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知怎的,他发现自己看到这个男孩的机会越来越多。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个班级,可是就是会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遇到他。
可能是在早晨,岑氓走进校门后看到他嘴里正叼着切片面包拼命的往教学楼跑,明明离早自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或者在社团活动期间,岑氓刚打完篮球往学校的浴室走,就发现了他躲在学校的最隐秘的一隅里拿着一把薯片给流浪猫吃,但那猫一点也不领情。
甚至更巧的在考试时,英语听力都结束了,才看到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坐到了自己前面的位置。
最后岑氓就开始不知不觉的寻找着他的身影,他发现这个向导出奇的招人喜欢,时常能看到他身边围着一群狗腿子,还总看到老师们在夸他。
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在学校的成绩榜上,第一的大名用金色的字体镶在上面,等到间操升旗仪式的颁奖典礼上才把名与人对上。
季峯活成了他最羡慕的样子,自由,优秀,聪明,不受任何枝梧的限制绽放着自身的光芒,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他。
可一直到那日下午的体育课,岑氓本来是和同学比赛跑步,但听到远处的喧闹声又看到篮球场全是人,他本来无心去看热闹,却被旁边的男孩拉着去了。
到了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季峯,脸蛋发红浑身颤抖着,所有人都围在那里看着他却未有人敢上前搭救。
岑氓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才意识到这是向导的发情热,他连忙跑到季峯身旁蹲下身将自己得运动校服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
不顾他人议论纷纷的嘈杂,他将季峯背了起来,岑氓的同学懵了,跑到他身边帮他扶着季峯的后背问:“你认识他?”
岑氓没有说话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同学胆小怕惹祸上身就没再跟着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并不结实的身子一直背着季峯,身后的汗浸湿了两个人的校服短袖。岑氓跑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一个寂静无人的荒废小楼,外表的墙皮都在一点点往下掉。
进了楼内,岑氓找了一间屋子进到里面把自己的校服铺在地上让季峯躺在上面,然后他离开了屋内将门紧锁。
他瘫倒在地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人痛苦的呻吟声,用尽全身的力量释放出一些镇定的信息素,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轻轻安抚着他。
然后他拿出父母担心他出事给自己买的通讯机,颤抖的手指按下120,一直等着医院的人到达将季峯抬走,岑氓才拖着心力交瘁的身子离开,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条白色鞋带。
再之后季峯这个人消失在了他的目光里,岑氓一家人也离开了这座城市,换到另外一个生活去了。
那件事情之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变强。而岑氓的父母也感觉自家孩子变了,变的眼里有光,有了盼头。
在陌生的城市他迷迷糊糊得上了高中,在高二那一年,在他一次无意的尝试中,终于豹猫从意识海里出来了,但样子依旧很是娇小,岑氓给它取名强者。
之后大学毕业,他毅然决然的参了军。
艰苦的三年特种兵训练,岑氓因为成绩优异被上级推荐驻守边疆,可是岑母说什么也不敢让自己的孩子涉险,但岑父和岑氓都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
虽说二老曾今都是塔内英勇的将士,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岑氓的母亲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再加上岑氓是家里的独苗,如果有个不测,她不敢想象。
就这样互相僵持了一年时间,最后以岑母妥协结束。
坐在前往远方的火车上,岑氓穿着军服,在斜阳的照耀下他手里依然还是握着那条鞋带。
又过了几年的光阴,一次次实战经验,岑氓变的更加优秀,也更加沉稳,而强者已经慢慢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大豹猫。
再之后岑氓在一次恐怖袭击事件中不幸伤了右腿,差点残疾,被上级紧急调了回来,然后决定送到他家乡的特警部队里。
本来他很不愿意,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连夜收拾好行李又坐上了回家的飞机上。
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岑氓去了那个初中,虽然经过了几次装修,但那篮球场依然还在原处没有变,一直到学校放学他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的鞋带。
当天的夜晚他又去了自己即将要生活的部队的周围看了看,绕圈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家酒吧,因为伤势他很久没有喝酒了,而且也不知怎的他好像特别想进去瞧一瞧,仿佛不进去就会错过什么一般,所以跟从内心他踏入了门内。
里面的音乐岑氓觉得有些刺耳,明明是抒情的歌曲却被唱的撕心裂肺,而且酒吧里的烟味有些过于浓烈,他寻思喝杯就赶紧离开。
他走到吧台刚向酒保要一杯酒,他旁边的人突然回过头来,岑氓转头看他,一看就入了神。
那双眼睛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连认都不敢认。岑氓感觉自己瞬时失去了呼吸,嘴唇微张,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但他却收了回去。
那人眯着眼睛好像想努力看清他,嘴里说着岑氓听不清的话,然后他听到对方特别清晰的啧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去。
岑氓在他身子上下巡视了一番,发现他正好穿着隔壁部队的衣服,颤抖的手拿着酒保送来的酒一饮而下,留下钱离开了。
出了酒吧,他立马就给自己在部队认识的朋友打了电话,问道:“你们部队有姓季的么?”
“有啊。”
“叫什么?”
“季峯。”
第10章
黎明之际在窗外东方的止境处朝阳露出了头来,天空掀起了鱼肚白,将黑夜与白昼分割。
外边传来了不少人训练嘈杂的声音,季峯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再慢慢对焦,眼前是纯白色的天花板,映着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他正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酸痛到感觉都不是自己的。
意识慢慢回笼,昨晚的画面也慢慢浮现在脑海里,他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果然一丝不挂的,身上还有着深深浅浅的吻痕,而肇事者正坐在他隔壁的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季峯,眼底是探不明的情绪。
季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忍着腰痛冲到岑氓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的力道几乎快把岑氓的后槽牙打松动了,他被撂倒在地嘴角微微流出一些鲜血,看着双手死死拽住自己衣领跨坐在自己身上赤身裸体的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你穿点衣服,太冷了。”
“你妈的,你个畜生!”季峯红了眼,又给了岑氓脸的另一边一拳。
“对不起…可是…”他想解释想劝说,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你继续打吧,打到你解气。”
“我恨不得杀了你。”
但季峯也没再动手,只是有些艰难的起身然后一件又一件的给自己套上衣服,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本来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岑氓看到季峯要走,一瞬间的慌神冲进岑氓的大脑,他站起身伸手抓住季峯的手臂,说出口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我喜欢你…”
季峯听了后背一僵,又嗤笑出声,带着讥讽的说:“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然后甩开岑氓瞬间无力的手,走出了岑氓的视线。
接参加选拔士兵的大巴车早已经走了,季峯一步一步困难的穿过训练场,面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怖,他迎着队员们奇怪的眼光走到停车场开着自己的车扬尘而去。
“这是怎么了?”
“峯哥那脸跟踩了屎一样臭。”
“不明天才休假么?他这么就走了能行么?”
随后他们看到岑氓两颊红肿着从宿舍大门走了出来,有个队友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吵架了?”
别的队友看着也连忙上前:“峯哥给你打的?”
“去医务那里消消肿吧?”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等到岑氓抬头看他们时他们就都立即噤声了,岑氓来他们部队这么久他们是第一次看到岑氓露出这种表情。
凶狠,愤怒,又带着浓浓的忧伤。
平时的岑氓总是不苟言笑,但也算是平易近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也没有太多情绪,最丰富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和季峯在一起的时候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没事。”
队员们也没办法只好一哄而散,这两个人都不是他们敢惹的主。
季峯开着车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没放假不敢回家怕父母担心,在路上迷茫的绕了好几圈后只好随便找了家旅馆开了间房,打算暂时住下。
等他一头栽进床里,卸下了浑身的紧张与疲惫后,悲伤顿时涌了上来。
进猎鹰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他甚至把这当做他人生的支柱。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活着还有盼头的目标。当兵的这些年里没有一天不是他想进猎鹰的,没有一天不是他为了进猎鹰而努力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果继续强制服用药物来抑制发情热会严重影响到他的性命,如果不是这副破身体,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命运。
该怪岑氓么?要怪就怪自己投胎投错了吧。
此时崩溃的感觉让季峯仿佛回到了初中那一年,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甚至想陷入被子里从此消失,哽咽着一直到昏昏睡去。
等到天已经被染成了薄暮的橙红色时,季峯被刺耳的铃声吓醒,他闭着眼睛往身旁摸索,抓到后再用手指随便一划,也不管来电的是谁语气很不善的说:“谁啊!”
“你爹。”对面的汪政仿佛很习惯季峯的没礼貌。
季峯瞬间清醒了些,坐起身:“你回来了?”
“嗯呢呗,回部队发现你不在。隔哪呢?出来喝点儿。”汪政好像在开车,话筒对面传来了车鸣声。
季峯报了酒店的位置,汪政那边先是沉默等了有一会儿后才开口:“嗯…行,正好那附近我知道家烧烤店,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挂了电话后汪政很快就给他发了定位,正好离酒店不到200米,他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小店很火爆,一个阿姨在忙里忙外,丈夫在烤串,儿子打下手。季峯走上前问道:“还有位置么?”
本来在串串子的大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冷的季峯后背起了鸡皮疙瘩,他这才发现这男孩是个哨兵,但精神体被收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
拽什么拽啊…但他还是笑着客气的问:“还有位置么?”
男孩起身掸了掸衣服,扬声喊了句:“妈,还有位儿么?”
在里面忙活的阿姨连忙跑了过来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最后一桌刚刚被小汪定了。”
季峯带着有些疑惑的想要开口,没想到却被男孩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