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面去了。
滕柔听孙甜儿讲过,只要一个人双手抱头,双脚叉开,那么他就不可能做出攻击动作来。
这句话的始作俑者就是牛二,的确也是实践出来的至理。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哪怕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在双腿叉开的情况下起脚攻击的。
只可惜,滕柔运气不好,第一次抓贼就碰上了牛二这个怪胎。
牛二在后世就是一个鞭腿高手,再经过名师周侗的指点之后,腿法更是已臻化境。旁人做不出来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变成了非常简单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牛二连看也不看,只是把手一伸,那条铁索正好落在了手中,再顺势一甩,便将正自目瞪口呆的滕柔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若是换做别个,只怕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了,诸如快点儿将本大小姐放了,要不我父亲定将你这厮碎尸万段云云。
滕柔毕竟与众不同,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牛二郎果然非同凡响,栽到你手里,本姑娘心服口服。”
牛二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外表柔弱的滕柔,骨子里却尽是豪爽之气,拿得起,放得下。
忽地,牛二惊道:“滕大小姐,你那甜儿姐姐呢?”
滕柔笑了:“牛二郎,你此时再问,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不好,只怕崔道成要遭!”牛二正要去看时,本来虚掩着的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满脸杀气的姑娘,俏生生的出现在门口,她的手中,竟然如捻灯草一般,提着一个人事不醒胖大和尚,不是生铁佛崔道成还有谁来?
按说生铁佛也是个老江湖了,想让他中迷香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如今的崔道成已经sè迷心窍,不着了孙甜儿的道才是咄咄怪事呢?
孙甜儿望了望崔道成,又望了望滕柔,轻声道:“这一局就算平分秋sè,你我一对一交换人质如何?”
孙甜儿声音虽轻,但是每个字都似乎从牙缝中迸出来的一样,就连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热闹的陈东,也是吓得不寒而栗。
“瞧你那点儿出息,黄立也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这个胆小鬼来打理这个劳什子的澡堂子,以我之见,你还是去开一个小煤窑更为合适一点儿!”
牛二狠狠挖苦了陈东一番,方才对孙甜儿言道:“按常理来说,你用一个臭烘烘胖大和尚,是换不来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的,但念在故人之情,这笔亏本买卖我还是做了。”
“好,爽快!”孙甜儿抡臂一甩,也不见她如何用力,生铁佛崔道成那具庞大的身躯,就带着风声往牛二砸了过来。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份重礼!
牛二既不做声,也不躲闪,只是抬起一只脚来,就像刚刚接陈东砸过来的酒瓶子似的,轻轻地把崔道成接住了,然后若无其事的踩到了脚下。
“这厮从哪里学来的这般jg妙绝伦的脚法?”孙甜儿暗自吃了一惊,却是不动声sè,只是道:“牛二,还不放人?”
牛二摇了摇头道:“孙总捕头,如果你是我,会在此时此刻放掉人质吗?”
“你想反悔?”孙甜儿几乎把掌中雁翎刀的刀把都攥出水来了。
“反悔倒不至于。”牛二笑了,“孙总捕头如果信得过我,只管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可到马行街的鱼头庄领人。”
孙甜儿柳眉倒竖道:“本总捕头如果不走呢?”
牛二摸了摸鼻子,轻轻摇了摇头:“孙总捕头,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孙甜儿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牛二也真能沉得住气,坐到椅子上足足喝了三杯热茶之后,才把滕柔往自己的肩头一扔,又把崔道成夹在了腋下,大踏步出了悦来澡堂子。
牛二刚出澡堂子大门,就有两辆马车飞驰而来。
牛二先把滕柔放到了其中一辆马车上,并没做过多的嘱咐,只是说了三个字:“鱼头庄。”
“牛二哥一路小心!”马车夫一揭头上的斗笠,却是青草蛇李四李云聪。他对牛二点了点头,载着滕柔飞一般的走了。
牛二带着崔道成坐上了另一辆马车,驾车者却是过街老鼠张三。
伴随着崔道成毫无节奏的鼾声,牛二听张三讲述了皇城司与殿前司的暗中较力,不由得暗暗心惊:如果不是高俅父子从半路里杀出,只怕自己如今已经进了皇城司的大牢了。
牛二等人沿途连换了三辆马车,几乎绕着汴梁城跑了一圈,等到拂晓时,才与崔道成爬进了一辆大号的泔水车,由一头老牛拉着,晃晃悠悠地出了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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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陈桥
若是与偌大的东京汴梁城相比,陈桥驿很小,如果不是宋太祖赵匡胤当年在此率众兵变,黄袍加身,如今的陈桥驿也许仅仅只是一个黄河渡口。
但与其他的驿站相比,陈桥驿却又是很大。
天底下,在规模上能与陈桥驿相提并论的镇子就只有朱仙镇了。但那也只是论规模,若是论名气,陈桥驿绝对甩朱仙镇几条街。
陈桥始建于五代,后晋时已有其村,相传,有一小桥失修,陈姓捐资修复,故名陈桥。后周时,设驿站,名陈桥驿。
公元960年,殿前都检点赵匡胤在陈桥举行兵变,从而黄袍加身,开创了大宋王朝,定都开封。陈桥列为宋史卷首,遂永载史册,名扬中外。
北宋京城开封曾设“陈桥门”。陈桥成为通往燕赵的咽喉。从开封向北,有两条重要道路,一条是开封、陈桥、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谓之东路;一条是开封、陈桥、滑州、相州、洛州、深州至雄州,谓之西路,均可达到辽国的南京。由此可知陈桥是东西两路的汇合点,宋辽政治、军事频繁交往的必由之路。
当时,陈桥驿担负着北宋朝廷大量的政令、军事情报传递任务及负责迎送和安排过往官员的住宿。随着往来客人ri益增多,促进了该镇商业贸易的发展,市场贸易ri趋兴旺。
崇文四年(1105年)宋徽宗赵佶下诏,改驿站为“显烈观”,以纪念祖宗的功业。
当生铁佛崔道成引着牛二踏上陈桥渡口时,正值午牌时分,只见往来商贾云集,渡口码头盐垛及其它商品堆积如山,镇上商号、店铺、手工作坊到处皆是,客栈、酒店灯火辉煌,客人往来不绝,歌舞升平,通宵达旦,不禁脱口赞道:“好一处所在,不愧为大宋朝龙兴之地!”
这厮也真够行的,被孙甜儿的迷香迷晕了半ri,又爬进泔水车那狭小的夹层里憋了整整一个时辰,刚出来透点儿气,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牛二有点儿捉摸不透崔道成的心思了。
因为去江州应该南下才是,而崔道成却偏偏选择了北上,也不知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崔道成口风甚紧,问也问不出什么,旁敲侧击更是不起作用,牛二索xg也就听之任之了。与其独自猜东猜西,还不如跟定了这厮,看他狐狸尾巴藏得到几时?
由于顾忌皇城司的察子,崔道成与牛二都改变了平时的装束,崔道成甚至还裹了一个头巾。
牛二在后世做jg察时,曾经到开封出差,反正是顺路,就慕名到陈桥驿走了一遭。
二十一世纪的陈桥驿仍就保留着赵匡胤黄袍加身的纪念馆。却只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湮没在周围的民居中。
其中有一殿、一槐,殿不大,槐很老。门口散乱的麦草秫秸,人踏车碾,陷入泥土,散淡而萧条。几位老人沐在chun阳里,漫不经心地拉着家常。
纪念馆门柱上镌刻着楹联:陈桥兵变奠宋代基业;黄袍加身定赵氏乾坤。
那棵当年赵匡胤曾拴过坐骑的“系马槐”,有合抱粗细,只是已经枯死多年,树干炭化变黑,满目沧桑。在这黄河岸边的小小渡口,或许只有它,目睹了当年的一个y谋,见证了一场兵变。
牛二感叹了几句沧海桑田,就跟着崔道成住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名字唤作悦来客栈。没办法,这个年代悦来客栈实在是太多了。
崔道成想要一个双人间,但是牛二坚持要两个单间,说是崔道成鼾声太大,害得自己睡不着,其实是为了慢慢消除崔道成的戒心。
反正两个人就隔着一堵墙,崔道成身体胖大,稍有风吹草动,木床便会吱吱作响,势必难以瞒过牛二的耳目。
牛二进了房间,胡乱抹了把脸,就和衣躺下了。
虽然这段时间jg神一直高度紧张,身体也有些疲倦,但是牛二却不敢放任自己睡死过去。
万一一觉醒来,不见了生铁佛崔道成,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无论是后世做刑jg,还是如今做捕快,牛二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甭管多累,睡觉时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约莫着申牌时分,突然有人在隔壁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一轻两重,正是传说中的一种联络暗号。
牛二心里一紧,急忙竖起了耳朵,生怕漏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客官,一路寂寞,要不要奴家陪陪你呀?”
标准的流莺口吻,可是步伐轻快之极,分明是身怀武功。
一个流莺,若是有唱功,或者是别的什么炕上功夫都是专业必须的,但是会武功未免就让人想不通了。
难道是怕客人吃“霸王餐”?
要知道在大宋朝,在喜欢从地道夜会花魁娘子李师师的赵佶,领导下的大宋朝,吃饭可以不给钱,吃酒也可以不给钱,甚至买米买菜买衣服都可以不给钱,但是如果进瓦子巷找粉头不给钱,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按理说,生铁佛崔道成刚刚在悦来澡堂子吃了大亏,栽在了孙甜儿与滕柔这一对姊妹花的“石榴裙”下,应该吃一堑长一智了,可是这厮却是死不悔改,慌不迭地道:“要要要,哥哥我正好孤枕难眠呢?”
谁知那个流莺还挺讲究,小嘴一撇道:“此处不甚方便,客官若是有意,请到奴家房间去,管教你称心如意。”
“好好好,既然姐姐有意,到哪里都成。”崔道成这厮竟然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牛二不由皱紧了眉头,早知道这厮是个花痴,还不如花钱雇上个花魁娘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哪里用自己千辛万苦当卧底?
不可能呀!生铁佛崔道成若是这般容易就范,根本就不足以担负起偷盗《兰亭序》的重任。
牛二想着,不由得想起了电视连续剧《神探狄仁杰》的经典台词:
元芳,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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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激战
牛二正郁闷间,崔道成这厮还算仗义,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这粉头乃人间绝sè,不知牛兄弟可有雅兴?”
“雅兴?应该是雅xg才对吧!”牛二小声嘟囔着,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崔兄请自便,兄弟困得很儿,先睡了。”
“既如此,为兄就先走了。”生铁佛崔道成喜滋滋地携美而去。
听着两个人下了楼梯,牛二从床上一跃而起,收拾利落了,轻轻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再侧身轻轻一挤,在房门关上的同时,人也到了门外。
“端的是好身手,难怪能从天字一号牢房脱困而出?”
一句话,一个人,外加三声错落有致的掌声,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牛二面前。
牛二定睛一看,只见那人那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眼神中也没有传说中武林高手的那种jg光。如果不是他的眉间长着一颗黑痣的话,那么就算将其扔进人群中,保证半晌找不出来。可是要说这个人没有任何出奇之处,那只能是睁大俩眼说胡话了。因为他能给人带来山一般的压力,让人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牛二瞳孔一缩,吐气扬声道:“听音辨人,阁下应该是皇城司的人了,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
“端的是好眼力,可惜动了不该动的人,连京畿转运使崔万山崔大人你都敢打!”那人冷冷哼了一声,“某家乃皇城司暗察曹判书范江。”
“哦?”牛二暗吃一惊,看来暗察曹的人早早就盯上了他,而自己却丝毫未觉,这让牛二好不尴尬。
牛二稍作寻思,便明白范江之所以选择等崔道成离开之后再动手,大概原因有二,其一,那个流莺是暗察曹的人,他指使那个流莺,将自己与崔道成分开,再行各个击破;其二,那个流莺另有来路,而暗察曹此行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崔道成与《兰亭序》,而是自己。
直到此时,牛二才明白自己和王东都低估了崔万山在梁师成心目中的地位。
“将这厮拿下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随着范江一声令下,走道两侧的房间里突然涌出来十数人来,都拿着明晃晃的制式长刀,虽然穿着各异,但每个人都是满脸的杀气。“只要我想走,就凭你们几个,还拦不住我!”
话音声中,牛二已经亮出了一把亮光闪闪的,刀把三寸三,刀锋也是三寸三,寒气逼人,刀把既是蝴蝶的双翼,也是刀鞘所在。
后世在道上混的人,没有几个不会玩的。
牛二自然没在道上混过,只不过在他进入jg校的第二年,领导打算让他去卧底,他才练了两个多月的,倒也使得娴熟。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次卧底行动被取消了。但牛二却从此喜欢上了那展翅yu飞的,有事没事都喜欢耍两下。
牛二进入捕快房之后,由于使不惯雁翎刀,牛二就托孙定寻了一个巧匠,用重金打造了这么一把。
众察子见牛二亮出了这么一把小刀,如同小儿玩具一般,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范江见牛二的刀透着怪异,不禁心中一凛,刚想提醒大家莫要轻敌,可是已经晚了。
牛二鬼魅般贴过身去,没有传说中花里胡哨的,酷似《侠盗高飞》中周润发的那种炫目的表演,他只是把刀轻轻一挥,便有两个察子手捂大腿坐到了地上。
牛二得理不饶人,刀出如风,眨眼工夫,已经所有察子放倒在地。
牛二并不想与皇城司结下血海深仇,所以下手极有分寸,这些察子只是暂时失去再战之力而已,伤势其实并不严重。
“有谁不服,现在出手还来得及!”
牛二说着,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范江。
“牛二郎,还有我呢?”范江恼羞成怒,一个箭步窜到牛二身旁,左拳作势yu击,右腿却宛如一根铁棒似的飞向了牛二的太阳|岤。
“十二路弹腿?我喜欢!只可惜力量太小,寸劲不足,速度也不快,更让我痛心的是,角度也不够刁钻!像这样一无是处的弹腿,想伤到我牛某人,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牛二不知何时,已经将收入了怀里,然后摇着头,晃着脑,宛如老师指点学生一般评头论足了一番,闲庭信步似的,一连躲过了范江七路弹腿。
待范江的第八记弹腿踢过来之时,牛二的一条右腿已像鞭子一样抽出,速度快若闪电,正好挡在范江的腿上。
范江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大腿处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一条腿竟然被牛二的腿生生抽落了下来。
“让我来教教你,腿应该如何来踢!”话音将落未落之时,牛二的右腿再次抽出,正好抽在范江的太阳|岤上。
好一个以此之道还之彼身!
躲闪的念头刚在范江的脑海中产生,便被牛二这一记鞭腿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脑袋,身体也像麻袋似的飞到了南墙根下,摔到了地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皇城司的人,跟踪个个是好手,在下自愧不如,可是打起架来,就马马虎虎了!”
牛二呵呵一笑,转身yu走。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范某这一次是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你羞辱我可以,绝对不能羞辱我们皇城司!””
范江挣扎着半跪在地上,眼含热泪道:“提督大人,范江有损皇城司的威名,只有以死谢罪!”
说着,范江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来,往喉间一抹,只见鲜血飞溅处,眼见是不得活了。
“范判书!”
……
走道里顿时想起了悲愤的喊声。
牛二知道,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已经被暗察曹的察子们杀死了十几回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从真正意义上说,除了黄四郎这个死不足惜之人,范江是牛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杀的第一个人。
牛二冲着范江深施一礼道:“范判书,我敬你是条汉子,先前言语多有冒犯,向你赔不是了!”
牛二轻叹一声,急忙下楼去找生铁佛崔道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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