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怀里。”
容晓诺蹙着眉,苦苦地在脑海中搜索。
虽然父亲很宠她,但曾家人一直在给父亲施加压力,所以她在容家一直都处于一种尴尬的地位,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公开场合,去给父亲的脸上抹黑。
像这种宴会,她通常都不会露面,以免别人问起她的身份。
林煜轩看她这番苦苦思索的模样,淡淡地提醒她:“两年前的夏天,容家老宅子。”
容晓诺总算有了点印象。
她对老宅子从来都有很深的阴影,她本不想去。
只是那天父亲有个老友要来,那位叔叔不算是外人,而且对她也是极好,她才勉为其难地去了。
其实去了也不过是待在无人知的角落里,见不得光。
只是她去了就触景伤情,居然拿起容纪泽藏的酒咕咕咕地就灌了下去。
酒壮怂人胆,半醉半醒的她居然想到要去找容纪泽这个混蛋去算帐。
她摇摇晃晃地从楼梯上下去居然就摔了,朦胧中似乎是有人接住了她。
但那场景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她随即就听到容纪泽略带怒意的声音还有那令人生畏的面孔。
第六十一章
只那一瞬间,容晓诺的酒气就被完全吓跑了,所有的熊胆也不翼而飞。
当然,她的后果也是严重的。
容纪泽把她折腾得让她终身难忘。
看容晓诺的表情,林煜轩就知道她已经想起了当初的事。
“虽然那天没有人介绍你的身份,但多少也能猜测到一些。后来,我到了中诚又见到了你。很巧,你也姓容。其实也不难理解,容家的人,外人又有谁敢动呢?”
容晓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心底连自己都不愿看的伤疤突然被揭露在人前,满是脓泡还是流着血水,她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她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不用你管。”
林煜轩摇头:“我不想管,可我不见不得你过得这么艰辛。”
容晓诺在心底冷笑,见不得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困境其实无人能解,有多少人有那个本事能和容家作对,又有多少人能舍出身家性命来做一件收益率颇低的事,毕竟得罪了容家,他没什么好处。
或许他对自己多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人活着,要背负无数的责任,承受不尽磨难,爱情在其中,虽然美好,份量又怎能和身家性命相提并论。
何况,林煜轩一直以来锁眉难展,想来也是心事重重,自顾尚不知是否足力,背这个包袱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容晓诺叹了口气:“我谢谢一直对我的关心,可我的事真的不需要你来费心,而且你也管不了。”
林煜轩浅浅一笑:“如果我能管,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呢?”
容晓诺诧异地看着他。林煜轩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但说出这种话她既意外又不解。
“也许你还有所怀疑。不过不要紧,事实会给你信心。而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给我机会,不要躲着我,可以吗?”
他的眼神真诚而热烈,甚至带着一点点忧伤。
容晓诺无言以对。
也许林煜轩的话并没有让她踏实下来,但多少在她的心头轻轻地敲打了一下,她无可避免地被震到了。
对于一个被囚禁在阴暗城堡里的公主来说,不管有多认命,但内心,还是希冀有一个勇猛的骑士能把她带到明朗天空下,畅享着阳光雨露、鸟语花香。
不管梦境能不能成为现实,可谁都有着梦想的。
林煜轩轻轻抚了抚她的肩:“什么也不用想,相信我。”
车窗外,依旧大雨漂泊,街景模糊。
容晓诺的心也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对林煜轩的话,她有一点点心动,但却伴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眼前的林煜轩,突然让她生了一种莫测感---有几人敢说他敢管容家的事?
她想得头都有些疼,等到林煜轩叫她时才赫然发现已经到自己家地下停车场。
她怔怔地看着林煜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何许人?
林煜轩并没有在意她的错愕,帮她解开安全带,又帮她打开车门,拉着她一直走到电梯口,帮她按下电梯,最后在她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微笑着看着电梯门合上。
容晓诺无力地靠在墙上,只觉得心头很重。
她刷卡打开门时,赫然发现容纪泽正坐沙发上,炯炯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有些手足无措。
想了想自己还没有吃饭,就故作若无其事状地走到餐桌边就掀炖盅。
今天是椰汁炖雪蛤,一打开盖子,暖暖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在这个有些阴冷的雨天,闻着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炖盅取出来,背对着容纪泽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这一晚上的经历也足够让她心跳难平了,此刻背后还坐着如冰山般的容纪泽,这甜甜的糖水喝到嘴里似乎也没什么滋味,不过好歹暧暧胃。
“怎么不接电话,手机还关机了。明宇等了你一个小时。”容纪泽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容晓诺本来还低着头想心事,一下不及防就呛到,咳嗽了半天才小声说:“我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可能摔坏了吧。”
容纪泽不再说话。
房间里似乎陷入死一般地寂静,寂静得让她觉得浑身发毛。
她的手轻轻颤了颤,想想还是自然点把糖水喝完的好。
她一边喝着糖水一边忐忑地想容纪泽是否相信了她的说辞。
如果他信了,怎么还坐在沙发上不回房。容纪泽可是个忙人,难得有空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的。
如果他不信,他又要怎么对付自己。
上帝啊,他要是知道林煜轩送她回家还有着那一番对话,她死定了。
她用小勺一勺一勺地舀着送到嘴边,尽管她喝得很慢,但糖水还是喝完了。
她咬着勺子尴尬地坐了一会,只得放下起身。
容纪泽仍是坐在沙发上,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姿势和她刚进门时并无两样,脸上也依然没什么表情。
容晓诺刚鼓起勇气想说我吃完了先回房。
容纪泽却抬起手,在沙发上敲了敲,示意她坐下。
容晓诺别别扭扭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连头也不敢抬。
容纪泽微微侧过身体,揽着她的肩,轻轻地把她额前垂下的流海拨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人,做着再自然不过的亲呢举动。
也像是一个慈爱的兄长,用无限怜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娇弱的小妹妹。
可容晓诺的心脏却紧张得要跳出胸膛,她很想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平抑那跳得砰砰直响的心脏。
因为只有她知道,平静不过是来临的前奏,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掐住她的脖子,生生要断了她的气。
第六十二章
容晓诺像等着死亡来临一般等待着容纪泽的宣判和惩罚,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和他沉重的呼吸。
容纪泽却仍是不紧不慢。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指腹轻轻地描过她的眉,她的眼,停留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这样的动作在容晓诺看来,却无疑于一个刽子手,站在一个死刑犯背后,不是一刀砍下,而拿着刀背在她脖子上慢慢磨着,似乎是在寻找最佳的下刀位置。
容晓诺恨不得大喊:“你要动手就快点吧,求求你别折磨我了,我会被折腾出心脏病的啊大哥。”
可惜她不敢。他们的交锋中,她从来就没占过上锋。
她只能低着头默默忍受。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容纪泽终于慢慢地开口了:“晓诺,你应该知道,没有边界的自由就意味着不自由。”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莫名其妙,不过容晓诺却是明白的。
这些年她跟在容纪泽身边,看起来,容纪泽并没不干涉她的生活,不管是工作、娱乐还是其它。
平日她想去哪就去哪,记得和容纪泽打声招呼就行,而且通常他也不会有异议。
她想做什么也都可以,容纪泽也不会反对。
所以看起来,她似乎是很自由。
但实际的自由是有边界的,这个边界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清晰地存在着。
不管她有多自由,她始终都是作为容纪泽的附属品存在的。她所有的自由都取决于容纪泽的意愿和喜乐,他为她设的底线她是决不能碰的。
而这恰恰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最需要的,这便是尊严和爱情。
虽然容家锦衣玉食地供着她,但她始终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存在着,不被承认,没有名份。
容纪泽更是把她当成了一件物品,任意践踏。她的人生,她的爱情,统统都捏在他的手里,她没有任何一点自主权。
她像一只动物园里的鸟,她有权选择停在假山,也有权选择在水边栖息,可她始终飞不出这个园子,不能去外面寻找她的同伴。
爱情更是她的禁区,她不能越雷池一步。
她从来都没敢想过有一天她能拥有自己的爱情,即便是面对林煜轩那样一个让她心动的人,她也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
在她卑微的想法中,能过上简单平淡的生活,找一个合适的人过一生就已经足够了,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她不敢想。
容纪泽见她不语,冷笑了声,在她猝不及防中将她压在身下。
四目相对时,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慑人的寒意。
容晓诺认命地合上眼。从他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起,这一刻的处罚已经不可避免。
容纪泽温热的唇在她的颈间探索着,她却觉得浑身止不住地一阵恶寒,连带着身体都颤抖得不能自已,眼泪也禁不住从眼角滑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屈辱。
就算是如他们所说,她的出生毁了他容纪泽的幸福,可毕竟她主观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意愿。
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容晓诺愿不愿意出生在容家,做容家的女儿。
也许这样的想法很无赖,可一出生就背上这样的罪过,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就算是父母的债得由她来偿,可她偿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冰冷咸湿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颈间,触到了容纪泽的唇。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容晓诺的泪流满面,顿时怒火中烧。
你和我在一起从来就是这么痛苦,从来就是这么认命吗?
你在他们面前怎么就可以笑颜如花。
他一把捉住她的下巴,剧痛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看着容纪泽。
容纪泽的眼里满满地都是怒意的火焰。
容晓诺没有像往常一样心怯地垂下眼,却直直地回瞪了过去。
这么多年,她已经受够了。
以前,她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委曲求全,不过是等待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而今,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她何必还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扮楚楚可怜状。
看到她这毫不示弱的表情,容纪泽倒没有一点意外。
不管她装得有多逼真,他从来都知道,那个低眉顺眼受气小媳妇样的小姑娘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容晓诺,她骨子里充满了反叛和不甘心。
可她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容纪泽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他倒想看看,她扯掉面具后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容晓诺没有继续和他这继续对眼的游戏,她死命地掰开他掐住她下巴的手指。
他就势松了手,冷冷地看着她想做什么。
这轻蔑的眼神激怒了容晓诺,她屈起膝盖就朝他顶去。
容纪泽反应比她快,身体抬了抬便躲了过去。
他一放松对她的钳制,她就滚落到地上。
容晓诺忿忿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从地上起身,冲进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容纪泽有些愕然地看着容晓诺的反应。
虽然他知道她的温顺是假的,倒不曾料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脾气。
她在恼什么?她凭什么这么恼?
天气不好,他特意推掉应酬去接她下班,她居然不接他电话,居然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还是一个对她有着企图的男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从他身边驶过,他却不能做什么。
他尚且没把她怎么样,她居然先恼了。
容纪泽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深吸了几口气,却仍无法抑至不住那向上涌的怒气。
他重重地一拳砸向茶几,却仍是愤气难平。
他愤怒地挥手向茶几上扫去,东西纷纷掉落在地。
不知是什么碎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裂成了一片一片。
第六十三章
容晓诺难得正点下班,自从回来以后,就没完没了地加班。
夏颖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工作任务非丢给她不可,好在容晓诺也不是太在意。
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想回家---那个豪华的鸟笼,不管容纪泽在不在家,都让她觉得气闷。
那天她生平第一次朝容纪泽发飙,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晚居然睡得格外安神。
这样的局面倒是让她很高兴。反正容纪泽对她已经是这番模样,还能恶到哪里去,还能把她给剁了不成。
这些天她早出晚归,根本无视于容纪泽,每天心情都特别好。
今天提前下班的原因很简单,夏颖颖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整下午都不在公司。
夏颖颖不在的时候,容晓诺说不出的轻松畅快,就像小的时候班主任不来管晚自习一样,身上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自由的气息。
这么自由畅快的时刻,容晓诺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程宸,她给程宸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提示无人接听,想必这会程宸在忙什么重要事情。
程宸平常机德还是不错的,一般不会出现没听到电话响或是手机没电这种情况。
作为总裁的特别助理,保持通讯畅通是最基本的素质。
他这份好机德也带到了生活中,尤其对容晓诺。
她还没遇到过找程宸找不着的情况。
她想了想,给程宸发了条短信,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回音。
人神清气爽连办事效率都高了许多,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她手上的工作就处理得差不多,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等着下班了。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程宸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仓促,也很低沉:“不好意思,晓诺,今天有些很重要的事,不能陪你了。”容晓诺善解人意地说了声好吧。
程宸倒是很过意不去:“下次我请你吃饭弥补你,一次不行就两次吧。”
没等容晓诺回答,他又主动加码了:“这样吧,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我做得到,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看行不行?哎呀,不说了晓诺,老大来了。”
程宸匆匆收线。
容晓诺耸耸肩。今天倒是个奇怪的日子,公司的高层都在很神秘地忙碌。
连夏颖颖这个紧贴高层的中层也不见踪影。
下班了,容晓诺收拾好东西,却不想这么早回家,就决定一个人出去逛逛,走出中诚广场前面就是主干道。
容晓诺一看就乐了,非常庆幸自己不是驾车族。
主干道一支不知何故已经戒严了,所有的车都被拦了下来,在旁边路上堵得一塌糊涂。
虽然明知这时候幸灾乐祸是件不好的事,容晓诺还是为自己不受堵车之苦庆幸了一番,于是她的步履都觉得更加轻盈了些。
她走出一段路才看见主干道上警车开道,一列车队快速地驶过。
容晓诺看了几眼,继续边走边打量着路边的特色店铺。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容晓诺掏出来一看居然显示的是来电号码被隐藏。
她皱皱眉,疑惑地按下接听键。
她一听到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就变了脸色。
“你好,郑叔叔。”
“我。。。我现在中诚广场附近。”
“嗯,我知道了。”
容晓诺挂断手机,怔怔地站了半晌,突然就有点想哭的感觉。
他来了?!
难怪路面上都已经戒严了,自己怎么就没往那方面想呢。
她在路边呆立了好久,才伸手抹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布全脸的泪水。
夏颖颖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又长期在商场打拼,几乎每天都在高档酒店宾馆出入,
只是这间宾馆却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豪华,比它豪华的星级酒店多得去了。
如果说奢侈,它甚至有些低调。
她来这个城市也接近一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依山傍水的一座别院,最高的建筑也不过只有五层。
和那些内环的高层星级酒店相比,别有一番清新风味。
但它的特别却不仅仅在于清新,而是在于一种神秘的华贵。
她说不清楚。但不管是大堂的字画还是紫檀木的坐椅,都给了她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对中国的文化并不太了解,但也感觉得出来这里的档次未必是内环那些六星级酒店可比的。
宾馆院子停的车也全是低调奢华型的,没一辆跑车,也没一辆拉风招人眼的。
夏颖颖不由地就有些局促起来,她下意识地看看表,还有七分钟客人才到。
她习惯性掏出镜子,检查下自己的妆容。
今天接待的客人非比寻找,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慎接待。
近年中诚开始往内地城市回迁,而今天要接待的就是内地某省率领的招商团。
眼下中诚人事变动频繁,各派系活动都在活动。
日后中诚在内地的发展,税收政策等方面都有赖于地方政府的支持,因此和地方政要的关系对自己这一派系地位提升起了重要作用。
因此,这次招商团秘密到此,中诚的高层纷纷使出浑身气力来找接洽的机会。
幸运的是,这个机会是自己人弄到手了。
夏颖颖微笑着放下镜子,难掩得意的神色。
然而她的微笑很快就凝固在嘴边。
她居然看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的人。
长发只是简单地披在肩上,化着清新的淡装,却穿着一身lnv限量版连衣裙,手上拿的手袋,看似简单,却是最新款的blly。
夏颖颖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容晓诺。”
容晓诺转过身来,只是朝她淡淡地点点头,就在身后黑西装男子的躬身体指引下,走上旋转楼梯。
容晓诺走进包房。
容纪泽已经到了,正坐在长沙发上看着文件。
换着以前,她肯定是扑到他面前大献殷勤。但这会她只是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对他视若无睹。
门开了,两个正装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容晓诺怔了一下,眼泪立即夺眶而出。
第六十四章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然眼角的细纹已然清晰,但身板依然挺直。
他微微地笑着,笑容慈爱。
容晓诺的心一下子就酸了,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
中年男子笑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爸爸。”容晓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人知道她这种矛盾的心情。
父亲已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做梦都想见到父亲。
可她又不敢,她怕所有的委屈都在父亲面前,她怕父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容国兴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这唯一的小女儿,他亏欠了她那么多,不仅没有机会去弥补,连承欢膝下的时间都那么少。
人年纪越长,身外之物看得就越淡,倒是对亲情越来越眷恋。
等容晓诺哭够了,容国兴才拍拍她的肩,打趣道:“谁欺负我的小棉袄了,害她这么伤心啊。”
他看了一下容纪泽,笑笑说:“看样子是纪泽没把妹妹照顾好啊。”
容纪泽浅浅一笑。
容晓诺心下一惊,挽住他的胳膊,嗔怪地说:“哪有人欺负我,我都这么久没见爸爸了,太激动了嘛。”
容国兴怜爱地笑笑:“好好好,都是爸爸不好。来来来,先坐下说。今天是家宴,没有外人,大家都放松一点。”
没有外人?
容晓诺立即将眼神投到了刚刚跟着容国兴进来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这不是别人,恰恰是林煜轩。
刚刚门一开,容晓诺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她实在想不通林煜轩何以出现在这里。
容国兴看到容晓诺疑惑的眼光,笑笑说:“这也是自己人,来,先坐下。”
容国兴拉着容晓诺坐到首座,让晓诺坐到他的左边。容晓诺看看在场也没人,就顺从地坐下。
容纪泽坐到容国兴的右手边,林煜轩也挨着容纪泽坐了下来,容国兴的秘书郑致诚则坐在了晓诺的旁边。
郑致诚很早就跟在容国兴身边,容晓诺对他自是不陌生。
郑致诚也打趣说:“一年多不见,晓诺越长越水灵了。上次广电的何局长对我说国际频道正在招主播,晓诺外语那么好,去试试呢。”
容国兴也看着容晓诺:“晓诺啊,要不和爸爸一起回北京。”
容晓诺多想雀跃地回答一声好,从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她还是将眼光偷偷地移到容纪泽身上。
容纪泽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容晓诺只得轻叹一口气:“不了,爸爸。我在这儿呆习惯了,何况沾您的光进了电视台多少有损您的清誉。”
容国兴苦笑,女儿的体贴让他窝心不已。
当年他去北京就任时,他本想带走女儿。
那时,女儿就拒绝了。可做父亲的又怎么不知道女儿对自己的依恋呢。
他只是很惭愧,没能照顾好女儿。
一顿饭吃得很是温馨容洽。
郑致诚本来就办公厅出身,搞接待、活跃气氛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餐桌上笑语不断,连心思重重的容晓诺都被这气氛所感染。
饭间,她偷偷看向林煜轩。
他一直表现得谦恭而得体,光芒露得恰到好处。
而容国兴对他的欣赏也是丝毫不加掩饰。
容晓诺更是觉得疑惑。
饭毕,容国兴依依不舍地拉着容晓诺的手说:“晓诺啊,爸爸明天还要见外宾,所以今晚必须得回北京去,下次爸爸再来看你。”
容晓诺红着脸点点头。
容国兴看向林煜轩:“小林啊,就麻烦你送晓诺回去呢。”
容纪泽淡淡地接过话:“爸爸,晓诺跟我一起回去就好。”
容国兴看了他一眼:“你留下,我还有事要和你谈。”
容晓诺恋恋不舍地和父亲告别,带着疑惑和林煜轩离开包房。
容纪泽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
“纪泽,前些时候太忙,倒没顾得上你的事。”容国兴有些歉意。
作为一个父亲,他并不称职。不管是对他的小女儿还是这个唯一的儿子。
他将众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鲜少能有机会教导子女。
幸好,他的一双儿女都很还成器。尤其是容纪泽,同事们都羡慕他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好儿子。
容纪泽淡淡地笑笑说:“爸爸这是说哪里的话,让您心,是我不对。”
容国兴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说:“听说你以公司入股的方式参股了中诚。”
容纪泽点点头:“是的,占了27的股份。”
“你生意的事,我不便管。只是中诚现在处于一个很混乱的局面,上层人事斗争太过复杂。加上新工业园又正在往内地回迁,现在各方和内地政府联系也很密切。有件事,按规定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但你是我儿子。”
容纪泽静静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下文。
容国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慢慢地说道:“中纪委和审计署的联合调查组正在那个省查案子,而中诚似乎也卷了进去。”
容纪泽并没有显出很意外的神色。
这个消息从联合调查组成立起,他就已经知道了。
中诚牵涉其中也不是件意外的事。中诚的高层为了争夺上位,寻求地方护敝的同时,自然也没少往外送好处。
“爸爸,你放心吧。目前为止,华晟还没有参与中诚的管理。就算中诚就什么,对我们也不会有冲击的。”
“话虽如此,可毕竟你们是中诚的大股东。中诚一旦业绩出了问题,对你们影响也很大。”
“中诚那点业绩我倒没放在眼里,而且这种制造业日后发展空间也很有限。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内地新产业园的产业转型,我看上倒是他们内迁以后留下这一大片地。老工业园的地现在基本上都位于二环内和高新开发区,如果通过竞拍的方式,我至少要以入股七倍价钱才能取得。”
容国兴欣慰地笑了。
第六十五章
容国兴呷了一口茶,缓缓地说:“孩子啊,你这事业做到这份上也是比较成功了,该是时候考虑些个人的事了。”
容纪泽呵呵地应着,倒是不接话。
“一直没时间关心你,真是愧对你妈妈。”
容纪泽方才淡淡地说:“爸爸,您多虑了,我是个男人,不急的。年纪越大,身价越高。何况这种事也是急不得,随缘的。您呢,就不心我的事,把您自己身体照顾好。您在北京,独自面对明枪暗箭,我做儿子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您更加小心才是。”
容国兴听得只觉得心头都是热的。
这个儿子,从小没让他费什么心思,到如今,倒让儿子来担心自己,这为人父的真是惭愧。
如今儿子也长大了,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他想尽点心意都没什么机会。
他点点头,不再提此事。
“对了,你觉得林煜轩怎么样?”
容纪泽带着些警惕地看向容国兴。今天林煜轩一露面,他就觉得十分奇怪。
他曾经去调查过林煜轩的背景,他个人虽然十分出色,但背景并无十分显赫之处。
“他是中诚的高管,你又是中诚的大股东,对他应该知道一些吧。”
容纪泽拿不准父亲问话的用意,斟酌着回答说:“还比较能干,在公司上位很快。”
“为人呢?”
容纪泽摇摇头:“倒没有打过交道,不太了解。”
容国兴笑了:“这孩子我看不错。谦虚、稳重,上进心也强。我觉得倒是适合晓诺。”
这一句话像一记炸雷般在容纪泽耳边响起。
他看着父亲,沉默了很久才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家晓诺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得起哦。”
“小林可不是一般人,晓诺真是嫁了他,我倒也放心。这些年辛苦你了,一直费心在照顾妹妹。你自己个人的事迟迟未决,多少也是有晓诺这个牵绊吧。晓诺有了归宿,你也好早点找个意中人。”
容纪泽看起来仍是云淡风清,拳头早已捏紧。
他笑笑说:“那这位林总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得爸爸如此赏识。”
晚间的风很凉。
容晓诺一打开车窗,就哆嗦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就此关上,她需要这清冷的气息来清新她有些混沌的大脑。
驾驶座上的林煜轩见状放慢车速,体贴地从后座上拿过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容晓诺低声谢过,林煜轩只是笑了笑,继续专心开他的车。
两人自上车起就一直没有言语。
她想问什么,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是谁?怎么就成了父亲的坐上宾。
一个普通的商界新秀是绝无可能和一个政治人物有交集,他又是如何办到的。
这个问题想得她头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林煜轩想说,却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
“你。。。”
他们俩同时开口,相对一眼,又同时噤了声。
“我。。。”
“我。。。”
又等了半天,再度开口时,两人又不幸撞在一起。
顿时两人都笑了。
“好吧,晓诺,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其实我早该说的。”林煜轩慢慢地把车滑到路边,关上引擎。
“我。。。”林煜轩停顿了一会,似是很艰难地开口了:“家父姓曾,曾文斌。”
容晓诺登时就张大了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曾家人不喜欢她,她对曾家的事也不甚熟悉,但还不至于一无所知。
曾文斌是曾家的长子,却也是曾家的异类。
曾家的后辈多是子承父业,从政从军的居多。容纪泽的母亲曾文芳生前就是一大校,那个对她十分不友善的小姨曾文卉在规划局,而容纪泽的另外几个舅舅都在各部委。
倒是这个曾文斌,听说曾老爷子对其寄予了厚望,希望能在仕途有所发展,谁料,曾文斌却对从商兴趣十足,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全国大江南北地跑,倒是有点风声水起的味道。
老爷子对此十分不满,加上后来曾文斌未经过父母同意,偷偷在外面娶妻生子,更是惹得老爷子大怒,父子感情也因此受到影响。
后来老爷子过世了,曾家的后辈都各忙各的,相互间走动更少,联系也越来越少。
何况容晓诺回到容家时,曾家老爷子已经过世数年,曾家的后辈除了这个小姨还在这儿以外,其它人都在北京,她更是没机会见。
所有的事,她不过是听老宅子里下人说的而已。
只是,她印象中,曾文斌后来又再婚了,还娶了个大家小姐,但是只有一个女儿。
难道,林煜轩是曾文斌第一次婚姻留下的孩子。
这大家族,就是乱。
容晓诺只觉得头更疼了。
林煜轩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这样的身份说出来倒是让我父亲尴尬了。”
容晓诺苦笑。
这种感觉,这种顾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何尝不一样,她从来不能和任何人说,她是容国兴的女儿。
她也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光明正大地站在容国兴的身边。
像她这种身份,生来只能躲在阴影里。
林煜轩身份虽然比她强一点,但曾文斌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家庭,这前妻生的儿子多少也会令现在的家庭生了些困扰吧。
容晓诺总算明白此前林煜轩说的有能力管她的事是什么意思了。
林煜轩再怎么样也是曾家的人,容纪泽多少还是投鼠忌器。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父亲对于林煜轩的态度。
当年当曾家人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对父亲穷追猛打时,据说曾文斌就是唯一一个站到父亲身边的人,鼎力帮父亲度过难关。
也许这就是父亲今日对林煜轩另眼相看的最重要原因。
第六十六章
她一直疑惑林煜轩何以在中诚上升势头如此之快,所有的答案在今天都揭晓了。
虽然林煜轩是个很能干的人,可是现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个人英雄的时代。
一个人无论有多优秀,能量总是有限的。又何况,人生是需要积累的,一个人的努力和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努力相比,同样的付出,结果是根本不可能对等的。
有些人,生来就站在巨人肩膀上,这就是后来跑着跳着也未必能赶得上的优势。
人生而平等不过是精神上的象征意义而已。
也难怪林煜轩会很自信地说可以管她的事。曾家的孩子,自是比别人多了一种先天的优势。
只是容家这些事,他没必要趟这浑水。
容晓诺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苦痛和秘密,其实,你也没必要告诉我这些。”
林煜轩叹了一口气:“告诉你,只是希望你对我有信心。”
容晓诺摇头:“你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怎么不可能,我可以解决你所有的问题,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容晓诺很无奈地看着车窗外。
车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灯火霓虹。只是这样的外在景像只让她觉得内心更加空洞。
对爱情,对未来,她应该不敢再有任何一丝奢望。
古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她这样的过去算不上失足,却是那番不堪。
生活在那样阴暗里的人,带着肮脏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回到阳光下。
她曾天真地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惜那个梦幻灭了。
她只能接受现实地回到这个世界。
可在这个世界里,她却只能不堪地活着。
林煜轩可以做什么?就算他有那个能力让她摆脱容纪泽的钳制,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仍旧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摆脱不了遭人唾弃的私生女身份,改变不了曾?br/>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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