也将与你一样,你只需默念我的名字,它便会顺从你。
“哼,”吉尔加美什无奈地笑了,指了指腰间的链子宠溺地叹道:“你这傻瓜,还说什么不会束缚我,这不是已经栓得死死的了吗…?”
“呃?什么?”恩奇都不明就里,眨巴着琥珀般的眼睛,过了半晌,才明白吉尔加美什话中的含义,气愤地锤了他的肩膀两下,别过身去。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吉尔加美什得逞地大笑道,“是神的安排也好、你自己的选择也罢,反正你已到我的身边来了!就不要把自己钉在那框框里,也不要在意宁孙的话!连她自己都说无法预见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好顾虑,你只需跟着我的脚步就好了!”
“呵呵,是啊。我到底在郁闷什么呢?”恩奇都也会心地笑了,这一刻,他不禁又想起了吉尔加美什所说过的,“‘我们连命运也能改变。’,我相信你哟,吉尔。”
“那,让我们继续前进吧!你看,已经可以看到那衫林中心的广场了!”吉尔加美什如是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见到无数参天的巨树被折断的痕迹,而那所谓的广场,正是那些被移开的树木中心的一块被沉重力量犁得翻卷的地皮。
也只有那为人传神的怪物芬巴巴,能将地貌改变以作巢。
☆、九·伊诗塔的传说
苍穹之锁九·伊诗塔的传说
美丽而热情、赋予这地上万物生机的伊诗塔啊,那个女人曾经是与她的父亲阿努比肩的神。
她将地上的谷物及生灵捧在手心,就像骑士紧握着荣耀的剑,又像是母亲牵着年幼的孩子。
这位伟大的母亲!她坚强、刚毅,胸腔里孕育着恒长不变的大爱,就连狮子也温顺地伏在她的脚边!
她像爱丈夫般爱着自己的儿子坦姆斯,这份爱意忠贞不渝。
但为挽救天之下的生命,她曾亲手杀死爱人,让坦姆斯的血肉与她痛苦的泪水一同滋养了全地。
而当爱人的灵魂为地狱的妖姬所诱惑时,她又勇敢地从天上只身闯入那艾雷修基加尔的地狱!
伊什妲尔,月亮的女儿,她去往那不归之乡!
她穿越幽暗,走上一条永劫的道!
她跨过七重冥府之门,每穿过一扇,她便被脱去一件饰品、衣物。
那并非凡间的纱料珠宝,乃是神的尊严!
当伊诗塔神性尽失之时,她地狱的姐姐,艾雷修基加尔对她施以六十种诅咒!
她的眼睛再也辨不出事物,她的肌肤如被针芒刺穿!
她的心中漫溢悲苦的情绪,她的脚如灌铅水般沉重!
但纵使五感尽失,她依然明晓,她已得见那日思夜想的人。她唯一的儿子,她的丈夫!
她无怨无悔,迎接死亡的拥抱。
而世界就此失去了母亲,地上的花草枯萎。人们也不再彼此述说爱意,美索不达米亚的土地衰颓,自此只有老去与病死,再无新生。
伊什妲尔的死讯令阿努震怒了。天神的咆哮化作雷霆,落下七重天,粉碎七重门!
直达那艾雷修基加尔的耳畔,令她承受闪电切肤之痛。
地狱的女王不堪忍受,便将黄泉里唯一的生命之水挥洒在伊诗塔的身上。
伊什妲尔,苏醒在幽冥之地,她向艾雷修基加尔讨要她的丈夫。
艾雷修基加尔便解了坦姆斯的咒惑,伊诗塔与坦姆斯终得相见。
艾雷修基加尔却以大神的名义起誓,那生命的水,为救伊诗塔已经枯竭了。
伊诗塔流下了的泪水,她对坦姆斯说:
我亲手杀死你、用你的血肉挽救了这地。
此刻我却不知道这是对或错。
但我并不后悔!如若我不这么做,这地就将消亡!
这所有的报应,理当由我承担!
我的儿子,我的爱人呀,我对不起你!
而坦姆斯回应她道:
爱人啊!你要知道世间万事有假有真;
但是我相信你爱情纯挚,如山之高如海之深;待我再降生到地上,还做你的儿子,你的丈夫。
到那时,我们便双双携手,飞渡重门;
飞过白银之路,飞到绿茵之地;
飞到幽雅的园林,把我们温馨甜美的旧梦重温。
伊诗塔记下了这话,便离去了。
“愿亡灵上升,闻到香气。”她默念。
她再次穿越七重门,每跨过一扇门,便取回一层神格。
最终,她带着神的尊严,以及一个悲伤却承载了希望的誓约回到地上。
她将一把秕谷挫成粉末,洒向美索不达米亚全地。
枯萎的花草便萌出了新芽,粮食也从泥土里长出。
当她唱起歌,那爱语顺着神圣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流淌,人们便又开始互相倾慕。
世界再度充满生机。
时代变迁,人类生生不息。
看那美索不达米亚!七位贤者为这里的七座城市奠下了文明的根基,埃利都、基什、拉格什、乌鲁克、乌尔、尼普尔、温马,哪个不是这地上的明珠!
那由烈火所锻的砖砌起城墙,那参天的雪松被砍伐以筑起房屋。
地上的文明以飞跃般的速度璀璨壮大,记录着这个时代里神与人的创造。
司掌大气的恩利尔却开始担忧,他觉的人与自然的天平倾斜了。
这样贪婪地索取,这样没有节制地掠夺,是时候约束人类的所为了。
他便将有着鹰头马身、翅膀由烈火所织的芬巴巴降下,命其在伊诗塔于神庙内凭悼坦姆斯时将她掳走,囚禁于杉林的深处。以便使人类的城市无子嗣出生,只滋养林子与土地。
☆、十·杉林的巨神
苍穹之锁·十
杉林的巨神
到那环绕着金墙的乌鲁克,登上那城墙远眺。
让你的眼界越过那枣林与泥坑,直到望见那伊诗塔的神庙。
看一看那些聚在神庙的归来将士,他们手中的剑戟哪个不是崩损断折,他们所穿的盔甲莫不是残破不堪!
那识途老马所拉的大车,满载着的莫不是战友的亡骸!
无论青壮老少,有的缺了肢体;有的断了头颅;有的躯干被贯开窟窿。
他们浓稠的血肉淌落在神庙青石铺就的路上,灌溉了乌鲁克的泥土。
灭绝生机的死亡带来苦难与离愁,而那裂成布条的军旗依然矗立在朝圣道的尽头。
那交融的鲜血,皆是向着那旗帜流淌汇聚;而那些生者的双眼,亦然仰望着它。
你若要问他们:“为何要与芬巴巴对抗,为何还擎着那旗帜,它带给你们的除了伤痛与死亡,还有什么呢?”
他们定会高振断剑回答你:“是谁说人就要臣服在神力的面前!我们曾在这地上与我们的王吉尔伽美什一起高喊—‘我们连命运也能改变!’。而这乌鲁克的基石,哪一块不是前人的英灵!这深井里的甘泉,哪一勺不是先人的血肉!恩奇都大人曾说—‘生养之恩,理当报偿!’,我们踏上征途的那一刻,命早已归了乌鲁克的两位王!至于悲苦,就让它乘那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的水,携我们的功绩流向永世!”
“无上的荣耀属于乌鲁克!”
“无上的荣耀属于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
“无上的荣耀,属于我们!”
且寻着那两位英雄的脚步,到那数百里外的雪松林去。
在香柏环绕的伊尔尼尼的宝座,亲眼见证命运的改变,见证开崭新的未来被开辟。
杉林的深处,那枝干粗糙的雪松像一座座参天的古老高塔。针状的枝叶向四方展开,又交接在一起,粗大的枝干上爬满了开花的藤萝,在天与地间铺下一层层苍翠的屏障。
细碎的阳光透过古树层叠的枝桠洒落在草地上。而当有微风吹拂的时候,摆动的浅草会漾开一圈圈嫩绿的光晕。泥土与青草醇润的香气也逸散在空气里,使人的心神安宁。
昨日连夜战斗的疲惫似乎也舒缓了,吉尔伽美什惬意地啜饮着壶中所剩无几的美酒。他决定借着这林子令人神怡的气息以及佳酿,来放松心神,把状态在战斗到来前调整到最佳。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
而恩奇都却是放慢了步伐徐徐跟着吉尔伽美什,他悄悄脱掉了布制的鞋子丢在一旁,光洁的脚踏上松软的草,让肌肤与泥土亲昵,以趾尖领受地脉内魔力的流动。
“这林子还不错嘛,那怪物也挺会挑地方的。”吉尔伽美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回头间正好望见一袭白衣的恩奇都赤着脚伫立在细碎的光辉下。
少年顺泽的长发随风微微飘舞,映着澄澈的青光,像是闪亮的溪水。
他琥珀色的双眸熠熠生辉,如陶瓷般细腻的白皙肌肤也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他宽松的袍服染着微尘,飘动的衣摆垂缀出了少年所独有的清朗而柔韧的身线。
他矫健的双腿修长而匀称,白嫩的脚背沾着些许泥土与草叶。
“……”吉尔伽美什不禁呆住了,此刻的恩奇都像是从自然中走出的神灵,在他的身上折射出一种超越了两性的光彩——柔美却又坚韧,温顺却又充满力量。
那种微妙的美感,摄人心魄,却又让人无法直视。
“…我脸上有什么?”,恩奇都疑惑地凝视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睛。
“不、没什么…”吉尔伽美什转过了身,嘴角却浮起一丝愉悦的微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心中叹道:“本王的格调果然是一等一的,无论是酒还是朋友都是最高水准!”
此刻,他甚至没想到要扪心自问一下——他乌鲁克之王,曾经邂逅的那些佳丽是否有一个会让他这样由衷地赞叹?
“吉尔,你不要走那么快!”恩奇都却愣了愣,突然赶上了吉尔伽美什的脚步,捉住了他的胳膊,仓促道:“这林子有诡异!”
“什么…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头啊?”吉尔伽美什撇了撇眉。
“这里静谧的有点诡异…没有一丝鸟鸣兽语…”恩奇都的脸色有些惶恐,“从进这里我就留了心,起先我还能感受到地脉中魔力的流动…但就在刚才的瞬间这种感知被切断…不、堵塞…也不对,我没法形容…”
“我的感觉没有你敏锐……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蹊跷。”吉尔伽美什摸着下巴,眯起了眼,“恩奇都,我们走了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
“那么你还记的,我们进来时的景象吗?”吉尔伽美什追问道。
“我记的…林子已经很稀疏了,依稀可看到芬巴巴栖息的广阔地域…目测距离应该只有四公里的路程。”恩奇都如是道。
“你看,首先我们出发的时间是正午。”吉尔伽美什思索道,“按理说现在是下午了,可是这日照的强度依然没有改变。其次,稀疏的林子却变密了。最后,四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三个小时,这时间太久了…这很明显是一个陷阱,是迷惑人的结界吗?看我现在就把它轰碎…”说着,吉尔伽美什拔出了剑,开始灌注力量。
“不…不对…”恩奇都却蹲下身去,从泥土中拔起一把草。尝试着注入些许自然的魔力,那草却没有生长,反倒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