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瓶邪同人)长命无忧/长命灯

分卷阅读18

    明明没有纪录却始终记得,念头流转的过程中张起灵唇边勾起了几不可见的笑,自唇边呼出的白烟如叹息。

    如果明明不想介入他的生命,如果他张起灵需要的、只是让吴邪为之保存一份记忆,那为什么又要给吴邪一再靠近的机会?

    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一直守护他,一直等待他。

    张起灵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前青色枯木的残影却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苏堤边那温柔的杨柳。

    梦里趴着的那人揉了揉眼睛,看见那名女子的脸,露出了笑意,开口说:我在等你。想说,苏堤边的杨柳都长好了,跟我去看看吧。

    伸出的掌握住了温暖的手心,他曾经想说好,想要牵住那人的手,越过千山万水,冬春夏秋。那梦还没完,他的掌还没被温暖,他怎可闭眼逃开。

    于是他就这样看着,看着有个人踏着悠悠的脚步走来、对他绽开一个笑,手捻住杨柳的枝条,侧头对他说:你看,这杨柳生得多好。然后又说:你知道吗?杨柳的意思是,希望你为我停留。

    就是这浮光掠影的刹那他又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对吴邪的那一点什么,他曾在过往与吴邪定下一个约定,他说:如果十年后,你还记得我。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意识也变得微弱而模糊,但一切已然无可留恋。张起灵张开眼,任那人的幻影消灭,眼前的青铜木倏然地盛开,宛如火树银花、短暂璀璨,与他的生命相伴,即将要走到尽头。

    张起灵会死,而吴邪会老去,吴邪会跟别人在一起,吴邪会渐渐地忘记他,吴邪不会来青铜门,最终张起灵又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他明明知道,但却还是把鬼玺给了吴邪,还是跟他定了十年的约定,张起灵早就想要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忘却,却仍然一直记得。

    思绪到此而断裂,远远地,他听见青铜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张起灵拿起了黑金古刀。

    这是青铜木死前最后的挣扎,试图引诱任何的生物与它进行大量地交易、为之提供足够的养份。张起灵冷眼看着汹涌地爬进青铜门的古怪生物,宛如整座长白山都为此而震动,古黑色的眸子扬起最末的傲气与绝决。他是最后一任张起灵,青铜木理应在他手中消亡。

    怎么可能让任何生物由此通过。

    在这一片无光的昏暗与隐约的杀伐之气中,不过是匮余的几秒宁静,张起灵最后一次地想起吴邪的脸孔。

    他毕竟还是舍不得忘却。即便是在这最终的此刻。为何忘不掉、为何放不下,这一切早已有了解答。

    只因吴邪的天真无邪就是他张起灵的生命中、一根恰好生对了位置的骨刺。

    而他愿意为了心上这根永远去不了的刺许下愿望:用我一生,换你十年的天真无邪。

    几百年的宿命在此刻一齐扑至眼前,张起灵挥舞起手中的刀,无畏地迎向那群贪婪的妖物,而脑海中最后的念头,却是那在苏堤的柳边上,微笑着的人。那人转过了头,漫天的绵絮飞过,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之中承载的身影,早已不是自己。

    为了渴求「生命」而狂化的怪物们毫不留情地一涌而上,瞬间将张起灵吞没。

    ——原来这不过就是、他所期望的永远。

    你所期望的永远 +the end+

    《长命无忧》下篇:无忧歌

    01

    如果人的一生就是一首叙事的歌。

    ……那么,一定把我的那首送给你。

    ——无忧歌

    午后的医院走廊安宁无声,暖暖的秋阳洒在白色的绵被上,烘得人也暖暖的,吴邪躺在病床上,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喂?我是吴邪,哎,楚教授,好久不见,最近一切可都还好么?我吗?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前几日下楼梯不小心,跌断了腿,还有点轻微脑震荡……啊,您说战国帛片的问题吗?这事不麻烦,不麻烦,我近日的生意都请我三叔帮忙了,不会拖延到的,楚教授您别担这会儿心,我三叔在这方面眼界可比我深厚的多,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才把生意交给我,若说我有什么眼力,也都是他老人家训练出来的。……哎,别这么客气,能为祖国的学术发展贡献一份心力,这是当然的,以后要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他电话那头说个没完,房门却悄悄地推开了点,吴邪没多看,心想不是小花或胖子来探望,就是护士进来换药,「……是,没问题,我回去后定把所有数据都给您发上一份,好好。」

    房中没有脚步声响起,但门确实是被推开了,有个人站在那里。

    「是,承您玉言,等我回去,再给您电……」吴邪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心想:这人好怪啊,怎么都没个动静?

    于是他侧眼看了过去,就那一眼,吴邪整个人都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人注意到他的视线,踏着轻缓的步子走了进来,闷不吭声的。这样子,穿着蓝色连帽衫,背着一条长长的布包,走路时看地板、发呆时望天空的一个人,吴邪这辈子只认识一个,也只想认识那一个。

    那一个瞬间,吴邪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惨了,我把那个这龟毛难搞的楚教授的电话给挂了。

    吴邪第二个念头是:这种祸害,幸好他只认识这么一个,再多了他吴邪铁定早死,不需要别人了。

    而那个人不知道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走了过来,吴邪的视线简直不知道要放哪里好,看着他走路的步伐,看着他垂在眼前略长的浏海,看着他盖到了肩的发,看着他略垂的眸,那双眼睛中,是吴邪记忆了许久的清澈沉静、彷佛一眼间便足以穿透一切,夺人心神。吴邪就这样上上下下地看着,看着那个人朝他走过来。

    张起灵。

    闷油瓶。

    在他心里被称为闷油瓶的那人走到了他的床边,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天花板,又不动了。

    吴邪以为自己会揍他,就算顾忌着脚伤,起码也要跳起来吼叫一番:你不是还有五年吗!说好的五年后我去青铜门接替你呢!小爷这五年来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容易么!就这么闷声不吭地跑回来坐我床边发呆!发你妹的呆!再闷、再闷、再闷!我看你再闷!再不开口,咱们一辈子别说话了!

    兴许是他的眼神太热切,又或着是他怔在那里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笑,张起灵低下了头,看着他的脸,过了半晌,低声开口,「吴邪。」

    彷佛以这轻浅的两字作为开关,那瞬间,听见他的声音,吴邪的脑中就炸起了烟花,本来的愤怒全搅成了一团欢乐而滑稽的线条,手里紧紧地抓着棉被的边角,胸口跳动的速度让他连话都说不好,碰咚、碰咚、碰咚,心跳的声音被血管接收,如此清晰可闻。

    「……小、小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有五年!」吴邪结结巴巴地叫道,而张起灵收起了唇边的线条,皱着眉头,直直地望着吴邪的脸,开头的第一句话在吴邪耳中听来怎么听都是郁闷的控诉。

    「……你不在店里。」

    「啊?喔,呃,我、我摔下楼跌断了腿,王盟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现在店里的小伙子你肯定不认识是吧……」吴邪迟疑了一下,缓缓挑起一边眉,「小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把西泠印社卖人了吧?」

    听完他的解释,张起灵仍然一脸阴郁,「除了那家店之外,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闷不吭声地离开了五年,回来的时候,又像是被丢掉的宠物一样!杀千刀的闷油瓶!太犯规了!

    吴邪没发现自己心疼得几乎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但他的双手已经松开了被子上被捏得上干瘪的边角,整个身体都朝向张起灵,手紧张地撑在被面上,瞪大了眼睛,急得又问,「那、那你怎么找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又无辜又傻,还充满了不安,几乎像是索求拥抱,而张起灵看着他的肢体动作,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跟着解雨臣来的。」

    上苍感谢我这辈子认识了解小花!吴邪狠狠松了一口气,在内心大声感谢,脸上也笑了开来,「幸好,不然你要是又丢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他的话语中断了。因为张起灵猛然张开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吴邪心中一软,忍不住也伸出手,用尽全力地回抱。

    然后他听见张起灵低着声音说,「吴邪,我的任务改变了。」

    「改变了?」吴邪不明白,但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又说,「吴邪,我没地方住。」

    「谁说你没地方住,住我家!」你没地方住有啥毛线问题!我包吃包住包工作!小爷包养你啊!

    没有留意到自己内心的用词有多么地偏离正道,吴小三爷只是在内心喜滋滋地想着:终于把这闷油瓶子领回家了,而且还不用等到十年,也不用进门,人生有这么划算的生意,就算跌断十次腿也值啊!