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牢房过道里,突然迎头走过來一个膀大腰圆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皂衣狱卒,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李捕头拱一下手说道:“李爷请止步,叫他们跟我來吧。”
谢湘一眼就看见这人的腰间,挂着一大串丁零当啷的钥匙。
李捕头赶紧赔笑道:“林头,辛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完事了我余情后补,改天请林头去飘香阁吃酒。”
这个被称作林头的狱卒口中冷笑似的说道:“李爷客套了,举手之劳的事情,李爷先请外面候会,这里气味大,仔细熏着你。”
口中说着,却早就毫不客气的接过李捕头递过去的银子,一边说一边还凶巴巴的打量了一下紧紧跟在李捕头身后的谢湘和艾叶。
谢湘顿时又想起李捕头的话:你们不知道,但凡监狱水牢的地方,无比冤屈充塞,那些常年在里面看守的狱卒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戾气,面相生的善些的走进去,多少可以少些废话,这是真话……
李捕头连连的给林头打了几个拱,然后对谢湘和艾叶点点头,便自先退了出去。
“跟我來。”
第十二章终生不得安宁
谢湘本來想跟这位牛头马面似的狱卒行个礼的,沒想到这位林头早就转身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走了几十步之后,林头突然在一间牢房前站住,从腰间捞起那一大串钥匙,辨别了一会儿才取出一把,对着一间牢房的门锁捅了进去扭了几下,牢房的门锁便被打开了。
林头取下门锁,对谢湘和艾叶很声色俱厉的说道:“快进去看看吧,不要发出很大声,沒有多少时间了,听见我喊便要迅速出來,否则不但你们会有灾祸,。还会连累我和李爷!”
谢湘赶紧连连点头答应,艾叶早就顾不上许多,一掌推开牢房的门冲了进去。
“爷爷……”
艾叶有些凄厉的一声哭喊叫谢湘有些着忙,刚才这位林头还吩咐不叫很大声來着,谢湘生怕艾叶小孩子不会顾忌许多,也來不及再和林头客套了,赶紧急急的跟着走了进去。
走进这间黑暗的牢房,谢湘才感觉到空间的逼仄;幸亏林头忽然又走了进來,手中竟然拎着一盏如豆的油灯,他并不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把油灯挂在牢房的灯架上便径直退出去并带上牢房的门。
感到林头送油灯走进來,艾叶本能的忍耐了一下自己的悲伤,他早就看见趴在牢房地上好像已经沒有了气息的老汉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爷爷。
尽管他刚冲进來的时候并不能看得很真切,但是爷爷的身形他太熟悉了,所以朦胧之下一眼便可认出。
“艾叶……别哭。”
谢湘低低的说了一声,含着请求的意味。说句实在话,他对只有一面之交的李老汉其实并不熟悉,眼前这个躺在地上形容枯小的人到底是不是李老汉,谢湘还真的不能确定。
不过才艾叶的悲声里,谢湘估计可能就是了。
他也和艾叶便一起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汉身边跪下去。
艾叶懂事的含悲忍住哭泣,两个人一起合力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似乎已经沒有了气息的老头扶坐了起來。
“爷爷,爷爷,爷爷啊……”
“大叔,大叔,大叔……”
艾叶止不住又哭号起來,谢湘终于看清楚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头竟然真的艾叶的爷爷,采药人李老头。
“艾叶,小声点……”
谢湘赶紧拿手背在李老头的鼻息上试了一下,竟然还有微弱的鼻息,便赶紧低声对痛哭的艾叶说道。
谢湘很焦急,他也明白了李捕头为什么说先要他们进了看一下再做商量了。
明显的,艾叶的爷爷在和那些衙役在厮打抢夺的过程中,寡不敌众,吃了很大的亏,接着又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本來又是年老之人,眼见的已经沒有性命了。
所以李捕头觉得,再去花很多的银子钱其实已经沒有必要了,叫李老头这孙子进牢房见一见,然后就等着府衙通知收尸的好了。
“爷爷,爷爷,你快醒醒,我是艾叶呀,我救你來了,爷爷,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的?”
艾叶哭得差点就快断气了,谢湘止不住也掉下眼泪來,不由地便把全是污浊不堪的李老头靠近自己的怀里。
很久之后,每当想起这个情景,谢湘都觉得很敬佩自己,他原來是那样一个洁癖装吊的人,在某种情境之下,居然也会不由自主的回归人的最本性。
忽然,谢湘觉得怀里的李老头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
“艾叶,快,爷爷醒过來了。”
谢湘很高兴,但愿这老头儿沒有断气,否则丢下艾叶一个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爷爷,爷爷,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艾叶啊,我是您的孙子艾叶啊!”
艾叶一下子紧紧的抓住自己爷爷枯瘦的双臂,使劲的哭喊道。
谢湘想再次阻止艾叶这么大声叫喊的,想想还是作罢了。
说不定艾叶这样大声的叫喊才能唤醒李老头呢?
“爷爷……”
艾叶又惊又喜的声音告诉谢湘,李老头真的奇迹一般的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睁开了双眼的李老头直直的看着趴跪在他面前的孙子艾叶,忽然在眼角流下两滴混浊的泪水。
“大叔,你怎么样了?不要紧吧?你坚持一下,我一定会和艾叶设法救你出去的。”
谢湘急忙低声飞快的说道,生怕李老头再次昏厥过去。
沒想到李老头沒有很快的昏厥过去,却对着艾叶无力的摇摇头。
然后,谢湘感觉到靠着他胳膊的李老头开始喘息起來。
稍倾之后,喘息不止的李老头忽然极低的开口了。
但是,他开口却不是呼唤自己的孙子艾叶,谢湘听见他断断续续却竟然是清晰无比的说道:“公子……艾叶……李老爷……”
然后,好像已经拼尽了所有气力的李老头几乎连个过程都沒有,便头一歪,张开嘴巴睁大双眼,彻底的断了气。
谢湘吓坏了,连他也忘记了林头的吩咐,赶紧拼命喊道:“大叔,大叔……”
叫了两声他才终于明白,原來艾叶的爷爷早就不行了,这老头儿之所以拼着不肯断气,好像是因为艾叶,还有什么令他不能了的嘱咐,现在,他终于见到艾叶,又对他说出这几个字,便再也沒有可以为继的气力了。
“啊……”
艾叶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声,谢湘赶紧放下怀里已经断气的李老头,跳起來捂住艾叶的嘴巴。
因为他已经听见外面传來林头的脚步声。
“时辰到了,快走,快走!”
谢湘一只手捂住艾叶的嘴巴,一只手挟着艾叶拼命要往李老头身上扑去的身体,一步步退出这间牢房,林头已经推开了牢门;谢湘感觉到他的手背上全是艾叶灼热的泪水。
……
“夏雪宜?”
跟着李捕头走出府衙,谢湘突然看见街角的尽头,一个修长的身影凌然而立的站在那里。
看來夏雪宜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放心他和艾叶,竟然寻到府衙门口來了。
夏雪宜知道他和艾叶是去了帮闲张胡子家里,乌州城一共就那么大,所以夏雪宜很容易就撵到这里。
还好夏雪宜沒有太着急,径直闯进府衙去寻找他和艾叶;不过,谢湘觉得也许他不不过去恰好刚刚到。
他不想叫李捕头看见夏雪宜,不知道为什么,谢湘总觉得夏雪宜就等同于江洋大盗,李捕头和夏雪宜两个人就好像警察与小偷,还是避开了的好。
于是,谢湘便赶紧对李捕头拱手告辞道:“李爷,今天实在是太辛苦您了,改天在下才带这孩子登门拜谢,您请先回去歇息吧,我们在此别过了。”
李捕头看了一眼哭得双眼通红已经有些发傻的艾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然后说道:“也罢,幸亏这孩子遇见了公子,明天我打点一下,叫这孩子把李老头的尸身领回去好好地安葬吧。”
说完又摇摇头,倒剪着双手就径直的离去了,被他挎在腰间的大朴刀一走一敲打他的腿部,他好像也不知觉有什么疼痛似的。
看着李捕头孑然离去的背影,谢湘的忽然在心里对这个捕头倒生出了几分谢意。
不管怎么说,这个李捕头还不算是丧尽天良的,也许他在有些情况下,也曾经干过助纣为虐祸害黎民百姓的事情,但是在艾叶爷爷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沒有存心的去敲诈勒索。
如果他故意的隐瞒李老头快要咽气的真相,一味的索要打点,真叫谢湘无计可施了。
能做到这点就很难得了;在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之中,这位李捕头也许已经算是有很大良知的一个了。
……
“怎么样?”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谢湘带着几乎已经呆傻的艾叶,夏雪宜忽然有些心疼,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谢湘的手柔声问道。
如果不是当做艾叶,谢湘觉得自己差点有些支撑不住的跌扑进夏雪宜的怀里。
“李爷爷……艾叶的爷爷,被折磨死了……”
谢湘只低低的一句,便终于触动艾叶隐忍了一路的悲哀;“爷爷啊,你不能丢下我……啊……”
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霎时就穿透乌州城的大街小巷,惊得无数人家的狗拼命的狂吠起來。
“一点救也沒有了?”
夏雪宜却依旧波澜不惊,依旧声音轻柔的问道。
“沒有了……别去冒险了,李捕头已经说了,明天叫艾叶去把尸身领回去好好地安葬。”
谢湘忍着泪水,扭过脸去。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艾叶的爷爷其实是被他和夏雪宜害死的,夏雪宜他知道吗?
但是,当做艾叶的面,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夏雪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明天我陪你们一起过來。”
……
“什么?那只母鸡?”
夏雪宜俊美的脸上竟然有瞬间的困惑,甚至是一种感到不可思议不能置信的可笑。
“是的,是我,是我们害死了艾叶的爷爷,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你觉得我饿了,就不会去抓了艾叶家的那只母鸡……夏雪宜,也许一条人命对于你來说,沒有什么要紧,但是我却觉得很愧疚,非常的愧疚,这件事将令我终生不得安宁。”
谢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怪你,谢湘,对不起,我的错……我真不知道那是一只贫穷人家的牲口……”
第十三章都是我的错
夏雪宜从谢湘的身后轻轻地抱住谢湘,把自己的脸贴在谢湘的耳际,夏雪宜口中呵出的气息吹拂在谢湘的脖颈处,瞬间,原本满腔愧疚忧愤的谢湘顿时感到心中涌起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栗。
随即,心里对夏雪宜的责难也不由自主的锐减。
“哎……”
谢湘垂下头去,满心的纠结,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对夏雪宜勃然变色?去拒绝他这份不能见人的亲密。
“弟弟……”
夏雪宜满含亵渎的轻轻呼唤出这两个字,然后又轻飘飘的笑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难过了,我心疼的只是你的身体,你要快快的好起來,嗯哼?”
“你?”
谢湘突然转过身來,对着夏雪宜就是一掌搡去,这个人简直太可气了,竟然敢在他心情极度不佳的时候來调戏他?
他刚刚原谅了一些的情绪瞬间又变成了对夏雪宜更大的恼恨。
说完这句含情脉脉话语的夏雪宜正俯下脸去伸出舌头,贪婪的想去舔舐谢湘洁白诱人的美颈,冷不防被谢湘使劲一搡,整个人顿时条件反射一般向后面飘出了老远。
“谢湘……”
身形甫定,夏雪宜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因为,夏雪宜出于习武人突然遭受袭击的本能,差点下意识的回打了谢湘一掌。
夏雪宜几乎惊出一头冷汗。
要知道,自己被谢湘推上几千几万掌都沒有关系的,但是,谢湘却根本就不能承受他掌力的丝毫。
瞬间,夏雪宜忍不住瞪着谢湘,想警告他以后尽量少这样突如其來的袭击他。
但是……
“你离我远点,哼,艾叶被我们害的家破人亡,你还有心在这里调戏我?”
谢湘对着夏雪宜却更加的怒目相向,并且咬牙切齿的恨道。
夏雪宜赶紧收起满脸的恼火,嬉皮笑脸举起一只手对谢湘挤眉弄眼的说道:“行了,行了,我不是都说了嘛,我的错,弟弟,你不要生气了,我保证赔偿那孩子怎么样?”
谢湘被夏雪宜气的冷笑一声:“说的轻巧,你赔偿?你怎么赔偿?你能叫艾叶的爷爷死而复生吗?”
夏雪宜语塞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叫一个被人活活打死的老头子死而复生,难度也忒高了点吧?
看着夏雪宜脸上全是不在意的样子,谢湘气的更厉害了,他不由地跺了一下脚,加重了斥责的语气。
“夏雪宜,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仗着所谓的本领为所欲为,艾叶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是我知道事情,还有我不知道的呢?你就作孽吧,我不要和你这样的人走得太近,我怕自己迟早会受天谴!”
夏雪宜也急了,不由地收起了满脸的嬉皮笑脸。
谢湘这样声色俱厉的指责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气,虽然夏雪宜有些惊讶,如今的谢湘竟然已经是这样一个激愤的年轻人了?
艾叶的遭遇也许和他们有关,但那不是无意之中犯下的过失吗?他夏雪宜又不是故意的要去害的那孩子家破人亡,他都已经反复认错了,想不到谢湘倒还真就不依不饶了?
夏雪宜走到谢湘跟前也有些恼火的说道:“我怎么就作孽了?这些年來我不过是想报自家的血海深仇,所以我才苦心孤诣的习武寻毒,那些j杀劫掠滥杀无辜的人为什么沒有遭到天谴?我承认是我的不对,不该为了讨近就地取材,害了那孩子……”
夏雪宜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一下。
“但是,谢湘,那是我不放心离开你太久你知道吗?因为我知道那个园子里即将五毒遍地;我夏雪宜对天起誓,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我一直把你视作我的唯一。”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着你,如果不是老天爷叫我们遇见,我已经打算好了,等我大仇得报,就去寻找你,和你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每天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们一起给姑姑姑父养老送终。”
最后,一口气说了这么的多的夏雪宜脸上出现了一抹受伤的表情,几乎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些年來,我因为你而守身如玉,谢湘,你这样说话,不觉得太伤人了吗?”
谢湘也知道自己激愤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但是他又觉得非这样狠狠地话不能刺激到夏雪宜,便紧闭双唇把脸固执的看向窗外,好像夏雪宜说了这半天他竟一个字也沒有听进去似的,执拗着不肯接受夏雪宜的解释质问。
夏雪宜俊美的脸上全是沮丧,他见谢湘依旧对他不理不睬的,竟然情怯的不敢上前去拉扯谢湘,半晌,夏雪宜忽然打开房间的门,径直走了出去。(<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
幸亏此时此刻的情景沒有被何红药和吴大娘看见,否则,这两个女人若是看见冰冷傲慢的大帅哥夏雪宜这么一副钟情小男孩手足无措的模样,定会狂喷老血三升。
听见夏雪宜奔出房间的脚步声,谢湘顿时慌了,艾叶就住在他们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这个夏雪宜不是一时气怒,要对艾叶不利吧?
天哪……
想到夏雪宜的心狠手辣,谢湘心都凉了半截。
“该死的,简直就是疯了!”
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了,干嘛在艾叶还在身边的时候去激怒这个命里注定会疯狂的人呢?
谢湘是知道夏雪宜身上的功夫的,想他抬手之间,就可以令黎刚那样粗笨蠢重的身体飞上半空,嬉笑之间就把史炳文史炳光兄弟俩摔得鼻青脸肿……
别说艾叶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就是一个相当身手不凡的人恐怕都不是小郎君夏雪宜的对手。
谢湘呜咽了,不禁想蒙住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该死,又在弄巧成拙的干脆连艾叶也要害死了。
夏雪宜,你就作吧,你要是再敢行凶,我就死给你看。
你不是稀罕我吗?我知道你一直稀罕我,从小到大;你要是再敢为非作歹,我会叫你什么也得不到!
谢湘已经沒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冲天气势了,心中只能这样悲悲戚戚的怨恨发狠道。
他知道如果夏雪宜想杀人的话,就算是自己立马跟着冲出去和他拼命,他那里也已经结束了。
谢湘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索性带着冷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要好整以暇的坐在房间里等着行凶的夏雪宜回來向他示威嘚瑟,然后,他就会送给夏雪宜应该大大的惊喜。
夏雪宜不会知道,此刻的谢湘,蜷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是夏雪宜用力取毒的,当那些夏雪宜需要的毒物滴出毒液时,夏雪宜就用这把匕首的尖去承接。
谢湘知道,如果他用这把匕首准确的刺进自己的心脏,就算是夏雪宜可以解得了匕首尖上的剧毒,也缝补不了他裂开的心脏。
谢湘怀着一种极大的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愤怒和绝望,他觉得再也沒有比这更叫人感到卑劣感到泄愤的报复了!
既然夏雪宜注定是个不堪的人物,自己早一天和他结束纠缠也就早一天超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满腔慷慨赴死心情的谢湘都有些松气了,夏雪宜竟然还沒有返回。
混账的,杀死一个孩子竟然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做完了j犯科畏罪潜逃了?
还是夏雪宜会神算子,知道他一走进这间房间就会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
谢湘不由地松开了紧紧握在手里的匕首:外面为什么会这样的安静呢?
谢湘在最初的昏迷之中还不曾知晓,醒过來之后,才知道夏雪宜守着他住在落芳院后宅这间屋里,真是每时每刻都沒有安宁过。
何红药会时不时的找个借口过來看看,那位花枝招展轻言浪语的吴大娘更是有事沒事的跑过來扭摆上几趟,只从昨天他带着艾叶出去一趟之后,倒难得的安生了一些。
谢湘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刺死自己得了。
可是,就像一场准备酝酿了好久的精彩节目,沒有预期的观众总是少了激|情的兴致。
忽然,谢湘直直的跳了起來,魂淡的,自己自顾和夏雪宜怄气,忘记了昨天晚上李捕头的吩咐,今天去把艾叶爷爷的尸身领回去好好地安葬!
好吧,他谢湘就是真要死给夏雪宜看,也得把老人家好好地下葬以后吧?要知道,李老头可是因为他谢湘才丢了一条性命的。
谢湘站在房间咬了咬牙,把那把匕首又放回原來的地方,等他安排好了一切再來取用吧,免得一会夏雪宜鼓捣他那条小金蛇的时候找不到用会起疑心。
谢湘当然知道他猜想夏雪宜畏罪潜逃纯属是自我想象,夏雪宜是谁啊?就算是整个落芳院,估计也沒有令他害怕到畏罪潜逃的人。
谢湘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衫,收拾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淡定的走出房间。
他要先去艾叶的房间,如果那个孩子已经不幸了,他也要在脸上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样才是他谢湘真正的做派。
而不是因为遇见了夏雪宜被他搞得焦头烂额情难自禁的狼狈不堪模样。
艾叶的房间竟然也是同样的安静。
谢湘已经不想哭了,正如夏雪宜所说的,事已至此,都是我的错!
第十四章男人如衣服
房间的门是紧闭的,窗户是关着的,谢湘简直可以想象的出,艾叶小小的身躯此刻正呈极度痛苦形状的蜷缩在地上,口角流出大股的污血,已经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特征。
夏雪宜想要杀死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简直太简单的,一枚藏着指甲里的毒镇,两层功力的掌风,甚至,夏雪宜用不着亲自动手,只要一个狠毒的眼神,那位吴大娘就会屁颠屁颠的叫人把艾叶给拎起來摔碎了。
谢湘抬起手,几乎有些颤抖的、一下子搡开门。
他要确定艾叶的下场,然后好将他和他爷爷一起埋葬。
然后,谢湘就瞪大了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见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夏雪宜和艾叶,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两个人都盘着腿,坐在房间的屋地上,大膝盖对着小膝盖,大手掌抵着小手掌,大脸对着小脸的,正大眼瞪小眼。
“你们……在干什么?”
谢湘不知道自己是该气急败坏?还是语无伦次,夏雪宜到底在捣什么鬼?
他谢湘在房间里差点闹了自尽,夏雪宜他知道吗?
“别打岔,我在给这孩子输送真气。”
夏雪宜头也不回,艾叶却只能对着谢湘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能开口说话的苦恼模样。
谢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得出,艾叶是被夏雪宜强行拉着给他输送真气的。
看得出,不管艾叶愿不愿意,都已经被动的在接受夏雪宜源源不断输送给他的真气。所以谢湘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多说废话,和夏雪宜争执什么,因为怕影响到夏雪宜令毫无武功基础的艾叶受伤。
谢湘赶紧掩上门退了出去,好吧,等夏雪宜结束了,自己再好好地和他理论吧!
“呵呵,想不到这孩子和我当年一样骨骼清奇,而且,身体的资质居然胜过我小时候。”
满腹心事不定的谢湘正在房间里坐卧不安,夏雪宜一路像个突然捡到宝的老头子一般自说自笑走了进來。
好像刚才和谢湘之间发生的那些争执不快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看见脸上犹有余怒的谢湘,夏雪宜才有些清醒过來。
“呃……”
夏雪宜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看着夏雪宜这副模样,谢湘满心的怒气也由不得端出几分的心平气和來:“你这样强行给艾叶灌输真气,妥当吗?会不会伤了他的身体?他可是一点点的基础都沒有的。”
谢湘盯着夏雪宜,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真是沒办法和这个满脸无辜的人去较真的啊!
“不会……难道我连这个也不懂?我先给他服用了固脉镇经的丹药,然后试探着由弱到强给他输送的,本來我以为只能先输送给他一点点的,沒想到这孩子骨骼体质竟然这样好,简直大大的超乎了我的预料。”
夏雪宜显然从來就沒有收过弟子,和所有做老师的欢喜遇见优秀学生是一样的,夏雪宜的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弟弟,你看,我说过的,我会赔偿那孩子的,当然,我不可能叫他的爷爷死而复生的,但是,我却可以叫他从今以后不会被人欺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夏雪宜看着谢湘,像一个做错事情恳请原谅的孩子,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你不过是给他输送了一些真气,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难道就可以令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尽管谢湘心里已经明白了夏雪宜的心意,口中还是不肯轻饶的鄙薄道。
夏雪宜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否则我就不会一直大仇不能得报了,但是艾叶他只是一个和人无冤无仇的孩子,我给他输送了足够的真气以后,再教会他可以防身的武功,正常几十条大汉伤他不得的,也聊以替代他爷爷对他的护佑了。”
谢湘本來还想抢白他几句,就算是他夏雪宜教会艾叶何等样高超的武功,能替代艾叶爷爷给他的慈爱,给他的一个完整的家吗?
忽然想到夏雪宜和艾叶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是忽然这样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果艾叶能因为夏雪宜的愧疚而得到武功速成的造化,说起來倒确实比那时的夏雪宜幸运。
谢湘一直记得年幼的夏雪宜为了习武所受的苦头,浑身青紫瘀伤,走很远的坎坷山路去求艺知愚法师,还有这些年不能尽言的江湖流落……而且,确实的事已至此,自己貌似不应该再百般苛求了。
谢湘叹了一口气,脸色终于缓和:“我们现在去府衙看看吧,先把艾叶爷爷的后事给妥善办好吧。”
……
就在夏雪宜和谢湘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吴大娘卧室旁边,何红药的房间里。
吴大娘满脸的兴奋,盯着何红药纤细玉指捏着的一根细细的玉杵,在一个小羊脂钵里不停搅拌的淡粉色液体,嘴里不停的询问道:“成了吗?成了吗?哎呀呀,原來这玩意是这样制成的,妹妹,姐姐从今以后都会记着你的好儿……”
一丝冷笑不易觉察的掠过何红药的嘴角,旋即何红药就把那丝冷笑换成亲密的娇笑:“姐姐干嘛见外?这些东西本來就是祖师爷留下的,是你早不说,如果你早说了,妹妹早就一样一样的叫你看着学会了。”
听见何红药提起祖师爷,吴大娘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想当年,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也就是被她给活活地气死的。
所以,在父亲临终发殡的时候她干脆的溜走了。
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父亲含恨而终定然不会轻饶她,也不放心留下自己的独生女儿在人世间游荡风月,不过身为五毒教的祖师爷,老头子沒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比所有的五毒都还要毒,竟然连他的灵堂半步都不肯踏入……
吴大娘沒有你们傻,会叫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算计去性命。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时冲动,别说去趴到老头子身上抚尸痛哭了,可能连灵堂的石头地面丧幔灵幡上都是可以单单只取她一个人性命的剧毒。
……
死去的五毒教祖师爷终于沒有惩治到自己的独生女儿,只好鞭长莫及的任由她继续在人世间为非作歹丢人现眼。
“还要到中午时分差不多就成了……”
何红药似乎并沒有去注意吴大娘脸上的神情变化,轻轻地说道,然后把手中的玉杵在羊脂钵的边缘上蹭了蹭,抹下沾染的液体,阖上盖子。
“还需要什么吗?”
吴大娘赶紧的问道。
她可不想被这个丫头给耍了,对她保留最后一手。
她在江湖上游荡多年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初太急着享受人世间的种种风月了,以至于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父亲的那些本领放在眼里是多么大的损失?
五毒教祖师爷当年出于对这个女儿各种胆大妄为不听训诫的恼恨,刻意的保留了五毒教几种最厉害的毒药秘制方法;这位祖师爷原意是想着女儿浪子回头才交到她手里的,好叫担负起五毒教教主之责。
无奈这个浪荡惯了的女儿不但受不了苗疆的偏僻清苦的修炼日子,还在中原把祸越闯越大,竟至杀死了朝廷守边的大将。
当时五毒教的祖师爷得到这个消息,一口老血喷出几尺远。
那时候,五毒教才刚刚兴起不久,根本不是明朝锦衣卫的对手,如果祖师爷驱动五毒教的人去解救女儿,势必招來朝廷的围剿。
吴大娘最终侥幸逃出性命,但是,忧愤交加的五毒教祖师爷却已经被她给活活地气死了。
她逃回苗疆之后,见众师兄弟都对她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吴大娘便清楚自己干了什么样叫人不能原谅的事情?
当她得知父亲已经不行了,便连一刻都沒有敢停留就远远的逃遁开去了。
此刻老江湖的吴大娘并不会在脸上显摆出“何红药,你捣鼓的东西本來就是我们家的,”那种盛气凌人架势;她只是想叫何红药把原本属于她的制毒秘笈都心甘情愿的全部教会她。
要知道只要她学会了五毒教这种最厉害的催|情药,将來就可以纵横整个中原的花柳界了。
吴大娘生平只有两大爱好,男人和珠宝。
而且,男人还是她一定要排在第一位的爱好。
所以,只要她暗暗的在指甲里贮藏一丁点的催|情药粉,看那个男人还敢不乖乖的臣服在她吴大娘的石榴裙下?
吴大娘甚至觉得吗,只要她高兴,说不定会跑到紫禁城找皇帝老儿,叫他给她封给贵妃娘娘做做。
想当年她是多么的傻x啊,竟然为了要做个手边将军的小妾不惜去杀人,切,简直傻到无人品啊!
就像现在的何红药,为了那个漂亮小郎君夏雪宜,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深不得浅不得左右为难的样子,简直就不是一个傻字了得啊。
吴大娘觉得,如果何红药到了她这种年纪,就一定会明白其实男人也是如衣服,再好看的衣服也不过就是好看那么一阵子,过了那段时间,再回头瞧瞧,根本就不值得再留恋。
想到这里,吴大娘止不住张开嘴解气的对着何红药哈哈大笑起來。
吴大娘忘记了她的脑子实在是转的太快,发出的笑声听在何红药耳朵里简直有些突兀。
第十五章鬼话连篇
何红药有些惊讶的看着得意忘形的吴大娘,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不成体统的疯子,问她“还需要什么?”竟值得笑成这样?
何红药不由地皱起眉头:“不需要了,只待药成即可……吴姐姐,你笑什么呢?”
吴大娘赶紧的掩了一下涂得通红的口唇,对着何红药挤眉弄眼的说道:“妹妹,你说若是我们姐妹俩联手,一起去逛逛中原皇帝的金銮宝殿怎么样啊?”
“金銮宝殿?”
何红药有些不解的看向吴大娘,这女人岂止是疯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怎么突然又打起中原皇帝的主意?
何红药忍不住有些嫌弃的看看已经人到中年的吴大娘,心想你也不瞅瞅自己都多大年纪了?难不成皇帝也和你一样得了失心疯,会叫你一个开妓院的老鸨子去逛他的金銮宝殿?
“是啊,你想想,这人世间什么样漂亮的男子能比得上皇帝?什么样漂亮的男子还不得不在皇帝面前俯首称臣?巴儿狗似的?咱们啊就应该想开点,先去把皇帝搞到手,我现在才明白,再尊贵的夫人也比不了贵妃、娘娘荣耀,所以啊,咱们有了这样奇妙的东西就应该走捷径……”
“别说了,我不想听!”
何红药突然有些恼火的打断吴大娘满脸想入非非的自说自话,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思。
“我还沒有那么无耻!”
何红药鄙视的瞪了吴大娘一眼。
她吴大娘既然已经人老珠黄了,她对着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來,明显的是想叫何红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去诱惑中原的皇帝。
谁不知道如今中原的皇帝说过头大身子粗种田农夫一样的半截老头子?和她心爱的小郎君比起來,别说提鞋了,提马桶都不配!
吴大娘这么说不但侮辱了她,简直还羞辱了她心爱的男人夏雪宜。
以何红药的脾气,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吴大娘,何红药一定会对她不客气!
正说得兴高采烈的吴大娘不禁愕然了一下,看着何红药怒气冲冲的脸,旋即就赶紧露出讨好的笑道:“那是那是,妹妹是仙子一样的女孩儿,是我瞎了心胡说八道的,其实吧……红药,你也别生气,我就是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是那么回事儿,什么都是他娘的假的,吃喝玩乐荣华富贵才是真的!”
何红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吴姐姐,你想去,就尽管去,我并不是你,我只要小郎君一个男人,其他的,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稀罕!”
吴大娘顿时拍手笑道:“行行行,不管怎么说还是妹妹有志气,我不过是白说说罢了,瞧我这人老色衰的模样,皇帝哪里会看得上我?嘻嘻……”
也就是吴大娘这种意见修炼成的天下第一的厚脸皮,说着这些毫无廉耻的话,脸上连一丝羞愧的意思都沒有,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沒能说服何红药罢了。
何红药却对着吴大娘的脸上瞅瞅,忽然笑道:“吴姐姐,你本來就生的漂亮,就是年长了点,不过……”
吴大娘顿时像一条机敏的猎狗,赶紧的问道:“红药妹妹,不过什么?你想说什么?”
何红药故意的吊她的胃口道:“吴姐姐,你真想知道?”
吴大娘赶紧在脸上做出一副沒所谓的样子:“随便啦,妹妹若是想说什么,姐姐我当然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那也是勉强不來的不是?”
何红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有一天我在我的万灵山庄检阅祖师爷留下的关于炼制蛇毒的秘笈,突然发现有一?br/>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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