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太皇太后怕是撑不到月底了。”罗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文禁一季,武禁一年?”罗孝问。
罗鼎点点头。
罗孝明白了,黄杨两家的小辈闹,事出有因,恐怕正是因为今年青龙镇的‘东镇俊杰会’要延后一年举办。
事情是想明白了,但罗孝心中却是有气难顺。这几年黄、杨两家的后辈战力提升迅速,出了几个人才,相比罗家则一直走低。
“平时就不服气,屡有摩擦,这是恼了不能在俊杰会上名正言顺的落罗家的面子,来发泄生事了。”想到这儿,罗孝看了罗修一眼。罗修坐在驴车的另一边,望着几个远去的华服身影,眼中有锐利的光芒一跳、又一跳。
“欺我罗家后继无人,哼哼,看着吧!”罗孝心中暗下狠劲。几个华服青年并不知道,他们今天的一番举动不但惹恼了罗家家主,还得罪了罗修。
香香姑娘于罗修和罗福有恩。罗福护着幼小的罗修回罗家,结果钱袋被偷儿摸了去,最后百多里路,就是搭香香的马车回到青龙镇的。罗修一直记得这事。他也知道,香香的父母已故,干娘是曾经的名唱。香香虽说是个唱曲的,但一不缺钱,二不缺自由,前年钟情了一个书生,结果书生家嫌她出身,没成。伤了心,所以一直在闻音阁。
罗修想报答,可人家缺的他给不了,也就只能是在零碎小事上聊表寸心。今天居然出了这事,罗修就留了心,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修思忖着,要是郎情妾意,那就成全了香香。要不是……那几个人的样貌他已经记下了。
回了罗府。罗修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在罗鼎那儿,请罗鼎护法,他要帮小女孩处理灵魂问题。
原来罗修早就发现了小女孩的灵魂有非常严重的‘附身’问题,附在她身上的是只蛇灵,这是小女孩身体和眼睛异常的原因。神魂未全而被附身,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特别的地方在于,出现这种情况一千个里差不多有一个能活着,一万个里差不多有一个能保有自己的意识。
在帮小孩解决问题之前,罗修觉得有些话要问清楚,有些话要说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花儿。”
“几岁了?”
“九岁。”
“属蛇?”
“嗯。”
“知道自己的情况么?”罗修试着问。
花儿却很肯定的道:“知道,我的护符丢了,又没泉水喝。”
这下,连罗鼎和还没走的罗孝也来了兴趣。
“只是你,还是家里人,村里人都这样?”罗孝问。
花儿看了罗孝一眼,不吱声。
罗修道:“说吧。”
花儿比较听罗修的话,道:“村里人都是,人人有护符带,有泉水喝。”
“都是蛇?”罗修又问。
“不是,我娘是兔,我爹是牛,草根儿是狗……”说着花儿哭了起来,“他们抢了护符,还砍了草根儿的脑袋。”
“王家村,竟是传说中的十二地支灵的一支。”罗鼎出声了。“看来,灭族之祸并不简单。”
罗修道:“那属性是龙的?”
“大蟒灵。”罗孝解释。
“哦。”知道花儿也是术族,罗修反倒不敢轻易下手了。
罗孝问:“你原本是打算如何作的?”
“我的灵门技能中有‘解灵’和‘塑灵’两技,不久前刚二阶。我想将花儿的主魂和蛇灵分开。我感应到花儿的主魂和蛇灵已经融的非常紧密,想必凭现在的水准不能彻底分离。不过没关系,只要花儿的主魂能够摆脱蛇灵的严重影响,待到十二岁主魂长全,我就将蛇灵炼成魂玉,让花儿重新跟蛇灵融合。如此,残余的蛇灵就会也同化成主宰灵的一部分,而不是象现在这般不受控制。而且,花儿也不会因为蛇灵的影响而变得怪异。”罗修这回不是用讲的,而是用写的。罗修的行草笔速极快,这样沟通更方便一些。
“‘解灵’?‘塑灵’?”罗鼎和罗孝都是万分惊讶,罗修在擂战之后长谈时,倒是有提过他拥有的技能,那时‘解灵’和‘塑灵’还是灰色状态,他也就没说。可这两个技能在罗鼎和罗孝听来,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分解和重塑灵魂,这是神明才能掌握的手段,罗修竟然拥有这样的技能,难怪上天要安排无病之病夭亡他!
罗修解释:“这两项技能涉及到一个智慧品级,一阶时可以针对植灵,二阶时可以针对兽灵,三阶还是灰色,不过又是植灵。”
罗鼎暗呼:“还好。”连忙嘱托道:“这两项技能一旦练到灰色状态显示‘生灵’或‘人灵’就要停下。因为再修炼很有可能会有‘劫’,要准备妥当才能继续修炼。”
“劫?!”罗修虽然还有些不太清楚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却还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罗孝心道:“我罗家这回真是不同凡响了,竟出了修炼需要防范各种‘劫数’的人物。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逆天!”
明白了罗修要怎么做后,罗鼎也颇觉束手无策,理论上他是比较支持罗修的做法的。但是请他护法根本是抓瞎,在活人的灵魂上动手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说是在一旁观摩长见识还差不多。
罗鼎将情况都说了出来,指出罗修的这两项技太过霸道,他根本爱莫能助。
罗修退而求其次,寻问了十二地支灵的情况。罗鼎将自己所知的拣重点的告诉了罗修,罗孝还特意吩咐人找来了相关的材料,仨人再次翻阅、分析,又问了花儿一些当时的情况,最后结果确定了花儿和王家村确实是十二地支灵的传承,只是属于那种‘自然传承’流派,故此才被青钱匪得手,而确定了花儿的修炼来历,对解决眼下的棘手问题,确实有不小的帮助。
“六分把握,我赞成做。”罗孝说。
罗鼎也点了点头。
于是罗修便开始嘣豆般向花儿解释目前的情况和他的想法。
罗鼎和罗孝都觉得跟一个九岁的山娃子解释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而且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奴仆,若不让罗修施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人性,成为疯子或怪物。根本不用去解释,做就是了。大不了之后帮她报仇了事。
但是罗鼎和罗孝谁都没有阻止罗修,而是默默的看着罗修用磕磕巴巴的话耐心的一点点解释。两人清楚,自己之所以理智而冷酷,是饱经风雨、见惯了太多生死,才一点点生成的,如果以这份冰冷来要求一个少年,那未免太苛责了。况且,罗鼎和罗孝宁肯罗修多付出些成长的代价,也不愿意现在就看到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花了一个多时辰,直说到口舌都快要冒烟了,总算是基本解释明白了。花儿的最后要求就是:不要伤了二蛇。
二蛇是和她合魂的那蛇灵的名字。王家村的小孩,在六岁生日上,俗称的‘半魂’之年,就通过仪式种下属相灵,一同成长。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也有自己的养灵方法。不过以当今天下主流术家的眼光来看,方法过于危险野蛮。
罗修又吩咐人准备一些物品,前前后后花了两刻,才一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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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分灵
一张非常特殊的床,这张床有十二个可以调节移动的软托,每个软托的大小都不超过一枚铜钱。花儿如今就躺在张软托支起的床上,身上已经插满了金针。
金针是罗鼎补送罗修的圆锁礼物,与普通金针不同的是,这些金针哪怕是细如猪毛,也是空心的。术医专用的‘渡魂金针’,只有炼宗境界以上的炼者,才能造出此物。
罗修用金针让花儿处于一种‘缓慢’的状态,所有的生理功能全部停止,进而让她进入无梦之境(深度睡眠)。
人在无梦之境,灵魂是最安静沉凝的。
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罗修完成分解和重塑的过程中,魂不能有任何自主意识,否则很容易造成主魂醒觉,然后发现自己六感齐失,丧失六感的情况下,除非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或有着非比寻常坚定意志和信念的,否则很容易疯狂,进而魂飞魄散,最后只剩下生前最强烈的意识成为执念。这人也就完蛋了。
完成了这一步,罗修开始施法引魂。幼龄者的魂魄最好引,民间时常发生的魂魄被惊吓而出,结果要招魂归窍的事,这种事往往就多发生在小孩身上。但罗修这次难度较大,要将三魂七魄全部引出体外,却又不能让性、命完全分离,而是要藕断丝连。并且即使如此,灵魂和身体都会开始衰竭,所以不但要稳,要心细,手脚还不能慢。
罗鼎和罗孝通过感知仔细观察罗修的一举一动,就见花儿和蛇灵混合的灵魂飞到空中之后,罗修释放出一股魂力,不同于普通的术技的魂力牵扯外界的力量形成术,这魂力在出现时就已经定性,罗鼎分明感觉到,这魂力中夹有木属的特性。小理
罗鼎估计,这‘解灵’和‘塑灵’若想有成,罗修得先把五行之力集齐,以金之利、木之生、水之静、火之净、土之凝,五种力量集于一处,才能踏上入圣之路。而现在,技虽不凡,效果却并未超凡。
“罗修要走的路还很长……”
罗鼎感叹感慨、并暗中做出一些计较的同时,罗修正在全力以赴的操纵着异术。特殊的魂力化作一只意念之手,开始在混在一起的灵魂中搜寻,不一会儿,一团不太稳定的光被这意念之手从灵魂团中剥离出来。那感觉就像从油腻中拿出一个软泡一样。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重复,先是三个大的,后来是七个小的。这时,就连罗孝也看明白了,这就是花儿的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就象被酱油浸的时间长了的鸡蛋,无论罗修如何小心翼翼的用意念之手擦拭,终是只能擦点表面的污浊,而侵蚀到里边的却是无从下手。
罗鼎和罗孝看出了罗修的窘困,但两人对此无能为力。
另外,相比于花儿的一条命,罗鼎和罗孝更关心的是罗修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多坚持,又有多决断。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罗修额头早已见汗。
花儿主魂和蛇灵的融合比初时想的还要严重,而剥离的程度又要比预料中的逊色,此消彼长,造成的结果恐怕就是花儿仍会受到蛇灵的影响,而不能有个正常的童年,至少在圆锁之前是这样的。然而,尽管心有不甘,罗修却是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罗鼎和罗孝已经开始担心了,事实证明,罗修象大多数人一样,性情中有着追求完美和感情影响理智的成分。老实说,两人已经对罗修能进一步取得成果不报什么希望。人的灵魂对现在的罗修来说显然是个禁区。在这个前提下,罗修能做的也只是清洗表面,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灵。
“罗修,有时候放弃更需要勇气。”罗孝忍不住提醒。
罗鼎没有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赞同罗孝的说法的。
“还有一些时间,有一些!冷静!认真想!一定有什么没想到的!”罗修深息一口气,竟在关键时刻进入到了‘静观’状态。
‘静观’顾名思义,首先要静、然后是观,它是调整自我意识状态的一个技法,而不是用于对外操作的,术法的施展和肢体的运作会影响到‘静观’,因为这些都是通过意识来完成的。
不是‘静观’,是新的技能——‘凝神’!
百忙中,罗修查看自己的技能,发现了生门以‘静观’为源,衍生出了第三技。这技并不在原先的技能序列里,属于自我觉醒技能。
对术者来说,自觉技能是种非常难得的现象,潜能、领悟、机运,缺一不可。罗修能有此收获,可谓超值。
罗修发现,‘凝神’状态下魂力的消耗非常快,差不多是每两息就是五道魂力。与高消耗相对应的,效果也异常凸显,突然乱糟糟的脑子变得条理清晰,那感觉就好像思考与操作已经剥离,自己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专心思考,同时还不耽误操作。
“似乎……”在一旁观察的罗孝感觉出了罗修的不同。之前的罗修虽没有真个抓耳挠腮,但那份苦思和焦虑还是通过眼神传达了出来。而就在一转眼的功夫,这些情绪就仿佛被彻底抹去了一般,罗修的眼中只剩下平静,那种平静应该出现在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眼中,而不是一个对世事不够了解的少年的眼中。
罗鼎竖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也发现了罗修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觉得是个好事。
罗修很快就有了新举措,他引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蛇的灵。参照、对比,方便他更准确的重塑二蛇的灵。
“终于做出了决断!不过,顺序似乎颠倒了!”罗鼎和罗孝在一旁看的有些纳闷。“应该是先合人灵,保人,然后才是蛇吧?”
就见罗修咬破手指,向蛇灵所在的位置伸了过去。
以血诱灵,这就是他在‘凝神’状态下想到的办法。
几乎是本能的,蛇灵在稍作犹豫后,很快向着血扑了过来。
罗修却不让它吃到,晃着手指在花儿的三魂七魄前晃悠。蛇灵为了获得鲜血,做着最大的努力,其中之一便是尽可能的强大自身,这时,花儿三魂七魄中的那些浑浊,就仿佛是受到了召唤般,从内中渗出,然后化作烟缕般的光芒与蛇灵合在一处,蛇灵果然因此而更加强大了,但要想得到那滴血仍然是痴人妄想,而罗修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又是一道奇异的魂力从罗修额头射出,刚才他整合重塑蛇灵的时候,罗鼎就见识过,此时再见,发现果然与‘解灵’的魂力性质不同,虽然差别很细微,但还是能够区别的出。
“祖父,这可能就是‘应者’和我们最大的不同,我们的魂力是作用于外,构成术;而‘应者’则直接用魂力构成术,无需外力,仿佛是在构建一个内在的完整体系。”罗孝在叹服罗修的应急能力之余,提出了这个观点。这次为了不影响到罗修,他用了密语。
罗鼎点头,他同意罗孝的说法。确实,包括他自己在内,罗鼎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看到一个术者可以不借助外力,而只凭借自身的魂力就完成某些功能的。若非他亲眼所见,这情况连他都不会相信。
最惊心动魄的关键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收尾已经没有什么难点。
花儿的灵魂重塑完毕,并招入体内。
而蛇灵,最终也未能如愿的吃到罗修的血。这是出于谨慎,罗修不晓得自己的血会让灵发生什么变化。就算真的是补药(罗修平时吃药实在是太多,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个),也要等研究确定了以后再说。
魂魄归位,但还不算完全成功,要唤醒花儿,确认神智、意识都没有问题才算真正成功。
没有让罗修等太久,花儿睁开了眼。“咦,二蛇跑走了!在那儿!”花儿指了指空中被罗修魂力封着的蛇灵。她的精神不是很好,这很正常,在刚才的过程中,她的魂力损耗了不少,养几天就会慢慢恢复。
“成功了!”罗孝微笑冲罗修点头。
“是的。”罗修也很有成就感,从花儿的反应和所说的话来看,状态很不错。
“二蛇我帮你先养着。”罗修对花儿如此说。
“你的第二灵位已经可以使用了?”罗孝感到意外,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的。但没有合适的魂玉。”罗修不久前去无量秘洞,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属于他的辅助灵,结果不但那两个留存在密道入口处的魂玉没有反应,就连魂井出捕捉到的一系列极品灵也一个特别感应的都没。罗修知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剩下的四个灵,怕是真要经过一番寻觅才能获得了。
罗鼎却是摸着颌下的花白短须道:“这样一来,也不知道花儿是不是可以准确的感应到你的位置。”
罗孝和罗修听的都是眼前一亮,两人都是明白其中价值的,只不过罗孝想的是他这宝贝孙子不怕走丢了;罗修想的是,不怕花儿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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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短暂的安宁
有灵位就可以养灵。小理
养灵分两种,一种是豢养,一种是放养。罗修的术医灵就属于豢养,二蛇则是用的放养。
灵者是无法成放养的灵身上获取任何好处的,就仿佛养一头一开始便准备送人的猪一般。也只有这种方法,翌日二蛇才能还给花儿,否则要想抹掉前使用者的痕迹,只能是杀了这人。或者罗修‘解灵’、‘塑灵’有所成,可以将自己的意志烙印从容抹去。
放养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养灵法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干,毕竟一个灵位就意味着一种变化,带来的受益远高于养灵所得。但罗修对养灵的看法是宁缺毋滥,放养要想对轻松的多,在没有获得他想要的灵之前,罗修宁肯专心致志的豢养术医灵。
花儿还不清楚罗修随口的一句话有着怎样的分量,但她对罗修是无比信任的,这一点罗鼎和罗孝都能从其眼神和表情中看的出来。两人也很奇怪,为何罗修和花儿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建立起如此亲近的情感,这一点两人也只能归为‘应者’的神秘特性之一了。
“我回来了。”罗修牵着花儿的小手,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罗修往常在罗鼎那边练功或者其他什么事,一夜两夜不归也是有的,罗福等人一早就得到了通告,并没有提罗修担心,反而替他高兴。毕竟罗府上下如今能将罗鼎的后宅当自个儿院子跑的只有罗修一个。
“呀!”晓荷一声惊叫,晓月则掩着嘴,没有叫出声。两人迎接罗修,却是被花儿吓到了。
“她叫花儿。”不善言谈的罗修没有多解释什么。小理
时间会解决生疏、不习惯等诸多问题。
花儿还不能洗澡,身上裂开的无数口子沾染了水会感染。
花儿也不愿意独自睡一屋或跟其他人睡,她只跟着罗修,而且睡觉也是蜷缩在那里,身上一碰就痛,没法躺着睡。
几天下来,喜净的罗修对花儿的宽容和呵护让晓荷和晓月都看的嫉妒。
罗修对梨园的下人提出了几点要求。1,花儿在外表恢复正常前,不得出梨园,也不见外人。2,花儿的事不得向外泄露。
“花儿,十二地支灵修炼者被称为‘人宝’,你王家一族的灭门惨案,跟此有着莫大关系。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罗修虽未对花儿讲明,但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却也不是无可述之处。
罗修于白头山回来的第六日开始练习,前几天罗鼎亲自从内库挑拣了三部书,一正两辅;正者,自然是《炼血》,罗修各抄录了一份,回来慢慢研习。
第八日,也就是二月十六,太皇太后宾天而仙。消息传来,文武齐喑,象花楼、茶楼、乐楼等等都要歇业三月,而各路斗技会、军中比武的一切武会也全部停一年,各州官家都会挂白一月,以示哀思。
罗修前几日特意留心了闻音阁的事,了解到黄、杨两家的小辈以术、药惑了香香的神智,差些坏了清白,这也是多亏得闻音阁的一个小厮机灵,正在亵玩香香的几个家伙被撞破了好事,倒打一耙,这才有了闻音阁的那朝吵闹。
闻音阁的事先是被稳住,如今要歇业三月,一拖,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修不晓得这次对方没能把闻音阁背后站着的罗家挤兑出来会不会善罢甘休,反正他是不准备善了。
二月二十,喂食了罗修血液的第十六只灵同样爆灵而亡。这个研究成果让罗修有些郁闷。他不相信靠本能行事的阴灵疯狂的吞噬他的血液是为了自杀。罗修不弃不馁的投入了下一轮实验,以更低级的草木灵来做实验对象。
也是这一日,在罗修的不懈努力下,经过两个疗程的服药和针灸治疗,花儿终于可以洗澡了,除了眼睛还有些特殊,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花儿已经跟普通九岁的小女孩没有太大差别。但性情上,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罗修也搞不清楚是源于看着亲人被杀而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心灵创伤还是蛇灵的烙印挥之不去,总之花儿很自闭,除了罗修,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对外人隐隐带着敌意,领地意识非常强,哪怕她的领地不过是那张椅子和后来的床。同时,花儿的坚韧似乎比去年的罗修还要强悍,最后去除看着象癞痢的‘鳞片之根’时,有着剥皮之痛,花儿楞是一声没吭,也没有流泪。
二月二十八,罗修正式停止了阶层的升进,而把重心放在了巩固境界、拓展境界这两项上。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绝对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尤其是年轻一辈中,全大晋都不做第二人之想。大家都是苦于上进无门,想法设法加快速度,却总是效果低微。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不缺上进妙法却又与他们背道而驰,估计能嫉妒把罗修活撕了。
“等阶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罗修不骄不躁,懂得将自己的基础夯实,难能可贵。小理”这是罗鼎的暗中评价。他是过来人,当年就经历过初期突飞猛进、后期以十倍代价完善和弥补基础不足的事。罗鼎也曾想过要从旁点一下这个问题。结果,罗修自悟而获,让罗鼎欣慰不已,同时对罗修的未来也愈发期许。
又是春三月,万物生机勃发,阳光明媚,风柔和、草新绿,适合踏青。院中梨花压枝,一阵风过,花瓣翩舞,香送百米。罗修却在书房烧书。是抄录的《炼血》一正两辅三本,如今已经被罗修记牢,这抄本再留着反有生事端之忧。毕竟是源自邪教,他这梨园可不比罗府的文库安全。
“七哥,花儿洗白白了。”小女孩蹦跳着来到罗修面前,有些献宝般的笑。花儿知道了罗修喜净后,每次洗过澡都不忘来说一声。
罗修看向头发还湿漉漉的花儿,花儿明显比当初胖了一圈,气色更是有了极大的改善。花儿的容貌不似汉人,而更像天竺人、波斯人,眉隆、目深、鼻挺、肤黑,更重要的是花儿的气质中透着难以抹消的冰冷,即使是对着最亲近的罗修,也仍有那么一股凉意。
罗修知道,蛇灵还是深深的影响到了花儿,比如花儿不喜欢光线太强的地方,喜欢呆在阴凉的地方,本能的排斥刺激性过重的食物,象蒜、葱、韭……这些都是不吃的,又比如不自觉流露的森冷之意。罗修毫不怀疑,再过几年,被花儿盯上的人,绝对会联想到蛇。
“花儿乖。”罗修的赞赏,让在一旁帮着收拾灰烬的晓荷听来觉得颇显老气横秋。
“少爷,早饭好了。”晓月从门外进来,笑容柔和的对花儿道:“花儿,今天有你喜欢的煎蛋。”
花儿明显露出喜意,不过跟晓月却不像对着罗修那样放的开。
罗修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晓月、晓荷虽是双胞胎,却是一个恬静、一个活泼。虽然花儿最腻着他,但论到影响花儿的性情,两姐妹的作用是要远超寡言的他的。潜移默化,花儿心中的创伤和特异,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点抚平了。
象往常一样,花儿象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罗修,然后几人下楼吃早饭。刚到楼下,便嗅到了浓郁的饭香、药香。
如今除了罗福,一家子人全都习武练术,花儿是为了圆锁之后成为灵者蒙童打底子。晓荷、晓月以前就有舞的底子,现在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罗酉和罗三十本身就有艺在身,这一房没那么多事可忙,罗修有意让人人都身强体健、龙马精神,所以功夫一直没耽搁下。如此一来,药浴、药膳,就堂而皇之的成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正吃着呢,金侍来传信,请罗修到大房那边走一趟,顺便带上渡魂金针。
“罗府有自己的医师,也有术医,现在来请自己……”罗修知道这事怕是不寻常,也未多问,接过机灵的晓荷取来的针盒,便随金侍出门,直奔大房而去。
大房在罗府中轴的右侧,占地与宗主罗孝的左院相当,院内自成格局,亭台水榭,一应俱全,且颇具杭州风情。
罗顾氏喜欢杭州美景,这才有了如此景致。
而现在,一向人前下巴高昂的罗顾氏却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胸里,一个劲的哭,却又不敢哭出声。十足一个做错事的妇人举止。更甚者,罗顾氏如今站在廊下,竟是被罚在这里,连门都不准进。
罗岱所住房间的门外廊下,还有青儿和练儿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眼睛都哭肿了。罗修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两个丫鬟,向罗顾氏简单见了一礼,便抬步进入屋内。
人还真不少,罗孝、罗恪、罗启、罗府最尊的术医于大先生和医师庞老都在,罗修要上前打招呼,罗孝却一摆手,直入主题:“四哥儿出了问题,你先看一下。”
“好。”
望闻问切,术医还多了一样,探魂。情况确实不太乐观,罗岱的主宰灵竟然有雀占鸩巢之兆,人魂受伤,七魄受损,搞不好会造成永久性的神智损伤,也就是痴呆。
罗修一看这情况,也就明白唤他来是什么意思了。于大先生和庞老医师都对这情况束手无策,也只能是以他的‘解灵’、‘塑灵’之术来处理了。时间紧迫,罗修也没功夫问缘由了,很快便拿出了方案,本来于大先生和庞老医师是想要避讳的,但罗孝会做人,一句“亲如一家,没有忌讳”让两人感激不已。
罗修请于大先生和庞老帮忙,等会儿如果他喊,就同时用针,扎他身上的几个|岤位。而待到于大先生和庞老一听细节,当时汗就下来了。罗修说出的这几个|岤位有一半是闻所未闻的,另一半是一点差错就能直接要人命的。就是罗孝和罗恪都听的直皱眉,他俩不是很懂医术,但人身上的一些死|岤还是知道的。
“非要如此?”罗孝问。
罗修回道:“我怕技力威力不足。”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都明白过来了,罗修这是要引爆潜能,强制提升自己的技能威力,对于大先生等人来说,这种方法都是传闻中的异术,如今却需要他们来实施,简直恍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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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治伤
罗修冒着巨大的危险救治罗岱。小理那一刻,不但罗孝,就连罗恪都有了一丝犹豫,罗修对罗家多重要两人都很清楚,而罗修准备的针术的危险性两人也能想出个大概,为罗岱而让罗修冒如此大的风险,到底值不值?
罗修却道:“这坎儿,得过,也过的去。”
罗修如此说,罗恪和罗启更多的是感动,而罗孝却是想到了罗修曾说的四个字‘底线不失’,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了。
象罗修这样的奇才,最难的不是超越别人,而是超越自我,要想超越自我,没什么比生死一发更有效的方法了,人在这种时刻,往往能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能力,叫做超常发挥,这就是自我超越的体现,虽然很可能无法稳固,却足够留下深刻记忆,并建立明确目标。
趁着罗恪和罗启支那种方便全身针灸的软托支床的功夫,罗修更细致的将下针方法讲解给于大先生和庞老听,并做了几次示范。
罗修所拥有的术医灵尤以一手针灸之法最为高明,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罗修虽没有该术医的情感印记和人生经验,但要论到镇静沉稳,胆大心细,却也不逊色多少,因此这艺业最少也有着术医当初的六成火候,施展示范时,让于大先生和庞老颇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床支好,罗岱被一丝不挂的架在床上,罗修一边在罗岱身上下针,一边向罗孝交代自己的想法。于大先生和庞老在一边听的都是点头,称罗修所说在理。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罗修没有直接对罗岱施为,而是先用针强行唤醒了罗岱。罗孝抓紧时间宽慰罗岱,简单的告诉他,老祖宗马上会来,亲自施为,而他要做的就是安心的睡一觉,一觉睡醒,问题就解决了。
这当然是个谎言,漫说罗鼎不会来,就算来了也于事无补。但在罗岱的意识里,罗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安心陷入沉眠。
之所以选择拼着让罗岱的病情雪上加霜,也要进行如此对话,旨在‘配合治疗’这四个字上。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神秘的,当他积极配合,会产生强生(求生意志强盛)效力,凶险难关也能挺过去;相反,如果是灭生(一心求死),那可能一个普通的昏迷就能导致长眠。罗修就是要通过谎言让罗岱坚定信念,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坚强、才能稳定。
接下来治疗正式开始,过程雷同于花儿身上的那次,只不过这次要分的是主魂和主宰灵,而且这两者的强度都远超花儿和二蛇。
情况如预料的一样,单是从混在一起的魂团中将罗岱的三魂七魄剥离出来这一步,罗修都做的力不从心,不得已,让于大先生和庞老对罗修下针。
那一刻,房间里除了罗岱,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就见罗修身上猛然释放出黑色的电弧之环,这电弧之环绕着罗修的身体不规律的上下移动碰撞,发出滋啪的声响。
电这种东西,作为术者的罗孝、罗恪、罗启,甚至于大先生和庞老都没少见到过,可黑色的闪电却是从未见过,而且这电的威能也是闻所未闻的恐怖,一出现便粉碎了罗修身上的所有衣物,紧接着就是罗修身上的那几枚针,明显用在过热、似要熔化,幸亏罗孝见机的快,以他的寒潮之力准确的投在金针上,然后陷入熔与凝的僵持局面。
与此同时,进入凝神状态的罗修动作明显快了很多,分离,以血引灵,塑形,招魂……
“出针!”罗修一声喊。
帮罗修拔针的是罗孝,尽管他已经全力设防了,仍是在拔针的短暂时间里被黑色闪电电焦了双手的表皮。虽说是皮肉伤,但那焦壳掉落后鲜血淋漓的样子,却足以称的上触目惊心。小理
此刻的罗修很虚弱,却是哪都不能挨碰,因为他身上还有细微的电气在乱窜,这些电气就象高速的锯齿磨盘,碰哪儿哪倒霉。
“老祖宗走了?”罗岱被唤醒后低声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常欣喜,成功了。奴大欺主的主宰灵被生生从主魂上剥离了出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做到的奇迹。
“祖父。”罗修唤了一声罗孝,指了指空中被封着的罗岱的主宰灵。“残余。”
作为花儿那次分魂的旁观者,罗孝明白罗修是说罗岱的灵魂中有这主宰灵的残余未曾清除,搞不好将来待到罗岱主魂壮大,还得跟这主宰灵合体,所以这主宰灵得先封存或养着。
罗孝冲罗修点点头。
罗修吁了口气,心中那股执念一松,困意便如潮袭来。直接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深夜,罗修只觉得浑身酸困刺痛,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七哥儿醒了。”
罗修见晓荷一脸惊喜的呼喊着跑出去了,一会儿噔噔噔上楼声响,罗孝、罗恪、罗启都出现了,甚至罗顾氏也在。
“感觉正常。”面对一双双关切中透着感激的眼睛,罗修如此说。
罗孝心中大石落下。罗修这一躺就是五天,连轻易不动声色的罗鼎都发了脾气。于大先生和庞老虽然对恢复灵魂损伤和损伤各有一套独到的方法,用药也甚是高明,可轮到罗修头上,却是不敢轻易下手,无他,两人所用药石之力不足以起作用,罗修平日里用药的剂量实在是大了点。
如今罗修醒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小理
“七哥儿,以前伯母对不住你,这次不但要代岱儿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要在这里正式给你陪个礼。”
不管是出于愧疚,心存感恩,还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如此,罗顾氏能说出这话来,罗修真是觉得有那点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的意思。
“以前的事,小侄也有错。”罗修赶忙谦让。
“你躺着!你躺着!”罗顾氏见罗修欠身,急忙安抚,罗修看她那样子,倒是情真意切。
罗修所不知道道的是,这两天罗家大佬们没一个给罗顾氏好脸色,就连罗恪也是一样。罗鼎已经发下话,要顾家家主来趟罗家,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罗顾氏都担心罗修要是再不醒,罗家敢让罗恪休了她,送回延州。
“四哥儿情况如何?”
罗启在一边开口道:“好着呢,于大先生说,连一个月都用不了,就能康复。”罗启在长辈面前向来规矩少话,不过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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